杨清说让望月走,望月真就转身就走。她是很喜欢杨清,是很喜欢扒着他,但不至于人都说让她走了,她还嬉皮笑脸地不在意。
说起来,还是触到她底线了。
立场问题,三观问题,本就是望月与杨清之间的障碍。她为了他,已经有所收敛,但显然在杨清那里,还不够。
望月却觉得已经够了——你算我什么人呢?你有为我做过什么吗?你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应承过我什么,不过凭着我对你的一颗心,你就这样说我。
她望月,也不是非要倒贴他杨清的人。真惹火了她,她宁可给他下药,让他一辈子做自己的禁脔,让他怨恨自己,也休想对她摆脸色。只是这样一来,未免无趣。
魔教中的妖女们,这样玩男人的不少。昔日聆音就曾建议她,真喜欢杨清,绑过来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作为邪医,作为好友,聆音愿意免费提供无数情趣之药物。望月都没有答应。
她不想折了杨清的傲骨,不想把他变成自己脚下的一条狗。
魔教的日子有些苦闷,杨清是她为数不多想起来就有兴趣的人。她要得到他,践踏他的心什么的,都得在得到他之后再说。
望月对杨清有很多兴趣,很多好奇。比如他怎么长得这么合她口味呢,比如他总那么端着有朝一日摔下来会怎样呢,比如他对魔教深恶痛绝如果同流合污会怎样呢……
这些光鲜无比的白道子弟,天生让魔教人又羡慕,又厌恶。只在望月这里,是向往的部分,占的更多些。
而这个让她一直很向往的人,居然为了一个才认识没两天的脾气暴躁的女侠,让她走?
走就走!望月也不稀罕!
望月冲出灶房,在张伯等人疑惑的目光中,就回去间壁收拾包袱。越收拾,越是心中酸楚。她向来自在,统共就几件换洗衣物,多余的,大都是跟杨清有关。比如那些话本啊,比如他送给她的糖人吃完后的木棍,比如她强拉着的被他划下来的袖子……很多很多,全都是他们的故事。
望月很是委屈,咬住唇。
转身出门,背着包袱一往无前,被追上来的云莹拦了一下,“杨、杨姑娘,你怎么走了?是跟师叔吵架了么?你一个弱女子,师叔怎么能让你就走了呢,外面多乱啊。杨姑娘,你别走,才丢了个路师姐,你要是也出点什么事,我真是……”
云莹武功不错,至少对于现在的望月来说。停在栅栏外,望月根本走不了。她只能看旁边的少女,说一句,“那你去找杨清说。”
云莹以为她答应自己不走了,心中惊喜,连连点头,嘱咐她先等在这里,匆匆回去寻杨清求情了。而身后,云莹一走,望月也转身就走了。院内的张伯倒是想拦,可他一把年纪,也拦不住。
过会儿,云莹焦急的声音从灶房中传出来,“杨姑娘,杨姑娘你快过来!师叔晕过去了!他怎么了?杨姑娘……”
少女出来,院中空荡荡的,只有张伯爷孙在听到她的声音后,连忙进灶房去查看。而方才院门口低头等候的小姑娘,早已没了人影。云莹目中迷茫,想追出去,但后面还有吐血昏迷的青年,两边为难,一狠心,她转身进了灶房去帮张伯救人。
望月到底没有听到杨清晕倒的消息,不然她也不会走得那么干脆,毫无牵挂。
某方面说,杨清也算是被望月气晕的吧。
望月离开那个村子,行在郊外,一开始当真心有迷惘。
离开了杨清,她该往哪里去呢?
魔教现在的混乱,如果她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她就回不去。回不去,就无法管束现在的乱况。
可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就范浩等几个堂主,即便他们愿意认可她,魔教大部分人,也是不认的。只有教主承认她,圣女望月才能回去。
但是教主他又叛教了。他又消失了。如果原映星好端端呆在魔教当教主的话,望月又哪里需要回魔教主持什么正务?
他很大可能,跟着姚芙了。
姚芙,那是云门的人啊。她现在都跟云门的小辈们走一起了,说不定原映星也默默跟着她呢。
望月一时踟蹰:所以到最后,她还是应该回去找杨清?
走了一路,气慢慢消了,理智回归,望月想到杨清,既有怨恼,又有担忧。
他的内伤她不担心,她担心他的毒。从中毒开始算,现在已经十五天过去了,他日日消瘦,真要等到毒性进入五脏肺腑之日,才找到聆音解毒,就算聆音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啊。
转而望月又想:算了,管他呢。他那么说自己,死了也活该。省得我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天天防着他。
再想:不行……他不能死……他死了,我怎么办……我还没有得到过他,才尝到他给的一点甜头,他就不在了,我会很伤心的。
脑子里东想西想,望月是越走越慢。可也只是慢,她并没有回头找杨清讲和的心情。于望月来说,她对杨清,是她两生中姿势放得很低的时候了。她不可能为了他,真把自己弄得比泥土还低。
这个人,这样对她,她实在恼他,暂时不想见他!
死了也白死!
话是这样说,望月走在城外的路上,仍寻思着找聆音的事。又想,路萱萱去引走明阳,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成功。还有明阳啊,我不想见你的时候你突然冒出来对我喊打喊杀,当我需要你出现了,你在哪里?
至于路萱萱……交给杨清去烦恼吧。如果碰到明阳,她会犹豫下。这不是没碰到明阳吗?路萱萱真死了,望月和杨清估计也没可能了。
就看天意吧。
望月有些意兴阑珊,少有的悔意,被她压了下去。
由此赶了四五天的路,望月一直一个人。野外环境比较混乱,她又是个容貌明媚的弱女子,难保没有人欺到她头上。应付了几个流氓后,望月实在烦不胜烦,灵机一动。某一次在路上遇到一家进城做生意的裁缝后,让他们给临时做了身白衣。
又花了身上剩下的银钱,与铁匠买了一柄比较轻的长刀。
再将梳着挽花小髻的乌浓长发散下来,用玉环重新扎起,梳在脑后。
如此一番装扮,临水自照,白衣翩然,长刀在手,又束着发,再加上望月自带的气质气场,路人经过,还以为这又是一个赶路的正道子弟,没有人敢凑过来惹。
望月活脱脱,将自己变装成了一个正道子弟。
她不觉乐:我这身打扮,真要出去杀几个正道的人,随手嫁祸给他们正道,多来这么几次,他们正道不就乱了吗?跟我大圣教一起乱,多好啊。
有这种想法,望月就要细细琢磨一番怎么捏造自己的身份,嫁祸给哪几个门派了。
如今正道有四个门派为首,云门,金城派,苍桐派,还有碧落谷。
四个门派,似乎只有云门穿白衣?
呃……
黄昏时,望月在山间找到了一个树洞,摸进去靠着遍布青藤的石壁,将长刀放在手边,盘腿打坐,打算今晚这样度过。
杨望月这个身体,是很不适合练武的。经脉堵塞,气流不顺,别人走十步,她自身的条件,才能走一步。望月光打通这个身体的经脉,就花了两个月的时候,到现在还没完全打通。但周身的经脉,现在就剩下两个穴道没有开了。等穴道开了,望月就得想,走哪条路子了。
之前就说过,圣教没有适合杨望月这个柔弱身体的心法。唯一适合的,是聆音练的那个。但是观看聆音所练的效果,望月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聆音的武功,就跟开玩笑似的,练了还不如没练。
这几年,碍于武功水平太差,聆音一直想走“双修”的路子。但那都是圣教早几十年的传说了,真要有这个心法在,圣教这种实力为尊的地方,早就疯了。不过望月离开时,聆音得到了一本残缺的与“双修”有关的心法,已经研究了好几年,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把心法还原出来。
如果可以“双修”的话……望月犹豫,这与杨望月这个身体倒是很适合,采阳补阴嘛,正是这个身体所缺的。但是那样的话,杨清就、就彻底跟她没希望了吧?
实因“双修”,说的好听,怎么都脱不了采补的说法。一者采,一者补,男女关系大不忌。男女关系大不忌的话,杨清大概“又”接受不了了。
可是不这样的话,圣教就根本没有适合杨望月学的心法啊。正道嘛……正道……
望月一顿,再一顿,若有所思:云门的功法其实很合适。
云门走的轻柔飘逸路线,真气流转,柔软滑婉,越是偏柔,越是事半功倍。
而杨望月的体质,虚弱娇软,不正是软到极点了吗?
外面天光渐暗,望月躲在洞中,借打坐休息,又乱糟糟想着许多心事。越想越觉得,似乎自己天生就该跟杨清在一起啊。真的,他太补她了……她正这样想着,听到外面的温婉女声,“师叔,便在这里过一夜吧?”
山洞中少女一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接着,她听到那个好几天没听到的清和、略有些疲惫的男声,“好。”
那声音如玉撞,撞得少女心跳飞起,恍如隔世。
面前杂草丛木掩着的洞穴入口,在少女猝不及防中,从外,被一只骨节匀称的手剥开。
一切很欢喜,那只白净修长的手将草推开,望月面前,升着一轮明月,月前,青年俯眼看她,挡着后面的光,他眼中倒映着星河,眉骨眼底,微微颤动,有惊心动魄般的美感。
而洞中坐着的少女,坐在黑暗里的一团微光中,仰脸看着他。她生得那么美,专注地凝视着来人,眼尾飞扬,眸子冰啄般,诧异和惊艳,嗔恼和疑惑,在那双眼睛里,漂亮又清澈,让她显得娇俏妩媚。
于突兀中乍然出现,于衰败中明亮罩下,美好的,让人想上来拥抱。
杨清:“……”
望月:“……”
然后,想起什么,望月哼一声,扭过脸,不看杨清了。
杨清:“……”
杨清唇角轻抿,眼睛里的火光跳了跳,维持着剥草的动作,半天没动。
“杨师叔?”自有人疑惑,见青年半天没反应,云小姑娘就走过来查看。一看到洞中的白衣束发少女,虽不解对方怎样这样打扮,跟云门的好像,但云莹仍然很惊喜地喊了一声,“杨姑娘!真好,我们都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遭人毒手呢。”
人小姑娘声音里满满的惊喜,让望月很是惊诧——我们很熟吗?你做什么这般高兴?我昔日的属下们,见到我活着,都不一定有你这么开心呢。
但是被人喜欢,感觉总是很不错的。
望月回过了头,目光越过青年,看向后面的少女,翘了翘唇,“别这么说。你是很担心我啦,某人却恨不得我惨死在外呢。”
杨清:“……”
云莹呆了下,看看旁边的青年,再看看洞里的少女,她抿唇,轻轻笑道,“哦,杨姑娘你和师叔还在闹别扭呢。是我说错话了。”
望月怒:“哪里有闹别扭?!你没看到只有我一个人说话么?”
某人根本就没开口!
分明是不想见她!
望月再瞪了杨清一眼,又扭过了脸,觉得看到他就心烦。他让她左右为难,还说她不好,她努力压下去再见到他的喜欢,告诉自己:我讨厌他!
杨清垂下眼,唇角以极轻微的弧度,翘了翘。
云莹一直笑眯眯地在后面看着,她冰雪聪明,见他们二人这般闹别扭,很是有趣。以前在云门见到杨师叔时,明明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杨师叔身上偏有种与年龄无关的淡然感,忽远忽近。现在再看,杨师叔果然跟他们一样,也会动情啊。
云莹自是不知道这两人现在的问题,不是闹别扭那么简单,而是三观立场出了问题,没那么容易和好。她见这两人反应可爱,便想帮他们牵牵线。可就在这时,杨清平静的神情微动,猛地擡起眼。
一把遮了丛木,起身,将洞穴遮掩住,回身看向身后。
看师叔气场突变,云莹还没感觉到什么,但本能与杨清一起转身,顺着杨清的视线看去。
被挡在洞里、遮住光的望月莫名其妙:杨清,你该不会恨我恨得想用这种方式闷死我?不觉得可笑吗?
她疑虑满满中,忽听到由远而近的阴沉声音,“杨清!你果然在这里!”
望月一下子就听出了是明阳的声音。
火堂主明阳!
望月惊喜,立马坐起想钻出洞穴,洞门口站着的青年袖口微动,柔和有力的力道托住她,阻挡着她的动作。
望月:……你有病啊?!
我出不出去关你什么事啊!
而且见到明阳,你那路姑娘不就有救了吗?明阳不还能提供聆音的消息么?你挡着我干什么?!
望月奋力想要出去,却被青年挡着出不去。她连他的衣袖都碰不到,眼前像有一道无形的墙,把她的路子挡了。她欲张口呼唤,背对她而战的青年似有所感,又一道劲气破来,望月被点了哑穴。
望月:……
她恨恨瞪着青年挺拔的背影:你果然有病!
那边,云莹二人已经跟对方交涉了,声音里满满的惊诧,“火堂主,果然是你!路师姐是不是在你手里?还有……阿瞳?!你怎么也来了?”
轻飘飘立在草上的黑衣青年,怀里抱着一个哭泣的小女童。那女童面色发白,流着眼泪,呜咽连连,看得人心疼不已。而青年的手抚在女童肩上,顿时让女童瑟瑟发抖。青年还轻笑阴冷道,“多亏是她。若不是她带路,我还找不到你们。”
云莹呆愣,看向阿瞳。她与杨师叔走时,为怕之后魔教人找这家人的麻烦,确实有告诉张伯自己和师叔的行踪。
张伯爷孙面上答应,转头就卖了他们吗?
云莹沉默,有些难以接受。
杨清慢声道,“你是用阿瞳的爷爷威胁她带路吧?欺负老人和孩子,也是你们魔教人做得出了。”
张伯被拿来做威胁吗?
看着被青年钳制的小孩子,云莹能接受这个理由。
她颤声,“你连不会武功的人也要牵扯进来……路师姐是不是、是不是……”
“什么路师姐,我可不知道,”明阳懒洋洋道,一挥手,手上的阿瞳就被他扔了出去,像扔垃圾一样,“别什么事都算到我头上。我找杨清你,可是很辛苦。”
白影如云烟,飞掠上半空,接抱住阿瞳。身后,冷冽的真气就向他打过来了。杨清叹口气,在明阳把阿瞳扔出去后,他就知道明阳在给自己下套。果然,自己一心接小孩,明阳就从背后袭向自己。他在半空中侧过身,手指缠掀,以精妙手法,堪堪躲过明阳的杀招。有明阳在,杨清紧紧抱着怀里的阿瞳,根本不敢丢出去。
唯恐他一丢出去,阿瞳会重新成为明阳牵制自己的手段。
“师叔,我来助你!”云莹也站不住了,提着剑就飞了上去。
没有杨清阻挡,望月总算能出洞了。但是她蹲在洞穴门口,并没有出去,而是仰头,看着半空中他们的打斗。现在这种高手间的过招,她即便出去,也不能被明阳注意到。明阳的全部心神,都在于杀杨清。
而杨清、杨清……
他的身法依然轻妙,扶风踏月般,白衣如鹤,清清飒飒。抱着一个小孩,也并未完全受困于明阳之手。情况却并不好,望月能看出,他的体内真气流转不畅,虽平时拦她拦的轻松,但在真正的高手这里,处处是破绽。明阳趁胜追击,根本不给他回气的机会。
再是云莹,一开始还能稍微帮上忙。但很快,被火堂主过快的轻松甩在后面的魔教人,就赶了上来。虽然只来了六个人,但云莹仍被牵扯住,自顾不暇。
云莹武功还没有到应付这么多人的地步,顿时手忙脚乱,她绷着一张俏脸,额上渗汗,却一言不发。倒是杨清,几次在云莹即将落难时,远远相助,助云莹脱险。
明阳轻笑,“看来你还是心有余力啊,不急,我们慢慢来。”
杨清身边,处处是陷阱,处处是破绽。魔教人可以用阿瞳牵制他,也能用云莹牵制他。不想让这任何一人受伤,杨清自己就需要拼尽全力。他体内气流走得越快,脸色便越是白。
不止如此。
他的心神,还分一部分在洞穴那边。眼见望月几次想走出来,他都用剑气相阻。杨清惯来四平八稳,情绪不外露,他几次遮掩,明阳当真没发现那个洞有什么异常。
望月早已忘了杨清如何对自己,她现在满满的焦灼。
杨清不想她见到明阳。
她看出来了。
为什么?
他怕明阳伤害她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倒也说得过去。
但望月总觉得还有更深的理由。
奈何她暂时哑穴没解开,发不了声,只能自己干着急。
明阳到底是武功高强的人,杨清想顾好几面,可他到底不是完人,与明阳这样的高手交手还敢分心,必然被明阳寻到机会。明阳还发现,杨清似一直挡着一个山洞?他感觉了一下,能感觉到洞中有人,不过气息很弱,不是习武之人的样子。
怎么,那洞里的人,对杨清很重要?
突兀的,明阳想到那晚交手时,与他招式一模一样的少女。明明不会武功,却偏偏会他的招式。
难道是圣教的弟子?
那怎么自己查了几天,根本没发现圣教有收这么一个跟圣女长得很像的弟子?
还是正道人又在搞什么阴谋,想用一个长得跟圣女相似的人,潜伏进圣教,像当年的姚芙一样,搅得圣教天翻地覆?还真有这个可能。一个跟圣女长得相似,还会一点圣教武功的姑娘,在圣教,必然会引起轰动。
说不定、说不定借助这个姑娘,连教主都会回心转意,重回圣教呢!
圣教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教主走了。下面的几个人,心思不一,有的想请回教主,有的想自己当教主,打得不可开交。
明阳倒是没什么立场。他既不想去和其他几个堂主争教主之位,也没有多希望原来的教主归位。如同原映星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原映星。原映星当教主也罢,不当教主也罢,明阳都挺无所谓的。
不过他到底是圣教的人,如果真有一个跟圣女相似的姑娘被正道把持,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阳打算把那个姑娘抢回圣教!让教中其他的人去头疼去,也给那些天天打的人找点事做!
心中一定,明阳就渐渐往山洞的方向攻去。杨清有心阻拦,可还是那句话,他分心乏术,明阳助力太多,杨清本身受伤,竟在明阳的武功下,招招后退。明阳眉一沉,五指成抓,真气流在手上,四方草木皆动,那招有名的“杀月”,被他使了出来。
嘭!巨石爆开,草木如刀,飞向前方。巨大压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杨清足下在草上一点,迅疾后退,他如今的状况,根本挡不住。掌风当胸,胸口沉闷,他在半空中趔趄向后,身子几乎不稳。
明阳冷哼一声,就向山洞攻去。
身后的白衣,却飘云一样,再次赶上,阻了他一阻。
明阳与杨清重新交手,身前的青年稍稍迟缓半步,微微垂首,半面袖子扬起,他一手抱着孩童,另一手代剑,手势优雅而轻柔,风荷轻举一般,临风当照。残影渐生,俊秀苍白的青年周身气势微变,真气流转的速度似有不同,武功路数有细微变化。他以指作剑,当空一划,月意凛凛在手,寒光清冷。
清风徐来,四面围墙。泰山压顶,崩开四溅。密密麻麻的压力中,白衣翩跹的青年处在山中,衣飞袖扬,风流潇洒。
明阳凝目:“杀月?!你怎么可能会这个招式?!”
“你的真气……圣教路子?!”他惶惶呆住,落石飞叶向他罩来,刮破他的脸。血顺着面颊留下,他却目光闪烁,盯着对面的青年看。
杨清沉默不语,在明阳恍神中,他白衣若羽,向后退开。十几丈的距离,几瞬走开。
退到山洞外,他扶住石壁,低头咳嗽,吐出一口闷血。清清瘦瘦的,苍白虚弱,似风一吹就倒,站在山洞口,再也不动。
“杨哥哥,杨哥哥……”
“都停下来!”明阳一声喝,魔教人围着云莹,不再动作。云莹警惕看着他们,慢慢退到洞门口,扶住杨清。
云莹想试图搭上杨清的脉搏,看看他情况如何。杨清却袖子轻轻一转,就脱了她的手,手负到了身后,藏到袖中。
明阳已经走了过来,脸色阴晴不定,“你怎么可能会圣教的武功?谁教你的?还有你刚才真气运转的路子,那也不是正道的路子……”
天下武功,归到底,基础都差不多。杨清是一代奇才,武功绝佳,他若一心研究武功,举一反三,推举出别的门派的招式,也能学到七八分样子。可是魔教的武功,因为是邪路,走的方向,是跟正道不一样的路子。若是用正道的心法,去推演魔教的武功,只会走火入魔,破体而亡。
魔教武功的基础,跟正道的武功,是相反方向。
杨清即使再天才,也不可能用正道的心法,推演魔门的心法。
而没有魔门的心法,他纵是推演出魔门武功的招式,也是徒有招式,没有精髓。
可是在方才那招“杀月”中,明阳确确实实感觉到杀意扑面,是魔门的路子!
虽然细微地方有些不同,可是大体运转方向,是对的!
这就说明,杨清有魔门的心法!
但是怎么可能?!
明阳神情叵测,盯着杨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正道人自诩正义,很少去学魔门的武功。学魔门的武功,有自甘堕落、坠向魔门的嫌疑。一旦杨清向魔门投靠了,再别的魔教高层没有意见时,明阳即使是火堂主,也不能擅自杀了这个人。
更何况,这是个武学奇才啊。让魔教人见猎心喜的奇才啊。
明阳不能杀他。
但是不杀他……明阳心不甘。
云门的人害死了圣女,岂能这么算了?
他面上神情几动,终是阴沉下脸,看眼身后的下属。心想:杀了杀了,等杨清一死,他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杀了,也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圣女的仇,不可不报。
拿定主意,明阳大踏步向前,杀气凛然。
“你、别过来!”云莹颤手持剑。
因她扶着杨清,她知道,杨清身体之弱,只要她一松口,就会倒下去。现在,不过是硬撑啊。
被困在山洞出不去的望月,终是急了。杨清挡着她,她伸手去推他。手腕被他负在身后的手握住,他仍不愿意她出去。望月想,八成,杨清对她产生了怀疑。才会屡屡阻止她与明阳见面。
他恐怕担心她与明阳里应外合,杀了所有人。
但是情况危急,望月又非出去不可。
她低头,咬上杨清抓着自己的手腕,牙齿陷进他骨血中,很是用力。
杨清身子一绷,皱下眉。
这细微的变动,立刻被明阳察觉,“谁在洞里?!”
在场中,无人能拦住明阳。杨清也有心无力,明阳一声冷哼,手上一挥,杨清不得不扶住云莹,二人才堪堪靠在一边的山壁上,没有倒下去。明阳走向黑乌乌的洞穴,正要动手,一把刀,从洞中刺出,招在他伸出的手上。
没有内劲。
招式却是……他熟悉的。
一派名门正道装束的少女,在明阳诧异中,从洞中走了出来。
月色下,少女持着长刀,站在黑衣青年前,目有似笑非笑的意思。
“你到底是谁?”明阳冷声问。
望月嫣然一笑,眉若花开,让明阳心口微颤。
她欲开口说话,张了张嘴,愣住。
满面的自信笑意,在细微处,变得几分尴尬。
望月:……居然忘了,杨清还点了我的哑穴,我开不了口!
明阳看着她,顺着她的方向,看到了山壁前的秀雅青年。明阳了然,“穴道被点了?”
他语气寥寥,似有奚落嘲讽之意。
望月一脸木然:……
在旧日下属下,想要装逼一下,震撼一下他,怎么就这么难?!还被他嘲笑!
求如何继续装逼,才能不堕了我大圣教圣女的威名!
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