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年认识的你。
我记得那天海风是从东南方向刮来。
大桥上的红色汽车鸣笛了三次。
太阳被云遮住了一分半。
我刚刚迈了半只脚。
你穿着校服,扎着马尾,两只眼睛黑白分明,一脸严肃的从后面拉住我,带着近乎呵斥的声音说道:“哥哥你在干什么!这样做很危险,你会掉到海里去的!”
我垂头望了望桥下蔚蓝广袤的海,有些怅然,告诉你说:“掉下去又怎样?”
也难为你,正经地同我科普道:“大桥这么高,你掉下去就会死掉的!”
我苦涩地笑笑:“死了才好。”
你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瞪圆了眼睛牢牢抓住我的衣角,然后腾出一只脚朝人行道上寥寥无几的人叫喊:“叔叔阿姨!快报警!这里有人想自杀!”
你救了我。
恐怕你都不记得了。
最后警察将我带走时,我从窗户上看到你委屈的抹眼泪。
借了警察的电话跟老师请假道:“老师,真的只能算我旷考了吗?”
我恍然大悟,那天6月15日,你应该是要去参加中考的路上。
时间一晃,再次遇到你时,是在澳洲。
钱思思领着你来同我吃午饭,并且告诉我,你喜欢阿南。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望着你,尽量捻出了一个十六岁时在桥上,唯一对你露出过的笑脸。
可很显然,你没认出我,而是滔滔不绝地询问者有关阿南的一切。
你问的太多,我有些心烦,于是打断了你,递给你一瓶酸奶,说道:“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我再也忘不了你眼里晶莹的星星。
像是我生命里的天光一样照进了我的心。
“我叫姚穗岁,年年岁岁,五谷丰登的穗岁。”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解释道:“我爷爷以前是农科院的,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五谷丰登,所以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我说:“好听。”
真好听。
我越了解你,越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我被舅舅领回去后,复仇就成了陪伴我成长的使命。
他告诉我与易家不共戴天。
又告诉我一定要想法设法博取易南的信任。
于是我每天活得很累。
强迫自己收敛真心。
强迫自己戴上厚重的面具。
还是你。
还是你击溃了我的防线。
你的出现成了我复仇计划的最大变数。
我带易南几次三番去海钓,都只是想找个机会杀了他。
可每次你都会以各种理由跟来。
不出意料的就是,每次阿南都会提前离开。
我看他越躲着你。
你越不遗余力。
穗岁,你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
借我一点好不好?
终于,我下定了决心。
是你酒过三巡捧着我的脸同我说:“承光,你真好。”
短短五个字,将我引入牢笼,困了起来。
于是我第一次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筹划着抢走你。
于是我策划了那场凌乱的“酒后乱性”。
谁知道你的力量怎么在那天就不堪一击。
你逃跑了。
我猜是我让你羞愤难当
可你逃跑了后我才知道,原来阿南早就爱上了你。
他同我说的不多,只说了几句我便猜到,于是我只能先发制人,告诉阿南,如果有了你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得娶你,我得负责。
过去了793天。
阿南在深夜给我打来了电话。
说找到了你,在他的公司。
我先是一愣,想骂你两句没出息,怎么到现在还惦记着他。
又愣了愣,在澳洲时,你还不知道你喜欢的宁远是家族显赫的易南,如果你知道,估计你会敬而远之。
我了解你。
你的愿望简单且丰满,不过是五谷丰登,不过是人生安宁
当你步入咖啡厅包间的那一刻,我又看到了我的星星。
我发自内心地告诉你:“我会负责,让我来照顾你。”
哪怕我从未碰过你。
哪怕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个难以撼动的男人。
不过,我的计划奏效了。
你误以为我是多多的爸爸,于是搬进了我的家里。
我将家里布置一新。
家里的壁画,地毯,还有平日用的杯子碗筷,都是你在澳洲留学时喜欢上却没买的东西。
可你似乎都忘了。
我将你随口一提的东西视作感动你的筹码。
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
还有机会。
你的儿子很可爱,约莫是像极了你的样子。
我将他捧在手里,就像将你捧在手里
我原以为我们会就此平淡的幸福下去。
可我除了爱你,还有使命。
我的父母还没有安息。
我不能停下对易家的报复
你一定很奇怪,我这样滴水不漏的人,怎么会将那么重要的亲子鉴定报告放在浴室里。
是的。
我故意让你发现的。
你是让易南意乱情迷的砝码,也是让我找到他破绽的突破口。
对不起,我开始利用你。
我故意制造你和易南偶遇的机会。
在婚纱店里。
在咖啡厅外。
在澳洲旅行时,也是我刻意将他们叫来。
我就想知道,阿南会忍到什么时候。
果然,不久后。
多多走失的那一天。
易南第一次犯错。
对不起,这是第一次利用那孩子。
不过我一直派人暗中保护着他。
两岁的小朋友,居然能不慌不忙地找回你们原来的住处。
多多真的很聪明。
可我低估了你身边的危险。
我开始意识到安瑜对你不利时,我曾第一时间阻止过她。
可无奈,她用我最需要的东西要挟,我没能拒绝。
后来我发现,秦画那个疯子也盯上了你,这才让我意识到,我得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