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画走后,约莫过了十分钟的静谧,审问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是林律回来,我见他虽然西装革履,整齐服帖,但头发有一丝丝的乱,脸色也十分煞白。
我问:“怎么了?”
林律坐下,摊开文件夹,里面空空如也。
我冷静地道:“素材被抢了?”
林律点点头。
我眼光锐利地看着角落:“我就知道他们会不择手段。”
林律再次点点头:“还好我今天带来的只是备份,真正的证据已经提交给滨海分局了。”
我担心起他来:“你有没有事?”
林律惨白笑笑:“只是没想到连公安局的停车场都这么危险”
我看他用手摸了摸后脑勺,便想到,定是被人从后面袭击了。
我抱歉地道:“对不起林律。”
他敞开一笑:“做我们这一行,很正常的,没什么对不起的姚小姐,不过您的手续办好了,不用在这里待48小时。”
我颔首。
看来他们还是有所忌惮的。
我问:“那你查到了是谁实名举报的?那些材料都是什么?”
我记得,之前承光利用我的手机密码拍过机密文件的照片。
如果身边人被利用,那我不得不防。
林律说:“他们保护证物,暂时打听不出来是谁举报,但是部分材料是你手签的合同,其中有几份是境外汇款的合同”
我蹙眉:“那笔迹鉴定出来了么?”
林律说:“最快今天下午。”
我沉吟片刻,然后抬头:“那我们先走吧。”
刚上车我便跟易南通了电话,跟他报了平安。
我将林律送回了事务所,健康开车关心我道:“姚总,您没事吧?”
我摇头:“问题应该不大,对了,今天你不是休假么?”
健康说:“听说你有事,我就回来了,原本是想休一天假的。”
我从后视镜打量他,规整的白色Polo衫上衣,卡其色的长裤,头发也像是细心打理过。
我笑:“你是不是要去约会?”
健康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我凑上去问:“和谁啊?要不要给你预支一些薪水?和女孩子谈恋爱可不能太寒酸。”
健康讪笑了半晌才说:“和林乔。”
林乔?
我忽然想起上次在办公室,林乔和健康打趣的样子,倒像是有些端倪。
看来林乔盯上了老实人健康,拿下那不是轻而易举。
只不过,她和承光之间,算是干净利落了么?
据她所说,自从上次安瑜砸了她家后,她跟承光就再无来往了。
我在心里琢磨着,也说不上什么,但总觉得,林乔和健康不合适。
健康就像小溪里的鹅卵石,光洁清透。
林乔不一样,她像瑰丽的琉璃,每个角度都闪着不一样的光。
那些光或明或暗,掌握不清,摸索不明。
我虽有些担心,但健康总归是比承光合适她的,只希望林乔这次不要玩玩而已
我让健康送我回公司就放他离开。
我则需要调看一下办公室楼层的监控,今天周六,公司有些部门还是在加班。
我让监控室调取了最近三个月的监控录像,用公司内网传送给我,文件有些大,所以我在办公室百无聊赖地等。
近半小时后,天光已暗,天色变得昏沉,我也有些困倦,不觉地趴在办公室打个盹。
不知过了多久,却被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惊醒。
我倏地站起,来回查看。
头顶自动亮起的白炽灯让我发了愣。
“你准备怎么办?”
忽然而来的男声却将我吓了一大跳。
我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却忽然看到秦晚宁正站在我坐椅的正后方,背部贴着书柜。
“你吓死人了!”
我顺了顺胸口,足足冷静了两分钟。
秦晚宁勾起唇邪邪一笑,从我身后绕过去,走到窗边的沙发上,正经坐下。
他将双臂自然舒展,搭在沙发靠背上,说道:“我进来时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我抓起桌上的水仰头喝了一口,又打开电脑看了看传送的视频文件,头也没抬地问他:“你找我干什么?”
秦晚宁歪了歪头:“问问你,准备怎么对付秦画?”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是来刺探敌情的?”
他笑:“有必要么?认识我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是站在你那边的么?”
我疑惑:“我这边?”
秦晚宁点点头:“yep.”
我饶有兴致地笑笑,问道:“亲生儿子不帮自己的母亲,帮一个外人?”
秦晚宁扬起手指:“谁跟你说我是他儿子?”
我的表情滞了滞,却故作轻松道:“她自己说的啊,你们可还开了一场盛大的舞会昭告全城呢”
“啊,对对对”秦晚宁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我差点忘了,对外是要这么说”
我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秦晚宁前倾了身子,看着我的眼睛:“lover.”
他又咂咂唇:“也不算,准确地说是无性关系伴侣。”
我的胃里一阵反复。
秦画的裙子底下藏了多少男人?
想想都觉得恶心
秦晚宁察觉了我的不适,又笑了起来:“看看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长得像死去爱人’的这个故事不是用在你身上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用在我身上的”
我止住声音,就连呼吸都变得谨小慎微。
我生怕一个不佳的表情就让秦晚宁停止与我分享。
于是我尽量表现得不渴望。
秦晚宁就更加希望我听见。
他继续说:“是在洛杉矶的一家私立医院里,秦画看见了我,他说我长得很像他死去的爱人,并且我们患有同一种病,他愿意资助我”
“我是跟着我外婆移民美国的,外婆临死前甚至都没有告诉过我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似乎他们结下了很大的仇”
“所以当秦画出现时,她又有钱,也不是很老,更重要的,他不需要我付出别的,只让我待在她身边,不停地带我治病,还捧我做model,这样简单的要求,我不答应的话是不是显得不近人情?”
秦晚宁笑起来时,习惯性地扬起右侧的唇角,唇角旁的唇纹微微显现,顺延在他的眼角处,闪过一丝孤寂的光。
“这一次,对你,是她向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说到这里,秦晚宁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瓶白色的药瓶:“她给了我迷药,让我找机会强奸你。”
我下意识地推着椅子朝后退,座椅靠背撞到了墙上。
至此,我才开始无法控制表情,恐惧开始蔓延全身。
秦晚宁倒是笑得轻松:“我虽然不光彩,但是不下贱,这种事我是不会干的”
他顺手将药瓶丢进了垃圾桶里。
“嘭”的一声,我被拖回到了安全的岸边。
我冷静地问他:“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什么?”
秦晚宁倏地收起笑容,没了笑容的那张深邃的脸庞,仿佛也少了几分混血感,倒像是杀伐果决的古时帝王,眼角带着侵略感上扬。
“我知道我活不久,即便真的有人跟我生一个孩子,用孩子的脐带血也只是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希望,所以,我想在最后的时光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我问:“什么有意义的事?”
秦晚宁说:“你帮我一件事,我就救你一次”
他顿了顿:“秦画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