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过的如坐针毡。
父亲已经一连三日不见踪影。
我也和母亲去报了案,告黎明诈骗,但是依照黎明留的口信,他人已到不知名的国度,跨国金融案件追查起来太费时费力,此刻我也是拿不出分毫去动用关系,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公安局里厚厚的笔记里。
事发到现在,妈妈一滴眼泪也没掉落过,似乎是有了前几十年创业初期的凌冽模样,带着我走访了许多她与父亲的旧友,但无奈能够真心帮忙的,拿不出那么多钱,能拿的出钱的也让我们吃了闭门羹。
一瞬间的人情冷暖将我打得抬不起头来。
这一日我将妈妈送回家休息,也没有去人心惶惶的公司,而是来到陈苏巧这里。
陈苏巧见到我面容憔悴,立刻给我亲自泡了奶茶,端到我面前。
神色凝重,眉毛拧成两股绳:“我看新闻大概听说了一些消息,西西,你们公司那边真的很严重么?”
我点头,再抬眼看她,似乎是那个高中校园里扎着马尾冲我傻笑的陈苏巧。
我伸手触了触她额前的刘海,苦苦的笑:“许久没看到你为我担心的神情了。”
陈苏巧嗔怪的笑:“哪有,我对你的爱,日月可鉴。”
自从上回她在我和路思杰的面前异样出走后,我便没再见过她,更加再难听到从她口中说出的俏皮话。
这番经历了波折,似乎也只有陈苏巧可以给我带来毫无压力的轻松与快乐。
我撑着下巴看着她,目不转睛,也不说话。
看的陈苏巧浑身不舒服,还刻意趔趔趄趄地避开我的眼神:“看我做什么?再这样色眯眯的看着我这个黄花大闺女我可就报警了啊!”
我由心的笑:“好想你。”
陈苏巧的表情一滞,眼里的泪光却不适时的闪起。
她忙起身想要离开我的视线,嘴里嘟囔着说道:“肉麻死了!肉麻死了!”
我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我见到来电人的姓名,却在心底微微忐忑了一下。
打电话的人是路思杰,他仿佛总是能找准时机。
在我愣神的空档,站起身的陈苏巧倒是又坐了下来,只是换上了一副冷漠又有距离的脸色,抱着胳膊,扬了扬下巴说道:“接啊。”
我没做他想,只是接起了电话。
路思杰的声音犹如夏日里的碳酸汽水,蹭蹭地冒着晶莹剔透的泡泡。
这些泡泡争先恐后的从手机听筒里窜出来,窜进陈苏巧的耳朵里。
他说:“乔西!我知道你们公司的事了!我这里还有上次你给的科研经费没用完,你先拿回去救急!”
我愣了愣,看了陈苏巧一眼:“你怎么知道你的科研经费是我赞助的?”
他说:“巧巧都告诉我了,谢谢你背后为我付出这么多!”
我看到陈苏巧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单手堵住手机的话筒,小声冲她说道:“不是说好是匿名吗?你怎么跟他说了?!”
陈苏巧不答话,只是冷着眸子看着我。
我只好又将电话凑到耳边,琢磨了一句官方回答,说道:“为国家科学做贡献人人有责。”
路思杰的声音十分清脆:“所以我来找你把支票还给你!”
我忙拒绝:“不用了,那几十万救不了我,只要你能成功,其他的都无所谓。”
我将这句话说完,仿佛听见了陈苏巧沉重的喘息声。
我瞟了他一眼,忙又补充道:“都是巧巧挂念你,要谢你要谢他。”
于是又和路思杰来回说了几句,无非是西西我要帮助你,我说不用了不用了没那么严重之类的推辞。
挂了电话后,似乎空气都凝滞了。
我率先开了口,想要打破这奇怪的僵局:“那个,长这么大,我似乎第一次见你这么喜欢一个男孩子。”
“你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要这样做?”陈苏巧忽然垂了垂眼睛,再次抬起眼睛的时候,里面充斥了怨恨以及我看不清楚的冷漠。
我张了张口:“巧巧。”
她却厉声打断我:“你既然知道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喜欢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去勾引他?”
我瞬间愣住,瞠目结舌:“我没有”
她不等我解释,继续咄咄逼人:“你有了薛成恺的关怀,有了许穆森的宠爱,难道还不够吗?你是不是要让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爱上你你才满意?”
这就像是一枚深水炸弹,在幽深的海底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于是海水倒灌,旋涡横生。
她说这句话的神情,像是在书里看到了伟人的哲学论般的笃定。
我将眸子沉静下来,将所有外在因素排空,就那样透彻的,毫无杂质地看向她,只问了她一句话:“陈苏巧,在你的心里,我是那样的人吗?”
然后我带着所有的委屈和失望离开了陈苏巧的店。
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耀坤为了蝇头小利出卖整个自己打拼下来的江山。
黎明将外壳包装的沉稳可靠却实则是一个江洋大盗。
赵书记的睿智亲近也只是留给那些和她能够匹配的人。
许穆森,许穆森呢?
你去哪了?
春天的风将我肩头的发卷起,零零散散纠缠在一起。
我刚刚将电话拿在手心里,便看见了来电显示的名字。
许穆森三个字像是这春日里微醺的阳光。
到来的多么恰到好处。
我接起电话,是他有些急切的声音,他说:“我刚刚才知道。”
于是泪水犹如夏日骤雨倾盆而下,我捂住嘴巴缓缓蹲下,我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这一刻,所有的大风大浪,我似乎可以大方地向世人宣布说我过不去。
我过不去这个坎儿。
我承受不起这样的风雨。
我听到许穆森又说:“明天一早的飞机,我就回来了,你等我,等我西西。”
“家里人可以瞒着我,前日里你问我资金的事情我才起了疑心,你等我回来,我一定帮你度过困境,好吗?”
我两只手握紧手机,哭声更加响亮,全然不顾周遭来往人的眼光。
我说:“父亲失踪了,黎明卷了我们所有的家当跑了,工程停摆,利生集团的合同也不跟我签了,穆森,我似乎失去一切了。”
“没有,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