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露露在医院趁着黄河去缴费便拉着桑无焉的手说:“一直没告诉你,我和黄河准备下半年结婚。我想当个美丽的新娘子,所以才决定去做手术的。”
“看来你的爱情智商也不是很高。”
“至少比你高。”李露露鄙视她。
“什么手术都有风险,而且黄河说做完以后还要两三天不能拆绷带什么也看不见,万一以后又有遗症怎么办?”桑无焉仍旧不赞同。
“不会有风险的,这种小手术就跟拔牙似的。”
“拔牙也有拔死人的。”桑无焉说。
“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李露露掐她。
被护士推进去之前,李露露突然说:“桑无焉,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赌?”
“要是我没光荣牺牲,你就去找苏念衾谈谈怎么样?”
“那我准输。就一个芝麻大点儿的手术,你想不赢我,人家医生都不答应。”
“那可不一定,有人喝水都能呛死,你刚才也不是说拔牙也能拔死么。”
“呸呸呸。”桑无焉生气。
“真该谈谈。”
“谈什么?”
“谈什么都好,心平气和地说点当年各自的心境,就算你俩是打心底不准备和对方复合的,这么谈谈对于放下那段感情也有好处。”
“你做心理辅导都做到我身上了?”桑无焉笑。
做完手术出来,李露露被黄河接回去。
“她这几天眼睛看不见,你好好照顾她,不然为你是问。”桑无焉嘱咐。
黄河一个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桑无焉。”李露露伸出双手在空中乱晃着叫她。
“干嘛?”
“记得啊,你答应我的。”
回到家,她想起李露露脸上缠着白色的绷带伸着双手出来叫黄河的无助样,有点心疼。这么一想,又想到了苏念衾身上。李露露才这么几天看不见自己就难受了,那苏念衾呢?
她原本在写字的手顿时停下,回到卧室去翻东西,翻了半天找到一个从来没用过的眼罩出来,蒙住眼睛。
眼罩不是特别紧,依稀从鼻子下面透着点光进来。
“你干嘛?”程茵问。
“试一试看不见是什么滋味。”
她摸索着从卧室回到客厅,刚开始挨着墙壁走,走到客厅中央了,却搞不清楚距离,又怕自己磕着凳子,便半蹲下去走一步朝前摸摸,确定是空无一物以后才迈第二步。她这时候才明白,有根棍子来探路是多么地必要。
于是,她拿了根鸡毛掸子当盲杖使,再走去厨房。这一次倒是轻松多了,她有点洋洋得意。
程茵说:“你让我想起一句改编的名言警句。”
“什么?”
“做一小时瞎子不难,难在一辈子都是瞎子。”
程茵刚一说完,桑无焉的脑门就撞到厨房的吊柜门的菱角上,她疼的差点掉眼泪。
“这是你自己刚才拿东西没关门的,和我没关系啊。”程茵解释。
“我知道!”她吃痛地揉着头。
“你终于知道以前你的那些习惯给人家带来多大的困扰了。”
桑无焉气馁地扯下眼罩,刚消停一会儿,李露露就来电话了。
“桑无焉,快去找他。”李露露说,“不然我和你绝交。”
“……”
晚上桑无焉去附近超市买日用品,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卖混沌的小摊儿。她知道这条街的城管很厉害,一般摊贩都要七点过以后才敢摆出来。前段时间有省里面的领导来检查,便严打了一段时间,现在风声一过,又开始死灰复燃。
混沌摊也是这几天才开始摆的,就两口锅,几张简易的桌子。卖混沌的是两口子,大概五十来岁,还有个女孩趴在油腻腻的桌子上写作业。
桑无焉不经意地借着白炽灯的灯光看了那正包混沌的妇女的一眼,觉得有些眼熟,然后再多瞧一眼,就将她认出来了——是黄晓燕的妈妈。
黄妈妈也察觉了桑无焉的目光,笑嘻嘻地说:“姑娘,吃混沌啊。”
桑无焉站定:“阿姨,我是桑无焉。您还记得不?”
“你是?”她显然想不起来了。
“晓燕的小学同学。”
“哦,是你呀。”黄妈妈恍然大悟,“坐,快坐。”
她擦了擦凳子,对那孩子说:“来,红红,快叫姐。”
红红怯生生地张了张嘴巴,然后收起本子去另一边儿帮她爸爸收碗筷去了。桑无焉这才想起来,她就是当年那个婴儿吧。
“都长这么大了?”桑无焉看着红红的背影说。
“你都成大姑娘了,她还能是个小不点儿?”
桑无焉笑了。
后来,黄妈妈端了碗混沌,一边看着桑无焉吃,一边跟她闲扯一些家常。
“要是我们晓燕在,估计也可以嫁人了。”黄妈妈最后感叹。
桑无焉放下勺子,看着她过于苍老的脸。过了这么多年,做母亲的还是有遗憾。
“阿姨,你还有红红,以后她连着晓燕的那份儿一起加倍孝顺您。”
黄妈妈将头发捋到耳后,淡淡地感叹:“这孩子毕竟抱来的,不如自己生的亲。”
“抱来的?”桑无焉诧异。
“是啊,一个乡下亲戚抱来的,说扔在他面馆门口。我当时听着就想,是不是做点善事,晓燕就能保下来。”
回去的路上,桑无焉心事重重。
走到小区门口,她又学着样子闭着眼,走在小区的路上。走一走的,就走歪了。当她一脚从水泥路面踏在草皮上的时候,差点尖叫出来。
“你连草都怕?”程茵跟在后面说。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踩着什么了。”她拍了拍胸脯。
“所以说,做个瞎子多不容易。”程茵耸耸肩。
她回到家,翻出小学时候的毕业照。她连自己当时长啥样都忘了,因此费了半天,才在第二排找到黄晓燕。
这么多年她没放下的事情,真相居然和她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黄晓燕死的时候,桑无焉一直怨着她父母。他们怎么可以那样对她,她明明都还活着就去领计划生二胎了。他们有没有想到晓燕本人的感受,或者有没有想过要医她,让她康复。
就是为此,桑无焉十多年从来没有再去过她家一趟。那次毕业十年的小学同学会,大家提起黄晓燕都扼腕叹息,然后就凑钱去看了她的父母。
桑无焉也没有去。
她有怨气。要不是今天碰巧遇到,估计她一辈子都怨着。
可是,万万没想到事实竟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要多沟通。”程茵道,“有时候,不要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和立场看问题。也要帮别人想想。”
桑无焉没说话。
程茵又说:“就像你和苏念衾。你失去父亲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在生死边缘,命悬一线。他表面上心高气傲,骨子里却自卑到极点,而你当时扔了句狠话就走了,他又是什么感受。”
夜里,桑无焉梦见黄晓燕。
黄晓燕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是在替我恨他们,现在终于过去了。”
2
找到苏念衾这号人物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下午下班以后,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他居然真的没换号码,电话一拨就通。
响了三声,“您好。”一个清爽的女声。
“您好。”桑无焉心虚地说,“我……我姓桑,我找苏念衾。”
“桑小姐,苏先生正在开会,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见他一面,方便吗?”
小秦她记性极好,突然想到那天在楼下曾经遇到过这个姓桑的女子,显然是苏念衾非常重要的私人朋友。她看了一眼里面的苏念衾,正忙的不可开交。所以她做了一个鲜有的决定,擅自答应下来:“没问题,但是估计您来了以后要等会儿。”
小秦报了酒店与房间号,挂了电话。
“秦小姐,苏先生请你找一下昨天的会议记录。”分公司的赵经理探了个头说。
小秦急忙去书房找。
过了三十分钟,有人按门铃。
小秦过去开门,果然是桑无焉。小秦朝小会客厅看了看说:“桑小姐请稍等,我去叫苏先生。”
桑无焉顺势望去,里面正讨论激烈,苏念衾燃着烟在蹙眉专门听一干人的发言。
她急忙拉住他说:“你们忙你们的,我不急,等事情做完了再说。”
小秦想也好,苏念衾做事情出了名的专注,讨厌别人打扰,谁也搞不清楚如果现在打断他又会哪根神经突然不对发起火来。
“那您去书房等吧,我去给您泡茶。”
酒店的套房很大,有客厅、小会客室、书房、卧房、客房,她有点不敢去想住一日的价格是多少,来的时候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出错。
桑无焉等在那里有点紧张,她习惯性地把手表摘下来,放在手里拨弄。
李露露以前总结过,要打听旧情人单身否有很多办法。例如可以问“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呀?”若是他还单身,肯定一般会说:“哪里哪里,还没有目标呢。”这样就对上号了。
桑无焉揉了揉额角,怎么这么像地下党接头。
可是苏念衾他哪里能用正常人的行为来推断,他不管有没有对象均不吃这一套,轻则冷嘲说:“桑小姐放心,喜贴一定送到。”重则暴跳如雷。
她靠在书房的沙发上,回头便穿过客厅看到坐在会议室最里头的苏念衾。暖气很大,所以他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在一群人中衬着他常年不改的淡漠神色显得尤为清俊。
苏念衾在烟缸里掐到烟说:“新产品的市场份额不能完全寄托在总公司发布的广告上,你们知道公司一年……”
谈话没完没了,小秦迅速地做着笔录。
事情搞定之后,所有人都想长长地伸个懒腰,但是碍与苏念衾那长年不笑的脸色都忍住。赵经理是个爽直的人,敢冒天下大不为地说:“都辛苦了,不如让苏总请大家吃饭。”这里除了苏念衾就他职务最高。大多都是销售部的小职员难得和老板一起共事半天。
“好吧,你们随便选地方。”苏念衾难得开口同意。
大家一阵欢呼,尤其是在座女士。
苏念衾让小秦去拿西装外套,小秦才突然想起来:“苏先生,有位姓桑的小姐还在书房等您。”
苏念衾动作倏然一顿,“你说什么?”
所有人看到苏念衾突变的表情都有点吃惊。
“她没过来打招呼,应该没走。”小秦迅速跑到书房去看。
谢天谢地。
小秦长长出了气,她还在。如果就让她这么走了,她觉得苏念衾很可能当场就炒她鱿鱼。可是此刻这个女子,居然脱了鞋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苏念衾随后走进来。
“呃——她睡着了。”小秦解释。
苏念衾点头,步子放得格外轻,他忍住想朝小秦发火的怒气,压低了声音说:“你带他们先去,找地方吃饭,安顿好了给我电话。”
小秦不敢再罗嗦,带着狐疑的一群人悄悄离开。
苏念衾定在那里很久,他听见桑无焉轻轻的呼吸声,浅浅的柔柔的,和以前一样。他摸到沙发前方,试探地叫了一声:“无焉。”
她没有反应。
苏念衾摸了摸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依然这样嗜睡,就这么和衣躺着也能睡着。可是他又不忍心叫醒无焉,不是怕耽误她的好眠,而是怕无焉一醒过来自己便不能这么安静地拥有她,不能分享她的气息。
可是这么蜷在沙发上,久了全身都会痛。
于是他俯下身体去抱起无焉,她是那种轻盈小巧的体型,只需要轻轻一揽便抱在怀里。
她万般熟悉他的怀抱,像一只小猫朝他怀里缩,不禁朦胧呓语出两个字:“念衾。”
那一瞬间苏念衾觉得有种温暖从四肢百骸涌向心脏,一颗空洞的心立即就被填得满满的。
他突然回想起三年前的夜晚,在那个漆黑狭窄的楼道里也是这么抱着她。苏念衾缓缓移回卧室,将她放在床上让她睡得更舒适些。手放开时充满了留念于是去摸她头发。她居然将头发留长了,一改以前毛茸茸的形象,有点温柔和成熟。
苏念衾嗅着她发间香甜的味道几乎沉溺了下去。
他想摸摸她,三年不见,不知道变了没有。他正在这么想的时候,手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头发、耳朵、脸颊、额头,眼睛、鼻子,然后手指触到了她的双唇。
他手一颤停留在那里,然后想吻她,很想吻她。这种欲望几乎要把他的心撕裂,呼吸开始混乱。
他掌住她的下巴,确定了唇的位置,然后垂下头去。刚刚碰到她柔软的嘴唇,梦中的桑无焉便怕痒似的别过头换了个睡姿,害得苏念衾以为她要醒,急忙坐直身体。
平静了一会,发觉她只是无意的动作,根本没有醒的迹象,一如以前一样只要睡了天塌下来都弄不醒的,苏念衾开始有点乐,心想:原来偷吻时这种做贼的感觉很不错,怪不得以前她连续对他下手两次。
于是苏念衾又垂脸将方才温柔的吻继续,轻轻吮吸着她的唇瓣,他的喉结动了动,开始着了魔似的去解她的外套。
忽然,他倏地停住动作,迅速抽身然后退回到客厅。
苏念衾,你在干什么?他问自己,找不到女人发泄你的欲望了吗?他有点恼怒地责问着自己。
他点上一只烟猛抽了几口,然后去浴室洗脸。既然桑无焉并没有想和他在一起,他也不该这样对她。
苏念衾将表摘下来,放水冲脸。冷静了一点后,他拨电话给小秦,问他们在哪儿吃饭。他不想扰她的好梦,当然也不敢和她单独在一起,否则剩下的几个小时,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这么有自制力。
走的时候,苏念衾想,一切等她醒了再说。
3
桑无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完全陌生的床上,连忙翻了个身以至于差点滚下来。整个套房空无一人,她光着脚丫饶了一圈才在书房的沙发前找到自己的鞋子。
人全走了?她刚睡醒,有点蒙。那是不是说刚才那么多人都看见她丑陋的睡像,她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还有口水的痕迹。幸好苏念衾眼睛看不见啊,不然在旧情人面前多丢脸,睡觉还留口水。她感叹。
桑无焉找到洗手间去洗把脸,关灯时发现她的手表在水龙头边,顺手把表揣在外套口袋里。
她有点沮丧,自己费了这么大勇气来找苏念衾谈话,结果这个男人就这么溜了,走的时候都不叫醒她。等他吧,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谁知道他出去花天酒地过夜生活要什么时候回来。
桑无焉叹气,关门离开。
苏念衾吃饭一直心不在焉。
小秦问:“桑小姐回去了吗?”
“走时还在睡没叫她,一会给她带点吃的回去。”
小秦听到苏念衾的话,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老板今天转性了,突然很体贴。
可是当小秦陪苏念衾端着热气腾腾的美味回到房间,桑无焉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苏念衾的眼睛颓然,又开始死气沉沉。
“我的表呢?”苏念衾在浴室问。
“刚才您带了吗?”
“没有。”苏念衾声线略高,是又要发火的警报。
表,表,表。小秦到处搜索,苏念衾天天戴在腕上的一块手表。
“我刚才就放在盥洗台上。”
她心里在哀叹,为什么余小姐没有让她把那表也多买几只放着拿来防身。
就在苏念衾要发作的一瞬间,小秦在书房的茶几上找到。
“这儿——”她急速给苏念衾送过去。
苏念衾拿到手表的一刻,神色一凛,眉宇升起更为巨大的一片怒意。
他终于明白桑无焉是干吗来了。还他的东西,从此想和他两不相欠。
第二天一早,桑无焉去学校上课,戴手表表带松了一大截时才发现这表不是她戴的。或者说,是她以前送给苏念衾的那块。她当场就傻了。
阴错阳差地将东西拿错。
因为她没有想到苏念衾一直在用,她更加不知道的是,苏念衾曾经气愤地将它扔过,后来又拼命回去找。摔坏了表面,费了很多功夫才找人修好。以至于指针走得很不准,但那个男人依然舍不得换掉。
他珍视着她留下的每一件东西。
念情。他一生下来被赋予的执着。
程茵知道后痛心疾首地说:“完了完了,去了一趟,赔了夫人又折兵,话没和说上还换了块烂表回来。咱家最值钱的一样宝贝就这么被你给糟蹋了。”
“去你的。”桑无焉踹她。
正和程茵打闹间,手机响了,她一边笑,一边接电话,连来电都没来得及看:“喂——”
苏念衾听着那边的笑声,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不就拿了块表回去,值得她这么高兴?
“喂——”桑无焉停下来有重复了一声。
“是我。”他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这是在电话里,久违了三年的声音。
她因为太惊讶,忍不住啊了一声。
“我是苏念衾。”他以为她那声“啊”是不知道他是谁,便更加不悦地报上姓名。
“哦,你好。”她顿时舌头打结,只想到这三个字。
“听秘书说,你昨天来找。”他高高在上地说,故意装着昨天趁她熟睡抱她偷吻她都和自己无关似的。
“呃,是。”她自然不知道苏念衾的那点心思,老实地点头。
“你有什么事?”他问。
“我,我……”她语塞,还真讲不出来有什么。
“你什么?”他追问。
“你,你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她一时着急将李露露出的馊主意脱口就吐了出来,说完之后,自己都忍不住黑线。
她千思万想,最后情急之下居然就挑了这么一句最惨不忍睹的。
果然,苏念衾呆滞了一秒钟,然后恨恨地说:“你是巴不得我结婚跟别人是吧?”
桑无焉听着,都觉得他快把牙齿咬碎了。
她急忙摇头解释:“没有,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希望你结婚跟别人呢。”
这一句一出来,电话另一头沉默的时间比上一句还长。
呃——好像又说错了,桑无焉挠了挠头发。
“哦。”男人应得意味深长。
还是不对,她有点欲哭无泪了。
“你吃饭没?”
“吃了。”她老实交代后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他无缘无故问她吃饭没有做什么,难道是要请她吃饭。
于是,她赶紧改口说:“没吃。”
“究竟是吃了,还是没吃?”他蹙眉。
她一咬牙,很不情愿地肯定道:“吃了。”眼看理智战胜了情感,她却又补充:“但是没怎么吃饱。”
这回,他又沉默了起来。
程茵在旁边偷听,然后悄悄在桑无焉耳边说:“估计他在想怎么几年没见你,脑子变秀逗了。自己究竟吃没吃饭都答不上来。”
桑无焉捂着电话撵程茵走。
“那出来吃点东西,我还没吃。”他不经意地问了一声。
“好。”她干脆地应下来,快刀斩乱麻。
苏念衾放下电话,手心居然有冷汗。
他想见她,想听她说话,想摸一摸她的脸,非常非常地想。
这种想法从昨天抱过她开始,突然剧烈地猛增加,几乎撕裂他的胸膛,吞噬掉他仅存的理智。
桑无焉万万没想到,苏念衾叫她吃火锅。他以前从来不吃辣椒,是听见火锅两个字就头疼的哪种人。
吃火锅的那地方B城最有人气的店,不是很高档,但是因为味道很不错,所以远近驰名。等他们去的时候过了高峰期,却依然人满为患,正巧前面的人出来,空了张桌子。
桑无焉环视了下噪杂的四周,他选这个地方真是对极了,就算两个人吵起架来,都不怎么引人注意。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对她凶,可以说除了点菜的时候,他说了句“随便”以外,几乎没有说话。
他也没吃东西,连筷子都没动,估计闻到这味儿都够受的了。
本来是她来陪他吃饭,结果变成了她在吃,他坐在旁边“看”。
她擡起头来忍不住对他说:“你可以涮白味那边,我点的鸳鸯锅。”
一说到鸳鸯锅,她突然想起很久第一次跟他说这个东西的情景,还颇费了好几分钟才解释清楚。
但是从头到尾,他还是那么坐着。
到最后,桑无夜也不吃了,就让锅里的汤突突突地翻滚着冒泡。她隔着那层辛辣的雾气看他的脸。
她忍不住说:“我明白一般分手后两个人要做回朋友很难,但是我也不希望我们关系这么僵。分手的时候,我很冲动,所以口不择言,说了些很伤害你的话,要是你一直都介意,我道歉。”
她终于觉得长长地舒了口气,憋了这么久好歹说出来了。
临到离开之间,苏念衾淡淡道:“我接受。”
“呃?”
“你刚才的道歉,我接受。”他泰然地说。
桑无焉回到家,气得鼻子都歪了。
“怎么了?刚才出去都好好的,回来就怒成这样?”程茵问。
“我跟他道歉,不过是给他个台阶,他顺着下就不就得了,还跟我端着说什么‘你道歉,我接受’。我……我呸!”
“瞧你那点儿德性。”程茵鄙视她。
“我怎么了?”
“你有本事,当着面骂他啊。”
“……”
4
晚上,小秦在酒店一直等着司机送苏念衾回来,发现他突然心情变得不错,居然还对她说:“帮我想个清净点的,味道也不错的地方,明天我请人吃晚饭。”再补充:“是吃中餐。”
“可是明天晚上有那个酒会。”小秦说。
“那——吃夜宵好了。”他几乎是自言自语,“或者早点吃晚饭也行。”
小秦偷偷瞅了瞅反常的苏念衾,不禁有些狐疑,难道老板在追女人?
第二天,吴迂打电话来约桑无焉出去。
吴迂说:“我一个日本回来的朋友带了套小孩子的绘画书,我想很适合小杰。”
桑无焉不是十来岁情窍初开的小女生,她知道吴迂的目的是什么。她笑着回答:“好的。”
“那你什么时候下课,我去接你。”
“五点半。”
“我买了票,有没有空陪我去看场电影?”他从桑妈妈那里打听到桑无焉的爱好。
吴迂有律师的智慧,只需要一个问题就搞定了晚饭还有余下的夜晚时间。
在吴迂的车上,桑无焉看到那本套书,日本人做的东西都是那么精致。虽然不通日语,但是图画是没有国界的。
“不只是小杰,连我都想要。”桑无焉说。
吴迂笑。
“今天天冷,正适合我们去吃韩国烤肉。”
桑无焉欣然同意。
看来吴迂在桑妈妈身上讨足了欢欣,知道桑无焉的一切嗜好。
一家很别致的餐厅。烤好的里脊冒着噗噗油气放在几叶生菜里端上来,桑无焉顿时眼睛放光。
吴迂要了一瓶梨姜酒。
与其说它是酒不如说是含酒精的饮料,酒放在绿色的瓶子里看倒出来以后才看到是淡黄色的。桑无焉伸舌头尝了尝是甜的,于是放心地大大喝了一口,谁知道入口却是很辣,差点将她的眼泪辣出来。
吴迂一面朝服务生替桑无焉要白水喝,一面笑,“无焉,你有时真像长不大的孩子。”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称呼从桑小姐,变成无焉了。
然后夹了片烤肉,沾了碟子里的甜辣酱卷在生菜里给她。
吃到一半,桑无焉的手机响了。
“喂——”桑无焉用纸巾擦了擦手,接电话。
“桑无焉。”
“呃?”桑无焉差点噎住,居然是苏念衾。早知道上次不该拿自己手机给他打电话。
“你出来。”听筒里传来苏念衾强忍怒意的声音。
“出哪里?”她不明所以。
“走到餐厅门口,大街上。”
“我在吃饭。”她低声说,企图让他不要无理取闹。
“我知道你在吃饭!给你五秒钟,你不出来的话信不信我放火烧了那家店!”苏念衾怒说。
吴迂察觉到不妥,问“怎么了?”
苏念衾倒数:“五秒钟。”
“四。”
“三。”
……
桑无焉收起电话,“我出去一趟。”然后跑到对街的大门。她不敢验证苏念衾的耐性。
在路边,她朝对面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于是想回电给他叫他不要胡闹。
正拿出手机,突然,她的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那只强劲的不容回避的手臂的主人不由分说,拽着她,将她拉到路边一辆车前,一把把她塞进后坐,狠狠地关上门,并且凶恶地命司机锁门。
她一脸惊恐,透过窗户看到绑架她的人是苏念衾后,才不至于尖叫。
小秦从副驾出来,“苏先生,你冷静下,有话好好说。”
已经有人朝这里观望。倘若不是因为苏念衾坐的是辆宾利,或者穿得人模人样,或者长相不像匪徒,大概连路边的大嫂都会以为是一起绑架,而打电话报警。
苏念衾随后铁青着脸从另一侧的门坐进来。
“苏念衾,你干吗?”
“桑无焉你做梦!”苏念衾说。
“?”桑无焉完全不懂。
“除非我死,否则你想和别的男人一起就是白日做梦!”
桑无焉开始明白。
然后桑无焉的电话开始震动,她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吴迂来的。但是犹豫着接还是不接,因为她毫不怀疑只要一接,自己心爱的手机就会被苏念衾从窗户扔出去跌个粉碎。
于是掐掉。
“我们……只是吃饭……”连桑无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支支吾吾。
“你喝酒了?你居然还陪他喝酒?!”苏念衾敏感地嗅到酒精的气味。
“这不是陪不陪的问题,大家一起吃饭一起喝酒很正常。”桑无焉勇敢反驳。
“在我眼中是一样!”苏念衾提高声线。
“苏念衾你有点男人的理智好不好!”
“你还知道我是个男人!”苏念衾几乎咆哮。
小秦愕然,她从未过苏念衾发这么大的火,平时最多只是摆摆脸色说说气话,也没有用这种声调吼过人。
更令她愕然的是这个姓桑的小姐居然还能勇敢地火上浇油,和他对峙。
桑无焉开始有点火,“你是你,我是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别说陪他喝酒,就是陪他上床你都管不着!”
“你敢!!”苏念衾暴斥。
话刚说完,怒不可止苏念衾拉过桑无焉的手臂,顺势钳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下去,第一下嘴唇和嘴唇的位置有一点偏差,第二次立刻纠正过来。那样的吻法和技巧无关,仿佛只是要把胸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他蹂躏着桑无焉的唇,翻转着她的舌。全然不顾前面还坐着两个人。直到桑无焉完全丧失呼吸开始窒息,才满足地放开。
桑无焉大口吸气,脸颊胀得通红。苏念衾怒意稍缓,看来他对这种惩罚方式比较满意。
副驾的小秦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冒风险说话,但是她不得不说。
“苏先生,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得过去了。”车已经停在这里很久了。
这是为了TORO的东家为了庆祝双方合作成功特地开设的庆功宴,顺道撮合下侄女彭淡琪和苏念衾。所以说苏念衾是今晚的主角,要不是去说不定人家马上翻脸。
苏念衾说:“现在去。”他本来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的。
“那桑小姐呢?我们是不是……”小秦的意思是问下把她放在哪个地方。
“一起去。”
“好。”小秦没有疑问了。
“什么晚宴?我不去。”桑无焉缓过气来,但脸蛋的潮红未褪。
“难道想回去和那男人继续?你休想!”苏念衾眯起眼睛。
“苏念衾,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是你要和我擡杠。”苏念衾纠正。
桑无焉的电话又呜呜震动许久不停,可见吴迂是真担心了。
“我至少得跟吴迂说一声。”
“对了,他叫吴迂。为什么你总和姓吴的男人有关?”而表情是在说,绝对不行。
桑无焉无语,连这他都要生气,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的心智不能成熟一点。
窗外是拥挤的车流。
苏念衾突然说:“把东西还给我。”
“什么?”
“我的手表。”苏念衾又补充了一句,“那天你从我房里偷的。”
说着拉过桑无焉的手,毫不温柔地将自己兜里那块给桑无焉戴上。
“我没有偷,而且那是我买的。”桑无焉一边辩解一边从手袋里拿出来乖乖还给他。
“那你是专门想把它要回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听吴迂说你原来这表很值钱。”
“下次要是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个男人的名字,我就去灭了他。”苏念衾说。
5
到了门外面,桑无焉还在做最后挣扎,“我能不能不去。”那种场面她实在应付不过来。
“不行。”暴君继续着他的暴政。
小秦不想她再忤逆苏念衾,而造成什么突发状况,劝说:“桑小姐,没有关系。只是一个小型的酒会,里面人来人往,不一定要说话的。”
桑无焉使劲揉额角。
苏念衾强行让她的胳膊挽住自己的手臂,“你得给我带路。”
然后大门被侍者打开。
桑无焉倒抽一口凉气,这就是所谓的小型的酒会。偌大的一个圆顶大厅,水晶灯璀璨射眼,右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管弦乐队,小提琴的声音悠扬婉转。
桑无焉看了看自己的外套,牛仔裤,平底鞋几乎要就地逃掉。
正要从苏念衾臂间抽手,却被他狠狠抓住。
“你想去哪儿?”苏念衾压低声线,语气凶狠,而面色却保持微笑。
“我不行了,现在紧张的要死。”
“你都能反抗,说明活的还不错,没有要死的迹象。”他继续皮笑肉不笑。
“你真是人面兽心。”多年不见他,居然练成这种一边恶毒地说话一边无害地微笑的绝活了。
“你假如又要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逃走,我还做的出更恶毒的事情。”
“什么?”
“比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堵上你的嘴。”
桑无焉紧张地捂了捂嘴,“你这个禽兽。”
“试试?”苏念衾扬眉。
很多人都朝这边看,因为从未见过苏念衾在公共场合带过女伴。而且他还和这个女伴一路走一路亲密地低语,念念叨叨让当场的女人们好不羡慕。与苏念衾相处过的女人都共同认为除非是公事,要么想叫苏念衾私下与人聊天,比让公鸡下蛋还难。
小秦也注意到别人的目光,想阻止他俩之间“甜蜜”的拌嘴。毕竟苏念衾算是进今天的主角,还有很多正事要做。
有好几个人端着酒杯从远处朝苏念衾走来。
桑无焉企求说:“我真的应付不来,而且小秦要和你说话。”然后朝小秦挤了挤眼。
小秦顺势说:“苏先生,我介绍TORO的设计总监给您认识。”
桑无焉乘机抽手,将他交给小秦。
“你去哪儿?”苏念衾偏头问。
“去洗手间。”这个总可以吧!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他威胁她。
“我保证不溜号,你做你的正事。”然后桑无焉朝小秦摆摆手。
小秦代替桑无焉挽住苏念衾帮他从侍者那里拿了杯酒,然后引导着方向朝人群走去,遇见一个人便停下来寒暄,有的苏念衾记得声音,有的不记得的就巧妙地提醒他。假若拉一次他的袖子就是让苏念衾伸右手,若是拉两次就是伸左手。苏念衾一改方才车上暴怒的情绪,面目含笑,客气且不做作。
假若要碰杯,小秦会用手轻轻碰着苏念衾的腕,指引方向。
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桑无焉在角落里一边使劲挑美食来吃,一边想。
她刚拿盘子吃了一大口拌了肉酱的意大利面,就有人从背后说:“小姐吃的很惬意呀。”
桑无焉转过头去,看见说话的是一个眉宇英俊、衣着时尚的男人,咧嘴冲她微笑,露出一排整齐好看的牙。被人逮住不雅的食相她总还是不好意思。
“有点饿。”桑无焉解释,为了保持仅存的形象只好汕汕地放下盘子。
“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你。”
现在返璞归真了么,又开始流行这样的搭讪语了,桑无焉想,在她追苏念衾的时候都不齿用这句话。
“是不是刚刚公布的007的新一任邦女郎?”桑无焉眨了眨眼。
男人笑,“小姐,你很有意思。”很阳光的露出白齿的微笑。
桑无焉别过头去摘葡萄吃,结果不小心碰掉几颗掉到地上。
自从沾上苏念衾以后,她便和英俊的男人保持距离。一个就够受的了,要是再招惹上一个不是要被折磨死。养眼的男人都不好对付,所以最好敬而远之,她总结出来的这条心得一定得告诉下一代。
“我想我没有恶意。”对方发觉她的回避,于是解释说。
“我怕我有。”桑无焉挪远两步。
男人看到桑无焉的打扮,说“你的打扮很特别。”
“我这一身走在大街上最平常不过,谁知道来了这么一个地方。”
“你怎么溜进来的?”
“从大门走进来的。”桑无焉给他一个白眼,然后又继续吃。
“你是工作人员?”男人下定义。
桑无焉不想与他多费唇舌,于是做了一个“恭喜你猜对了”的表情。
“你是工作人员居然躲在这里吃东西?”男人饶有兴趣。
“我来帮你们试试口味可好,能不能下咽,有没有毒。”桑无焉又喝了口饮料,咽下嘴里的东西后说,“先生,你看起来好象很无聊。”拼命打扰她的食欲。
“没办法,”男人耸耸肩,“现在的女人都比较母爱泛滥喜欢那种男人,对我这种完美无缺十全十美的却嗤之以鼻。”说着他用下巴点了点苏念衾那个方向。
“他是来做正事的,和你目的不一样。”桑无焉不喜欢别人说苏念衾的坏话,“看来你是个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这个词在我看来不是贬义,只能表示他还没有找到最爱,所以不停地寻觅。”
这回换桑无焉笑。
“我很佩服苏先生。”男人说,“以他的缺陷能做到这一步肯定是需要很大的毅力。而且还是半路出道,所以过程更为艰辛。其实他完全不必如此,苏家的财产足够他挥霍一辈子。而他好象只是要证明给人看,表示一个正常人能做的他也能。”
桑无焉垂下头。她或许明白苏念衾要证明给谁看。
她有点难过,于是说:“我去洗手间。”
刚一起步却没想到正踩到自己弄撒的葡萄身上,“卟”一下葡萄里的肉被挤出来,然后在她的脚底一滑。桑无焉顿慌,去抓桌子,结果只拉到餐台上坠下来的桌布。一使劲,白色的餐布挪动,上面的被子瓶子如数打翻。“砰——”有的跌到地上,红酒撒了一地。
男人有点惨不忍赌地拍了拍额头。所有人都朝这里看。
桑无焉窘迫地想找到地洞钻进去。
男人有点头痛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不会叫你赔的。”
6
但是桑无焉造成这么大的阵仗,已经引得彭丹琪朝这边走来。桑无焉拼命朝周围的人道歉,然后和侍者一起收拾残局。
“锐行,你不替叔叔招待客人,窝在这里瞎混什么?”彭丹琪蹬着高跟鞋,走来就对男人唠叨。
“我……”彭锐行看到桑无焉,找了个借口,“我在向这位小姐询问食物状况。”
桑无焉蹲在地上捡碎瓶子。
“她是谁?”彭丹琪问。
“一个工作人员。”彭锐行说。
“不可能,她没有穿工作服也没有戴工作牌。”看来她比彭锐行要聪明许多。
她打量了一下这个肇事者,因为这场事故让音乐有些中断,很一些好奇的人围在旁边。
“小姐,请问您有请贴吗?”另外一个会场负责人过来问。
“我……”桑无焉挠了挠头发,“我是和朋友一起来了。”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吃人嘴软。
“哦?哪个朋友?这里的人我们都认识。”彭丹琪说。
桑无焉看到这个红衣女人的神情,好象确定自己是溜进来白食的一样。桑无焉环视了一下,恰恰周围人很多,她不够高,看不到苏念衾在哪儿。
“咳咳……”彭锐行出来解围,“琪琪,你这样不太礼貌。”他想,吃就吃呗,反正多一个人不多,也总不会是个什么记者或者犯罪份子,他这堂姐就这些毛病不讨人喜欢。
“你的新一任女朋友?”彭丹琪似乎看出点端倪。
“不是。这妹妹太狡猾,不吃我这套。”
彭锐行否认。
这时候,一只手臂过来从后拉住桑无焉,“怎么了?”是姗姗来迟的苏念衾。
“我打翻了人家的餐台,弄得一团糟。”桑无焉瘪着嘴说。
“没事,彭先生彭小姐不会介意的。”苏念衾走进一点。
彭丹琪看到苏念衾也出来解围,绽开笑脸,“没关系。叫人收拾就行了。”停一下又问:“念衾,这位小姐是你朋友?”
“恩,”苏念衾点头,“还没来得及向彭小姐介绍,这是我未婚妻桑无焉。”
话一出口,彭丹琪错愕,桑无焉张大嘴。
“我……”桑无焉呆了半天之后才想反驳。
苏念衾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肘,垂头低语,“闭嘴。”然后苏念衾面不改色地又大声说;“无焉,这位是彭小姐。旁边是TORO的少东家彭锐行先生。”
彭锐行笑,“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全场唯一一个不被苏先生魅力吸引的女性,结果居然是你未婚妻。”
玩世不恭的彭锐行讲出来是当玩笑,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旁人看来有点讽刺。
桑无焉不悦地蹙眉说:“彭先生,我比其他人更爱他,而且关注他,这点你无庸质疑。”
苏念衾捉住桑无焉胳膊的手震了一下。
桑无焉这才发觉自己好象说了很露骨的话,脸上发烫。
彭丹琪有点窘,却依然不改火辣,“苏先生什么时候订婚的,都不通知我们一声。”
“事隔太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结婚时一定送喜帖来。”苏念衾忽悠这两人。
小秦想,老板就是老板,一箭三雕。一则断绝彭丹琪等女人的纠缠,二则又能破灭彭锐行的想入非非,三则还可以占占这位桑小姐的便宜。
待那彭家两姐弟悻悻离开,时候也不早,苏念衾便带着桑无焉告辞。
“我哪有和你订婚。”桑无焉在车上问。
“三年前就订了。”
“不可能。”
“我们在家里最后吵架那次,你还记得么?”
“记得。”桑无焉黯然地说,终生难忘。
“你走之前最后对我说那句是什么?”
桑无焉回忆了下那段刻骨铭心的吵架,“你老这样,我会很累?”
“不对,是上一句。”
她又想想,“我们可以立刻去登记结婚,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我愿意。”
“呃?”桑无焉没反应过来。
苏念衾转过脸来,毫无焦距的一双眸子漆黑透亮,又缓缓重复了一次,“我说,我愿意。”
桑无焉怔三秒钟后才急了,“我又没向你求婚。我只是重复当年的话。”
“你问我答的,不要翻脸不认帐。”
“那是我三年前说的。”桑无焉觉得自己是秀才遇到兵。
“反正我答应了。”苏念衾耍赖。
桑无焉说不过他。
一直就说不过他。
车到了市区,她说:“我回家。”
“你要回家取户口簿然后明天和我去民政局?”苏念衾问。
“苏念衾!”桑无焉想把他一脚踹下去。
暴君第一次满足了女人的要求,规规矩矩地送她回家。
然后苏念衾开始打开车窗吹风,主动地接受这个城市的味道,桑无焉成长的城市。
无论谁都看的出来此刻苏念衾心情极佳,因为刚才桑无焉对彭锐行讲的那句,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
她说她爱他,比任何人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