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是怎么打算的?……她不过是盘算着若是直接告诉阿柯她的心上人是陆秀才,阿柯定然不会相信,毕竟她先前才亲口拒绝了陆秀才的提亲,而且信不信是一回事,即便那时阿柯信了也肯定不会愿意帮她,毕竟她先前才把陆秀才给得罪惨了,所以她才计划着告诉阿柯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然后引导着她自己一步一步发现自己的心上人是陆秀才……觉得这样循序渐进,她应该能够比较理解她的苦衷,进而愿意出手帮她。
结果,这个蠢货居然以为她的心上人是她三哥?!
她图什么啊!
“呃……不是我三哥吗?”施伐柯有点傻眼。
“不是!”贺可甜斩钉截铁地否认,生怕给她留下一点误会的空间。
“那是谁?”施伐柯想不明白,总不能是她大哥或者二哥吧?
毕竟……她都愿意忍着煎熬来日日陪她下棋了,连三哥都说她所图非小,那从常理推断,她这心上人肯定是她认识并且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啊。
贺可甜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又想歪了,哪里还敢再瞒着,当下脑袋一热,声嘶力竭地吼道:“是临渊先生!我的心上人是临渊先生!”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施伐柯抽了抽嘴角,十分敷衍地道:“我一早知道你中意临渊先生啊,可是咱们能现实一点吗?”
“我怎么不现实了!”贺可甜不服气地道。
“你说你喜欢临渊先生哪里现实了?我到哪里去给你找一个临渊先生来娶你?”施伐柯一脸头痛的表情。
关于这件事,贺可甜再讨好她也没用啊!
“临渊先生就是陆池。”贺可甜咬了咬牙,道。
“……什么?”施伐柯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句。
“临渊先生就是陆池啊!”贺可甜翻了个白眼,加大声音重复了一句。
“真的假的?”施伐柯瞪大眼睛。
贺可甜简直要被她气炸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觉得我会拿这个骗你吗?”
施伐柯一下子沉默了。
也是……
不过,原来陆池真的就是临渊先生啊,他的画也不是赝品啊……
施伐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她一脸微妙地看向贺可甜,“诶不对啊,如果陆池就是临渊先生,那么就是说你想嫁的人就是陆池了,可是我当时是替陆池上门提过亲的啊,你当时怎么讲的?”
说陆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抛绣球招亲不过是个噱头,是他们家喜饼铺子招揽生意的手段,说她贺可甜怎么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随便嫁人……
还嫌弃陆池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秀才,身无长物,连找媒人下聘的银子都得去当铺才能凑齐……
甚至派人跟踪陆池,生怕他会就此讹上贺家。
那时,她实在气不过贺可甜不守承诺还如此诋毁陆池,便反驳说,他得了绣球按约来提亲,并且当掉了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以最大的诚意来迎娶你,有什么不对?
可是贺可甜是怎么说?
她说,那是因为……他知道一旦娶了她,就是娶了一座金山银山,这叫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贺可甜对上施伐柯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大自在起来,“那不是……那不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陆公子就是临渊先生嘛。”
“你拒绝了陆二哥提亲,却喜欢上了临渊先生。”施伐柯想了想,却是越发的莫名了,“你喜欢的人明明就站在你面前,你却根本认不出来他,那你喜欢他什么?只是喜欢他的画吗?”
“等等……你叫他什么?”贺可甜突然皱了皱眉,问。
陆二哥?
施伐柯居然叫他陆二哥?
施伐柯愣了愣,“呃,陆二哥啊,怎么了?”
贺可甜看着施伐柯的表情有些微妙了起来,她深深地看了施伐柯一眼,“没什么。”她果断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用一种向往的表情回答了施伐柯先前问她的那个问题,她说:“我喜欢临渊先生,是因为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是临渊先生的画让我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这么严重的啊。
“什么画这么厉害?”
贺可甜沉默了一下,“一幅仕女图。”
“诶?可是听我二哥讲,临渊先生很少画人物哦。”施伐柯眨巴了一下眼睛道。
“……很少不代表没有。”贺可甜有些憋屈地道,她又想起了挂在施伐柯闺房的那张江南烟雨图,虽然仍是以景为主,但图中却有人物。
那张图,她其实已经觊觎很久了,奈何施伐柯一直不肯松口,上次打碎了她的粉彩,虽然赔了一张临渊先生的画给她,却不是那幅江南烟雨图……明明临渊先生的画那么珍贵,她却仿佛随手可得,还自作聪明地误以为是赝品。贺可甜想到这里,心口陡然一塞,她当时没有多想,如今看来,施伐柯和临渊先生的关系似乎有点过于亲近了啊……
这么一想,贺可甜看着施伐柯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了审视。
“这样啊……”施伐柯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贺可甜的目光有什么不妥,她摸摸下巴,又好奇地问:“你是什么时候迷失了人生的的方向?”
贺可甜额角青筋一跳,忍住怒火,“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和你三哥的婚事要怎么解决!”
说起这个,贺可甜些微有些不自在。
她和施三哥啊……原本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施伐柯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出这馊主意把他们俩凑到一起,还交换了庚帖,甚至连婚期都定了。
如今要怎么收场?
施伐柯的表情也有些凝重了起来,是啊,现在确实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她想了想,郑重其事地道:“这事儿说难也不算难,好在你我两家熟识,彼此好说话,既然你无意于我三哥,那这桩婚事肯定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吧。”
贺可甜来时又气又怒,此时听了这话,倒是恢复了些理智。
说到底这乌龙闹得……她也有错。
“施三哥他……知道这事儿吗?”咬了咬唇,贺可甜有些不自在地问。
“你放心,他还不知道这事儿呢。”施伐柯挠挠脑袋,“我原是打算给他一个惊喜的,现在嘛……嗯反正还好他还不知道。”
贺可甜越发的不自在了,施三哥上次在盛兴酒楼还帮了她呢,结果她刚才还莫名其妙地凶他了,想想自己仿佛是有些过分了……她跺了跺脚,对施伐柯撒气道:“都怪你乱点鸳鸯谱!”
这都叫什么事儿嘛!
“是是是,都怪我乱点鸳鸯谱,我这便将庚帖还给你吧,好在此事并未声张出去,也无外人知晓,便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施伐柯揉揉隐隐发痛的脑壳,道。
贺可甜闻言倒是犹豫了一下,她若这会儿就把庚帖讨要回去的话,一定会被她娘烦死的……想到娘无理取闹以及爹无原则护妻的模样,贺可甜默默打了个寒颤,擡头看向施伐柯,特别义正严辞地道:“不用了,我这会儿拿走庚帖于理不合,庚帖既然是我娘给你的,你便亲手还给我娘吧……嗯今日不早了,明日吧,你明日带着庚帖来我家就好了。”
施伐柯点头应了,“也行,好在此事还未声张出去,也无外人知晓,你也不必忧心,便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
“嗯。”贺可甜顿了顿,“你明日来还庚帖的时候,打算怎么跟我娘说?”
施伐柯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十分乖觉地道:“……是我弄错了。”
贺可甜满意地点点头,“那便这样吧,我先回去了,明日见。”
“……明日见。”
贺家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贺可甜转身上了马车,复又掀开车帘,不放心地叮嘱道:“可千万别忘记明日来还庚帖啊。”
“……知道了。”施伐柯有些憋屈地道。
贺可甜却是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
“要不,我还是现在就让你把庚帖带回去吧。”施伐柯实在忍不住了,道。
贺可甜噎了一下,终于消停,放下了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