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揉揉额头,伸手拿下了施长淮手里的酒杯。
施长淮虽然有些管不住嘴,但神智还是十分清楚的,陶氏跟他下过规矩,喝酒最多一次一盅,遇到高兴的事情不能超过两盅。
这会儿可不刚好两盅么。
于是他乖乖让陶氏拿走了手上的酒杯,换了水喝。
施长淮继续和贺可咸各种花式吹捧自己的闺女,贺可咸也十分识趣地捧着场,两人你来我往的竟然聊得十分投契。施伐柯只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些惊诧,后来就麻木了,转而饶有兴致地开始观察起可甜和三哥的互动,只是内心对贺大哥崇拜她爹的程度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那是绝对完全的盲从啊。
陶氏自然和她那粗神经的闺女不同,她瞥了一眼认真地陪着罗里吧嗦的施长淮吹捧阿柯的贺可咸,眼中透了丝了然,然后又有些感慨,阿柯也长大了啊。
已经有臭小子盯着了。
她又有些好笑地看着那拉着贺可咸聊得十分投机的施长淮,若他知道眼前坐着的是个觊觎着他女儿的大尾巴狼,还能聊得如此开怀?
贺可甜和施三哥惺惺相惜完,忽然察觉到身边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在盯着她瞧,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侧过头便看到了正巴巴地看着她的施伐柯。
“你看我干什么?”贺可甜愣了愣,随即扬起下巴道。
“……没什么。”
施伐柯正在琢磨着如果三哥和可甜当真两情相悦的话,她便也只能帮帮他们了呢,但显然这不是说这话的场合,一个搞不好就会火上浇油。
作为媒婆,施伐柯对此可是很有心得经验的。
施伐柯很自信地想。
“我可是还在生气呢。”贺可甜轻哼一声,不满地道:“你和我认识多久了?你和朱颜颜才认识多久?你竟然帮着她来欺负我?”
说着,还是气不平,又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
当时她可是气得回家写了三十张大字,写得手腕都提不起来了!
喂喂,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分明是你莫名其妙跑上来恶意满满地撞了朱颜颜一下,才会打碎了金满楼里的东西,结果你和沈桐云竟然一唱一喝地想要压着朱颜颜一个人来赔,哪有这种事情!
不过,施伐柯当然知道这话贺可甜是听不进的,甚至还可能让她恼羞成怒。
于是,她笑了笑,十分光棍地道:“谁让她请我做她的媒人呢,我赚着她的银子可不得护着她么。”
嗯,这话没毛病。
贺可甜气得目瞪口呆,“你是掉进钱眼了吗?!”
“不仅仅给了我银子,还支持了我钟爱的媒婆事业呢。”施伐柯说得煞有介事。
“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可以请你做媒啊。”贺可甜眼睛一转,忽然顺势道。
她可是打听到柳叶巷的房子没有退租,可见临渊先生参加完他大哥的婚礼之后还会回来的,一事不烦二主,此时先同阿柯打了个底,以后便好说了。
施伐柯听了这话有些吃惊……这就请媒了?
她原先倒是跟三哥讲过肥水不流外人田,若要找媒人一定要找她……可是她没有料到最后不是三哥开口托媒,竟然是可甜先开了口,想到这里,施伐柯忍不住悄悄瞪了坐在斜对面的三哥一眼,目光中带着赤裸裸的谴责和鄙视。
施三哥被她瞪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他这是……又哪里得罪她了?
施伐柯瞪完一脸问号的三哥就收回了视线,颇有些感慨地想着,可甜向来心高气傲,谁料她竟然就对三哥死心踏地了呢,这可能便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只是即便可甜和三哥两情相悦,这门婚事也还是存在着不小的难度,首先是有可甜她哥这只拦路虎,从先前贺大哥对她三哥的态度来看,显然是极不满意这门亲事的……然后还有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施家三兄弟至今一个都没有娶亲的原因……
原因就是她爹了,她爹施长淮开着铜锣镇最大的当铺和地下钱庄,是个凶残之名在外的男人,小时候慑于她爹的凶名,她也算是横行铜锣镇无人敢掠其锋芒,与此相对的……也没有小朋友敢和她交朋友,她长这么大,也就那么寥寥几个朋友……
而且都说擡头嫁女低头娶媳,先前她还猜测着贺家会让可甜嫁去京城呢,虽然可甜坚决否认了,可是婚嫁这种事情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起来贺可甜她爹娘出去远游也很久了呢……该回来了吧?
施伐柯想到这里,忽然有了主意。
“阿柯?阿柯?”贺可甜说完那句话心里正忐忑呢,结果施伐柯半天不说话,竟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发起了呆,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压低了声音道:“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啊!”
施伐柯回过神来,神色有点复杂地看着她,“说什么?”
“说要请你做媒啊。”贺可甜擡擡下巴,低声激将,“怎么,不敢?”
“当真?”施伐柯确认。
“当真。”贺可甜点头。
“那一言为定。”施伐柯擡起手,要击掌为誓。
“幼稚。”贺可甜翻了白眼,却很快将自己的手往她的手上一拍,“一言为定!”
施伐柯见她如此干脆地与她击掌为誓,心下暗暗叹息,可甜果然对三哥真心一片啊,连矜持都抛到一边不管了,既然她都已经开口请了媒,那不管有多困难她肯定也要尽力为她一试的,于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贺可甜想着施伐柯还是有点本事的,毕竟朱家的亲事那么难她都说成了,而且她和临渊先生又算相熟,这件事交给她定然没错,于是也回了她一个笑容。
两个姑娘相视而笑。
“阿柯和可甜的感情真好呢。”施长淮点点头,赞许道。
“是啊。”贺可咸一脸赞同地点头。
施伐柯:“……”
爹,你真的醉了。
贺可甜:“……”
哥,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吗?
陆家送聘和迎亲的盛况成了铜锣镇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而说成了这门亲事的施伐柯也因此声名大噪,一时之间请媒之人络绎不绝,很是让施伐柯尝到了大媒的甜头。
那日在盛兴酒楼吃过饭之后,贺可甜便和施伐柯又和好了。
其实自从知道要和朱颜颜成亲的人不是临渊先生之后,贺可甜便不怎么生气了,毕竟当日她上去找茬也是误以为临渊先生要和朱颜颜成亲了……只是她生气生了那么久,也不好立时服软,不得找个台阶下么。
盛兴酒楼那顿饭便是很好的台阶了。
而且她们这话赶话的,她竟然还顺便请了施伐柯作媒。
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贺可甜便急于和施伐柯修好,因此最近贺可甜来施家来得很勤,勤到施家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反常,唯独施伐柯仍旧十分淡定,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对贺可甜的小心思了如指掌。
无非是打着找她玩的幌子来见三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