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伐柯只觉得耳边嗡嗡响,正受不了准备告辞的时候,又有一对年轻男女走了进来。
那女子戴着幂蓠,看不清容貌,声音却是十分温婉悦耳,只听她道:“听闻这盛兴酒楼的梅子酒乃是铜锣镇一绝呢,如今可算是能尝一尝了。”
语气十分的期待。
她身侧那男子面目冷淡,并没有接话,却在坐下之后,对伙计道:“先烫一壶梅子酒来。”
“明大哥,不必烫了,我想喝些凉的。”那女子娇声道。
“去烫了酒来。”那男子仍是不理她,只对那伙计道。
施伐柯看了看他们,倒觉得那男子挺有趣,仿佛是个面冷心热的,明明一副拒那姑娘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却又忍不住管着她,不许她吃寒凉之物。
只可惜梅子酒已经售罄,那位姑娘满怀期待而来,注定要失望了。
正在施伐柯暗自感叹为她感到可惜的时候,便见那伙计利落地应了一声……便往后厨去了。
……喂?!说好的售罄呢?
施伐柯再次扭过头,默默看向自己眼前这个聒噪的伙计,“莫非这也是先前订好的?”
伙计毫不脸红地点头,眼也不眨地睁眼说瞎话,“是的呢。”
施伐柯眯了眯眼睛,也没有多作纠缠,轻哼一声,拎着烧鸡转身走了。
她身后,那伙计悄悄抹了一把汗,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道可算是忽悠走了。
“梅子酒不是还有许多么,为何不卖给那姑娘?”有新来的小伙计好奇地凑上前问。
“东家交代下来的,你也警醒点,要是卖了酒给那位姑娘,你这分工就不用干了。”好容易将施姑娘忽悠走了的伙计一脸警告道。
新来的小伙计惊了一下,忙不叠地点头应了。
这厢,施伐柯拎着包好的荷叶烧鸡走出盛兴酒楼,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古怪,隐隐有了些猜测……说来,三哥也是这酒楼的常客吧?该不是他使坏,威胁了人家伙计不许卖酒给她?
在施伐柯看来,这事儿也只有她三哥干得出来。
虽然没有买到梅子酒有些失望,但看了看手上拎着的烧鸡,施伐柯心情又好了起来,想起朱颜颜的嘱托,兴冲冲去学堂找陆池了。
这个时间,陆池正在学堂上课,朱礼已经多日不曾来学堂,少了那个聒噪的小胖子,当真是耳根清净许多……至于那小胖子此时在家中是何等的水深火热,黑心的陆池自是不管的。
上完课,学生陆续返家,陆池收拾了一番,也打算回去歇着。
这两日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这真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唉,他想他大概是得了相思病吧。
自从那日盛兴酒楼之后,他便再没有好好同施伐柯说过话,她也不曾再来寻他,他去施家吧……又总能遇到那位他十分想敬而远之的贺大小姐,对于刚弄明白“魂牵梦萦”这个词真意的陆池来说,可以说是非常之糟心了。
颇有些神思恍惚地走出学堂,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
“陆公子!”
声音脆甜脆甜的,听着便令人心头一亮。
陆池擡头,便看到了一张笑盈盈的脸,正是他魂牵梦萦的那张脸……这莫不是已经相思入骨开始出现幻觉了?
虽这样想着,他却仿佛是受了某种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擡腿走了过去。
在她面前站定,陆池动了动鼻子,忽然闻到了一股……嗯,烧鸡的香味?他的视线落在了她手中拎着的荷叶烧鸡上,若是幻觉……不可能连香味都如此真实啊。
“阿柯?!”
不是做梦,真的是她啊!
陆池眼睛亮亮的,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可以说是十分惊喜了,真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这不,一激动,竟不小心把心中叫顺了口的称呼给喊了出来……
然后……他就后悔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施伐柯,生怕她不高兴,亦或者觉得被冒犯了。
但是,他明显想多了。
“嗯?”施伐柯下意识应了一声,完全没有发觉他这脱口而出的称呼有什么不妥,因为此时她看到陆池,便一下子又想起了朱家那个苍白又孱弱的少女,满心满脑想的都是该如何打探他究竟是不是当初那个救了朱颜颜的少年,又哪里分得出心思去想其他。
陆池却以为她这是默认了“阿柯”这个称呼,眼中一下子盈满了小星星,让那张本就十分好看的脸越发的张扬了起来。
饶是心不在焉的施伐柯也看得一呆,随即赶紧甩甩头回过神,暗自念叨了一句罪过。
“你来找我么?”陆池轻笑一声,感觉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
“是啊,路过酒楼正好买了只烧鸡,带给你来打打牙祭。”施伐柯说着,又翘起了嘴巴,颇为不满地抱怨道,“本来还有梅子酒的,但那伙计好生奇怪,非得撒谎说梅子酒已经售罄,我明明看到其他客人点了的,偏就不肯卖给我。”
她不提那梅子酒还好,一提起陆池便忍不住想起了那日她在盛兴酒楼醉酒之后憨态可掬的模样,以及他那个不可言说的梦,一下子便觉热气上涌,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陆公子你怎么了?!”施伐柯瞪大眼睛,看到两管殷红的鼻血从那挺直漂亮的鼻梁里缓缓流了出来……
“嗯?什么?”陆池晃了晃脑袋,晃去了脑中那些龌龊的画面,却见她脸上露出了惊慌的表情,有些不解地问。
“哎呀,你流鼻血了!”施伐柯见他还在发呆,急得跳脚,忙踮起脚尖拿帕子捂住了他的鼻子。
施伐柯只顾着帮他捂住鼻血,根本没有意识到因为身高差距,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于是,陆池的鼻血不可遏制地越发汹涌澎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