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可咸没有被她甜得发齁的可爱笑脸所迷惑,沉着脸把酒封上,重新塞回了床底下,就在他起身准备训斥这个不知轻清重的小姑娘时……一回头,便撞上了她的脑袋。
原来她见他弯下腰去放酒坛,好奇也跟着蹲了下来,这一回头,两人便撞上了。
这一下正好碰到了他的鼻梁,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鼻子一阵酸痛,眼眶里一下子被逼出一丝水意。
“啊疼不疼?”小姑娘见状,忙问。
这不是废话吗?!贺可咸咬牙切齿,感觉自己是不是和这小姑娘八字不和,碰上她总要吃点暗亏。
“别哭啊……”小姑娘一脸紧张地凑上前。
混蛋,小爷才没哭!贺可咸使劲眨了眨眼睛,眨去了眼中因为疼痛分泌出来的水意,然后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啊。”小姑娘愈发地凑近了他,轻轻吹了吹他的鼻梁。
吐气如兰,带着酒意的香甜。
贺可咸聪慧早熟,已知男女之别,当时略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她,“离……离我远点。”
小姑娘却忽然定住不动了,一双水润润的杏仁眼直直地望着他。
她的眼睛十分清澈,清楚地倒映出了他的模样,贺可咸愈发的不自在了,往后避了避,奈何身后就是床,这一避……他便直接倒床上了。
还不待他起身,便见施伐柯手脚利索地爬上了床,趴在他身上,一脸认真地继续盯着他看。
“快起来,你干什么?!”贺可咸动怒了。
施伐柯却是完全没有胆怯的样子,非但没有害怕,还十分得寸进尺地伸出小手去摸他的脸,一脸诚恳地道:“小哥哥你长得真漂亮啊,让我摸摸……”
贺可咸僵住,随即大怒,起身便要将她掀翻,她却像个无尾熊一样攀在他身上,怎么也甩不脱……直把自己累到气喘吁吁,那小姑娘还是牢牢地挂在他身上。
许是因为强烈的愤怒,又许是因为动作有些剧烈,他白皙的脸上绯红一片……看起来仿佛被欺负狠了一般。
便听小姑娘软软糯糯地道:“小哥哥你害羞了吗?”
贺可咸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挂在他身上的小姑娘,往日她虽然难缠,但也没有这般色胆包天,随即他微微一愣,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她这莫不是……喝醉了?
因她一直神色如常,脸颊白皙,完全没有酒意上头的样子,他便一直没有意识眼前竟是个小醉鬼!
和一个醉鬼发怒……除了快要把自己气死之外,显然是没什么用的。
“阿柯?”他忍了忍,放软了声音,试着喊她的名字。
“嗯?”她眨巴了一下水润润的杏仁眼,十分乖巧地应了一声。
还好,还知道自己是谁。
“男女授受不亲,你爬到我身上像什么样子?快些下来吧。”他按捺住自己的暴脾气,好声好气地哄道。
真真是用了十二万分的耐心。
“男女授受不亲?”施伐柯歪了歪脑袋,一脸茫然的样子倒是十分可爱。
可是贺可咸却是没什么心思去欣赏她的可爱,只忍气吞声地磨了磨牙,耐着性子道:“是啊,所以快放开我下来吧。”
谁知道施伐柯非常没有自动自觉地爬下来,还手脚并用,将他又缠得紧了一些,掷地有声地道:”我不放!”
贺可咸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蹦了蹦,他感觉自己已经快忍不住要掐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姑娘了。
整个铜锣镇敢爬到他身上作威作福的熊孩子,除了眼前这个,再无他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明知道和醉鬼没什么道理可讲,但是贺可咸已经气到失去理智了,怒道。
“我爹说,看中了的美人就要眼疾手快地抱回家,不然就变成别人的媳妇了。”施伐柯一脸郑重地看向贺可咸道:“美人,我很中意你,跟我回家吧。”
贺可咸看着眼前这个不停作死的小姑娘,在极大的愤怒之后竟然没什么生气的力气了,只想赶紧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不需要担心的,既然我坏了你的名节,我自然会娶你过门的。”施伐柯不知死活地继续大言不惭道。
贺可咸冷笑,“要娶也是我娶你,你只能嫁给我。”
“好啊!”施小姑娘很知道打蛇随棍上的道理,立刻顺杆爬。
可怜贺可咸长到九岁,头一回见这阵仗,居然有个小姑娘说要嫁给他,他一时竟是反应不过来,呆住了。
“小哥哥,你笑一下嘛。”施小姑娘凑近了他,道。
鬼使神差地,贺可咸竟然真的笑了一下。
贺可咸长得漂亮,笑起来尤其好看,还有酒窝,他知道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样子,故而少年老成,往日里总喜欢板着脸,并不常笑的。
此时,也不知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是当真笑了一下。
然后,一只纤细的、软软的小手,精准地戳中他的脸颊。
准确说,是精准地戳上了他脸颊上的酒窝。
“我早就想戳戳看了。”施小姑娘酒后吐真言,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你的酒窝,真可爱。”
贺可咸一下子爆红了脸。
他确定,他被一个小醉鬼调戏了!
嗯……往事不堪回首。
不远处,小厮心惊胆颤地看着自家少爷站在明晃晃的日头底下,表情阴晴不定……小姐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少爷看起来更奇怪了啊!
这时,府上的车夫套了马车出来,踌躇半晌,到底不敢去问站在日头底下发呆的少爷,而是凑近了那小厮,低声道:“马车已经备好了……少爷还出去吗?”
小厮瞪了马夫一眼,“小姐已经回来了,你说少爷还出不出去?”
没眼力劲儿。
恰这时,贺可咸自回忆中抽离出来,定定看了那小厮一眼,把那小厮看得直发毛,正在他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的时候,贺可咸已经大步踏进了大门。
得了,这是确定不出去了。
小厮挥挥手,让那马夫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