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园无此行 第六章 他是现在，也是将来 第七节
【7】钟妩果然好命
看着钟妩的身影，陆锦行伸出的手臂顿了顿，不久之后才慢慢垂了下去，但人仍站在原地没动。
钟妩从桌上的纸袋里拿出蛋糕盒子，看着盒子边缘精致的印花，买蛋糕时平静但也甜蜜的心情，也不过是短短数十分钟就演变成了此刻的局面，她低着头，一时有些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坚实有力的手臂自她身后环上她的腰间，缓缓收紧，陆锦行把她抱在怀里，微凉的唇瓣擦过她的耳际：“阿妩，我都明白。”他近乎叹息的声音里，是一贯的明晰了然，却也带着让人不易觉察的疲惫和无奈。
他总是知道该怎么不战而胜的，钟妩眼中蓦地一阵酸涩。
“你总是什么都明白，”她靠在他怀里，微微仰起头，眼底氤氲的雾气被强行压了回去，“我也想做个看起来优雅大方无懈可击的现任，我也已经很努力的在扮演这个角色了，可刚刚你根本就看不到我。我知道你对郁心，可能并不是我过去以为的那种对前女友的感情，所以我现在的样子，连我自己都觉得像是在无理取闹。”
“可明明是你……一边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一边又不停耳提面命让我不要胡思乱想。”钟妩转过身，看着陆锦行，“所以我现在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你让我觉得我现在怎么做都不对。阿行，你不能总让我这么为难的。”
陆锦行有片刻的失神。
似乎从很久以前，她就一直用这种眼神看他了。也许不开心，也许委屈，也许觉得被怠慢了，但她看着他的目光从来都是倔强又专注。
这种明亮而又耀眼的光芒，他既然得到了，就不会允许有失去的可能。
钟妩看着陆锦行喜怒难辨的目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她不过是刚刚动了动唇，就已经被陆锦行再次抱进了怀里。
“给我点时间。”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甚至自己都觉得意外，可随即又感觉释然——他自诩凉薄，也习惯了将任何事都握在自己手心里，可钟妩出现之前，感情的事他从来都不曾放在心上。他和钟妩两个人之间，他看似掌控一切，可其实从一开始，主导的人都是她。
她一步步推着他往前走，他也一次又一次的对她妥协。
他从来都拿她没有办法的。
事实上他的话说完之后，钟妩就已经愣在了原地，她不知道这是基于无奈还是醒悟的一个妥协，但她知道，她也同样一直在让他为难。她回抱住陆锦行，把头默默埋进他怀里。
其实迄今而至她不甚漫长的人生里，一直都在疲于奔波，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去经营一份感情，她的一切付出与索取都出自本能，但此时她明知道他是爱她的，却仍然觉得茫然。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做错什么，却仍像是错了。
“真羡慕任小姐，”陆锦行走到穿衣镜前，在打扮停当的钟妩颊边落下一个吻，轻笑道，“可以和这么漂亮的陆太太共进午餐。”
正要整理裙角的钟妩顿时笑出声来，直到被他抱进怀里的时候才勉强收住，眸子闪亮的看着他：“等过几天你生日的时候，我保证打扮得更漂亮，怎么样？”
陆锦行静静地看着她，精致的眉眼里笑意深沉：“我原本是不过生日的，但如果你要准备的话，大概可以期待一些。”
钟妩拽着他的衣角低声地笑：“不会让你失望的。”
几天前短暂的不快之后，两个人又恢复了从前的状态，或者说，比从前更加亲密了些。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他们都有意甚至刻意地，对一些极易引起争执的话题避而不谈。钟妩不知道陆锦行需要的时间会有多久，她知道他有心结，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需要的是更多的耐心。但她有时候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却经常觉得这种局面并不能让她心里踏实，可她又别无他法。
两个人结束了一个甜蜜的吻，钟妩要出门的时间也快要到了，陆锦行拉着她的手朝外走去：“去吧，我开完会去接你。”
“好。”钟妩穿好大衣，点了点头。
“替我向任小姐说生日快乐。”
钟妩一面朝电梯走去，一面冲他摆摆手笑道：“知道了，只怕她看到你的礼物会开心的晕过去。”
陆锦行回到书房的时候，已经等在那里的林越站起身来：“按照您的吩咐，又多安排了两个人跟着。”
见对方未做任何回应，林越劝道：“您放心，自从安排在陆氏地产的人开始有动作之后，那边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
陆锦行眸底一片清冷，但眉心依然微蹙：“让小江多留心。”
林越点点头，心内也不由得感慨，钟妩果然好命——自从临时股东大会确认召开之后，事实上钟妩每次单独出门，除了负责接送的小江之外，陆锦行都安排了人暗中保护她，而在她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无论多么忙碌，陆锦行也仍始终记挂着她，可在她面前，却始终不动声色。
无非是不愿意让她有过多的担忧疑虑罢了。
林越觑着陆锦行，暗自喟叹：他们高高在上的陆总，这次真得栽了。
任茜的二十四岁生日却有些兵荒马乱，远远不如想象中美好。
她和钟妩在约好的餐厅见面之后，坐下闲聊几句，饭菜陆续上桌，钟妩带过来的生日蛋糕还没打开，电话就已经响了起来——一直合作的工厂那边来电话，她上一批定的货出了问题，需要她马上赶过去协商解决。
任茜做的是小本生意，流动资金有限，一批货出问题，后续的麻烦只怕会接踵而至。钟妩眼见她记得当时就变了脸色，也不再留她，把礼物和蛋糕塞到她手里，再三嘱咐她路上慢些开车，目送她快步出了门。
两个人告别得匆匆忙忙，钟妩想到还没得及替陆锦行送出的“礼物”，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钟妩出了门，站在路边等小江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时值深秋，彼时的秋风也有了几分凄惶的味道，路边有高大的悬铃木，褐黄色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不时有半枯的掉下来，三三两两散落在地上，萧瑟又别致。
“阿妩？”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钟妩回过头去，有些意外的看着对方：“锦航哥？”
陆锦航穿了件Brioni铁灰色大衣，身姿挺拔，英俊不凡，惹得周围经过的小姑娘们纷纷看过来，一面看他，一面红着脸交头接耳的讨论。
钟妩还记得自己受伤那天晚上两个人交谈的内容，但此时他眉目清朗，反而比她坦荡：“怎么在这儿？”
钟妩于是也不再去想那些，笑了笑：“今天任茜生日，但她有急事先走了，我正准备回家。”
家。
陆锦航眸光微闪，片刻之后，几不可见的点头：“我也来这附近吃饭，不介意的话，一起？”
钟妩摇头笑道：“不了，我还不饿，回去和阿行一起吃。”
“那喝杯咖啡？”陆锦航对她不着痕迹的拒绝毫不在意，“正好我有事想和你谈——和阿行有关。”
钟妩的眉头微皱，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略一思量，随后才舒展了些，一面从包里拿手机一面说道：“好。小江去取车了，我和他说一声。”
“嗯。”陆锦航点点头，向前走去。
地下停车场里，小江站在车旁边，隔壁车位上倒车时不小心擦到他车尾的人正忙不迭地道歉，对方的同伴也从车上下来，看了看车，又看了看小江，一脸的歉意。
接完钟妩的电话之后，小江思量了片刻这件事究竟有没有必要专门汇报一下，但他随即想到出门前林助理的千叮万嘱，于是把装进口袋的手机重新又拿了出来。可他还来不及按下号码，手却突然被人按住了。小江猛地抬头，原本正道歉的两个人已经一左一右到了身旁。
陆锦航和钟妩走进了附近一家咖啡馆，里面人不算多，浓郁的咖啡香气里，音乐低回舒缓，格外的幽静雅致。
两个人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陆锦航看向对面的钟妩，她今天的妆容看起来格外的精致一些，大衣已经脱了下来，里面穿了条绛红色紧身裙，身材玲珑有致，肤色也显得越发白皙如玉。
似乎重逢后，他经常见她穿红色的裙子，可他并不记得她是喜欢红色的人。
喜欢红色的人是陆锦行。
明明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意，陆锦航以为自己的情绪并不会有什么波动，可在他的不动声色之下，却仿佛有根极细的牛毛针快速而又精准的刺向了胸口，几乎没有感觉，可几秒钟之后，隐隐的疼痛却终是后知后觉，席卷而来。
陆锦航垂眸片刻，再看向钟妩的时候，敛下了眸底复杂深沉的光芒：“想喝点什么？”
钟妩收回打量着周围装潢的视线，微微笑道：“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