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沪(流金之城) 正文 第六章

    社里说要搞创收，计划将那本时尚杂志申请刊号，如果能顺利批下来，就可以正式对外发行了。只是据说申请杂志的刊号所需费用较大，流程也麻烦，上面考虑到收支平衡问题，迟迟不批这笔款。

    小宓不解地问：“以前据说有机会申请刊号的，为什么要拖到现在呢？”

    米尔德也不是很明白，只能尽自己所了解到的分析给她听，“我听说相关部门经常会对杂志抽样调查，如果查出有问题，接下来就会调查这家公司。我想以前我们社该是怕麻烦吧？”

    “原来是这样。那么……”小宓问米尔德，“你觉得我们会涨工资吗？”

    米尔德摇摇头，“恕我直言，应该不会。不停刊已是最好结局了。”

    小宓也说：“也是，外滩那家相当高品质的画报都停刊了呢，何况是我们？”

    两个人悻悻的，对半死不活的杂志社的未来，主要是自己的未来很是堪忧。其实米尔德心里还是抱着一份希望，期待着万一这杂志能正式发行后，一不小心出现奇迹了呢？

    想到这里，米尔德头脑一热，拿起手机就给那位大神回复了信息：不好意思刚看到，我们还像上次一样操作，下班后给你电话，谢谢你。

    所谓上次的操作，就是社里只支付合同里约定好的稿费，比如千字100元，而剩下的都是米尔德私下里支付。米尔德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她也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图什么，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穷时，消息已经来不及撤回了。

    “米尔德，主编找你。”有同事路过，拍拍米尔德的肩膀。

    “啊？哦……”米尔德想的太专注，惊魂未定，“好的，谢谢。”

    主编办公室就在不远处，可这段路却走得十分漫长。做贼心虚，尽管做的不是坏事。

    主编的门开着，米尔德忐忑地轻敲两下：“龙姐。”

    “米尔德，进来。”

    龙主编穿着一件改良过的中式旗袍，米色的底子上淡紫色的丁香花，下摆并没有高开衩，直筒的款式，长度到膝盖以下；很传统的黑色高跟鞋，跟不高，穿着薄薄的肉色丝袜；一根长长的麻花辫子拖在肩膀一侧，编得有些松散。头发没有染过，天然黑里夹杂着一些白。

    龙主编装扮的很复古，很像我们经常从杂志上看到的那种穿着麻质长衫、披散着长发的文学青年，更像民国时期大学校园里的中文女先生。她那根松松散散的长辫子，在上海的街头几乎看不见了。

    “坐。”龙主编微笑着。

    米尔德坐在主编对面的椅子上。椅子是可以转动的，据说是为了让入座者放松。

    “今天王娴人给我打电话，说你为她写的那篇文章特别好。她说以前也有人为她写过采访稿，不过是平铺直叙，或者上纲上线的写一些高尚的话，只有你把她内心想说的东西全写出来了。米尔德，你写人物，拿捏的一直很好。”

    王娴人是一位年纪轻轻就环游世界的传奇女孩，出现在米尔德上一期的“脸谱”专栏里。

    “谢谢龙姐。”米尔德被赞美，不好意思地笑笑，“王娴人经历丰富，人又很健谈，写起来就比较容易。其实我对许多被采访者也是很头痛的。”

    “这个王娴人据说还是你托人联系到的？”

    “是。”米尔德点头道，“是我大学文学社团的一个学姐介绍的。她的经历比较符合上一期‘脸谱’的主题，所以就想到了她。”

    “很不错。”龙主编笑着称赞道。她永远都是这样平淡温和，逢事有静气，情绪很克制，米尔德从未见她拍桌子骂过人。

    见主编并不是要问自己担心的那件事，米尔德这时已轻松了许多。

    “是这样的，杂志要稍微做一点修改。”龙主编顿了顿，看着米尔德的眼睛，依旧笑意盈盈，“以后的‘脸谱’专栏依旧由你来负责，此外，从下期开始要加一个‘微城’专栏，内容呢主要是请一些比较知名的作家来写他们与城市之间的故事，当然，最好是能与上海有交集，但也不受限。正好你手里也积累了一些资源，可以利用起来。这是我们昨天开会刚刚定下的，这期先不做，有个缓冲的时间你准备一下，下期最好就能加上这个专栏，你觉得，有困难吗？”

    米尔德问：“这个专栏计划页数多少？是平添的部分吗？”

    “哦，不是。”龙主编笑笑，“忘了跟你说，这个专栏要将原来的‘一封家信’换掉，页数根据情况，2页或4页，图片可以由提供，也可以由我们派摄影师，这个不是问题。”

    “哦……”

    “怎么？”龙主编问：“要是有困难的话可以提出来。”

    米尔德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揪起来。多出的新专栏倒没什么，可“比较知名的作家”从哪儿找？龙姐姐啊，你以为大神们真的那么好找吗？那都是小妹我拿钱砸出来的好吧？

    米尔德面有难色，“龙姐，我们现有的专栏每期也都会请一些作家写稿，如果再增加一个单元，不一定能保证每期都能请到哦。”

    “也不一定要特别有名……”

    “恩。”米尔德心里惦记的还是自己的荷包，于是调皮地问道：“主编，你说，我们可以摘抄别人的文章吗？”

    “摘抄当然也要付费的，否则会惹官司。如果哪天杂志要对外发行了，就更行不通了。”

    米尔德显然也很关注刊号的事，便好奇地问：“我们也快有刊号啦？”

    “还在申请，就看上面怎么看待这件事了。”龙主编笑笑，“新的版块还是由你做责编，小宓做设计，必要时让墩子来配合拍摄。如果准备时间不够，最晚可以下下期再上。你们小组可以先开个选题会。”

    “好的。”

    “好，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们这周把选题方案给我就好。”

    米尔德起身准备出去，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对主编说：“龙姐，‘微城’专栏，我觉得不一定要掬泥于‘作家’，也可以是其他行业小有名气的人，只要是这个人与这个城市发生的故事是好玩的就行，你看可行不？”

    龙主编思索了下，面有难色，“可如果不是作家，他们写的东西质量就会很……”

    “这没关系，我们可以润色啊！”米尔德说起这个，忍不住苦笑，“每次征上来的稿子真的……什么质量都有，还有的就几行字，和小字条似的，最后都会被编辑们改成了锦绣文章。”

    龙主编也笑了，“那倒是。那么，就等你们的选题方案了。”

    米尔德终于心满意足地走出了主编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