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床事一上,蔚岚是极其热衷,也极有天分的,打从她十几岁开始,出于对于男人的怜爱,她就觉得,在这件事上,她绝对不能输给她一众姐妹,于是看过的画本不计其数,与好友探讨更是十分深入。
她在婚事上很是郑重,因为她一直觉得,当你娶了那个人,和那个人成亲,就是决定要将这个人一辈子背在身上,你得承担这份责任,你要和他托付终生,这样一笔人生巨大的豪赌,绝不是某一次政治斗争所能比拟的,选择一位皇子辅佐尚且要左思右想,更何况是身边这个终生相伴的人?
于是这么多年来,她虽然为了消遣寂寞留恋花丛,却一直未曾娶亲,不打算娶亲,自然也不会随便动他们,在谢子臣之前,蔚岚的确没什么实践对象。
如今有了谢子臣,蔚岚几乎是将自己毕生所学都用上了。最初自然有些生涩懵懂,但这么久下来,蔚岚早已是熟练得不行,这个人每一处敏感的地方,每一个喜欢的方式,她都了若指掌。哪怕是不做到最后那一步,她也有的是办法让身下那个人欲仙欲死。
她喜欢这个人在她身下喘息着不说话的模样;喜欢他因紧张将手插入她的发丝,抿紧唇线的模样;喜欢他激动时死死抱着她,眼中波光潋滟的模样;喜欢他忍不住叫出她的名字,轻声哀求的模样。
那怕就是这么看着,她也觉得心满意足。她给这个人带来巨大的欢愉,这个人被她征服,从属于她,归顺于她。没有任何一刻,会让蔚岚这么清晰觉得,自己赢了他。
这像是一场对决,她容不得自己输给自己床上的人。
然而这样的强势,谢子臣并非没有,于是两人在床上颠倒滚去,末了,都是大汗淋漓,低喘着粗气。他们两人屈着身子,静静看着对方,月光落在对面人脸上,看着那人脸上的汗渍和明亮的表情,两人都不由得笑出声来。
谢子臣起了身,叫了水来,各自沐浴换上干爽的睡衣后,谢子臣将抱在自己怀里,低头亲了亲,温和道:“睡吧。”
两人一觉睡过去,蔚岚提前醒来,便开始读从各地传回来的消息。
苏城的三万军已经安顿在沂州前线,魏熊被蔚岚从桓衡那里调过去,在清书辅佐下担任主帅。她本来很担心魏熊年纪太小不足以担任三万军队主帅,然而魏熊的回复中对于军队规划和军中各方势力平衡却谈得井井有条,她便放下心去。
林夏在北方也过得很好,魏华在桓衡手下很得中用,林夏表面上是蔚岚派给桓衡的军医,暗地里实际上就是魏华一个人的专属军医,魏华有一次差点死在战场上,是林夏去把他拖回来的,回来后两人觉得生死无常,便成了亲。
林夏在信上末尾同蔚岚说,生死有命,时不我待,望君珍重。
蔚岚看完信件,笑了笑,想要回复,有千言万语,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终于只是回了一句,我很好。
外面下了雪,屋里烧着炭火,不觉得寒冷,谢子臣撩开床帘起身来,便看见这个人坐在案牍面前,静静看着书信。谢子臣下床来,走到她身后去,将她抱进了怀里。
“早上好。”
他侧身吻了吻她的侧脸,蔚岚弯起嘴角,回头亲了亲他。
两人一同上朝去,如今朝中大事便是安排登基大典,这是由礼部全权负责的事情,两人便清闲下来,发呆发过早朝后,蔚岚便履行职责带着容姬和容华去大楚游玩,给他们介绍大楚的风情。容华身体不好,如今又正逢大楚寒冬,他去不了外景,便将蔚岚留下来,让容姬出去耍玩。
蔚岚寻人叫了王曦来接待容姬,王曦向来是个会哄人开心的,照顾这样的女孩子再好不过。
于是容姬被王曦带着上街,蔚岚便同容华在殿中下棋。
容华体虚,屋内的炭火便要燃得旺些,蔚岚脱了外袍,着了单衣,也不免觉得有些炎热。她面色不动,带了因燥热产生的潮红,容华看了一眼,便笑道:“世子不妨换一件轻薄的衣衫吧。”
蔚岚笑了笑,摇头道:“不必了,太过麻烦。”
“那倒是让世子受苦了。”容华眼中有了歉意,和这种人相处是极为舒服的,哪怕你知道他是毒蛇一样的人,是个随时随地都可能反咬一口的恶犬,可是恰恰是这种人,最懂得拿捏和人交往的分寸,不会让你有分毫不适,就算是抱歉的话,也能让人听得心头熨帖。
蔚岚摇了摇头,侍女们摆了棋,容华披着狐裘,握着暖炉,斜倚在榻上,慢慢开口道:“当年第一次听到魏世子的名字时,在下本以为,魏世子必然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才能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直到后来饶城一战有幸得见,当时世子白袍绣鹤,厮杀于战场之上,真是在下生平仅见的美景,在下自此生倾慕之心,如今终于得以相交,总算是不负此生。”
“殿下过奖。”蔚岚抓了一把棋子,将手放在桌上,那包裹着棋子的手格外秀丽,容华盯着那手,猜测道:“双。”
蔚岚张开手掌,开始两颗两颗将棋子划拨在一边,数着棋子的数目,淡道:“当年初次听闻殿下的名声,在下也以为,殿下必然是一个圆目髯须的武士,才能在狄杰那样的宫廷中一举夺魁,当年元皇帝被我亲手斩杀,由大王子容臻继位,他如今也快不行了吧?”
棋子数出来,是单数,蔚岚收了棋子,执黑子落在棋盘上,淡道:“不知殿下打算何时继位呢?”
“魏相说笑了,”容华低笑,苍白得几乎能看到皮下青筋的手执起白子,落到棋盘之上,温和道:“在下这样随时都可能命赴黄泉的人,又要拿什么去拿那个位置呢?”
“殿下何时要去阴曹地府在下不知道,”蔚岚寻思着落了棋子,淡然出声:“可如今的狄杰皇帝必然去在殿下之前,这个在下却是知道的。”
容华笑了笑,没有多言。文雅落着棋子,抿着茶,举手投足,与一个大楚人毫无二致。
炭火噼啪作响,容华淡道:“以前母亲在宫里,总喜欢做这些和狄杰宫廷格格不入的事情。下棋、温茶、看书、绘画。”
蔚岚静静听着他的话,听他声音中带着怀念:“所有人都讨厌这样的母亲,觉得她软弱温吞。我也觉得,她若能再刚毅一些,该有多好。要争去争,要抢去抢,她总是抱着委屈从来不说,哪怕父皇问她,她也总是说,她很好。”
“我厌恶这样的她。可等她死了,我回忆起来,却觉得她所作的一切,都很美丽。”
“下棋、温茶、看书、绘画,包括她的衣衫,她做的糕点,都无一不让我觉得精致美好。很多年前我便向往着大楚的山水,我想这必然是个人杰地灵的美丽国家。”
“后来我上了战场,就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大楚的子民和狄杰,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丑陋不堪。直到我在战场见到魏相,那真是盛世美景。”
蔚岚不言语,容华的抬手抿了口茶,棋风开始凌厉起来。
“阿荣。”他叫了旁边的侍从,侍从立刻懂事从内间拿出几幅画来。几个侍女一排站着,将画一张张展开,上面都是蔚岚,她在战场上征战那些年,她杀人的模样,她拿剑的模样,她驾马提枪的模样,她背着大楚旗帜、领着士兵冲向战场的模样;她满身是血,站在小山高的人堆里,提着狄杰主帅头颅冷视四周的模样。
“我画了许多魏相的画,这些都是我喜欢的,其中最喜欢的就是这张,”容华指着她提着狄杰主帅头颅的画作,眼中带了痴迷:“真是地狱修罗一般的人物,狄杰厌恶我的人,都喜欢叫我恶鬼,我看见这张画中的魏相,便觉得我与魏相,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过去多年来,将魏相纳入麾下,一直是在下最大的心愿可惜那时在下羽翼未丰,不能给魏相什么,如今虽然羽翼丰满,可魏相已身居右相之位,怕是我能给的,魏相都已经不屑了。”
“殿下什么意思?”蔚岚面色平淡,容华笑了笑,温和道:“没什么,也就随口一说罢了。”
说着,容华落了一颗子在不显眼的位置,一直默默无闻的一个角落突然就连成一片,将蔚岚的棋围困在其中,蔚岚微微一愣,而那人已经着手提子。
“承让了。”
“殿下棋艺果然精湛,”蔚岚叹息了一声,亦是落下字来,却是同容华提子的位置连上,成为了“生死劫”的局面。容华微微一僵,抬眼看上蔚岚。蔚岚迎上容华的目光,温和道:“可在下也并不是没有准备的。”
容华没有说话,片刻后,他低笑出声。
“魏相,你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啊。”
“在下不由得有些好奇了,”他直起身来,靠近蔚岚,气吐如兰:“魏相和谢大人,也是这么相处的吗?”
风卷着鹅毛大雪拍打过门窗,发出“砰砰”的声音。
蔚岚勾起嘴角,嘲讽笑出声来。
“呵。”
王曦将容姬接上马车,这位公主离开了容华,便暴露出自己的本性来,一上马车就开始嘲讽王曦道:“你们大楚的男人都像兔子一样软弱!”
王曦:“……”
这个公主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完全没有自己是战败国来和亲的觉悟?
她大概是脑子有坑吧?
王曦脑海里拼命闪现出各种问题,面上却还是带着一贯风流的微笑,笑而不语。
“看吧,”容姬嘲讽出声:“连回嘴的勇气都没有,要在我们狄杰,有任何人羞辱我们国家,我们一定会拼死与他一战!”
“公主,”王曦憋住火气,深吸了一口气:“您是一位公主。”
“所以你迫于权势不敢回嘴?”
“不,”王曦认真道:“我只是看您是个女人。”
“骗人!”容姬怒道:“你们大楚才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
王曦愣了愣,他不太相信容姬能遇上大楚会打女人的男人,毕竟能靠近容姬的,都该是身份比较尊贵的世家子,他不太理解会有任何一个世家子会动手打女人。
不,有一个。
王曦立刻想起来,下意识道:“你不会被谢子臣打过吧?!”
一听这话,容姬脸就红了,说话都带了结巴:“那……那又怎样!”
王曦:“……”
被打了说起这个人还脸红,这种局面他还是头一遭见到。
他不是谢子臣那种没怎么谈过恋爱的愣头青,一看容姬的模样便明白了,叹了口气,拍了拍容姬的肩道:“公主,别多想了,你失恋了。”
容姬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王曦认真道:“谢子臣是有家眷的,你没戏。”
“不可能,”容姬果断否定:“我打听过了,他没成亲,身边也没有女人,他根本没和任何女人接触过!为什么你和蔚岚都要骗我?”
王曦愣了愣,随后笑出声来:“公主你很有一套,动作够快啊?”
王曦的调笑让容姬红了脸,转过头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曦见她安静了,也就不再搭理她,过了一会儿,容姬小声道:“那个,你是不是认识他啊?”
“呃……当然认识……”
“那你带我去找他吧!”
容姬亮了眼睛,王曦有些无奈:“公主,您别为难在下了。您喜欢归喜欢,别付诸于实际行动啊。”
“为什么不能付诸实际行动?”容姬有些疑惑,随后道:“我想过了,我是来和亲的,那只要嫁到大楚来,我是嫁给君主还是臣子,应该不重要吧?”
王曦:“……”
说得好有道理,她想嫁给苏白,苏白还未必想娶。毕竟一个狄杰的皇妃,万一不小心生个儿子,搞点政治阴谋,就像如今的容华一样,然后登基了,那大楚半壁江山就要改姓了。
这位公主看上去傻归傻,但也不是纯傻,还是带了一些脑子的。王曦复杂看着她,然后道:“那你想怎么办?”
“不是很明显吗?”容姬跳过去,抓住王曦的袖子,亮着眼道:“带我去找谢大人吧!”
王曦没说话,他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他知道其实不该带容姬过去的,谢子臣和蔚岚关系已经定下了,这种没希望的事情就没必要去烦谢子臣了。
然而心里的阴暗却在催促着他。
让容姬缠上谢子臣,让容姬离间谢子臣和蔚岚,如果谢子臣和蔚岚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任何一个世家都将会被压制,王家将再无出头之日。
他内心挣扎叫嚣着,两种思绪交替着出现,容姬静静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复,却已经做好了无论他回答什么,她都会想办法去找谢子臣的念头。
她不相信王曦说的话,她查过谢子臣,除了同蔚岚的关系好一些以外,谢子臣身边甚至连一个长期亲近的人都没有。
而蔚岚说的那些话,必然也是骗她的,什么叫做她的人?什么叫做他有主了?他们两个男人,难道还能有什么苟且不成?
容姬根本无法想象。
既然谢子臣身边没有女人,那么她完全可以嫁给他。他这么温柔又帅气的男人,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以后,他应该是会很温柔对待她的吧?
容姬幻想着日后的生活,许久后,她听到王曦同外面吩咐道:“让联系一下跟着谢子臣的人,看看他在哪里,过去找他。”
“是。”
外面的人应了声。容姬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你答应我了?”
“我带你去找他,”王曦扭过头,面色冷淡道:“等一会儿要快到了,我放你下去,你假装是甩开了我出去找他的,让他带着你玩,送你回宫。你不能提我帮了你,知道吗?”
“知道!”容姬欢呼出声来:“王曦,你真是个好人。”
王曦没有说话,容姬退到一边,开始思索自己要如何搭讪,蔚岚说她的搭讪水平太差了,根本勾搭不到男人。
“谢子臣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容姬想起来面前有一个现成的军师,王曦目光扫过来,容姬长得不差,如果没有见过蔚岚这样惊人的美貌,或许她也算的上一个佳人。可珠玉在前,想要凭借美貌吸引到谢子臣,就太难了。
可她有一个优点,她毕竟是个女人,或者说,女孩。
“他没喜欢过女人。”王曦径直开口,容姬惊喜出声:“原来他这么纯洁啊!”
王曦嗤笑出声,接着道:“你要同他接触,别太硬碰硬,多拿你狄杰公主的身份撒撒娇。你到时候过去,就说你迷路了,然后说你从来没出过宫,让他陪陪你。他若是不陪你,你就说同他说,他不陪你,你就找蔚岚。然后表达一下你对蔚岚的爱慕之意,打算找皇帝请旨赐婚给蔚岚。”
听到这话,容姬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这么说?”
“想要亲近谢子臣吗?”王曦微笑,言语间带了让人抵抗不了的诱惑,容姬果断点头,王曦便道:“不要问为什么,按照我说的做就是。”
马车哒哒行到湖边,谢子臣正谈完公务从酒楼里走出来,王曦卷起车帘,看到谢子臣的身影,推了一把容姬道:“去吧。”
容姬赶忙跳下车,王曦让人驾车隐到暗处,看着容姬奔了过去。
“子臣,子臣!”
容姬蹦到谢子臣面前,谢子臣微微一愣,随后皱起眉头,看着满脸兴奋的容姬,不满道:“你怎么在这里?”
按理来说,她如今应该由蔚岚照料,然而此时此刻却一个人一个侍卫都没带的到了他面前,蔚岚呢?
他这么想着,就这么问了:“蔚岚呢?”
“她在陪我哥哥!”容姬开心道:“子臣,我终于见到你啦,你想不想我!”
“她陪你哥哥,你为什么在这里?”谢子臣听到蔚岚在单独陪容华,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容姬嬉笑着道:“因为我想你啦,就偷偷跑出来找你。我迷了好久的路,以为找不到你了,结果没想到你在这里!”
谢子臣没说话,他打量着容姬。
他知道她在撒谎,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他是和人密谈,就能被她撞到?而且她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在冬天大街上迷路很久的样子,分明就是刚刚从温暖的地方出来,身上没有一丝寒气。
可他没有揭穿她的意思,蔚岚不会让她一个人出来,必然是派了个人来陪她的,按照蔚岚的性子,派来的人肯定是王曦,而王曦如今对他估计算的上恨之入骨,他想找他麻烦,谢子臣一点都不意外。
于是他转过身道:“走吧,你该回宫了。”
“别啊!”容姬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撒着娇道:“我没有出过狄杰宫廷,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子臣你带我逛一逛吧!”
“容姬殿下,”谢子臣低头看着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冷淡道:“首先,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请不要叫得这么亲密。你可以叫我谢大人,谢尚书,甚至谢子臣。但你一个女子,还望和我保持距离。”
“其二,”谢子臣广袖一震,就将容姬的手甩了开去,冷声道:“还望自重。”
这已算得上是极其严重的话了。如果是大楚的女儿家,听到怕是羞愤自尽的都有。可容姬却是个大大咧咧的,听到这话,不但没有羞恼,反而是笑嘻嘻道:“不要,我对待子臣,就是不自重。”
谢子臣皱起眉头,冷声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容姬摊了摊手:“就是想请你带我逛逛盛京。”
“谢铜,”谢子臣转身就走:“带容姬殿下回宫。”
“好,你不陪我,我找蔚岚去!”容姬按照王曦的话喊出来,谢子臣顿住步子,容姬见果然有用,便道:“你若不带我去逛盛京,我就让魏相去,反正魏相一样长得好!到时候我就让陛下为我和她赐婚,到时候你就没有机会尚公主了!”
谢子臣没有说话,他开始思索容姬话语的真实性。
容姬与他见面次数不多,自己对她一直冷言冷语,应该没有什么爱上的可能性。如果他真有什么让容姬看上的,大概就是这张脸了。蔚岚的确也是个相貌出众的,他若拒绝了容姬,怕容姬真会去找蔚岚。蔚岚想来是个温柔体贴的,到时候容姬要爱上了蔚岚,那可就麻烦大了。
谢子臣衡量了一下,终于道:“走吧,你要去哪里?”
容姬眼珠子转了转,随后道:“我要去河边!”
谢子臣没说话,便带着容姬往护城河走。
容姬一路上看见新鲜的玩意儿就要买,谢子臣只想尽快打发着个人,便随便她,连话都懒得说一句。容姬自己抱着一大堆东西,却没有任何不悦,反而道:“子臣你看我很能干吧?能提这么多东西呢!是不是比你们大楚那些女儿厉害很多?”
听到这话,谢子臣斜瞟了她怀里小山高的东西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两人便来到护城河边,周边人来人往,谢子臣冷道:“河边到了,看过了,回宫吧。”
“不要!”容姬摇头道:“丑死了,我要看好看的河!”
说着,容姬就往上游走去,上游人少,谢子臣懒得管她,就跟着她往上走,走到一半,容姬突然指着远处的泥人道:“那个是什么?我要!”
谢子臣看了一眼谢铜,他不想和容姬多嘴争执什么。
谢铜领悟谢子臣的意思,立刻就去那个泥人摊上买泥人了。
容姬视力好,那泥人摊在的不近,谢铜去远了之后,容姬抱着一堆东西,小心翼翼道:“子臣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不是你这种。”谢子臣果断开口。
容姬:“……”
完全无法接话。
她忍不住有些恼怒,将东西往地上一砸,愤怒道:“我好心好意待你,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我怕你爱上我。”
容姬:“……”
谢子臣板着脸,一字一句说得极其清晰:“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别乱来。”
“你胡说!”容姬不肯相信,立刻上前去想要拉扯谢子臣,然而脚下却踩住了凝结的雪块,脚下一滑就直接往后摔去。谢子臣面色一变,也顾不得什么,伸手想去拉她,结果却是晚了一步,容姬就直接落进了水里!
狄杰少水,很少有狄杰人会水性,而护城河又深又宽,容姬落下去便开始拼命挣扎。
冬日的河水冷得人凉了骨头,容姬挣扎着道:“救我……唔……救我……”
谢子臣看着落在水里的人,脸色极为难看。
谢铜还在远处买泥人,此处也没什么人,要救人只能他去了。容姬是狄杰公主,肯定是要救的。可他若将一个湿淋淋的公主救上来……
谢子臣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觉得人命要紧,一头扎进了水里,抓着挥舞着手的容姬的头发,直接把她从水里扯了出来。
容姬拍打着水面,试图去缠着谢子臣,几口凉水灌进去,就失去了意识。谢子臣将她拉到岸上,按住她的腹部挤出水来,而后又将她扛到肩上拍打,容姬一口水吐出来后,总算是清醒过来,急促咳嗽着,颤抖着身子道:“我冷……”
谢子臣也顾不上其他了,抱着她就往人多的地方去,谢铜拿着泥人冲回来,看见湿淋淋的两个人,连忙脱下外套盖在容姬身上。
周边人议论纷纷,一个落水的女子,一个年轻才俊,怕是又一门好事。
这样多的人围观,哪怕是不喜欢容姬,谢子臣却也不会让一个女人这样湿淋淋被众人看着。
他用谢铜的衣服裹着容姬,抱着她往马车里冲去。他整个人都很温暖,容姬贴着他,感受着这个人这一刻特有的温柔。
他贴心用衣服盖着她,他用自己身子隔绝了别人的视线。他将容姬抱进车里后,同谢铜道:“立刻回去找容华。”
谢铜将马车驾得飞快,谢子臣和容姬都湿了身子,如果久了不换衣服,怕是要落下寒疾的。
谢子臣将唯一的摊子留给了容姬,然后背对着容姬,坐得老远。容姬瑟瑟发抖用摊子盖着自己,悄悄看着那人挺拔的背影。
她从未觉得有任何一刻,让自己感觉安全过。
“谢……谢你……”她牙齿打着颤,谢子臣应了一声,淡道:“你是公主,这是我该做的,你不要有什么误会。”
“可我……还是……谢谢……”
容姬艰难道:“你说你有家眷,可是,你身边,没有女人。”
“你查我。”谢子臣陈述,而后嘲讽出声:“居然还敢来质问我?我有没有家眷有没有女人,还要和你说明不成?”
“我,不介意。”
容姬沙哑出声。
她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暖了。
从狄杰漂泊到大楚,她一直都满心惶恐害怕,她太需要有一个人给她支撑了。
她揭开帘子,鼓起所有勇气,走向谢子臣。
“我听说……你们大楚,一个女人如果在一个男人面前被看了身子,那个男人就一定要娶她。”
“这是谣言。”
谢子臣果断开口:“就算不是谣言,我也不会娶你。”
“可是,我会嫁给你。”
说着,容姬一把抱住了谢子臣,低头就吻上去,虔诚道:“任何事,我都愿意。”
在容姬抱住谢子臣那一瞬间,谢子臣整个人身上所有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实在忍耐不住,一把甩开了容姬,怒喝出声:“你还要不要脸?!”
容姬被撞在车壁上,马车剧烈震动了一下,有些不稳。谢子臣看着角落里的容姬,怒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容姬我告诉你,你若再来招惹我,我不会对你客气。”
“你……”容姬红了眼:“我到底哪里不好?”
“你到说说你哪里好?!”
“我……我不好看吗?”容姬有些委屈,她也是狄杰第一美人啊。谢子臣嗤笑出声:“你有蔚岚好看?”
为什么要和蔚岚比较?
容姬一脸茫然。
“她……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子臣冷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这天下没有人能比过蔚岚,在他心里。
而容姬,甚至脸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容姬有些难过,她蜷缩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只,谢子臣平复了心情,睁眼看着这么可怜的一个,不免有些尴尬。
毕竟是个女孩子。
第一次见面,哪怕动手,也是留了手的。
他一时有些尴尬,车里气氛便诡异起来。
马车很快到了容华所在的住所,蔚岚正和容华在下棋。
在容华问完她和谢子臣的关系后,蔚岚坦然一笑,却是道:“殿下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那就是什么关系。”
容华弯了眉眼,而后道:“这么说,在下也是有机会的咯?”
“嗯?”
蔚岚挑起眉头:“你觉得,在谢子臣面前,你能有机会?”
“在下觉得,”容华落着棋子:“谢大人与在下之间,很难说谁更胜一筹。”
“唔,其他或许比较不了,但若殿下对在下有意思,在下有一个问题是必须问的。”
“愿闻其详。”
蔚岚抬起头来,夹着棋子,似笑非笑:“殿下是完璧之身吗?”
容华愣了愣,有些不大理解。蔚岚落下棋子,淡道:“在下对别人碰过的男人,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容华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是半天说不出来,憋了许久,终于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这不是很正常吗?有洁癖的人,大有人在。”
蔚岚漫不经心,容华想了想,却是问:“那魏相又是完璧之身?”
“我?”蔚岚抬眼看向他:“我有谢子臣啊,殿下不是看出来了?”
容华微微一更,低头同蔚岚对弈。过了许久,容华或许是憋不住了,终于道:“我是。”
蔚岚有些诧异,她的表情让容华有些难堪,他转过脸去,脸上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带了羞愤的潮红:“我以前地位低下,没有侍奉的人。后来……身体也不太好,并不纵欲。”
“也就是说,你不行。”蔚岚一针见血,容华急得咳嗽出声来,任哪个男人听了这话,怕都是要气极。
旁边人赶紧上来给容华顺气,容华急促咳嗽了一阵后,抬起头来,怒视着蔚岚,咬牙道:“本王信不信,魏相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蔚岚笑了笑,将棋子落下。她突然发现看着容华打破一贯的平静,这样生动的讲话,居然还挺有意思的。
于是她再接再厉道:“我已经知道谢大人很行,为什么还要去试一试殿下行不行?万一我不小心把殿下试出了个三长两短,这不大好吧?”
“你放肆!”容华已经好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然而在他吼完之后,蔚岚却是朗声大笑起来。她真是他少见过的美人,容华将目光落在她的肩头,腰身,盘着的腿上,目光有些深沉。
他在她笑声中冷静下来,随后淡道:“魏相真是幽默,拿在下寻乐子。”
蔚岚挑眉不语,便就是这时,外面传来侍卫的通报声:“殿下,不好了,公主落水了!”
容华面色一变,他自然是知道大楚的规矩的,容姬落水了,苏白必然是不会要一个名节受损的公主,更可能的就是谁救了公主,就让谁娶了她。容华立刻道:“是谁救的容姬?”
“是尚书令谢子臣大人。”侍卫恭敬回答,容华微微一愣,蔚岚豁然抬头,随后提起自己的大氅就大步走了出去,同旁人吩咐道:“准备换的衣物和姜汤!”
说着,她转过头来,同容华道:“借一下殿下衣服,殿下不介意吧?”
“自然不介意。”
容华微微一笑,看着蔚岚疾步出去,眼中有了冷意。
“容姬怎么落水的?”他冷声开口,侍卫有些迟疑道:“公主她……偷偷去找了谢大人,逼着谢大人同她游护城河,然后落水……”
“她倒是学聪明了。”容华冷笑出声:“怕是忘了我同她说过什么,不过谢子臣……”
容华沉吟片刻,却是笑了:“也好。”
蔚岚疾步走出去,一眼就看到浑身湿透的谢子臣,他衣衫上还凝了冷霜,身后是被人簇拥着的容姬。
蔚岚冷着脸,一言不发上前来,直接将大氅披在谢子臣身上,环住他同侍卫道:“客房在哪里?将衣服和姜汤拿过来。”
谢子臣察觉到蔚岚不约,不敢多说什么,蔚岚拥着他大步进了屋中,替他宽衣换上衣服,然后用帕子为他擦着头发。
谢子臣喝着姜汤,等身体彻底暖下来,终于有了些勇气:“阿岚……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蔚岚冷道:“你就该让她死在护城河里就算,万事我顶着。”
“阿岚,”谢子臣叹了口气:“别说气话。”
蔚岚嗤笑出声:“你莫非还以为我不敢不成?”
“谢子臣,”蔚岚单膝跪在谢子臣面前,捏起他的下巴,逼着他看着自己,冷道:“你是我的人,你知不知道?”
谢子臣仰着头看着面前俊美的人,一时之间,心鼓如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