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欢在证券公司交上了几个朋友,终于有个周末不加班,众人热热闹闹聚餐,聚完餐去唱K。
这家店很出名,一行人到达时,房间还有一刻钟才腾出来,陶家欢和众人在大堂玩起了扑克牌,旁边等位的一伙人过来观战。
都是年轻人,很容易就打成一片。双方都进了房间后,互相串个门,唱K人多更热闹。
陶家欢这边多为女生,对方男生多些,当中有两个长得很帅,一人叫小凯,一人叫大川。小凯和陶家欢合唱了一首情歌,博得满堂彩。陶家欢放下话筒喝可乐,小凯和她玩骰子,肖姗和几个女生也加入战斗。
陶家欢对唱歌兴致更高,跑开去选歌,选了半天,回头一看,肖姗和两个女生又输了,小凯罚她们抽烟。
肖姗没抽过烟,拒绝了,但小凯说是女士烟,很清凉,不含尼古丁,她不抽也行,惩罚方式得升级。几个男生起哄说:“罚你随便找个路人甲表白!”
肖姗缩了缩肩,问:“真的不含尼古丁吗?”
小凯说:“玩玩游戏,干吗那么放不开,我们又不是真想为难你,你抽两口不习惯就算了呗。”
有个男生摇着铃鼓说:“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大川递过一包烟,花花绿绿的,小凯拿出一根:“抽烟的女人别有风情,你抽几口,摆个POSE,我帮你拍几张照!”
肖姗接过,小凯殷勤地为她点烟,陶家欢走回座位喝水,脸色大变。这包烟外包装色彩斑斓,像彩虹,看似女士烟,实则混杂了不明成分的毒品,被称为彩虹烟。
连翘婚礼那天,陶家欢在派出所做笔录,看过墙上的宣传资料,还记得新型毒品伪装成香烟、奶茶、曲奇饼干和巧克力等,很有欺骗性。
肖姗试着吸了一口,皱起眉,陶家欢劈手抢过,大声说:“别抽!”
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划拳,有人在喝酒,房间里很吵闹,面对面说话得大吼,别人才听得清。肖姗擡头看陶家欢,陶家欢吼她:“别吸毒!”
大川快速收起烟盒,嘻笑道:“对你们这些不抽烟的女孩来说,烟就是毒品,会熏黄牙齿,是吧?不抽就不抽,下一把换个玩法。”
肖姗她们都被唬住了,小凯和大川眼色一对,起身揽着陶家欢的肩膀,亲昵地说:“你刚点了什么?走,唱歌去。要不要喝点酒?”
陶家欢惊魂未定,拼命偷看大川揣进衬衫口袋的烟,越想越觉得它就是彩虹烟。她挣脱小凯:“你去选歌吧,我想斗地主。”
小凯看看她,语气温柔:“你擅长谁的歌?”
陶家欢说:“随便,不会就学呗。”
小凯去曲库选歌,陶家欢在沙发一角坐下来,紧张地思索要不要报警,大川走来问:“美女,我们想再叫点酒水,你想喝什么?”
陶家欢极力镇静,笑得天真无邪:“有橙汁吗?”
大川按了服务铃,把陶家欢扯去打扑克牌。陶家欢打了两把,平静了些,她明白被这几人死死盯住了,必须装成刚才是随口一说,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凯和陶家欢连唱了几首歌,引得众人起哄连连:“这么默契,天降奇缘啊?”
陶家欢又唱又跳,小凯似乎放松警惕,跟其他人玩去了。陶家欢和肖姗结伴去卫生间,走到长廊拐角处,她瞥见大川跟着她,心一慌,找连翘索要杨正南的手机号码:“姐,我公司的人找他咨询一点事。”
女卫生间门口排着长龙,陶家欢刻意和肖姗有说有笑,大川走开了。进了隔间后,陶家欢迅速地加了杨正南,谢天谢地,他很快就通过了。
隔墙有耳,打电话有风险。陶家欢翻出编辑信息发给杨正南,然后发出定位和房间号,等了几分钟,肖姗在外面问:“你好了没?”
陶家欢没能等到杨正南回复,不敢多磨蹭,跟肖姗一同回了房间,大川人不见了,小凯却一直没走。
陶家欢不确定小凯是不是在盯着她,也不确定杨正南是否能及时看到信息,但只能被动等待,一丝恐惧的神色都不能有。
每次小凯接近,陶家欢后背都冒出一层冷汗。她担心露出破绽,没敢再看手机,惟有拼命喝饮料,不管小凯怎么劝她喝酒,她都以喝酒过敏推掉了。
又一个女生约人去卫生间时,陶家欢说:“我也去!”
小凯似笑非笑:“哇,你不刚去过吗?”
陶家欢一脸难为情,凑到他耳旁说:“我妈有膀胱炎,遗传给我了,尿频。”
小凯在她屁股上拍了一记,戏谑道:“肾这么不好?那我惨了。”
陶家欢忍着鸡皮疙瘩,跟两个女生去卫生间。小五和大川都没跟踪,但来来往往全是陌生人,陶家欢小声对同伴说:“我们等下就撤吧?”
同伴们玩兴正浓:“我们订了六个小时诶!这才多久?”
其中一个女孩说:“你不是跟那个小凯很暧昧吗,刚才他还说散场你俩一起走呢。”
她们都把“毒品”一说抛诸脑后,陶家欢想说出实情,但怕她们去找小凯和大川求证,决心忍到杨正南到来。
进入卫生间隔间后,陶家欢掏出手机,看到杨正南回复了:“保持镇定,等下我来房间接你回家,我是你叔叔。”
陶家欢靠着门,长长出口气。杨正南发送时间是半个多小时之前,她估算派出所过来的距离,最多再有十来分钟,杨正南就能到。她回到房间,很放松地唱歌,玩游戏。
杨正南透过门上的窗口看进来,两相对视,陶家欢绷直的后背陡然一松,眼睛莫名有点热,高兴地对肖姗说:“我叔来接我了。”
杨正南推门进来,他穿的是便装,但气势十足,陶家欢一颗心怦怦跳。小凯把牌一扔,搂过她,对着她耳朵吹口气:“不跟我走吗,我们互相不是很有感觉吗?”
耳畔是濡腻的温热感,陶家欢强忍不适:“家里管得严,不准我玩得太晚。”
杨正南把住小凯的小臂,手指用了几分力,小凯吃痛,松开陶家欢。
杨正南对陶家欢笑得很温暖:“走,回家。”
陶家欢去拿包,杨正南对肖姗等人说:“我刚好在附近陪客户吃饭,顺路接家欢回去,有没有住得近的,我送你们。”
陶家欢很希望肖姗等朋友一起走,但她们玩得正起劲,都笑她家风保守,还不到9点半就走,扫兴。
杨正南没勉强:“你们好好玩,我们先走一步。”
小凯跑上前,对陶家欢说:“加我一下!”
陶家欢犹豫,杨正南看了她一眼,陶家欢会意,跟小凯互加了好友。小凯在杨正南手下吃了亏,忌惮里带了好奇,问:“陶叔是做哪一行的?”
陶家欢心一紧,杨正南笑笑:“给老板开车。你们玩吧,我们先走了。”
小凯垂下眼,端酒就喝。杨正南穿件灰蓝色的衬衫,衣袖挽起,手腕有力,人很高,看着气度不凡,雇他的应该是大老板。他手上有功夫,可能不仅是当司机,还身兼保镖。
杨正南和陶家欢一同离开房间,走到外面通道,明明灭灭的五彩灯光洒落一地,幽暗魅惑,陶家欢有些晕眩感,走得很慢很小心。肖姗她们还在里面,怎么办?杨正南看出她的想法,靠近她低声说:“别回头看。”
陶家欢擡头,暗光落在杨正南脸上,只看得清一双眼睛深邃明亮,她的心重重一跳,问:“她们怎么办?”
陶家欢之前发信息说有人用彩虹烟诱骗她同事吸毒,她拆穿了,可能被怀疑了。对方虎视眈眈,她不敢一个人走,落单很危险,希望杨正南能派个警车接她走。
如果陶家欢被警车带走,警察在调查小凯和大川等人时,他们会猜出是陶家欢报警,恐会报复,所以杨正南换了一身便服来接她。
走到KTV外,一辆不起眼的代步车停在路边,杨正南绕到驾驶位,拉开车门,陶家欢坐上副驾。车子开出后,她才敢开口:“不管她们吗?”
杨正南说:“我有安排。”
陶家欢心惊肉跳了一晚上,很着急:“你们布控了吗,得快点把他们抓住,不然他们会害更多人!”
杨正南稳稳开车,说:“他们会去调查,今天先撇开你。”
“他们”指的是这一带的辖区警察,陶家欢略安心,但想到那包烟是毒品就害怕,问:“我能做点什么?你不反对那个小凯加我,是不是想让我套他的话,你教我怎么骗他吧。”
杨正南眼带笑意,她怕得声音都在抖,竟然还想帮警方钓鱼执法。他说:“他想加你,你就加,才像普通女孩子。再碰到这样的事,别嚷出来,找别的途径向你朋友暗示是毒品。”
陶家欢点点头,继而摇头,唉声叹气:“我哪有这脑子,也没这性格,遇事就急,一急就上手了。”
杨正南想起她是砸破投影仪,撞伤别人眼睛进的派出所,失笑:“你是喜怒形于色。”
绿灯转红,杨正南拐上KTV斜侧的大路,陶家欢回头看,KTV在目之所及的范围内。
肖姗等人还在房间里,杨正南说:“给你朋友打电话吧。电话接通,你让她出房间说话,叫她以公司临时加班为由,把人都带走。”
车停在路边,陶家欢翻找肖姗,想打语音电话,杨正南扫了一眼,问:“你打给谁?”
陶家欢大致描述了肖姗的衣着打扮,杨正南制止:“穿黑裙子那个,个子跟你一般高的,是你朋友吗?打给她,直接说确定是毒品,快跑。”
陶家欢转而打给宋琳,约莫几分钟后,她遥遥望见宋琳和众朋友一起撤出来,上了杨正南指定的私家车,是片区巡警安排的。
车载着女孩们驶离险地,再让她们分头叫车回家。陶家欢的手机响个不停,朋友们的信息狂轰滥炸:“好可怕!”
宋琳说:“好险!铃铃被那个大川灌了好几杯酒,被他撩得答应去开房。”
朋友们都安全了,陶家欢一颗心落回原地,杨正南问:“你家住哪儿?”
陶家欢身上沾染了烟酒气味,回家会被父母盘问,就报上连翘的住址。车开出,她问为什么不让打给肖姗,是不是她太文弱了,慌慌张张会被小凯他们看出破绽,人会有危险,杨正南说是,他进房间时观察了,宋琳看人时目光直接,笑声爽朗,是个胆子大的姑娘,相对稳得住。
陶家欢气愤不已:“我们跟他们素不相识,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杨正南说:“没有原因,你们也没做错什么,是被他们随机选的。”
陶家欢更生气:“可那是毒品!要人命的!无冤无仇为什么能狠成这样?”
杨正南前几天才抓过几个人,无端端瞧路边给孩子买炸鸡的女人不顺眼,对她拳打脚踢,一问原因,没原因。喝了酒,吸了毒,受了气,一时兴起,都构成他们随机发泄的理由。
看守所关的大半是这种人,惹是生非,几进几出,滚刀肉似的。杨正南叹气:“人类天然有一定比例的坏种,就跟机器造零件一样,不可避免有残次品。”
陶家欢豁然开朗,她时常不理解杀人狂魔怎么也会有人支持,有人自发为之辩护,原来是坏种们在抱团,小坏仰慕大坏。想到小凯,她一阵恶心:“他们一定要快点破案,他算帅的,还会玩,说不定有人上过当,他还能骗很多人。”
杨正南简略道:“他们会布网,有好消息我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