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复,仇复,起床了!”
头疼欲裂的仇复依然是被仇母摇醒,睁开眼又是熟悉的粉红色、熟悉的无嘴猫,一时间,竟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懵然。
这场景实在太熟悉,连妈妈喊他的声音和话都一样。
难道?
“妈,今天几号?”
仇复抱着头匆忙坐起身,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期待。
要是真的,那他可以立刻赶到售楼部去,赶紧把那房子买了,之后那些争执也就不会出现,女友和他也不会冷战……
“九号啊!想什么呢!”
仇母一巴掌拍在仇复脑袋上,开始“清晨叫起模式”。
“你说你今天上班你昨晚还敢喝那么多?要不是章瑞打电话来,你就得睡人家家里了!这事你得好好谢谢章瑞,人家喝酒还知道保持清醒,知道打车先送你回家,再看看你,看看你!烂醉如泥!”
九号,不是八号。
仇复失望地又躺了下去,感觉头痛的更厉害了。
“起来啊!都七点半了!还有我问你,昨天房子合同签好了吗?你回来我没看到你带东西啊,是不是给静静妈带回去了?”
仇母摇了几下儿子,问昨天买房子的事。
昨天他们夫妇打过好几通电话给儿子,儿子都没接。
知子莫若母,看到儿子昨天晚上和发小喝得烂醉回来,仇母有些担心儿子买房子是不是不太顺利。
“妈,我头痛,我再躺会儿。”
仇复不想他妈再问了,抱着头哼哼。
“你说你,哎!”
仇母看了眼时间,认命地出去给儿子倒杯牛奶。
仇复扶着床头柜缓缓坐起身,宿醉带来的头痛伴随着未完全的清醒,让他整个人起床的过程恍如在梦游一般。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衣服是怎么穿起来的,全凭本能。
“我昨天好像答应章瑞什么事……”
仇复使劲地拍拍脑门,想让自己清楚一点。
想到章瑞,章瑞就到了。
“阿姨,早点吃过没?我带了些南门的包子,大家一起吃吧。”
外面客厅里章瑞爽朗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哟,章瑞来啦!这大清早来找仇复?”
仇父听到章瑞的声音,也从卧室里出来招呼。
初中那三年,章瑞基本就跟仇家半个儿子一样,逢年过节章瑞也经常来看看,这时候章瑞来了,当然是好好招待着。
“昨天我心里不痛快,拉仇复多喝了几杯,他酒量浅倒了,我怕他宿醉早上这么去上班不安全,开车来送他上班。”
章瑞自然不会说彩票的事,只用昨晚喝醉酒来解释这么早来。
“阿姨,你可别怪我昨天让仇复喝醉了。”
“你这孩子,你和仇复从小的朋友,你们感情好是好事,我们怪你什么!还得谢谢你想的周到,开车来接仇复上班呢!”
仇母本来就担心儿子起床浑浑噩噩的,章瑞这么一“贴心”,顿时满心感激。
刚刚准备给仇复倒的牛奶,也转手就塞到了章瑞手里。
“来,先喝杯牛奶垫垫肚子。”
“给仇复喝吧。”
章瑞吃饱了来的,一抬眼看到仇复跌跌撞撞地出了门,赶紧迎了过去。
仇复宿醉加刚醒,连包子都是被塞在嘴里才龟速地开始啃,章瑞吃过了,便坐在客厅狭小的单人沙发上等仇复吃完,一边等一边不露痕迹的打量着这间房子。
仇家住了几十年的职工宿舍楼,乍然要搬家,很多老邻居都好奇他们搬去了哪里。
然而二老为了给孩子留点脸面,没对外说卖房子给仇复结婚,只说家里买了个新房子要搬家,所以很多老邻居都以为他们是要换新房子。
这房子比以前小,不适合待客,仇家父母也要面子,没有几人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儿,就连章瑞也都是第一次来。
“这倒省了不少麻烦。”
章瑞在心里想,“家庭简单、刚搬的家,对我又信任,我找仇复帮忙是对的。”
等仇复吃到一半,昨晚迷迷糊糊的记忆也重新回到了脑子里,想起自己今天要帮兄弟做的“大事”,仇复三两口吞下最后一个包子,起身就要走。
“我好了,走吧。”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给了章瑞一个眼色。
“那叔叔阿姨,我们先走了。”
章瑞和仇父仇母打了个招呼,一起出了门。
仇复头还很晕,上了章瑞的车后也没说话,靠在副驾驶的窗上打盹儿,章瑞也知道他从小的这个毛病,自顾自地和他絮叨。
“昨晚我给你爸妈打电话后,顺手拿你手机给你老板请了个假,你早上领完彩票别怕迟到,今天可以不去了。”
“哦,谢谢啊。”
仇复浑浑噩噩地点点头。
“你领了彩票后什么都别说,从后门赶紧走,知道吗?”
章瑞又嘱咐,“安全第一。”
“嗯嗯。”
“这几天别找我,也别给我打电话,我老婆那一家子精明着呢,别给你也惹了麻烦。”
章瑞说。
“嗯嗯。”
仇复一路点着头跟着章瑞的车到了福彩中心前面几个路口,直到章瑞停下车,往他手边郑重其事地递了张什么东西,才抹了把脸清醒过来。
“就是这张彩票?”
仇复也没多想,掏出钱包后就对他伸出手。
手已经碰到了那张彩票,一抽却没抽动。
“怎么?”
看着满脸沉郁的章瑞,仇复愣了。
“仇复,这张彩票是我所有的希望。”
章瑞深吸口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对面的仇复。
“我车子、房子都给了我老婆,孩子也不是我的,公司也快倒闭了,我这么多年拼的东西算是都毁了……”
他看上去像要交托的不是彩票,而是他的命。
“要是这张彩票的奖金出了什么差错,我也不准备活了。”
章瑞这样的郑重其事,让仇复也渐渐清醒过来。
妻子出轨多年,儿子不是亲生的,房子车子都给了明明是过错方的妻子,公司无心打理濒临破产……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好友托付给他的究竟是什么,也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你放心。”
仇复从章瑞手中接过那张彩票,仔细地放进自己的钱包里,才拍了拍他的手。
笑容和煦,眼神清澈。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
本市的福彩中心门口,几个记者蹲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小声的窃窃私语着。
“你们说,那人会不会来?”
本市晚报的记者给旁边的同行递了根烟,“今儿要再不来,这奖就过期啦!”
“我觉得应该是不会来了。谁要得了这么个大奖,都恨不得马上来兑了,哪有等到最后一天的?”
网媒的同行猜度着,“不是经常有那种新闻吗?就是什么中了奖彩票纸丢了,什么洗衣服把彩票洗没了之类的……”
“那也至少有点风声传出来,或者想办法弥补,谁舍得这么一大笔钱没了?”
几个传统媒体的记者摇了摇头。
“我觉得那人也许就是不知道自己中了奖,都没当回事。”
他们都是各大报纸、杂志和网媒的记者,大都是那种每天盯着派出所、电视台到处找
“新闻”的“耳目”,由于经常能在各处碰到,一来二去也混了个脸熟,有时候不是什么要紧的新闻也会透露一点,卖个人情。
今天你给我新闻,明天我给你新闻,不就天天有新闻了吗?
现在他们会聚在这里,是有个记者从彩票中心搞到了消息,说那个中了大奖的彩主一直没来兑奖,而今天是那张大奖彩票最后一天的兑奖期限,所以他们抱着瞎猫也许会碰到死耗子的想法,都守在了这里。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不少福彩相关网站的记者小编抱着和他们一样的想法来碰运气,包括彩票中心自己的工作人员,对这个大奖的主人都很好奇。
所有记者都已经做好了熬到福彩中心下午下班的心理准备,有些连方便面、面包这样的干粮都备好了。
“你们看,来了个人。”
刚抽完烟准备起身的老方眼睛尖,远远地看到了个人影。
他是苹果视频的记者,直觉很灵敏,今天他原本该去追本市一个劫匪遭遇车祸的后续新闻的,但因为强烈直觉这里要爆大新闻,所以赌了把,放弃了那边。
“哟,还是个小伙子。”
蹲在门口的几个记者闲着无聊,开始对来人评头论足。
“一看就没睡好,还打哈欠呢,八成是翘班来的。”
“会不会是?”
有人猜测。
“怎么可能!你看哪个中了这么大奖的就这么大咧咧来兑奖的?不全副武装穿个玩偶衣服就算了,头上至少要戴个面具什么的吧?”
那老记者调侃着。
“哟,小伙子长得还挺帅气!”
“不愧是福彩中心,门口蹲着这么多游手好闲的人。”
说话间,仇复已经到了福彩中心门口,好奇地看了一眼蹲在墙角边抽烟的记者。
双方互相打量了一下,谁也没把谁当回事,外面的几个记者就这么看着他进了福彩中心。
“以我多年的经验,刚过去的小伙子大概是中了奖来兑的,但是奖金肯定没多少。”说话的是常年在派出所蹲新闻的记者。
“否则他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
他吐出一道眼圈,闲闲地说。
既不紧张,也不兴奋,甚至还有种事不关己的淡然。
哪个中了奖的是这样?
就是喝饮料中了“再来一瓶”还要跳几下呢!
唯有苹果视频的老方心里一阵骚动,最终还是没忍住,丢了句“我去上个厕所”,跟着那小伙子一起进了福彩中心。
他倒不是觉得这小伙子就是中了那大奖的人,只是有些好奇。
老方平时也有买彩票的习惯,只是基本没中过。他知道小奖一般在彩票点兑了就行,来省福利彩票中心的多半奖金不少。
工作日的大清早不上班来兑奖,这小伙子到底是中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