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话说Z先生虽然从阿苏那里拿了我的QQ号,但这厮手段高明到有联系方式也故意不加我。让我一天查八百次好友验证。
小小年纪,心机就如此之深。
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他一直没动静,我就主动去加他了。
这里还有个小插曲,我当时没好意思问阿苏,从瑶瑶那只打听到了他的QQ名,并没有确切的QQ号。
在这个情况下,我不负众望地加错了人。
在千禧年初,一众的痛啊爱啊的火星文网名中,他的网名显得清新脱俗,就是一个K字母。
我在为数不多的几个“K”中,加到了一个与他年龄相同的小哥哥。
奇葩的是我们语焉不详地聊了一段时间,我一直都以为他就是Z先生。
直到我献宝一般地给瑶瑶看我和K的聊天记录。她才表情严肃的告诉我,你好像加错人了。
总之,一番周折后,我加到了真正的Z先生。
原来他的网名是K加一撇,还十分骚气地在前面打了一串空格,“’K”
要不怎么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就这骚包到不行的网名,我当时还觉得十分别致,并把自己的网名改成了“’C”,并且沿用至今。
总而言之,当我看到这个QQ出现在我的好友列表里的时候,激动之情不亚于现在追星的粉丝加到自己偶像的微信。
一个和你从无交集的校园风云人物突然闯入你的生活,并表现出对你的兴趣。我想是个女孩子都能明白我当时虚荣心爆棚的心态。
我已全然忘记,明明是他先看上我,主动找我要的联系方式。
先生后来告诉我,我们第一次产生交集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是我在他教室门口打了个转。
具体情况,在此先按下不表。
时间线回归到我加到他QQ的那一刻,看着他的头像由灰到亮,然后颤抖着手打下,“Hi,我是52班的橘子。”
时间过去许久,他回了我一个“嗯”。
往后的聊天模式从那一刻开始就定下基调。
我话痨一般叨逼叨一大串,他只回一个嗯字。
偶尔他能说超过五个字的一句话,我就会回一串鼓掌的表情。
Z先生:?
我:热烈庆祝Z同学这句话超过X个字。
Z先生:【汗的表情】
我其实很能理解湘琴觉得直树不喜欢她的感受。当你无论怎么翻腾出花来,对方的反应都跟自动回复一样。
那时候,你会很坚定的相信,对方不喜欢你。
但即便如此,我那时候依然会为了他一个嗯而开心半天。
打心眼里觉得,他只回复一个嗯都性感爆棚。
那时候的Z在我眼里就是一个高冷,温柔,忧郁型男神。如果你们看过流星花园,可以自动代入花泽类的形象。
即使霸道总裁文风靡的今天,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道明寺般的人物。
温柔是我对男神定义的第一要义。
当时,年级里的女孩子对Z先生的印象都是很高,很帅,衣品很好,会打篮球。说话很温柔,不说话的时候又很高冷。
毫不夸张的说,他满足了我少女时期对于喜欢的男生所有幻想,我那段时间对他几乎是陷入一种痴迷的状态。
就算只听到一点边角料:他喜欢王力宏,喜欢打街球,喜欢吃肯德基而不是麦当劳……诸如此类的琐碎事,都可以在心中为他编织出无数个光伟正的形象。
其实,Z先生远没有我所想的那么完美。
暗恋的时候,我们喜欢的都是自己脑海里幻想出来的那个人吧。
6.
对荷尔蒙爆棚的中学生而言,六个篮球场总是供不应求。
所以Z先生偶尔会去学校食堂后一个废弃的老球场打球,那个地方小且封闭,四四方方的一个球场,旁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谁出现在球场上都一览无遗。
我想去看他打篮球,但又不好意思光明正大走进去。
南瓜给我出了个主意,食堂旁边有个小平房,我们可以爬到那个房顶去偷看,视野还开阔。
我俩跟超级玛丽一样通过栏杆爬到一个平房顶上,再从这个较高的平房跳到了矮平房上,然后盘腿席地而坐喜滋滋地看起来。虽然篮球规则什么也不懂,反正一看到投篮就啪啪鼓掌图个自己乐呵。
后来我才知道,男生们打篮球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在意什么规则。光想着投篮姿势怎么帅气。
那时候Z先生学打街球动作,成天头上裹着个头巾,像台湾偶像剧里一样,投篮前要三百六十度转身,好吸引围观的女生鼓掌。
少男少女心事,大抵相同。
犹记得那天他们一直打到午休时间宿舍锁门前,男生们鸣金收鼓,抱着篮球说说笑笑往寝室走。
Z先生脱下球衣擦汗,擦完就搭在肩膀上。
我当然没有那么做作地去捂脸,他又看不见我。我就红着脸直愣愣地盯着他因为剧烈运动而起伏不定的胸膛还有平坦小腹上隐隐的线条。
粉丝滤镜下,每一滴汗都显得很可爱。
他的胸上有一颗痣。很多年后,他得意洋洋的和我介绍,这叫“胸有大痣”。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话说回来,当时他经过平房的时候,我就坐在他头顶上,以上帝视角看到微风吹过先生汗湿的头发,我在想他脑袋顶上怎么只有一个旋,果然长得帅的都不太聪明啊。
还在胡思乱想之际,我旁边的人影倏地消失不见。
再一转眼,南瓜已经跳下去,仰头望着我:“人都走光了。咱们也快点回去,老师要查寝了。”
我抬眼望望刚刚跳下来的平房,又望望她。“你怎么下去的?”
“直接跳啊!”南瓜伸长双臂鼓励我跳。
因为自己长得矮,我从小对跳高就有障碍,这平房高度少说也有三四米高,没个台阶踩一下可怎么下去?
寝室锁门的口哨声响起,南瓜焦急地催促我快跳。对于记过的恐惧让我眼一闭直接跳了下去。
果然寓言故事都不是骗人的,那个伸手让儿子安心跳的爸爸在最后一刻都会收回手让你明白生活的残酷。
我啪叽一声拍在了水泥地上,脸先着地,以青蛙的姿势。
南瓜本来还在狂笑,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了。
我的右侧脸蹭破了两块皮,渗出了血丝。
俗称破相。
我看不到自己的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怎么了?”
南瓜声音有点颤抖:“我们去医务室吧。”
上药的时候医生一直在旁边念叨,这么小的女孩子把脸摔坏了可怎么办啊!
本来就被药水熬得很疼的我,听到这话更是哇哇大哭起来。
我脸上擦着难看的药水,又因为天热怕发炎而没有贴纱布。
那个年纪爱漂亮,总想用个什么法子遮挡一下。于是我发短信问Z先生有没有创可贴。
当晚下第一节晚自习,Z先生突然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盒创可贴,卡通的。很可爱。我还记得是两只黑白小猪。
那个创可贴的盒子,我现在都还留着。尽管我后来知道这是他从另一个喜欢他的女同学那里讨来的创可贴。
破相的疼痛在时间冲刷中,我已经记忆不清。
真正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在我摔到脸之后,年级里流传出一种谣言。说我跳楼自杀来博取Z先生关注。这么狗血的剧情都能编得出来。
由此,足以可见当年偶像剧对90后的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