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鹏恼羞成怒想要对靳夕动手,高风晚正想起身阻止,老曹已经扼住了罗鹏的手腕。“罗教授,动手未免太失风度了吧?”
老曹年轻的时候学过武术,又扛机器这么多年,练了一身的劲。罗鹏这种瘦弱的身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罗鹏嘲讽道,“你们这些记者就是想搞出大新闻来抹黑别人,为了博人眼球,连自身身体能出卖!死了一个封奕算什么?你知道国家培养出一个我这样的专家得花费多少财力物力吗?”
靳夕冷笑,“你不是说不记得她的名字吗?”
阳台上的气氛一触即发,高风晚正想着要不要过去解个围以此增加靳夕对他的好感。突然,一道黑影从他身边蹿过去,直奔阳台。
阳台隔断的木门啪地一声被撞开,玻璃窗被晃的哗哗作响。
阳台上的三人同时回头,看到程斌穿着一件黑色雨衣立在他们面前。虽然雨衣有兜帽,但他满脸的雨水,头发全部沾湿贴在额前,显得狼狈又可怜。
“你……怎么了?”靳夕隐约觉得程斌和之前见到的样子有哪里不同。
程斌没有理她,而是死盯着罗鹏,嘴里不停喃喃:“为什么?”
靳夕心里咯噔一声,完蛋了。她刚刚没有过脑子就告诉程斌自己的位置,完全忘记了程斌和罗鹏之间可是隔着血海深仇。
罗鹏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程斌,但看他来者不善,心里有些发怵,“你想干嘛?”
现在这个局面三对一,他的处境堪忧。即使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也没让罗鹏增加半分安全感。
他很快做出判断,走是最好的办法。
“不跟你们这群疯子计较,我会投诉你们的!”罗鹏甩开老曹的手想往外走。
变故就发生在他移动的这一瞬,程斌突然如一只迅猛的豹子扑了上去,将罗鹏按在地上。他的袖中藏着一把刀子,刀口毫不犹豫地向他胸口插去。罗鹏拼命往旁边躲,刀尖偏了几分,插进他的肩膀。一击不成,程斌还要再次下手。
“救我!救我!”阳台上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咖啡厅里的客人见到有人拿出刀子,尖叫着朝楼下跑去。
“杀人啦!”
那一刻,罗鹏躺在地上隔着一扇玻璃门绝望的看着所有人跑开。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在遇到恶性事件的时候,人数越多,会挺身而出的人就越少。从众心理会让大家甘愿做沉默的大多数,他也曾经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只是没想到这次成为待宰羔羊的会是自己。
慌乱奔逃的人群中,高风晚逆向而去冲进了阳台。果决地一脚踢飞了程斌手里的刀,阻止了他二次下手。
程斌还想爬去捡,回过神的老曹赶紧将脚边的刀拾起,一把扔到楼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让我杀了这个畜生!!!”程斌嘶吼着,拳头一下下砸在地上,头上青筋暴出,两只血红的眼珠像是要眦出眼眶。和靳夕记忆中那个羞怯紧张的年轻人找不到任何相似之处。
高风晚和老曹合力制服住程斌,被压在两人手肘下不得动弹的程斌仍然死死盯着哀嚎中的罗鹏。“我不会放过你的!”
“快报警,叫救护车。”高风晚回头唤醒愣住的靳夕。
靳夕这才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拨了报警电话。
报完警,她走到程斌面前,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是罗鹏!小奕自杀都是他逼的!”
程斌说他今天想起来去登陆封奕的微博账号,发布她的讣告,给她网路上的朋友同学们报个信。结果无意在私信中,发现一个叫Peng88的账号在大年初三晚上给封奕发私信。
“听说你要结婚了?怎么?你觉得自己做过的那些龌龊的事情真的可以过去?你老公还敢写信威胁我。不如让我给你们的新婚献上一份大礼?还记得我们一起作的那幅画吗?亲爱的小薏米。如果你离开我,它会出现在全校师生的邮箱里。好好考虑一下,不如继续报考我的研究生吧?”
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那种变态的油腻感和罗鹏身上的气质如出一辙,要说不是他都没人信。
“小奕本来要嫁给我的,她马上就要毕业离开这个魔鬼。是他!是他不准她走,是他逼死了她!”程斌锤着木地板,恨不得每一拳都是锤在罗鹏身上。
靳夕终于明白程斌的愤怒,他们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走出阴霾,罗鹏却用轻飘飘一条短信将这个爬上岸的女孩重新溺进深海中。
比失去更痛的是得而复失。
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带走了程斌和罗鹏。靳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亦或是愤怒。
高风晚捞起靳夕丢在座位上的呢子大衣将她裹进衣服里,“见两次面就替你披了两次衣服,真是让人不放心呢。”
靳夕笑不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陪客人来的。”
“那你不用去陪你的客人吗?”
“看上去你更需要我。”
靳夕现在心绪不佳,没有心情陪他调情。“不好意思,我今天没带钱。”
面对这明显带有侮辱含义的拒绝,高风晚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巧了,我刚好带了。等做完笔录,靳小姐能不能赏脸让我送你回家?”
“随你。”靳夕不再管他,拉紧身上的衣服主动走向警方询问,“程斌会被起诉吗?罪行严不严重?”
“现在还不一定,取决于受害者的受伤程度。不过故意伤害是跑不掉了。”
他们被带回警局接受笔录,按例要通知领导,但何年病中没有接电话。电话直接打到了付台长那里。
付台长火急火燎赶来接人,看着灰头土脸衣冠不整的两个员工,付台长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当着别人面发作。手指头颤啊颤地指着靳夕和老曹,“你两真是长出息,采访能整出这么大的事故。”
旁边的警官笑呵呵地攀着付台长的肩膀递了一根烟,“领导别生气。已经问清楚了,这次伤人事件和贵台两位员工没有直接关联。严格来算,他们还算是见义勇为。”
付台长脸色稍缓,但他见靳夕那副样子也知道她惹了别的事,人家只不过给他们留颜面,“我先过去办手续,明天叫何年一起来我办公室再和你们算账!”
直到晚上十一点靳夕才从警局出来,高风晚一直在警局门口等她。看她出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杯热奶茶和一个紫菜饭团。“附近的饭店都关门了,只有在便利店买了速溶奶茶。你不想喝也可以拿着暖暖手。”
靳夕捧在手里并不喝,亦步亦趋和他边走边聊。“高风晚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从小我爸爸就喜欢给我买宝石。满月,周岁,每次我爸给我买了什么名贵的宝石都会上报纸。外面的人看到这种新闻都对我的生活很艳羡。唔……确实有钱很快乐!”
高风晚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以为你要跟我说一个有钱也买不来快乐的故事。”
“不是,你听我说完。其实再名贵的宝石对于小孩子来说也不过是一块石头。我小时候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不能送我一些和普通孩子一样的礼物,我一点也不想要一块破石头,而且年年如此。所以有一年生日我向他发了脾气。那晚我爸和我谈心,他说‘小夕,我送你的不一定是你最喜欢的,但一定是最好的。总有一天你会被另一个男人带走,从你一出生我就开始担心这件事情。所以我要全城的人都看到配得上我女儿的都是最好的,我要你见过真的宝石,就不会被一颗玻璃骗走。’”
高风晚听完她的故事,还是很温柔地看着她,甚至脸上依然含着笑意,“你是想告诉我,我只是一颗连玻璃都算不上的石头,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冲他现在还能保持风度,靳夕就觉得这个人心机真的不一般。
“我知道你对我抱着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像所有童话故事里公主如果喜欢一颗石头,就会为了那颗石头放弃整个城堡,或是拥有点石成金的魔力,将石头变成真正的宝石。但我不会,本公主从小就明白每个人都有一出生就注定的生命轨迹,就算偏离最终也会回到正轨,而我的轨迹和你的本不该有交集。风晚,你很有风度,和你相处很舒服,所以即使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有所图,我依然没有拒绝你。我们可以寻欢作乐,各取所需,但如果你想从我身上诱骗所谓的真心,我必须提前和你说清楚,不要白费力气。我工作很累,你再和我绕圈子玩游戏我会感到很有压力。”
她把奶茶塞回了高风晚手里,原本滚烫的奶茶已经变得温凉。“就到这吧。我的司机来接我了。”
靳夕回身上了身后的轿车,车子疾驰而去留下高风晚站在原地。
高风晚目送着汽车远去,无所谓地转身朝反方向离开。边走还边把手中的奶茶一点点吸完了,嘴边挽起一个玩味的笑容。“亲爱的公主,你以为……我们的命运轨迹没有过交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