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婴跌坐在地上,嘶的倒抽一口凉气。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咒骂她不长眼,然后扬长而去。
天婴吃力的爬起来,手掌和膝盖都擦破了,高跟鞋被甩在一旁,璀璨的裙子上也沾上了泥巴。她懊恼的看着狼狈的一身。心里起了退缩之意,但看着美高美近在咫尺的霓虹招牌,她想起许星程说要教她跳舞时真诚的眼睛。
她一咬牙,重新踏上高跟鞋,戴好面具踏入了美高美。
此时,洪澜看着许星程被女孩们玩弄的样子,开心的不得了。突然,洪澜看见罗浮生穿过舞池,往卡座方向走去,赶忙放下酒杯,朝罗浮生走过去。
罗浮生远远看到许星程被一帮姐妹灌酒,担心地走向卡座,突然洪澜从旁边走过来挽住罗浮生的胳膊,说道:“浮生哥,陪我去跳舞。”
“许星程好像喝多了,我去看看情况。”罗浮生摆开她的手。
许星程被灌得有点晕,心里始终惦记着怕天婴找不到自己,挣扎着站起来想走。“你们先喝,我去看看我朋友来了没有。”
安琪起身拉住许星程。“那不行,师哥,别走呀,刚喝开心了,别扫兴呀。”
“我真的在等人,怕她找不到我。”许星程已经喝多了,完全招架不住。
一只手隔空接过安琪逼过去的酒杯。“我替他喝。”
罗浮生手腕一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戴着面具,身量极高,即使一身黑西装在人群中也显得出类拔萃。
“你谁呀?”安琪不满的瞪着这个程咬金。旁边两个女孩拉了拉她的裙角,似乎是认出了来人。
这几个女孩中,罗浮生熟悉的只有一两个,正想出言呵斥。许星程突然攀上他的手臂。“浮生,我想去洗手间。”
他一副马上就要吐出来的模样,罗浮生赶忙架起许星程就带他去洗手间。“忍着点,马上就到洗手间了。”
洪澜在身后偷笑,还不忘小声安排安琪。“安琪,你跟去看看,可别让他跑了。另一个穿黑西装的,你不用管他,我会收拾的。”
安琪得令,赶忙跟了上去。
许星程在洗手间的隔断里,抱着马桶一阵呕吐,罗浮生站在旁边给他拍打着背。
许星程转过身来,罗浮生递给他手帕,许星程擦着嘴,艰难地说道。“浮生……我……我真的不行了。这些女孩们哪里是喝酒呀,这就是往死里灌我一个人。”
罗浮生心里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好当着许星程面拆穿自家大小姐。只有打马虎眼:“谁让许大少爷这么有魅力,艳福挡都挡不住。”
“艳福?这种艳福我可享受不起。那姑娘还在门口守着我,我可是看出来了,她们就是冲着我来的。浮生,你还债的时候到了。”许星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双手搭在罗浮生得肩膀上,罗浮生双手搂住许星程的腰,生怕他摔倒。“是谁说要为我保驾护航的?你去替我喝。”
罗浮生无奈地看着他,两人进了隔间,两套西装隔着隔板换了主人。
一身白色礼服,带着面具的罗浮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门口的安琪赶忙上去搀扶,说道。“许师哥,没事吧?”
罗浮生摇了摇手,并未说话。于是安琪就扶着罗浮生走回舞厅。
一身黑色礼服的许星程,在门边听着,确定二人已经离开,总算松了一口气。突然,他胃里又感到一股翻腾,回头又跑回了洗手间。
一位身着晚礼服的女士款款走到佯装喝醉,脚步不稳的罗浮生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罗浮生擡头刚好跟这位女士的视线碰在一起。
在喧闹的舞厅内,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但这声音却直抵罗浮生的耳边。“你不是要教我跳舞吗?”
安琪有些惊讶,这姑娘比她们还奔放呐。
罗浮生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位女士,只见她呼吸有些急促,头发有些凌乱。右臂胳膊肘处有擦伤,还有血在往下流,长裙上也沾了几处泥泞。但她的眼睛就像她胸前的星星吊坠一样闪亮,身上的伤口无伤大雅反而让人生出几分怜惜。
罗浮生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天婴。他眼眸中有星光流转,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走向了她。安琪拉住他,被罗浮生一把甩开了,用的是巧劲,旁人看不出。安琪却意识到这份强硬不可能是刚刚在沙发上被她们灌得头脑发晕的许星程。
罗浮生慢走到天婴面前,手掌向上向她做出了邀请的手势,天婴将手放在他手心中,走向舞池中心。
天婴心中忐忑,她从没有跳过这种交际舞。即使在电影中看过几回,但真到现实中又是完全另一番样子。
身边的男男女女搂在一起,亲昵却又不越界,配合着华尔兹舞曲,有种优雅的美好,好像一对爱侣就这样彼此耳鬓厮磨着到天荒地老。天婴四处张望,想要现学现卖,罗浮生将她的头摆正:“看着我就好。”
天婴觉得他今天的嗓音有些古怪,像伤风了一样,低了一个八度。但现在这氛围太美好,她不想用这煞风景的话题打破。
天婴战战兢兢地拉住了罗浮生的手,随着他慢慢开始起舞。因为紧张,她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天婴学着旁边那一对舞者,听着旋律缓缓迈出第一步,结果因为节拍不对,第一脚就踩到他的鞋头上。她匆匆退后一步,连声道歉。“对不起!”
此时,旁边几对舞者都随着音乐旋律跳着优美的舞蹈,而罗浮生和天婴因为刚才的失误,拍拍都不在节奏上。而且天婴一直在踩他的脚,紧张得一头汗。
罗浮生看出了天婴的尴尬和不适。突然蹲了下来,帮她脱掉了的高跟鞋,天婴紧张地问道“你干什么?”
脱完鞋,罗浮生起身拉着天婴的手,将她一把带到怀里。“站在我的脚上。”
天婴一愣,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上烧了起来。
她缓缓把自己的脚踩在罗浮生澄亮的鞋上。因为踩在鞋上的缘故,二人的距离更加接近,几乎要贴在一起。天婴低着头,不敢看他,内心小鹿乱撞,但又非常的兴奋。
踩在他脚上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天婴不需要去记舞步,脱掉磨脚的高跟鞋,她只需要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跟着他的脚步动就好了。二人就在这种状态下,随着音乐缓缓地进入状态。
舞曲一变,欢乐起来,随着音乐节奏的加快,二人的舞步越来越快,天婴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从罗浮生的鞋上跳了下来。两人开始跳旋转舞,他们在欢快的音乐中快速地旋转,同时开心地看着彼此。
突然天婴停下脚步,深情地看着罗浮生,身体缓缓前倾,罗浮生也情不自禁地回应天婴,接受了她的吻。
两人默契的闭上眼睛,刚开始是天婴以唇轻触对方的唇,像只稚嫩的小鸟轻啄一颗大树,但很快“大树”就占据了主动权,他的唇舌柔韧却极具占有欲,抵住她的上龈,轻轻吮吸着,温度变得炙热起来。
属于男人的气息喷薄在天婴的脸上,天婴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但又不太像许星程的味道。此时头昏脑胀,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天知道她怎么会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但那一刻她觉得感觉对了,就这么做了。
良久,两人的唇瓣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彼此呼吸都有些急促,她不敢接触他的眼神,如果她此刻擡头看看,应当看到他眼里炽热的仿佛要燃烧一切的爱意。
洗手间里,许星程在用水漱口、洗脸,努力让自己恢复清醒。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摇了摇头,不想让天婴看到自己这个喝醉的样子。许星程用水泼脸,努力让身上难闻的酒气散去些。
待他走出洗手间,一眼就看见了穿着白礼服戴着他的面具的罗浮生正在舞池中。而他怀里的女孩穿着的是天婴那套星光长裙!
“我觉得今天的你好像有点不一样。”天婴从刚刚的吻中回过神来,讷讷的说出了一句。
罗浮生张了张嘴,想问问她是哪种不一样?是更好还是更坏了,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倒是天婴自己主动回答了他心中的问题。“我更欢喜了。”
面具后的罗浮生低头勾唇,忍不住轻笑,只觉得那只小鸟又轻轻撩拨了一下心中那根弦。
他擡头的同时看到了怒气冲冲的许星程,突然说不出话。在许星程眼里,他又一次背叛了兄弟!
许星程快步拨开人群向罗浮生和天婴走来。罗浮生看着越走越近的许星程,准备向天婴和盘托出。“我……”
此时,天婴看到罗浮生背后,一个带着面具的服务生突然掀开盘子上的餐巾,拿出一把枪对准了罗浮生后背。
天婴以为杀手要杀“许星程”,赶忙把自己转到杀手这一面,杀手被天婴的举动搞得楞了一下。
而罗浮生已经从正面看到了举枪的杀手,第一反应就是奋力推开天婴。同时杀手枪响,罗浮生中弹,向后仰面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血渗透了白色的礼服。四周宾客惊恐地尖叫,四散躲避。
天婴大喊:“谧竹!”
她快速地爬到罗浮生身边,抓起罗浮生的手,哭喊着。“谧竹,你怎么样?谧竹?”
已经冲到舞池边缘的许星程也被这突然的变故给震惊了,愣愣的站在原地。
罗浮生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回握住她的手。只说出一句“对不起。”
说完,罗浮生仿佛力竭,闭上了眼睛,被天婴拉着的手,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谧竹!”
许星程反应过来,跑到她身边,大喊着。“浮生、浮生!”
天婴愣住,被眼前的突然出现的另一个许星程给弄懵了,轻轻地叫了一声“谧竹?”
许星程暂时没时间向她解释,摘下罗浮生的面具,拨开他的眼睛,查看着他的生命体征,进行紧急救治。
天婴惊讶地看着受伤的罗浮生和进行抢救的许星程,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舞厅内罗诚在追杀凶手,枪声大作,宾客们抱头鼠窜。被子弹打碎的酒瓶,狂奔过来的洪澜,这一切在天婴的视角里,那么的混乱不真实,耳边只听见有人在喊着“浮生、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