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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歌 正文 第122章 青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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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青宫变

    先前羲九歌存了以死相搏的心,在场这么多神仙,一时竟还制不住她。青帝和女娲地位尊贵,总不能让两位尊神站在外面等着,西王母告罪后便陪着女娲回宫殿中暂作休息。如今,外面只剩白、黄、赤、玄四位天帝。

    白帝看到黎寒光竟然破坏了缚神链,脸色即刻冷下来:“混沌?”

    陌生而古老的混沌气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赤帝和玄帝停止交战,众多天兵天将也停手,震惊地望着黎寒光。

    然而,黎寒光眼中只有羲九歌。他根本不管背后那些或狂热或敌意的目光,一心一意为羲九歌止血,然后抱着她往外走。

    摔成一团的天兵慌忙爬起来,举刀对着前方,不知该如何是好。黎寒光冷冷扫过他们,声音冷若冰霜:“还不快滚?”

    玄帝顾不得其他了,忙问:“逆子,刚才你做了什么?”

    “你们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黎寒光完全不在乎五帝的想法,他唇角凝着血,戾声道,“都滚开,不要逼我动手。”

    玄帝心中大惊,原来,那真的是混沌之力。

    盘古就孕育于混沌之中,但至今没人知道混沌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非无非有,非形非空,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是最神秘也最危险的东西。混沌是神力本源,但根本没人敢接近混沌,因为只要靠近就会被混沌吞噬,莫说法力,恐怕连身体都会消解成一片虚无。

    很少有人能在见过混沌后活着回来,像黎寒光这种反过来修炼混沌气息的更是前所未有。普通天兵可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五帝却再清楚不过。在场几位天帝脸色都微微变化,玄帝拧着眉,不知在问谁:“你竟然能修炼混沌之力?这是何时的事情?”

    黄帝也想知道。黄帝早就知道黎寒光留了后手,但黄帝着实没料到黎寒光连混沌之气都收服了。这本该是黎寒光的底牌,如果放在某些关键场合,黎寒光在最后一刻用出混沌之力,足够瞬间扭转局势。而现在,他竟然为了羲九歌,早早就暴露了。

    黄帝真是恨铁不成钢。黎寒光既然能收服混沌,那他是天道转世的消息也瞒不住了,可惜,黄帝本来想留到最后出奇制胜的。

    黄帝缓缓说:“不愧是天道转世,连祖神都偏爱你。青帝和女娲神见多识广,兴许知道混沌如何修炼。黎寒光,还不速速过来,随我拜见青帝?”

    姬少虞听到黄帝说黎寒光是天道转世,瞳孔紧缩,他赶紧看向玄帝,然而玄帝十分平静,看起来并不意外。

    甚至不远处的赤帝都淡定如初,姬少虞心中大受震惊,这么说,五帝心里早就有数了,只是心照不宣罢了。黄帝突然封黎寒光为太子,也是这个原因吗?

    黎寒光抱着羲九歌,只是冷冷淡淡瞥了黄帝一眼:“安静。她睡着了,你们不要吵醒她。”

    羲九歌的脸靠在黎寒光肩上,已力竭睡去。黄帝脸色难看起来,加重了声音呵斥道:“黎寒光,休得无礼。明净神女是白帝的家事,如何处置自有白帝考量,你不得插手。”

    “家事?”黎寒光极冷地嗤了一声,他连续接了好几掌,脸色苍白,薄唇染血,眸光点漆,像最浓烈的红和黑浸染在雪上,艳杀孤绝。黎寒光说:“她有手有脚,神志健全,为什么要由白帝决定?我如此爱她,天冷了怕她着凉,天热了怕她烦闷,连喝杯水都恨不得自己试过温度后再递给她,我爱她胜过性命,而你们,竟敢这样对她?”

    哪怕说着这样暴戾的话,他的手臂依然是柔软的,小心护着怀中女子。白帝轻笑一声,目光中满是嘲弄:“爱?”

    在他们眼里,爱大概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了。如果黎寒光是为了利益考量,黄帝还能勉强接受,但现在天界各大世家都已经知道是羲九歌导致了灭世大战,谁靠近她谁就站在了道义的对立面,和她纠缠不清只会自毁前程。黎寒光是天道转世,还得到了混沌的机缘,只要他抓住机会,江山大业尽在掌中,他为何如此糊涂,为了区区一个爱字,要和全天下作对呢?

    黄帝沉着脸道:“她曾因一己之私害得天下大乱,念她年少无知,我们许她活着,但作为代价,她必须心无杂念,恪守正道。清除明净神女的记忆是五帝的决定,黎寒光,你这是要置三界安危于不顾,与天下为敌吗?”

    “天下?”黎寒光只觉得讽刺,说,“你们高高在上,有多少年没有弯腰看过云下众生了,哪有资格和我说三界?我只看到你们玩弄权术,任人唯亲,一昧推崇血统,而她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从没有停止过追寻公平和正义。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要受你们审判?”

    黄帝阴沉着脸道:“这是为了三界众生。你身为天道转世,要为天下苍生考虑,你这样做,可对得起你的身份?可对得起父神赐予你的天命?”

    “天命……”黎寒光拂去她唇边碎发,轻轻盯着她,说,“我从不觉得我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所谓天命,只有你们在意而已,在我心里不及她分毫。让开,我要带她回家。”

    黄帝实在没见过如此冥顽不灵、不思进取之辈,他忍无可忍,怒斥道:“黎寒光,你疯了?你握着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珍宝,只要你忘了她,黄帝、青帝乃至玄帝之位都是你的。你竟然要为了一个女人,置神族大业于不顾?”

    姬少虞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曾祖刚才说,玄帝之位是黎寒光的?

    那他呢?他当了一千多年的玄帝太子,他算什么?

    外面太吵了,羲九歌眉尖拧了拧,露出不安稳之色。黎寒光伸手捂住她耳朵,他手指修长,手掌窄而薄,手背上血管、脉络线条分明,覆在她脸上几乎盖住半张脸。黎寒光小心抱着她,声音轻若羽毛:“她才是我唯一的珍宝。”

    黄帝失去了耐心,挥手,示意天兵们上前,将黎寒光拉走。他不清醒,那黄帝帮他清醒。

    天兵们一哄而上,黎寒光用法力驱使轩辕剑,剑风一扫将人群重重摔开。黎寒光当着黄帝的面动手,那就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黄帝也不再客气,天兵天将像潮水一样冲上来。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黎寒光要护着羲九歌,双手都无法空出来。黄帝故意让天兵射箭,想以此逼黎寒光放下羲九歌,但黎寒光始终不愿意松手,竟然宁愿用身体挡住流箭。

    黎寒光身上的伤越来越多,白衣上已全是斑斑血痕。他在无尽的消耗战中越来越频繁出错,屡次被射中,终于有一次,他被射中腿,失力跌在地上。

    黎寒光屈膝半跪,腿上箭矢瞩目,金属箭头深深没入他体内,血顺着衣角滴答掉落,在地砖上积了一滩红。

    黎寒光漆黑的眼珠盯着前方,唇边挂着干涸的血痕,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天兵本该趁这个空隙一拥而上,将黎寒光制住,然而握着银枪的士兵接触到黎寒光的视线,竟然没人敢上前。

    黎寒光腾出一只手,看都不看,直接将箭杆折断。天兵最终鼓起勇气,说:“一起上,抓住太子,黄帝陛下必有重赏!”

    众人蜂拥而上,黎寒光身前忽然爆发出一阵寒气,空气中的水结成冰晶,疾速冲向人群。天兵被冰凌打飞,如割草一样齐齐倒下。黎寒光趁这个空档站起来,飞身朝前跃去。

    哪怕箭如雨下杀招汹涌,哪怕前路漫长敌人无穷无尽,他也始终没有后退,缓慢地、一步步往外走去。他衣服上已找不出完好的地方,然而,他怀中的人依然安稳睡着,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他说了带她回家,哪怕爬,他也要爬出这个地方。

    黎寒光走走停停,慢慢竟也走出很远,已经能看到宫门了。下面众兵卒围攻黎寒光,白帝一直负手看着,并非他身为天帝不好意思以多胜少,而是想看看他能为她做到哪一步。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黄帝不想要黎寒光性命,只是想逼他放下羲九歌。但黎寒光从始至终没有松手,他浑身染血,眼神漆黑,出手招招致命,像星辰燃烧到最后一刻,疯魔得令人心惊。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众人仿佛从他的眼睛中读出来,除非他死,否则他绝不会放下羲九歌。

    白帝突然失去耐心了。一个连自己性命都护不住的弱者,也敢和他争?白帝缓慢擡起手掌,掌心威压深重,气息可怖,和天兵的攻击截然不同。

    显而易见,白帝想直接要了黎寒光的命。

    黄帝见势不妙,忙开口道:“白帝且慢……”

    没料到白帝刚才只是假动作,在黄帝开口之时,他已经一掌朝黎寒光袭去。仿佛天地俱灭的威压重重压下,所到之处天兵无不化成肉泥,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黎寒光。

    黄帝瞳孔放大,显然没想到白帝的实力竟已到如此地步。这般威力,恐怕唯有全盛期的青帝可以一敌了。

    然而,青帝在灭世大战后元气大伤,实力早不复往昔。黄帝暗暗庆幸,幸好他们族人丁兴旺,不比东夷族,子孙几乎都死光了。白帝自己再厉害,也抵不过青帝、黄帝、赤帝联手。

    这时候黄帝突然觉得奇怪,青帝和女娲呢?青帝不喜打斗,他们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为何青帝一直没有露面?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黄帝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想法,突见前方出现一个黑洞,将白帝的法力尽数吞噬。白帝的修为霸道又精纯,能吞噬白帝法术的,唯有混沌。

    不止白帝韬光养晦,黎寒光同样藏了力。他在穿越时空时碰到混沌,之后研究许久,一直不得法门。虽然学得不好,但也不至于只能砍穿缚神索。

    白帝冷笑一声,道:“雕虫小技。”

    他说着双手结印,猛地加大法力,这时吞噬漩涡忽然爆炸,白帝怕被混沌气息沾上,压着眉后退一步,在身周竖起护身结界。等白帝再擡头时,原地已不见黎寒光踪迹。

    羲九歌也被他带走了。

    白帝感受到空气中残存的气息,眼睛危险地眯起:“竟敢使诈。东皇太一,连你也要趟这滩浑水?”

    白帝终于知道小九为什么会被黎寒光骗走了。做戏的最高程度就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连主角自己都被蒙蔽其中。先前黎寒光受那么多伤做不了假,但若他使出全力,根本不至于此。他故意受那么多伤,为的就是在最后一刻麻痹白帝,使计逃脱。

    倒还真是舍得。白帝就是见他受重伤才心生轻视,觉得此人不过如此,天道的宿命落在他身上,真是浪费。没想到,他早就在这里安排好了接应,从他进入东天宫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白帝习惯操纵棋盘,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玩弄掌中。

    玄帝从后面赶过来,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切:“刚才是东皇太一,他不是从不问外事吗?”

    显然,那只是曾经了。黄帝没料到黎寒光的底牌如此多,连他都被骗的团团转。黄帝看向白帝,语气殊为不善:“白帝,我们之前说好了,各管各的后辈,互不干涉。”

    白帝对着黎寒光下杀手,这可和他们商量好的不一样。白帝拂了拂长袖,漫不经心道:“那是因为你没管好,本尊代为管教。”

    黄帝沉脸,正要和白帝理论,忽然赤帝快步走来,皱眉问:“你们看到榆罔了吗?他中途出去了一趟,一直没有回来,连祝英都不见了。”

    姜榆罔失踪了?黄帝狐疑地看向白帝,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对姜榆罔动手,那就只能是白帝。白帝今日的异常之处太多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白帝呼了口气,懒得再和这些人废话,说:“还不动手?”

    黄帝惊讶,这里都是他的人,白帝在和谁说话?还不等黄帝想明白,身后的姬少虞低低道了声对不起,忽然拔刀刺向黄帝。

    黄帝纵横战场多年,经历过无数阴谋政变,戒心并不低。但他从没有防备过自己的儿孙。

    黄帝猝不及防被姬少虞刺中,黄帝瞪大眼睛,又惊又怒:“你……”

    他正待出手教训不肖子孙,然而一擡手才发现,他感受不到灵力了。

    那柄匕首上涂了毒!

    这个变故出乎所有人预料,玄帝和赤帝都震惊地看着姬少虞,等反应过来后,玄帝大怒,而赤帝立刻后退,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已经晚了,在场中就属黄帝的法力最高,没有黄帝,白帝可以轻松控制住赤帝、玄帝两人。白帝擡手,轻飘飘就在东天宫外降下一层结界,不经他允许,任何人都无法出入。

    赤帝用尽全力击向结界,然而结界纹丝不动。他心里一咯噔,已经明白这一切。

    他转身,紧盯着白帝问:“榆罔失踪,也是你做的?”

    白帝只是轻轻一笑,根本不屑于回答。他举目环顾四周,玄帝被控制在原地,对他怒目而视,黄帝不断尝试恢复法力,其余天兵天将都用畏惧的目光看着他。太久了,早在父亲死去的那一天,这天下就该是他的。

    他为这一天已等待了万年。一切都如他所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放走了一个讨厌的蝼蚁。

    白帝手心攥紧,倏地捏碎了一块灵玉。他随意将碎屑扔在地上,对姬少虞说:“该你了。剩下的事,无需我教你了吧?”

    姬少虞不敢看曾祖和父亲的眼神,他不太高兴白帝对他吩咐下人一样的语气,说:“我们说好了合作,你该不会后悔吧?”

    “当然。”白帝笑了笑,道,“我只想救回我的妹妹。只要你杀了黎寒光,我愿与你共分天下。”

    玄帝这才知道姬少虞做了什么,他怒不可遏,斥道:“姬少虞,你简直蠢不可及!你本就是太子,你竟然为了帝位,和外人联手,暗算长辈?”

    姬少虞受够了玄帝随时随地对他呼来喝去的语气,他难得强硬起来,回嘴道:“我是太子,但帝位可未必是我的。是你们先不义的,是你们抛弃我,宁愿选一个低贱的魔种继承帝位!我只是夺回我应有的东西罢了。”

    玄帝气得大骂,白帝嫌吵,手指轻轻一动就将玄帝禁言。赤帝只试了一次就知道实力相差悬殊,他没有再做无谓的尝试,问:“青帝呢?你对青帝和女娲神做了什么?莫非,西王母也被你收买了?”

    白帝振袖,不紧不慢说:“不过一个墨守成规的愚妇,哪值得我花费心思?她中了药,现在想来和黄帝一样,正想办法解毒呢。”

    赤帝心里一落:“青帝、女娲神也中了你的下三滥招数?”

    白帝看着赤帝笑了笑,说:“神农首领,何必这样动气?你口中的下三滥招数,可是你们家后辈亲手放到茶里的呢。还真是多亏了姬少虞,要不是他,我如何能在青帝、黄帝身上动手脚。”

    黄帝用尽了办法,丹田都是一片虚空。他深深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家门不幸,真乃家门不幸呐。

    赤帝看向姬少虞,眼睛瞪如铜铃,气得都说不出话来。姬少虞避开视线,说:“你要求的事我都做到了,记住你答应了什么。”

    “我当然记得。”白帝擡手,存放青帝帝玺的结界就砰的破碎,代表青帝的帝玺轻飘飘向白帝飞来。白帝手指推了推,将帝玺送到姬少虞面前,说:“现在,拿着这块玉玺,再加上你的太子身份,想必能随便调用东天界十万天兵了。记住,不许伤到她,还有,那个人必须死。”

    姬少虞看着面前象征着天界最高权力和无上威严的帝玺,身体都轻轻颤动起来。这就是青帝玉玺,只要他拿到,就可以号令四宫,呼风唤雨。

    姬少虞伸手,即将触碰到青帝玺时,久未发言的黄帝突然开口:“少虞,你帮着他控制住我们,若将来他不肯践诺,你待如何?”

    姬少虞敢回呛玄帝,但面对多年恩威并重的黄帝,还是本能畏惧。白帝轻而易举制止了黄帝说话,道:“命运只眷顾敢赌的人。你拼一把,可以拥有一半天界,若你什么都不做,莫非等着被人从太子之位上踢下去,乖乖让位给黎寒光吗?”

    姬少虞原本愧疚的心再度坚定下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年黄帝、玄帝,哪一个不是踩着累累尸骨上位的?他只是做了黄帝当年做过的事,没有人可以指责他。姬少虞定了定神,一把捞过青帝玺。

    黄帝看着面前这一切,长叹一声,知道说什么都无用了。姬少虞撇过脸,不去看黄帝、玄帝脸上的表情,对白帝说:“好,一言为定。”

    白帝纤尘不染,姿态悠然,完全看不出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他唇角轻勾,声音温雅从容:“一言为定。”

    姬少虞转身朝外走去,他离开时,隐约瞥到了地上的石头屑。这是刚才被白帝捏碎的,姬少虞看着上面残存的花纹,隐约觉得眼熟。

    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他仔细想了想,记忆中毫无线索。他近期并未去过西天宫,和白帝也素无往来,应当是他认错了吧?

    姬少虞没放在心上,快步朝外面走去。直到走出很远,他才敢回头,看向东天宫外几不可见的结界。

    姬少虞下意识抚摸青帝玉玺,没错,帝玺在他手中,他没有做错。青帝素来深居简出,他是青帝的后人,如今又有帝玺为证,东天界谁敢质疑他的命令?只要这道结界不失效,谁能知道,威名彪炳的青帝、黄帝、赤帝都被关起来了呢?

    如果青帝、黄帝等人能解开毒药,那也是好事。最好和白帝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一山不容二虎,他距离顶峰只剩一步,如何甘心与人平分天下?

    姬少虞心神坚定下来,迅速飞向兵营,下令道:“黎寒光勾结魔族,犯上作乱,已被褫夺太子之位,逐出神籍。我奉青帝之命,派尔等出兵,包围东方仙洲,将黎寒光和逆党东皇太一就地格杀!”

    ·

    东方仙洲。

    东皇太一给黎寒光把脉,收袖说:“你还真是舍得对自己下狠手,这么重的伤,也亏你忍得住。”

    黎寒光将袖子收拢好,淡淡说:“若非如此,如何离开?和他打也不是不行,但她心上有伤,耽误不起,流点血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何要耽误?”

    东皇太一咋舌:“你这可不只是流点血吧。”

    黎寒光在东天宫面对箭雨时故意不躲,虽然他用法力护住了心脉,但箭矢落在身上,伤口都是实打实的。

    黎寒光对此无动于衷,他最擅长的就是忍耐和等待,这点伤对他来说习以为常。黎寒光漫不经心道:“既然要做戏就用全力,连自己都骗不了,如何骗白帝?”

    东皇太一挑眉:“你就是靠这种手段,追到了明净神女?”

    黎寒光眉梢动了动,露出他进门以来最大的表情波动:“恰恰相反,我对她从不说谎,以心换心。此情可鉴日月,我问心无愧。”

    东皇太一扬扬眉,摇头笑道:“修仙之人断绝七情六欲,这些话我理解不了。不过,你们俩这阵仗闹得真是够大,不出片刻,恐怕全天界都知道东天宫发生的事情了。”

    黎寒光眸光微眯,不置可否。他问:“她的伤怎么样了?能治吗?”

    东皇太一拂袖:“她心里的五色石完全裂开了,女娲都救不了,我更无能为力。”

    黎寒光皱眉:“如果换心呢?”

    东皇太一回道:“五色石能把苍天的窟窿补住,已经是举世仅见的坚硬之物。她体内有太阳神火,五色石是唯一能抵住神火焚烧的灵物。换其他法宝,只会碎的更快。”

    黎寒光眉心敛得更紧,他想了一会,问:“有没有什么法术能让她重新生出心脏?”

    东皇太一摇头愈发坚决了:“死而复生本来就是逆天之举,怎么能生出第二颗心脏呢?羲和是太阳之母,她耗尽神力都没法让明净神女重生,何况外人?”

    黎寒光抿唇,脸色十分冷淡。她原本的心被射毁,外来之物填充也不尽如意,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她?他们两人正在说话,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听重量是个女子。

    黎寒光不动声色摊开手掌,屏风上的外衣忽然落到他掌心。黎寒光披好外衫,而这时,外面也响起敲门声:“黎寒光,你在吗?”

    东皇太一看到,忍无可忍挑眉:“这不是你的朋友吗?你又不是女子,至于吗?”

    黎寒光没有理会,他将衣襟整理好后,才淡淡开口:“何事?”

    瑶姬推门,看到黎寒光整整齐齐坐着,衣冠端正,深衣长袖,只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瑶姬心想天界就是天界,连疗伤都要穿戴整齐,瑶姬指向水榭,说:“她醒了。”

    黎寒光脸色顿变,瑶姬只觉得眼前穿过一阵冷风,随即就不见黎寒光踪影:“怎么不早说?”

    羲九歌仿佛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梦中人要活生生剖出她的心,她仰慕尊敬的长辈亲口说她罪孽深重,不可救药。醒来后,心口传来闷闷的疼,羲九歌才知道,原来不是梦。

    胸口被人包扎过,外伤将将愈合,但里面的裂隙还在,羲九歌稍微一动就钻心的疼。她捂着心口,小心翼翼坐起来,简单一个动作,她几乎疼出一额头汗。

    黎寒光进来后看到她捂着伤口,连忙上前扶住她:“九歌,你还有伤,小心。你要做什么,让我来。”

    羲九歌回头看到是他,长松了一口气:“真的是你。我不知道做梦还是幻觉,看到你为了救我受了很多伤。是真的吗?”

    “是你的梦。”黎寒光在她身后垫了软枕,扶着她躺好,温声说,“我最擅长逃跑了,怎么会有事?”

    羲九歌扫过他全身,他白衣胜雪,形容妥帖,看不出受伤的痕迹。黎寒光刚才换了衣服,并不怕她看,黎寒光握住她的手,道:“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不要多想,安心养伤。”

    羲九歌沉默了一会,说:“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

    黎寒光的手顿了下,含笑看向她:“难得见你这么主动,但皎皎,我的衣服脱下来是要负责的,你想好了?”

    他开着不正经的玩笑,羲九歌的脸色却十分严肃,她动手要拉黎寒光的衣袖,黎寒光绕过她的手,深深将她抱住:“皎皎,不要看了。我没事的。”

    羲九歌眼睛眨了眨,垂下脸,额头轻轻靠在他肩膀。过了一会,她瓮声说:“你去哪里了?”

    黎寒光微叹,他抱紧了羲九歌的背,说:“我去了魔界。那是唯一没有太阳的地方,所以我没看到。皎皎,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羲九歌低低说,“只要你来,就永远不晚。”

    “还疼吗?”

    羲九歌摇头,问:“那你呢?”

    “只要你不疼,我就不疼。”黎寒光抱着怀中的稀世珍宝,用的力气大了怕弄疼她,力气小又怕她从指尖溜走,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黎寒光说:“皎皎,别听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推卸责任。你从没有做错任何事,一万年前的事不怪你,一万年后更怨不到你身上。你一直都很好,是他们不配拥有你。”

    羲九歌靠着黎寒光肩膀,他的肩宽阔坚硬,实在非常有安全感。羲九歌说:“你不必安慰我,这些事情我都明白。对了,你的正妃和侧妃……”

    黎寒光一听,连忙解释道:“册封大典那天我压根没去,我不是太子,什么太子妃、侧妃都和我无关。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可不能因为这种事就不要我。”

    羲九歌笑了,说:“其实我猜到了,但我更想听你亲口说。你不用紧张,我相信你。”

    黎寒光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回原处。黎寒光和她静静相拥,恨不得此刻就是生命尽头,再不要有任何事来打扰他们。然而事与愿违,外面响起细微的敲门声,羲九歌问:“是谁?”

    “是我。”瑶姬在门外说,“黎寒光,东皇太一有事找你。”

    黎寒光很想当没听到,然而羲九歌已经坐起来:“东皇太一不会无的放矢,他应该有急事找你,快去吧。”

    黎寒光不想动,羲九歌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黎寒光这才勉为其难起身。等出去后,他走出很远,确定羲九歌听不到了才问:“怎么了?”

    东皇太一脸色沉重,说:“玄帝太子率领天兵天将,已将东方仙洲包围。他说你勾结魔族,背叛天界,已被褫夺神籍。他让我们交出你们二人,要不然一律视作同伴,格杀勿论。”

    黎寒光挑挑眉,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是风水轮流转,这次,竟然轮到他废我了。”

    “什么?”

    黎寒光摇头,并不肯多说。他问:“姬少虞带来多少人?”

    “十万。”

    “十万,那就是东天宫的人了。”黎寒光叹了声,遗憾道,“和我预料的差不多,他们并没有更聪明些。”

    东皇太一皱眉,越来越听不懂黎寒光在说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打哑谜。接下来要怎么办?”

    “对方已兵临城下,怎可让客人空等。”黎寒光不紧不慢道,“再多阴谋诡计,最终还要看谁的拳头硬。我倒要看看,十万养尊处优的天兵,和魔界那些亡命之徒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东皇太一惊讶:“你要和魔界借兵?可是魔界有结界阻拦,外力根本无法破坏,至少要集齐两方天帝玺才能打开。且不说来不来得及,仅是两方帝玺你要怎么办?”

    黎寒光不答,他想了一会,问:“你们岛上有护岛大阵吗?”

    “东方十六洲都是凡人之身飞升成仙,最重斗法之术,当然有。”

    “好。”黎寒光问,“能顶住外面的大军吗?”

    东皇太一估量了一下,说:“挡一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一个月足矣。”黎寒光说,“接下来劳烦你好好照顾她。她心上受了伤,不能劳神,千万不要让外面的事打扰她。”

    东皇太一应下:“这是当然。你要去哪里?”

    黎寒光看向茫茫云水,说:“我要去杀掉那些伤害她的人。我爱愈性命的人,轮得到他们欺负?我要让他们全部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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