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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黑化仙尊 正文 第70章 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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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云归顺着江少辞的视线往外看去,门口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但江少辞紧盯着那里,如同和什么人对视。

    牧云归安静下来,手无声摸上剑鞘。这时候,水波中闪了闪,渐渐有一个人影凝聚:“无意冒犯,在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望两位海涵。”

    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门口,他身形像雾一样半透明,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消散。牧云归能感觉到他的修为比自己高,但具体几星就看不出来了。

    不过,容玠的状况并不乐观。现在凝结出来的是他的幻影,并非他本人。体外化身和本体息息相关,他的化身这么弱,可见他本人也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

    江少辞看到容玠,毫不意外,道:“说吧,处心积虑把我们引过来,想做什么。”

    江少辞之前还奇怪,如果南宫玄是在殷城得到了他的剑诀和剑骨,那这次下海,南宫玄为什么不去桓曼荼院子,也不去藏宝阁拿容玠的剑?等见到这个木屋后,江少辞终于明白了。

    六千年了,什么木屋能在水中保存这么久?而且周围未免太过干净,就算有活人居住恐怕都没法这么干净,何况废弃多年。

    太完美的事情大多都是假的,唯有幻境,才可以永远不落灰尘,永远清静整洁。

    他们这一路走来,桓曼荼的冤魂流连于圈禁院落,半疯半傻活在过去中;桓雪堇待在剑冢,拼命找能让她变强的凌虚剑诀,为此把自己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但故事的另一个重要主人公,容玠,却一直不见踪影。

    他的剑留在藏宝阁,人却杳无踪迹。人在末路时会陷入自己的执念,最放不下什么,死后就会变成什么。桓曼荼变成了思念爱人的厉鬼,桓雪堇变成了靠吞噬同类为生的怪物,如果容玠就是神医,那在他生命的最后一程,他会去哪里?

    答案不言自喻,一线天。

    容玠在峡谷下创造了一个幻境,将当年的场景完全还原,仿佛时间未老,一切都没有改变。如果江少辞的猜测没错,前世南宫玄并没有找到桓曼荼,也没有答应桓曼荼做三件事,自然不知道藏宝阁的事情。南宫玄和其他无极派弟子一样,从正门强行攻进来,不敢久留,直接来了剑冢。

    他们在剑冢躲避桓雪堇时,南宫玄身上的玉佩掉了出来。容玠在幻境中感受到玉佩的气息,出于种种考量,将南宫玄放入峡谷。

    凌虚剑诀虽然被桓家保管着,但比起桓家两姐妹,容玠才是真正学会凌虚剑诀的人。那枚玉佩中有江少辞的胎血,容玠借此认出玉佩中的气息,想来不难。

    后续南宫玄在峡谷中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幸运带走凌虚剑诀和剑骨。但是这次,江少辞被人提前唤醒,并且混入无极派外门弟子的队伍中,一同来到殷城。江少辞阴差阳错发现了桓曼荼,如果只有江少辞一人,他才不管什么女鬼的心愿,一拳头打下去什么麻烦都解决了。但偏偏有牧云归,牧云归十分认真地帮桓曼荼实现遗愿,他们得知了六千年前的真相,拿到了容玠的剑,桓曼荼还为此心甘情愿祭剑。

    他们用桓曼荼的口诀,以正常途径打开通道。但江少辞猜测,即便他们没拿到口诀,容玠也会想办法把他们引到一线天的。

    容玠说:“是在下冒昧。在下本该递拜帖恭请贵客,扫榻以迎,但我无法离开一线天,只能用这种办法,请见谅。”

    江少辞笑了声,毫不留情道:“有事说事,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鬼话恶心我。”

    容玠看起来很适应江少辞的脾气,他依然文雅地伸手,说:“此事说来话长,二位请坐,容我慢慢道来。”

    容玠引着两人坐下,因为这是幻境,容玠也没有行上茶等虚礼,开门见山道:“流亡那些年,我一心钻研剑法,没曾留意外界,只知道表妹修为一日千里。我后来旁敲侧击问过她,她信誓旦旦说她的功法乃是仙界大陆高人所赐,所修皆是正道。我见她言辞间细节俱至,首尾照应,便没有怀疑。没想到,却就此埋了祸根。”

    牧云归不由问:“莫非她被骗了,给她功法的人是邪修?”

    容玠摇头:“具体是谁我不得而知,只知道来源于昆仑宗。”

    “昆仑宗……”牧云归默默倒抽一口凉气,“这不是江子谕所在的宗门吗?对了,多年前,桓掌门和詹倩兮也在昆仑宗门下。”

    容玠听到江子谕的名字,微怔,眼睛扫向江少辞。他发现江少辞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心里了悟,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昆仑宗乃仙界第一宗门,我不敢胡乱猜测,但是之后几年,我发现表妹行踪越来越奇怪,不光大兴土木,还开辟了好几个药园。她之前对医药并不感兴趣,若说为了生意,她也只种不卖。我暗暗留意了一段时间,发现她每隔三个月就要去药庄小住,等回来后,修为就会提升一大截。”

    江少辞问:“她种的是什么药?”

    容玠说:“我也怀疑过,为此潜入药园好几次。但是药田中种的确实是灵药,外围是幼苗,越往中心药草越大。我和师父学过几年医术,对种植灵草略有经验,我观察了很久,终于在土里发现了东西。她不知道在土壤中混入什么,灵药长得极快,而且可以相互吞噬。等药苗长到一定程度,相邻的灵草便开始角力,较弱的一方会成为强者的养料,这样一重重筛选下去,活下来的灵药越来越大,里面蕴含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劲。”

    江少辞若有所思,这种培养办法,倒让他想起养蛊。牧云归询问:“我听说禾苗种得近了也会相互争夺养料,是这种吞噬办法吗?”

    容玠摇头:“不是,是像人一样,斗争时只要有一方输了,就会被瞬间吸干。”

    牧云归瞳孔放大,她欲言又止,最后低声道:“这不就是魔植吗?”

    只有魔植才会有这么强的杀性,不光吞噬同类,还会吞噬飞鸟鱼虫乃至猛兽。末法时代的起因在史书上一直是个谜,多年来争论不休,莫衷一是,但如果从一开始,灾难就是修士自己引起的呢?

    容玠叹了一声,点头,大方承认了:“没错,那些就是魔物的雏形,也是殷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元凶。我本能觉得不祥,欲让表妹停止种植。但一个尝到甜头的人如何肯停手,她坚持说这些种子是仙门给的,不会有问题,反而再一步扩大规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炼途径,我总不能因为自己觉得不舒服,就不让别人修炼。其实当时,我应该再果断些的。”

    容玠话语中满是悔恨,牧云归听后也陷入沉默。事后诸葛亮总是很容易,但当事人身在局中,每天都要接触许多消息,他如何知道自己的某一个举动乃至某一个念头,会成为后面灾祸之源?

    牧云归问:“后来呢?”

    容玠说:“后来,我因为调查药庄的事,疏忽了其他地方。当年我和表妹换经脉虽然隐秘,但兴师动众又耗时长久,难免漏出去些风声。看守曼荼的婆子酒后说醉话,把这桩事说出去了,恰巧被曼荼听到。曼荼得知后非常生气,宁愿自毁眼睛,也不愿意承情。”

    牧云归有些意外,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她的眼睛,是自己毁的?”

    “是。”容玠长长叹气,目光中满是沧桑,“何必呢,人人都说我资质好,其实我并不在意。她说一人做事一人当,给桓雪堇下药是她的主意,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不会后悔,但用不着我替她还人情。她当年留在崖底时,因为提早拆开白纱,眼睛不慎留下后遗症。教她功法的邪修看她眼睛不舒服,就免费赠了她一只眼睛。那只眼状若珠宝,清若琉璃,炼化到眼睛中后可以识破一切幻境。曼荼说她浑身上下就这双眼睛还算值钱,用这双眼睛还我经脉,也算两清。”

    容玠垂眸,明明过去了那么久,但再想起来,还是觉得苦涩:“那只琉璃眸化入她体内这么多年,贸然取出,连她自己的眼睛也会受到影响。我屡次说就算她挖出来我也不要,但她却说,一刀两断是她的事,至于挖出来如何处置和她无关,扔了也行。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样倔,我如何舍得扔呢?”

    牧云归叹道:“之后她就失明了,连神志也停留在过去,不再知道时间流逝,是吗?”

    容玠点头:“是。”

    “哑奴也是你?”

    容玠平静承认:“看守婆子说醉话坏事后,我就撤去了小院中所有人。每日送水送饭,俱是我亲力亲为。”

    牧云归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容玠说的没错,如果他不姓容,她不姓桓,这一切痛苦都不会发生,他们也会有一个圆满结局。然而造化偏偏弄人,从一开始,他们的立场就注定他们无法善终。

    江少辞忽然问:“那只琉璃眸是什么样子?”

    容玠摊开手心,苍白瘦长的手掌上浮出一颗漆黑通透的珠子,里面浮动着深蓝色的碎光,像是星河璀璨,凝聚在一粒宝石中。

    如果不是容玠说,牧云归根本看不出这是一颗眼珠,说是某种名贵宝石也完全没问题。江少辞嗯了一声,道:“果然,我就说哪家的炼眸功法能破解所有幻境,原来是他们家。”

    牧云归听话音不对,忙问:“你知道什么了吗?”

    江少辞说:“这根本不是所谓的琉璃眸,而是破妄瞳。”

    容玠听到这个名字,也露出了然之色:“原来是破妄瞳。难怪。”

    牧云归左右看看,突然怀疑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为什么她觉得,她和江少辞、容玠的知识库不太同步呢?

    容玠是天罚前的修士,见识不可谓不广,但容玠最开始也没认出这是什么,而江少辞仅听了描述就有思路了。要知道容玠活了六千年,江少辞的见识为何会超过容玠?

    牧云归心中划过许多念头,她没有表现出来,依然安安静静问:“破妄瞳又是什么?”

    江少辞简单解释道:“破妄瞳是北境言家独门功法,修炼后双眼可以预见未来。看来那个邪修身份不低,连北境言家的东西都敢动。”

    牧云归听后,眉梢轻轻动了下。可以双眼显像,预知未来……这不就是她吗?

    江少辞听得差不多了,他动了动手指,道:“你们这些故事我听累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容玠肃容,说道:“因我一时之仁,致使殷城铸成大错。我以为只要盯得紧些,不要让那些药植流入外界就没事,殊不知,地面下药植根系早已泛滥成灾。那些植物很邪门,彼此吞噬却又繁殖极快,胜利者不断留下后代,不知不觉间,陆地下方已经被这些东西的根茎蚀空,地面看似平静,其实已是空城。某一天,那些植物忽然爆发,整片大陆都朝海洋坠去。天灾降临得太过突然,绝大多数凡人都在灾难刹那死去,剩下存活的修士最开始想要挽救殷城,后面想独善其身,最后所有人都不管不顾,只想离开海底,回到人间。”

    牧云归问:“有人成功了吗?”

    容玠摇头:“我不知道。我在调查药植的时候,陆续打听到一些事情。后来殷城沉没,我便知道这是桓家的报应。容家和桓家时分时合,亦敌亦友,但联姻这些年来,容家也跟桓家沾了不少光,如今报应降临,我还哪有脸面逃命?前人欠下的债总是要有人还的,我没有离开殷城,而是一直在这里守着剑诀、剑骨,等待有缘人。”

    江少辞听到“有缘人”,轻轻笑了笑。容玠也没有多说,直接道:“可是创立凌虚剑诀的那位……前辈剑锋独特,不受束缚,他的剑气和戾气、怨气共存这么多年,渐渐变得不受控。前些年我还能勉强镇压,这些年越来越力不从心。幸好二位来了,要不然,我身死道消不足为惜,前辈的传承湮灭于大海才是损失。”

    容玠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非常明白。牧云归道:“你想让我们帮你解决凌虚剑诀的戾气?可是,你比我们修为高,比我们参悟剑诀的时间长,连你都无法控制,我们能做什么?”

    容玠听到这里正容,起身拱手肃拜:“我已等待有缘人久矣。若二位都不成,那天底下就没有人能收服凌虚剑诀和涅槃剑骨了。”

    容玠话中一直说的是“二位”,但江少辞知道,容玠这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看在容玠还算识趣的份上,江少辞伸手,说:“把破妄瞳拿来。”

    容玠刚才听到的时候就心有准备,此刻二话不说,将星空宝石一样的破妄瞳护在灵气中,郑重交给江少辞。灵气罩触碰到江少辞的手,他却不收,而是放到牧云归掌中。

    江少辞随手握起剑,漫不经心往外走去:“保护好她。”

    牧云归见状,慌忙起身:“江少辞,你做什么?”

    容玠少说有四星甚至五星修为,这样都奈何不了剑气,只能被剑诀反噬,一日日衰弱下去。江少辞现在的修为有没有打通一星都不好说呢,他竟然打算一个人去?

    容玠听到这个名字,脸上表情略有些微妙。但他还是隔着两步拦住牧云归,温和但坚定地说:“姑娘,稍安勿躁,江……”

    容玠卡住,颇犹豫了一会他该叫什么,最后才选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称呼,继续道:“江公子不会做无把握的事,前面对姑娘来说很危险,你上前只会让他分心,不妨在此静候。”

    牧云归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江少辞酷爱作死,谁知道他是真的有把握还是玩心上来了。随着江少辞踏出院门,平静简朴的小院霎间碎成粉末,入眼俱是透着腐味的岩石黑土,哪有什么农家小院?

    与此同时,一道剑气呼啸而至,行进中都卷出海啸般的嗡鸣。牧云归被这股剑气震得连连后退,眼睛都睁不开。江少辞站在最前面,受到的冲击理应最强,但他却纹丝不动,甚至直到剑气逼近了才擡起手,举剑拦住剑气。

    两股力道相接,剑刃铮的一声被削掉一半,飞旋着冲到旁边,把一块巨石瞬间击成碎屑。江少辞看了看自己的断刃,似笑非笑颔首:“确实戾气很大。”

    牧云归看到这一幕,心都绷紧了,她握起那柄雪白的剑,试图扔给江少辞:“江少辞,快换剑。”

    “不用。”江少辞用断剑挽了个剑花,这仅是一柄普通铁剑,在无极派花五个积分就能兑换,村民家里防身的剑说不定都比这把好。但在江少辞手中,这柄断了一半、连尖刃都没有的长剑,却露出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牧云归手里握着银剑,纤细的手指紧紧绷着,指尖比下方的花纹还要剔透。容玠用灵气罩护在牧云归身前,浪潮翻涌,泥沙俱起,却没有任何碎片能靠近牧云归。

    容玠单手撑着结界,眼神望向前方,由衷感叹:“气吞山河,威凌日月,一剑斩虚空。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凌虚剑法。”

    好的宝物自晦,好的功法亦会自己择主。江少辞被封印后,凌虚剑法成了无主之物,逐渐生灵,上面的剑招“活”了过来。它又在海底沉没了六千年,不断被怨气、戾气强化,已近乎无敌。

    可以说,这些剑气每一道都是凌虚剑诀的拓版,而且不怕痛不怕累,严格遵照图纸,来往间还携带了无穷戾气,杀伤力极其强大。牧云归看着无比担忧,难怪容玠一个高阶修士都被它折磨得奄奄一息,这样强大的剑气,简直触目惊心。

    江少辞沉浸在剑阵中,已无暇关注外界的事情了。剑气涌动,而他眼前也快速翻过一本书,剑招自己动了起来。

    在天绝岛时江少辞曾试过破解凌虚剑诀。但那时他研究的是南宫玄,他眼睛都不眨地盯了几天几夜,发现南宫玄哪里理解错了,就赶紧记下来,以此为漏洞突破。但追根究底,他倚仗的依然是凌虚剑诀。

    现在,他要和从剑诀中凝聚出来,力道、速度、招式都完美符合他构想的剑气打。和乾坤天机诀这种黑历史不同,凌虚剑诀是江少辞最出色的作品,某种意义上是他剑术的最高峰。后来他被封印万年,剑骨被毁,经脉俱断,修为全无。现在的他连仇人都要避而不见,如何能和巅峰期的自己比?

    可是当新的一道剑气涌来时,江少辞还是出剑了。攀登上高峰的,到底是他自己,还是那些炫目的天才光环?若他没有拜入昆仑宗,若他没有享受最好的资源,若他没有那些各自出身不凡的陪练,他还能不能走到这一步?

    江少辞握着半截断剑,微微错身,转劈为挑,迎面朝着剑气而去。他刚出生时叫江少辞,入昆仑宗后改名江子谕,如今兜兜转转,他还是他。无论哪个名字,无论什么身份,只要他还握着剑,就没有人可以打败他。

    哪怕是曾经那个辉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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