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组赛阶段结束,接下来是晋级赛。晋级赛会从八位小组第一中决出三人,和之前排名第一第二的小组赛获胜者一起参加争霸赛,进行最终的名次竞争。
牧云归和东方漓就是那两个幸运的保送选手。其实东方漓跳级并不难猜,东方汐把这次报名中最弱的九个人都塞到东方漓那组了,东方漓打不赢才是问题。但牧云归也能以零败率出线,就让众人大吃一惊了。
晋级赛要持续半个月,这几天都没有牧云归的事,牧云归打算趁赛前多杀些魔兽练习。但是今日,她刚刚出门,就感觉到被人盯上了。
牧云归暗暗皱眉,江少辞仿佛没察觉一般,继续往前走。牧云归也不动声色地跟上,他们两人走到结界附近,心照不宣加快速度,一眨眼就消失在森林中。
跟踪的人吃了一惊,连忙出来查看。他们在附近找了许久,都没有看到牧云归和江少辞的踪影。最后,几个人聚在一起,颇为费解:“他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附近都找遍了,并没有看到人。”
“奇怪。”跟踪的人背对着水盈盈的结界,不可思议地喃喃,“就这么大的地方,他们能躲去哪里?”
结界外,牧云归和江少辞躲在树后,静静看那些人争论。牧云归轻嘲一声,说:“自己有手有脚却不思进取,总想着走捷径。我都说了,我们家什么都没有。”
江少辞扫了眼那些人,不在意道:“他们要是敢出来搜查,我还敬他们有胆子,结果连踏一步都不敢。又孬又废,走吧,这群废物没什么好看的。”
牧云归应声,她静悄悄退开,在树林的掩映下无声走远。而那些跟踪的人还在争吵,根本没有注意他们寻找的人就在不远处。
等走出那些人的视线范围,牧云归才稍微放松了些。她踏在沙沙作响的落叶上,问:“那群人找不到人,多半会在后面死守着。我们出来时轻便,但回去时会带着东西,万一被那些人撞到,我们岂不就暴露了?”
江少辞从身上拿出来一个东西,随意扔给牧云归。牧云归本能接住,她拿起来看,发现是一枚墨蓝色月牙状的吊坠,牧云归翻了翻,试探地问:“这似乎是一颗牙?”
“嗯。”江少辞点头,“从那只鲸鲛嘴里拔下来的。我看它的牙齿融合性很好,就刻了个阵法,可以用灵气操纵,自由打开。”
牧云归记得那只鲸鲛,半个月前他们在海边狩猎时,江少辞无意发现有一条鱼可以瞬移。他们追踪了七天,终于把那条鲸鲛抓住。那只鲸鲛似乎觉醒了天赋神通,身上有空间气息。江少辞一直想做空间法器,他研究了好几天,利用鲸鲛骨头本身的空间属性,做了一个能被人操纵的容器出来。
这个法器小巧便携,水火不侵,稳固性极好,人被砸死了恐怕这枚吊坠都没事。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不太美观。
鲸鲛生活在海底,没人能看见它,它就随便长长。包括它的牙,也长得非常随心所欲。
然而和实用性比起来,美丑简直不堪一提。牧云归试着在吊坠中注入灵气,果然,神识中模模糊糊感觉到一个空间,大概有半个房间大。江少辞在旁边嫌弃地说:“我试了所有地方,就属牙骨和灵气的融合性最好。但是空间有限,只能辟出一丁点地方。先凑活用吧。”
牧云归却十分惊喜,她不知道江少辞以什么做标准,一个小巧隐蔽、足足能容纳半间屋子的空间法器,他竟然还嫌弃?牧云归脸色郑重起来,认认真真和江少辞道谢:“多谢。但若是我拿了,你怎么办?”
江少辞嗤笑一声,说:“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以后出门,你把不方便的东西放到这颗吊坠里,就不怕那些废物跟踪了。”
江少辞只做了一个,竟然直接给她了。牧云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唯有记在心里,以后加倍回报。
有了空间吊坠后,他们的行动果然便利很多。这次无论打到什么大型魔物都可以收到空间里,他们不必考虑辎重,活动范围大大扩张。
经过这些天的训练,如今牧云归已经可以单独猎杀二阶妖兽,小体型的三阶魔兽也可以放手一试。今日出来的目的是给牧云归练手,江少辞没有往危险的地方凑,而是挑各种小动物让牧云归上,他跟在后面,悠闲地捡魔晶。
两人一直走到日暮西沉,霞光漫天,鲸鲛吊坠中已经一点都塞不下了,才折身往回走。有了空间法器后还解决了一个难题,那就是他们不必再顾忌结界。这次,即便捕捉到三四阶魔晶也可以放入吊坠中,轻轻松松穿越结界。
他们回来时小心掩藏行踪,并没有惊动跟踪的人,无声无息回到家里。接下来几天一直都是这样,他们清早出门,在结界附近甩开眼线,等日落月升才回来。不知不觉,十多天过去了,晋级赛渐渐进入尾声,牧云归也要为最后的决赛做准备。
今日他们回来的早,牧云归将猎物处理好,把吊坠中的空间整理出来,然后就调出水镜,认真看这些天的比赛记录。江少辞去厨房炼制兽骨,出来时听到牧云归的房间里有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天气越来越热,厢房的窗户时常开着。牧云归指了指面前的投影,说:“我在看这几天的比赛记录。”
江少辞慢慢挑眉,他一直以为比赛只能去现场看,错过了就看不到了。原来,还能看回放?
江少辞默了片刻,问:“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前些天他为了牧云归的比赛出门好几趟,比赛半炷香,赶路一时辰,糟心极了。后面他实在懒得出去,还愧疚了一小会。结果,竟然可以在家里看?
牧云归同样觉得莫名其妙:“你也没问啊。”
江少辞生气,但是又说不出来,只能咬着牙去厨房,用力折磨兽骨。他回来时,随意往厢房瞥了一眼,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南宫玄?
江少辞的脚步瞬间停住了。他站在门口,隔着一扇窗户,看到牧云归坐在自己房间,正专注地盯着南宫玄的投影。江少辞看了一会,不知道以一种什么心理,问:“比赛有那么多人,你为什么独独看他?”
牧云归正在观察南宫玄的动作,隔了一会才注意到江少辞的话。她没有回头,随口道:“他不一样,需要特别关注。”
江少辞眯了眯眼睛,心中那股微妙的别扭感越发明显。南宫玄不一样?他又没长三头六臂,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了?
牧云归说完后就收回注意力,全幅心神盯着比赛。江少辞向来懒得管别人的事情,他多半是随口一问,所以牧云归也没有留意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江少辞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看起来很一般啊,哪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牧云归正看得认真,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回头,惊讶地看向外面:“你怎么还在?”
江少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站在这里,但牧云归以这么惊讶的口吻问出来,江少辞又瞬间不高兴了。江少辞轻哼了一声,说:“我又没做亏心事,怎么就不能出来了?”
牧云归觉得莫名其妙,江少辞又吃错了什么药,为什么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牧云归扫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转身:“随你。”
江少辞被呛了一下,脸色越发不爽。他心想反正是牧云归的事,她自己不听劝,非要和南宫玄纠缠不清,谁乐意管她。江少辞抿着唇往屋里走,进门前,他回头不经意一瞥,看到牧云归坐在座位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南宫玄。
江少辞默默咬牙,这个蠢货,蠢死她算了。江少辞冷着脸关门,合门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往牧云归的方向看去,正好扫到南宫玄出剑。
江少辞关门的动作顿住。他眉头渐渐皱紧,忽然扬起声音说:“刚才那段,退回去。”
牧云归没料到江少辞还在,怔了一下。江少辞却等不及,两三步跨过院子,单臂一撑就翻过窗户,落到牧云归房间里。牧云归愕然,等人进来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我的房间,你怎么翻窗……”
修仙界强者为尊,不像凡间一样重视男女大防,但女子闺房依然是避讳。江少辞哪有心情讲究礼数,他紧紧盯着面前等比投放、如同真人的虚影,说:“刚才那个动作,重放一遍。”
江少辞奇怪的举动做多了,牧云归已经见怪不怪。她没有计较江少辞闯入她的闺房,而是依言后退,将南宫玄出剑的动作重新播放。
江少辞紧紧盯着虚影,这次不会看错了,南宫玄所使的剑招,正是他的。
江少辞沉默,要不是很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江少辞都怀疑他收了个徒弟。要不然,剑招怎么可能如此相像。
江少辞六岁拜入昆仑宗,和众多师兄弟学习昆仑剑法。后来他的剑风成熟,他将自己多年的经验融入剑法中,自创了一套剑诀,起名凌虚。天醒四千四十年,他去北境前,刚刚将全套凌虚剑诀编好。
除了少数几个亲近的人,世上少有人知道他写了套剑诀。随着江少辞长眠海底,他本来以为,江子谕这个名字和凌虚剑诀,都已经随着时间长河的冲刷而消散了。
但是,一个千年来无人造访的海岛,一个年仅二十岁的陌生男子,为什么会知道江少辞的独门招数?
牧云归见江少辞脸色不对,她有些担心,连忙问:“江少辞,你怎么了?”
江少辞不动声色扫了眼被定格的南宫玄,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他的剑法很独特。继续吧。”
牧云归看着靠在桌边坐下,熟练拿起糕点的江少辞,欲言又止。她自然会继续看,但是,这是她的闺房,江少辞一副长坐的模样,合适吗?
牧云归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罢了,修仙者不拘小节,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讲究这些也没意义。
牧云归将后半场比赛放完,她早就觉得南宫玄变了,现在看完南宫玄的对战,她心中越发确定,南宫玄确实今非昔比,实力差距无异于换人。
牧云归和东方漓满分出线,南宫玄作为扮猪吃老虎的男主,自然不可能如此高调。他也从所在小组出线,但是分数非常惊险,只比第二名高了一分。在大排名里,他的分数也是垫底。
但这才是逆袭流大男主的宿命。品学兼优、名列前茅的不是妹就是反派,男主考倒数又如何,依然能脚踩天之骄子,打脸虚荣族人,一路逆袭,最后达成以末流战胜第一的成就。
真是不幸,牧云归就是这个顺数第一。牧云归脸色十分沉重,其他人她至少能分析出优势和短板,唯独南宫玄,她看了很久,始终看不懂他如何出招。仿佛每次都是瞎蒙的,但每次都能获胜。
尤其是他在关键点时使出来的剑法,招式看似平平无奇,可是攻守非常灵活,对手毫无招架之力。牧云归设身处地,也想不出破解之法。
江少辞倚在旁边,衔了块紫松糕,说:“他还有哪几场比赛,都调出来看看。”
牧云归早有准备,将水镜里的投影一一放出来。等看完后,外面已经大黑,满天星辰点缀在天幕,虫鸣和着海浪,连绵不绝。江少辞已经解决掉一整盘糕点,现在正捧着一杯凉米露解渴。江少辞转了转杯子,问:“你在决赛的时候,一定会对上他吧?”
牧云归缓慢颔首。江少辞一口将剩下的凉米露喝完,口吻平淡却笃定:“你打不过他。”
牧云归没有说话,但下颌紧绷,神色肃穆。其实她心里也隐隐有感觉,她仅是看投影都想不出克制南宫玄的办法,等到了场上,不受控因素更多,对战只会更难。现在连江少辞都这么说,牧云归心中叹了口气,越发低落了。
如果没有母亲的发簪,她输就输了,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偏偏这次她输不起。
南宫玄虽然和她有过青梅竹马的情谊,但他终究姓南宫,牧云归不觉得自己在南宫玄心里能比得过他的父母亲人。如果南宫彦给南宫玄下命令,让他选走玉凤簪,牧云归该怎么办?
牧云归垂下脸,纤长浓密的眼睫耷拉着,光看着就让人心生不忍。江少辞本来是说句实话,南宫玄不知道从哪里临摹了他的剑法,牧云归打不过很正常。但她这样一言不发的样子,她还没怎么着,江少辞就受不住了。
江少辞手指紧紧捏着杯子,指节紧了又松,最后试探性地说:“或许,未必完全没有办法。”
牧云归擡眸,眼睛一下亮了。江少辞霎间卡壳,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其实他想说的办法是,争下第二名,用那本心法私下和南宫玄换奖品。虽然《乾坤天机诀》是江少辞年少无知时编出来的垃圾,但毕竟出自同一人之手,思路一脉相承。如果南宫玄真的学了《凌虚剑诀》,他一定能认出来《乾坤天机诀》是同一人所编的心法,想来他很愿意做这个交易。
但是看着牧云归充满光芒的眼睛,江少辞竟然说不出来。她期待的办法,必然不是认输,然后私下交换。
如果这里不是海岛,江少辞可以带着牧云归赌一把,直接抢了奖品走人。但这里是茫茫海域,他们能往哪里去?
牧云归乌发雪肤,双眼灿若星辰。江少辞咬牙,横下心道:“任何剑法都有漏洞,离你和他决赛还有好几天,这几天内,我一定可以找出他剑法的漏洞。”
牧云归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
江少辞心里很苦,但还要一脸冷酷坚定地点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