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最终结果,是长琴以‘想与师尊出外散心’为由应下荐举,对此顾迟大大默了片刻……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这句话。
对自家各项能力值都爆表的徒弟而言,参加仙门比斗=出外散心,好像……
并没有什么不对。
再说到镜临大会的话,每五年一次,由建于昆仑的八大派门轮流操办……
这一次似乎是轮到琼华。
“师尊有无觉得,琼华的门派服饰与覆云颇为相似?”长琴略略扫看了一眼在前方引路的琼华弟子,继而谦柔着眉眼与旁侧比他高上许多的青年交谈。
皆是蓝与白为主色,远远看去还真是有些傻傻分不清。但若走近了看,区别就还是挺大的。
覆云的门派服饰相对是繁复许多,说起来明明是一个纯剑修的门派,偏身上衣袍层叠了好几层,外袍上绣着暗纹……不知道的人看了这衣袍样式,还以为覆云是什么专修术法的派门。
“是有一些。”顾迟温声应道,本就微弯着的眉目现更舒展几分。于周围感受到的灵力让他感觉颇为舒适。
天地灵力汇聚于此,怪不得会有这么多门派争相入驻,死活要挤在昆仑。但顾迟还是觉得覆云不去挤这地方真是……太好了。
琼华、悬圃、天墉、玉英、阆风……之前数了数是已有八个派门挤在昆仑山上,现不知又多增了几个。灵力分薄之后,也不比祁山好上多少,覆云还是在祁山划算,只一个门派独占完整座连绵山峰。
“长琴,之前掌门让你去太乙殿,是与你说了什么?”顾迟侧过头去看走在他旁边的年幼身影,直言询问。
临行前不久,自家徒弟就被从他身边叫走了,且在他准备与之同行的时候还特别指明要其‘单独前往’。
这总觉得看起来是有几分要刻意避过他的意思?
“只是与弟子说了一些会中的注意事项。”长琴如常回应,但在顾迟看不见的角度微敛下眉眼。
这句话倒也算不得欺骗,只是于谈话之外,在他低下头的时候,那个叫道干的道人看他的眼神倒是颇为有趣……
探究。
疑虑。
还夹杂了些许他所熟悉的……‘人’的恶念。
“仅此而已?”顾迟略有些疑惑地问道,不是不相信自家徒弟,他只是不明白交代这种事情为何还要单独指名。
“嗯。”长琴轻点下头,应了一声。
这种事情……还是不让这人烦心了罢。
道干的修为境界在‘人’的范围来说算是不错,但这还不足以让他放在眼里。且虽然已知晓身旁的青年并不看重派门,长琴也并不想让对方于立场上落人口实。
而这时,在前方引路的琼华弟子已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与他们说道:“这一片屋舍即是给来参加此次大会的人准备的,另一边是琼华的弟子房。门口有两座石狮子的这一间便是你们的住所,等镜临大会开举之日,会有弟子来此接引你们去比试场地。”
“多谢小友引路。”顾迟眉眼稍稍弯下几许,回以浅淡微笑。
“那个……”在听完顾迟的话后不知为何有些拘谨起来的年轻弟子擡手挠了挠头,像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您是顾……顾……”然而却卡了壳,没能找到合适的后续称呼。
眼角处微微上挑,一双狭长好看的眼眸被其主人微敛起来。长琴只再看了那名弟子一眼,未有作声。
他的师尊……在修真界名望不低。对这点长琴早已有所了解,但至今日才算是清楚认知。
没让那名弟子困窘太久,顾迟先轻颔下首,然后微笑着把话接了过来:“小友如不介意,顾某或可能受‘前辈’二字?”
“顾前辈……我、我仰慕顾前辈已久……”一路上压抑着情绪,现就有些语无伦次了。这名琼华弟子大概也发觉自己说话凌乱,干脆就闭了嘴,只目光闪亮亮地望着眼前着墨色衣袍面容清俊的青年。
其实不止他一人,不远处的剑舞坪上,许多弟子也暂停下练剑的动作,目光投向此处。
仰慕?
(划掉)当他站在这里是死的吗?!(划掉)
长琴其实明白对方口中的‘仰慕’是指什么。毕竟他旁侧青年的修为进境之快,在他渡魂的数百年间也未见有人能与之匹敌。
然而明白归明白。
“师尊。”
久违的,顾迟大大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扯住了。但他微低下头,目前的角度并不能看清自家徒弟的面上神色。
长琴会对他做出这个动作……顾迟忽然想起今日因要赶路,他还未给自家徒弟输导灵力。
身魂相斥可不是什么小事,要是不小心出了什么问题就再难以补救挽回。是以顾迟歉然地望了那名弟子一眼,匆匆告别,而后就搭握住自家徒弟的手腕将之带进屋内。
对围观全程的一众弟子而言,覆云城的奉剑长老日益出名的除了他的修为进境之外,还有其极溺宠徒弟这一点。
而今日观之,似乎……
不假。
“可有感觉好些了?”顾迟温声询问,他的手仍扣着长琴的手腕,维持着灵力输导。
一直等到长琴点下头后,顾迟才把手放了开去。
“叩叩。”两记敲门声。
“何人?”顾迟微顿住动作。都到昆仑琼华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能被找上门,顾迟大大表示这不科学。
“泽清。”一道清明的声音透过木门传入。
顾迟:“…………”这时候他是不是该说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
熟悉的名姓、声音,是能以朋友二字相称的人。
“你是琼华弟子?”顾迟看见来人身上标志性的蓝衫白衣,恍然明了。
虽是朋友,但两人相交时候并未询问彼此身份。一者是因为对方身份太出名,不需询问,另一者则是毫无这方面计较。
“非也,与你一样,是长老。”来人唇角处噙着浅笑,眉目清朗。
“没想到你会带徒弟来参加这次境临大会,你知我好奇心重,现就特意寻来看上两眼……唔,还算不错,”说到后半句,泽清的视线即移到顾迟身旁的年幼身影上。
‘还算’不错……顾迟微动下眉眼,但最终是没说什么。
长琴只淡看了来人一眼,不动声色地听着两人似乎是颇为熟稔的交谈。
“咳咳……正事为何?”掩唇低咳了几声之后,顾迟向来人温声询问。要真是因对他的徒弟好奇心重才来,对方六年前就该找到天缈峰上来了。
“正事啊……”泽清收起他那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对眼前着青墨衣袍的青年稍正色道:“正事就是你的剑我快铸好了,再过五日,你到承天剑台来取。”
说完后又补了一句:“省得我要大老远的跑去你们覆云城。”
这剑铸了……好像快有四年了吧。
“好。”一字客套也无,顾迟点头应承。
“你不会失望的。”泽清弯着眉眼,他实在心情很好。毕竟对一个铸剑师而言,没有什么比铸出一把超越过往水平的剑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啊,对了……这次境临大会我的弟子也有参加。他用剑不太懂得收势,刀剑无眼,阿迟可要让你家徒弟小心了。”说是这么说,但泽清此言语间也无不透着对自家徒弟的满意自豪。
顾迟再轻颔下首,回应道:“如有到必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出手……”
救你徒弟。
当然后半句话顾迟就咽在肚子里没说出来,顺便把自家徒弟拉到身后挡了个严严实实。
泽清看着眼前青年的动作,默默擡手摸了摸鼻头。他就只这么说了一句,这人也能紧张成这样……怪不得要被人说是溺宠徒弟。
你就差把你徒弟栓裤腰带上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