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夫郎的肚子愈渐显怀,撇去对方变得更粘她了的这点不谈,微生澜对这怀了她骨血的人也是抱着不敢离远的心态。
六个多月的身孕看着已是十分明显,抱着的时候也终于感受到了变化的重量。但这种时候了,自家夫郎却不肯安份坐在轮椅上,每日总还坚持行走一个时辰……微生澜在一旁看着战战兢兢,简直觉得心都被悬了起来,生怕祈晏一个不注意或是支撑不住就摔着了。
“好了。”看到祈晏额上冒出了细密汗珠,微生澜不等回应就把他横抱了起来,总归自家夫郎是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至雕花的紫檀木椅上坐下,微生澜力道适中的揉按在怀中人腿上,顺带把昨晚就在考虑的事情说出口:“今日起我就不来中宫就寝了罢。”说着微生澜把手轻搭在怀中人隆起明显的下腹,自家夫郎喜欢贴靠着她睡,但现在这状况若是不小心压着自家夫郎了……
还是分开睡更安全些。
怀中人本就把视线投注在她身上,现那双黑黝眸子仍是静静地望着她,却唰的一下落下泪来。微生澜就是再如何处变不惊也都在刹那间就愣住了,不过也只短短一刹,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已是下意识把人给按靠在了身上。
连低低啜泣的声音都没有,怀中人就是静默地微僵着身体,却沾湿了她的衣襟。
“晏儿……”微生澜试探般地轻声唤着,拉起怀中人的手放到唇边在其掌心处吻了吻,另一只手也在怀中人微微僵硬弓起着的背脊上顺抚轻拍。
且不说这是她喜爱而想要疼宠着的人,怀中这人正辛苦地怀着她的骨血,为此遭了多少罪就不说了……每次见祈晏食欲不振厌厌着面色苍白的模样,微生澜甚至在一瞬间是有些后悔让他怀上孩子。
但是自家夫郎对此显然有着极大的期盼,每每抚向下腹之时眉眼皆是柔和至极,而后望向她时眸光颇亮。
仿佛整个身体都在咯吱作响着,只再受轻轻一个敲击就能使之土崩瓦解。纵然是难以启齿或者说是本不该说出口的话,祈晏紧紧回握住微生澜的手,一字一顿道:“妻主不能去找别的人。”
心悦之人现也不过是及冠后刚过一年的年纪,不可避免在欢好之事上会有所需求,但他现在给不了……祈晏知道微生澜近来对他也不是全无欲念的,只是都停在了抱抱亲亲的阶段,除此之外无半分逾矩动作。
若非怀中人微低着头,微生澜定是能看到那双黑黝眸子已是如漆墨一般的深暗。但实际它的主人是急切地想要映入光芒,只是要她的一句话而已。
微生澜的登时稍稍挑起了眉,莫非这才是自家夫郎最近愈发粘着她的原因……
“莫要乱想。”无论真实原因如何,微生澜还是低下头去怜爱地吻了吻怀中人柔软的面颊。
诚然几个月未行欢好之事对一个已娶了夫郎又正年轻气盛的女子而言是压抑着的,对自家夫郎生起欲念不能碰也是一回事,但微生澜丝毫未想过要在自家夫郎辛苦怀着她的骨血之时去碰别的男子,当然即便是在寻常时候她也没想过要碰。
“晏儿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微生澜的手轻轻触碰在怀中人已高高隆起的小腹,温声细语着继续说道:“每晚就寝时皆与我靠的这么近,万一若是我再不小心把晏儿压着了……”
这还真是曾有过的事情,许久之前有一日醒来时微生澜就发现自己竟是半压在了祈晏身上,一只手也不知怎么就探入了身下人的衣襟之内……思及此事微生澜现就不禁轻咳了一声。
“……不会。”祈晏低哑着的声音缓慢地挤出了两字。听到‘再’字,他便也想到那日的事情,但他总不能告诉眼前这人那件事情是他有意为之,不然以对方那规矩的睡姿只可能维持同一个姿势直到天亮而已……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不与妻主同寝……我睡不着。”祈晏微仰起头与微生澜对视,丝毫不加掩饰,很是诚实地说着。只要能让对方打消这个想法,要他如何示弱都是可以的。
在可能压到自家夫郎与自家夫郎必然睡不好觉这两者之间,微生澜仍是轻易就妥协了。
“晏儿至少也该在我真正说了不同意的时候再哭罢?”怀中人这一仰头,微生澜见了他微红的眼角只得轻叹了叹,擡手动作轻柔地抹去那张清冷面容上所沾的水渍。自怀了子嗣,自家夫郎情绪上的起伏也大了,以前哪这么容易在她面前示弱至此。
怀中人苍白的面容上蓦地晕上薄红,支吾着也应答不出话来,微生澜见状微妙地挑了挑眉便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千机在几日前回来了,如约给我带回了一支精锐之师,我还在考虑着该给她封个什么官位。”
祈晏只安静地听着,顺带一眼不肯错落直勾勾地望着揽抱着他的人。他对千机仍是心存芥蒂,但对方现是微生澜手下的人,他也不能因为一个梦境就对对方如何。
“近日东城设有百花宴,可惜晏儿怀有身孕不便出行。”说到这里微生澜拉起怀中人的手十指相扣着,继续温声道:“不过御花园里的奇珍花卉亦是不少,晏儿若是对此感兴趣,我是能带晏儿去观赏一番。”
百花宴上人潮拥挤,御花园么……有人没人还不是她说了算。
祈晏仍未答话,但相当迅速地就点下了头,黑黝的眸子早已亮起了微光。
微生澜挑拣着些趣闻给自家夫郎解闷,一段时间后怀中的人靠在她身上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轻缓。她停下言语的同时微弯下眉眼,望向怀中人的目光沉静而柔软。
怀中这人大抵是她重活这一世最大的收获。
在并不遥远的几个月后,祈晏有惊无险地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当时说‘君后与孩子只能保一个’的御医事后都不知在帝王的震怒之下被发落到了何处。
选秀的事宜无论上奏多少次都无一例外地被一笔否决,甚至后来微生澜是明令禁止了此类奏折,终于朝中那一帮臣子也歇了这门心思,而帝后情深的佳话便也在皇城中渐流传开来。
予国在现任帝王的治理下比之以往更为强盛,昭帝的贤名渐居于已是太上皇的景帝之上。
在此情境下,边境外诸国自愿选以归顺的不在少数。不愿归顺的,最终也被以征战的方式收纳入版图之中。养兵千日总归是为了用,杀伐无可避免,但即便是在受征战国家的百姓口中,昭帝所获的也仍是贤明之名。
“晏儿可有看中的了?”手揽在旁侧之人秀挺柔韧的腰身上,玄墨衣衫的女子微弯着眉眼温声询问。
同样着了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容姿清隽,面容忽染上好看的薄红颜色,目光注视在前方店铺内挂着的一盏小巧别致的花灯上。
无疑今日是洛华节,年复一年的承诺履行之日。
微生澜微挑起旁侧之人的下颌,弯下眉眼便说起了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话语:“我若前去拿下那盏花灯,不知是否能搏得佳人一笑?”
“可。”冷淡质感的声音已是低柔下来,同样着了一身玄色衣袍的美人依言微微上扬了唇角处的弧度,姿态最是温顺不过。
放河灯时,微生澜把上一年刚问过的问题又再问了一遍:“晏儿还是不肯告诉我,那年到底许的什么心愿?”若是为了自家夫郎,以权谋私一回……也不是不行。
祈晏闻言眸光微闪,轻抿下唇后坚定地摇了摇头,倾伏下身把手中的河灯放下。视线追随着那盏河灯,直至其飘远隐没至远方时祈晏才收回了目光。
他的心愿是已实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