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诵书之声传来,苏清莲脸色一变,她似乎和谁沟通了片刻,在冉姝身后忙道:“是儒门!”
“儒门?”冉姝皱起眉头:“他们不是从不出世的吗?”
“不,”苏清莲皱起眉头:“五千年前,天道降劫,儒门也曾出世。”
和后来崛起的天剑宗、星云门、幻音宫、合欢宫、一剑门的五大门派不同,儒门道宗禅宗三个宗门,乃依靠俗世人间信念供养形成灵脉的门派。越是在人间活跃的宗门,在修真界越不需要出世,就可以有自己得天独厚的资源。儒门在人间为历代君王所推崇,自汉之后长盛不衰,所以在修真界中属于三宗之中最与世隔绝的门派。
冉姝沉吟了片刻,皱眉道:“儒门来了也无碍,我已修书给道宗禅宗。”
“道宗禅宗……会管此事吗?”苏清莲有些犹豫,冉姝冷冷笑开:“如今由不得他们不帮。不拿冉焰来山河祭,修真界撑不过十年,我到要看道宗禅宗还帮不帮这个忙!”
“可是,主子那边……”苏清莲露出犹豫的神色,冉姝看着厮杀着的人群,冷声道:“若他执意帮苏清漪,那他不是你我的主子。你不也只是为了杀苏清漪吗?”
听到这话,苏清莲冷下脸来。
“你说的对,”她看着苏清漪身上一次次爆出华光,将弟子震开,慢慢出声:“我也不过,只是要杀个苏清漪而已。”
话音刚落,苏清莲就扑了过去,苏清漪看见如豹子一般的黑影扑了过来,下意识一个翻身,疾退三丈看清是苏清莲后,终于忍不住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苏清莲笑了笑,蛇头长鞭朝着苏清漪急速攻来,苏清漪一面用无道和阵法挡着周边弟子,一面用细剑挡着苏清莲的长鞭,听着对方道:“这就不是你能管的了。”
“系统!!”苏清漪有些崩溃了,拼命叫着系统:“她怎么活了?”
“卧槽我也在查啊!”系统激动道:“数据分析当初你就该把她杀了的啊。”
“我有个问题,”苏清漪一面和苏清莲对打,一面道:“这本书,是不是个坑?”
“是……是吧。”系统有些结巴:“就差最后几章……”
“苏清莲最后是个什么角色?”苏清漪皱着眉头,系统道:“魔族圣女……”
“她怎么成圣女的?必杀技是什么?”苏清漪眉头越皱越深。苏清莲的打法是个彻彻底底的魔族,现在这些人突然跳出来有个血统她一点都不奇怪了,她好奇的是,元神都被捏碎的苏清莲,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系统有些快哭了:“没说啊!书里莫云从秦子忱那里知道是她杀了苏清漪,就将她休弃,然后她就被谢寒潭捡到,从此发誓要灭天剑宗杀莫云和秦子忱,后来就一路突破,很逆天的成长起来了……”
“她会死吗?”苏清漪看着苏清莲越来越快的动作,同时观察着冉姝。
“她早该死了!”系统大喊,苏清漪知道,这系统没用了。
冉姝一直不动,她似乎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静静关注着苏清莲和苏清漪。苏清漪知道,她是在等待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她暗暗防着冉姝,苏清莲看出了她的意图,朝着冉姝道:“冉姝你等什么,我们两个一起上!”
冉姝淡淡看了苏清莲一眼,仿佛是并不打算答应她的邀请。苏清漪故意露出舒了口气的表情,也就是那一刻,冉姝动了!
一个阵法突然出现在苏清漪脚下,可见准备已久。好在苏清漪也早已做了准备,手中另一个阵法刚撞上去!冉姝也就是那刻突然冲进了战局!
苏清漪同时对着两个高阶修士和无数普通弟子,饶是高出一个大境界,也不免有些吃力,勉力打了片刻,地面开始抖动起来将女谋略!
苏清漪回头,看见寒潭泉水翻滚起来,原是秦子忱修复识海要完成了!
凝华一看这架势,原先还让着轩华,开始不要命朝着秦子忱扑了过去,轩华被她震开,凝光剑划过自己手掌,血滴落在结界之上,她周身华光暴涨,朝着结界一剑劈了下去!苏清漪目呲欲裂,大吼出声,什么都再顾不得就朝着寒潭中间的男人扑了过去。
苏清莲的长鞭、冉姝的阵法同时打倒苏清漪身上,巨大的力道将她击向秦子忱,她一把抱住秦子忱,感觉渡劫期修士剑气铺面直冲而来,然而也就是这瞬间另一道华光猛地冲了而来,将苏秦二人护在华光之内。随后只听一声凤吟,天空之上凭空出现一个传送阵法,一个个手握折扇的白衣修士瞬间翻身来到苏清漪身前,身形一转,手中折扇“唰”的打开,便连成一道光墙,将那些从圣山下冲上的弟子都拦在了光墙之外。
苏清漪抱着还紧闭着眼睛的秦子忱,有些茫然擡头,便看见一个个羽冠白袍的修士手中折扇翻飞,带着一道道华光朝着人群而去。
这些华光都带着金色圣洁之气,温和儒雅。
苏清漪下意识转向身后,便见身后杂草从中,一个身披鹤氅、肩上站着一只凤凰的俊美男子手中张合着折扇,满脸冷漠瞧着凝华。
“儒门?”
“是儒门!”
人群中有些人认出儒门的标志来,这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大派,却从来没有从其他门派的口中消失过。
儒门弟子一批结成大阵,另一批跳出阵中,一手持扇,一手单负在身后,淡然出声:“儒门弟子护道,若敢上前,当斩不赦!”
所有弟子一时没了动作,纷纷看向一旁的冉姝,冉姝面色变了又变,花想容站在她边上冷冷一笑,怒道:“我合欢宫也是大派,难道就怕了你儒门吗?!上!”
话音刚落,冉姝就下了决定,冷声道:“今日若不能活捉冉焰祭祀,他日就再无机会。通知其他门派增援,今日莫说儒门来了,便就是神族来了,也拦不住我!”
说完花想容再次令下,合欢宫弟子便冲了上去,儒门弟子面色不改,如羽鹤一般扑入人群,手中小扇如刀,划过优美的华光,一人战十人,同合欢宫的弟子厮杀起来。
苏清漪在灵潭内一泡,身上的伤口瞬间愈合,她不敢占用灵潭的资源,赶忙从灵潭中跳了出来,看见站在外面的冉姝,冷声道:“我早说过,若再见你,不死不休。”
冉姝手中一转,化作利爪,一个法阵出现在她脚下,她淡然出声:“那就来。”
苏清漪二话不说,直接冲出儒门的阵法,一把重剑直直朝着冉姝冲了过去,冉姝同苏清莲大吼了一声:“我自己来!”,随后就朝着苏清漪扑了过去!
利爪和重剑狠狠撞击在一起,两人的阵法峰突撞在一块,视线仿若刀刃狠劈向对方,冉姝淡然出声:“我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
“我一直想知道,”她的利爪带着森森魔气,一爪一爪狠狠抓向苏清漪,苏清漪收了重剑,切成思秦,同利爪撞击在一起,每一次都用上十成的力道,越来越快,越来越狠韩娱之兼职偶像。对方却也是拿出了不死不休的气势,咬牙道:“你我之间,到底谁强!”
阵法冲撞在一块,爆出巨大的华光,低阶弟子立刻跳远开去,单独给两人留下了一片战场。
在苏清漪和冉姝打斗时,寒潭边上,凝华死死盯着这个刚刚出现的黑衣男子。
这个男人强,很强。
渡劫期的修为,却和轩华全然不同,他静静看着她,淡然出声:“凝华,在心魔劫里,过得可好?”
凝华脑中有什么猛地闪过,她紧皱眉头:“你是谁?”
对面人微微勾起嘴角,转头同旁边只有苹果大的小凤凰道:“她傻了,开心不?”
“啾。”小凤凰发出了不满之声,男人叹了口气,轩华看着男人的面容和旁边那只小凤凰,红着眼道:“她……她……”
“养了一千多年的凤魂,”秦书文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终于养成这么大了。你们神族真的很不好养……”
“啾啾。”小凤凰啄了啄秦书文的耳朵,秦书文有些苦恼道:“好好,不说你。”
“你是谁?”凝华打断他们,擡起剑来,颤抖道:“你到底是谁?!”
“我?”秦书文看向她,淡然出声:“大概算你的仇人。你害得我的妻子被挖了元丹、抽了凤髓,还差点魂飞魄散,逼得我差点自爆元神,你觉得,我是谁?”
“不过,”秦书文嘲讽笑开:“你大概也不会记得了。心魔未过,神智缺失,在自己的幻境里活了一千年,凝华,活得可好?”
“幻境?”凝华呆呆开口,随后怒吼出声:“不,不可能!我飞升了,我踏上了登仙路,我……”
说着,有什么记忆涌了进来,凝华觉得头疼,她擡手捂住头,有些艰难道道:“我已求得长生大道,我……”
“长生大道?”秦书文冷笑了一声:“不好意思,这一辈子,你大概都求不了了。不是每一种道都能飞升成仙,你师父大概没有告诉过你。”
“我师父飞升了!”凝华猛地擡头:“师父不会骗我,不可能骗我!”
“你师父?”秦书文擡起手来,纸扇在空中画了个圈,画面中浮现出一个女子自刎的场景,凝华猛地睁大了眼,听见秦书文道:“登仙路后,就进入心魔境,你师父在心魔境中未曾出来,早已自刎而死。”
“不可能……”凝华摇着头,颤抖道:“不可能……”
然而许多记忆涌入她的脑海,失去的,记得的,似乎都在昭示着面前这个人说的话的真实性。
她踏上了登仙路,然而,她未成仙。
如果她成仙,她如今怎么还会在这里?
如果她成仙,她怎么会痴痴狂狂这么多年?
“若上界到下界这么容易,”秦书文冷笑出声:“你以为,龙凤两族还会由着你们这样糟蹋他们的后裔吗?念春归!就凭借你,还以为自己能违背天道规则下界?”
“不……不会……”凝华颤抖着声,然而记忆却全部涌了出来。她感觉自己修为似乎在一点点消失,她尖叫出声:“不可能!这不可能!”
说着,她提剑劈向秦子忱,怒吼道:“你们骗我,你们一定是想骗我不要杀他!”
秦子忱坐在寒潭之中,身上散发着微光,秦书文手中折扇张开,他轻声念咒,咒语出现在纯白折扇之上,而后化作一道道华光,飞速冲向凝华。
凝华一面迎接着这些华光,一面拼命挥砍向秦子忱,任华光划破她的身体,她仍旧义无反顾扑去,直到一柄剑,猛地贯穿了她的身体。
她举着剑凝在空中,慢慢低下头来,看着身体里那把长剑。
这把剑她认得,两千多年前,她亲手打造。
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她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和她说,他想要一柄剑。
于是她四处寻觅了玄铁,用着不怎么样的手艺,一锤一锤,敲打出了这柄剑。
这柄剑铸得真好。
两千多年过去,它仍旧和当初,一模一样。
岁月流逝,人心变迁,白驹过隙,沧海桑田。
然而这柄剑却仿佛一种执念,始终保持着当年的模样,不见半分变化。
所有的记忆涌了出来,她终于想起全部。
她借他的手杀秦凤,她把他送去白泽谷,她让他杀人,她和他成婚。
好的坏的,统统翻涌而来。
作为一个剑修,是不能放下自己的剑的。然而当她慢慢回头,看见身后执剑之人平静的面容,她突然觉得,手中的剑,太重了。
“轩华……”
她呢喃出声。
轩华拔出剑来,猛地又捅了进去,凝华还未反应过来,轩华就拔剑又刺,她腹间已经被捅得一片狼藉,轩华的眼泪慢慢落了下来。
身边是秦书文的念咒声,他的小扇轻扇,咒语从扇子中出来,仿佛就带了不可思议的力量。无数记忆在两人之间回顾,轩华的手慢慢颤抖起来,凝华忍不住微笑,她转过身去,颤抖着手,抚向他的面容。
轩华呆呆看她,脸上血和泪混在一起。
“轩华……”她沙哑出声:“我以为,我的执念,足够执着。”
“我以为,我可以克制。”
然而,那都是自欺欺人。
一场心魔劫,就能将她毁得什么都不剩。
心魔劫里的一千年,她窥见飞升后的岁月,执意斩了所有爱,斩了所有情,这样的飞升,最后又有什么呢?不过是给了自己一个无形的枷锁和牢笼,一场无法结束的寂寞和绝望节妇。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他,以为自己不曾动心,然而却在那千年里明白,其实吧,这颗心,她早已交给这个人了。
她从心魔劫里走出来,疯疯癫癫,心魔劫里的那个人,成了她所有的执念。她只记得他的好,只记得他们所有美好的岁月。她刻意忘记她自己做过的所有,就是为了不去面对真相的残忍。
然而做过的不会抹去,受过的伤不会消失。当她终于当一个普通人,她才明白,自己所做过的一切,都是怎样的罪恶。
她看着面前青年的眼泪,回想起两千多年,他堪堪筑基那一年。
那一年他站在桃花树下,身后背着她给他铸的剑,等在她洞府前,她闭关出来,便见他靠在桃花树下,慢慢张开了眼睛。
那一双眼真好看啊,落满了山川岁月,让她波澜不惊的内心怦然跳动。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孩子,已经长成了这样英俊出色的男人。
那时候他的眼里一片清澈,全是温柔欢喜,他不知世事,不懂凡尘。那时候她的心里,也不曾有这么多杂念,她看着他,就只是想,希望他这一生,都能有这么一双眼。
希望他一生,都不必长大。负长剑,行世路,除魔卫道,心如明镜,不染纤尘。
然而时光过去,她其实,早就忘记了她的初心。
她怀着温柔和善意送走他,希望他去了解这个俗世。然而那四百年,她追求功名利禄,想要扬名立万,早已堕入红尘。
那时候,她便已经失了自己的道心。
她用师父的话骗自己,她知道自己的道心已毁,却始终不愿承认,执着去飞升,执着着去开宗立派。
她见他皎皎如明月,越发明白自己的卑微。于是有了杂念,把杂念当成执着,终究走到最后,堕道入魔。
她哪里是在心魔劫中毁了自己?
早在很久以前,当她为了保护掌门的位置将他当做灵兽,当她和各派掌门一起以吃下凤凰元丹凤髓提升修为,当她不折手段维护名声,当她和其他门派为了快速提升修为四处捕杀妖修,她便早已堕道入魔。
若执念是道,那不是每一种道都值得让天道眷顾,给予长生。
然而她明白得太晚,或者说,她一直明白,只是不敢面对。
面前青年的眸中一片死寂,怀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她颤抖着身子,沙哑出声:“轩华,对不起……”
回应她的,又是一剑。
“我恨你。”他痛苦出声:“我也恨,我自己。”
“对不起,”凝华慢慢笑开,握住他的剑,一剑砍在自己肩上,艰难道:“你别恨自己,是我,对不起你。”
说着,她颤抖着,跪了下去。
她的修为渐渐散去,道心已毁,心魔已去,她也会慢慢归到原点,化为凡人妻娇。
轩华看着面前人跪到身前,伸出手去,放在自己脊骨处,手指猛地插了进去,她用仅有的灵力分开她刻意融入自己骨节的龙骨,一节一节拔了出来。
那真是太过折磨的痛苦,然而她却觉得快意。她一快一块骨节扣了出来,背上被撕扯得鲜血淋漓。然而她面上却一片平静,将骨头全部取出来后,她颤抖着捧给轩华,低哑着声音道:“这是,我欠你的。”
轩华看着她手里的龙骨,片刻后,他伸出手去,按在那带血的龙骨上。
龙骨绽出华光,从他掌心融进去,一点点融回自己的身体。轩华面无表情,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女子,眸中是化不开的黑,冷声道:“你欠我的,哪怕你死,也还不清。”
凝华苦笑开来,她说:“我知道。”
“你给我的,本就足够多,”回忆起当年他小小年纪站在自己身边,拉着她袖子的模样,她的内心一片安宁,头一次这样坦然,慢慢道:“而我却还逼着你,把所有,都给了我。”
“是我的错。”她颤抖着,捡起他的剑来,回忆起飞升前,他说的话。
他说——我诅咒你,一生爱而不得,求而不能,千刀万剐,永不超生!
这是他的愿望。
她一生都在欺他辱他,从未给过他什么。这是这么多年,他唯一一次同她说过的愿望,于是她答应他。
她用他的剑割上她的血肉,血肉一块块掉落下来,仿佛是她那么漫长的回忆。
她低哑着声音,含着微笑,慢慢开口:“我捡到你那年,你才五岁,十分乖巧。我那时候很喜欢你,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孩子。”
“你从小乖巧,什么都不要,唯一和我说过的,就是羡慕紫阳道君的道童有一只草蚂蚱。我其实不会编蚂蚱,特意找了一个老农学了,就想哄你开心。”
“你二十一岁那年筑基,我出关见你,那时候,我觉得你真是英俊极了。我想这世上再没有人,会比你更英俊。”
“你二十五岁那年,我带你踏雪,雪落满你我的头发,那时候,我心里面是想过和你白头到老的。可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怕,我怕你毁了我的道,我怕你乱了我的心。所以我送你走……我送你离开。”
“我怕你,又爱你。”她痴痴笑起来,一剑一剑,砍下自己的血肉。轩华静静听着,面容一片平静,两千年过去,这件事,终于有了了结。
他看着她的血肉落下,觉得落下的不是她的血肉,而是这两千一百年。
她诉说的过往,他都记得。她的好,她的坏,她是他两千一百年的全部,哪怕是恨,也填充了他所有人生。
她终于削下最后一块血肉,露出血淋淋的骨头和内脏。她仰头看他,伸手握住自己的心脏。
只差最后一步,她就走到最后。
她注视着他,眼神清澈,面容温和。一如两千一百年前那个筑基修士。那时候她不是剑道魁首,她没有开宗立派,她不是活在传说中的大能老祖匠女。
她叫凝华,只是这云云修士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修士。
他喜欢这样的她,他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凝华。
“轩华,”她静静看着他,微笑出声:“两千一百年,你还叫轩华,还留着这把剑,做什么呢?”
“因为,”轩华沙哑开口:“我喜欢那时候的你。”
“现在呢?”
“很多年前,”轩华擡起手,指向自己的心口,慢慢道:“我已在这里,为凝华立了墓碑。她在我心里,已经死去很多年,很多年。”
凝华没有说话,她愣愣看着他。许久后,她低笑出声,闭上眼睛。
眼泪从她眼中滑落出来,她有那么些想哭,然而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哭泣太久了。
她想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女一样嚎啕大哭,可是张了张口,却发现,始终无法出声。
于是她终于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是没有办法再回头的。
就像有些人离开了,是没有办法,再挽留的。
她叹息出声:“轩华……”
也就是那瞬间,她握住心脏的手猛地用力,心脏瞬间碎裂,她的身体慢慢裂成碎片,她仰起头来,看着面前含泪而立的青年,沙哑着声:“轩华啊……”
风卷着她的碎片飞散而去,带着她仿若呢喃的叹息。
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都没有继续。轩华看着碎片消散在风中,看着地上的血肉,放肆大笑出声。
他踉跄着走到她跪着的地方,看着那一地血肉,大笑着握住血肉,一口一口撕咬着,吞噬而下。
他一面笑,一面落泪,鲜血混着眼泪从他嘴角留下,他却浑然不在意。
两千一百年,这场感情,无论是爱或者恨,无论是绝望或者欢喜,都结束了。
那人用这样决绝而可悲的方式,终于让他解脱。
他不恨了,他不痛苦了,他解脱了。
可太过长久的习惯,让他无法从容离开,他撕咬着她的血肉,回想着她的从前。
他想不起她的坏,只记得那些年,她和他独处时的岁月。
她的血肉被他一口一口撕咬干净,这世上终于没有了她的痕迹。轩华呆呆跪在地上,看见她留下的衣衫里藏着什么东西。
他颤抖着,拉开衣衫。
草坪上,一只染血的草蚂蚱静静躺在那里。
那只蚂蚱泛着黄色,似乎已经很久远,很久远。
轩华颤抖着手捧起蚂蚱,死死按在胸口,嚎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