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罩着你
教学楼很安静,罗薇薇走上楼梯,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远处偶尔传来嬉笑声,都是来自西操场。
她刻意放低脚步声,想知道凡一航在做什么。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在写题。
他的世界里,好像除了写题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单这一点,她心里就忽然很难过,好像那句话说的:“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她要把热闹和快乐带给他。
罗薇薇下定决心,脚步也轻快了很多,很快走到了自己班教室前门。
她没有走进去,稍稍倾身往里看。
教室里的灯全都暗着,只剩下夕阳的光落进来,倾斜在神情专注的少年身上,在他身侧打出一片阴影来。
不得不说,凡一航认真的模样她看一万遍都不会觉得腻。
凡一航似有察觉,把笔夹在两指间,微微一个巧力,笔转了一个漂亮的圆圈。
他擡眼朝她看过来,眼底有些许的迷茫。
“你怎么回来了?”
大概是很久没说话,凡一航的声音有些哑,却更好听。
被发现了罗薇薇就不再躲着,一瘸一拐走进教室,右手曲起手指敲了敲凡一航的桌面,说:“走,大哥带你去吃肉。”
大概是太不正经,凡一航看她一眼就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卷子上。
罗薇薇看了一眼,竟然是英语六级考试的卷子。
“你现在做这个卷子做什么?”罗薇薇看天书一样瞪圆了眼睛,发现她竟然连第一道题都看不懂。
凡一航不言语,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她理所当然地按住凡一航的肩膀,说:“这是集体活动,你不能一个人在这里偷懒的。大家都在忙,你也要下来帮忙。”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说:“是刘姥姥让我来叫你下去帮忙算账的。”
凡一航擡头对上她的眼睛,想说班主任几分钟前还来过班里夸他学习态度好,但话出口,竟然变成了:“知道了。”
没人知道,一张六级的卷子,他做了半天,也只把前面的单项选择做完了。脑子里全是:西操场人那么多,罗薇薇的脚被人踩了怎么办?
得到凡一航的话,罗薇薇心里暗喜。
还是她聪明,把刘姥姥搬出来了,凡一航这三好学生,也就刘姥姥能治住他。
罗薇薇的暗喜没有隐藏地很好,全都落进凡一航的眼睛里。
他不动声色地收拾卷子站起来,嘴唇轻抿,有微不可闻的弧度。
“快点快点。”罗薇薇走在前面,催促凡一航,好像脚受伤的不是她。
“你走慢点。”凡一航不觉皱眉。
“那边缺人呢,等不及…”罗薇薇话说到一半,脚底一个踉跄,刚要扶墙,一只大手稳稳拖住了她后背,帮她站稳。
那只手很快又抽开,响起凡一航责备的声音:“你想瘫痪吗?”
罗薇薇摇头,随后又点头,俏皮地说:“我以前真这么想过,如果瘫痪了就可以什么都不做,躺在床上等投喂,简直是人生赢家。”
凡一航露出不可思议到近乎惊恐的表情,脑子还来不及想要怎么制止她这一荒唐的想法就听到罗薇薇说:“开玩笑啦!看你吓的。我要是瘫痪了,谁罩着你呢?”
罗薇薇笑眯眯的,看起来有点贱兮兮,但眼神又格外认真。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凡一航很想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不需要你罩,我会保护你,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大很多很多。
可他不善于表达,又怕戳破了窗户纸,最后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最后舌尖抵了下牙齿,什么也没说。
…
西操场人满为患。
跳蚤市场是全校性的活动,高三的学长学姐也能参加,所以比平时的活动更加热闹。
罗薇薇和凡一航两个人刚到跳蚤市场就有高三的学姐迎上来,笑容灿烂地跟凡一航介绍自己班的东西。
“我们这连复习资料都有,学弟你过来看看呗?”
这个学姐话还刚说完,又有学姐跑过来,手里端着个盘子热情地说:“学弟,我们这有自己做的牛轧糖,来,你尝一个。”
那学姐说着,把一小块牛轧糖直接要往凡一航嘴里塞。
凡一航下意识去看旁边的罗薇薇,发现罗薇薇被一个高三的学长拦住了:“学妹,你尝尝我们自己做的牛轧糖。不用钱,白送你一罐。”
白送?
罗薇薇咽了一下唾沫,眼睛发亮。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喔…
她刚要伸手去拿,一堵人墙挡在了她面前,完全遮住那个学长的声音。
“抱歉,她不喜欢吃甜的。”凡一航说着,稍稍侧身,单手拉过罗薇薇的袖子,拽着她就从侧边绕开那个学长离开了。
刚才递牛轧糖的学姐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我说呢,这么好吃的牛轧糖都不吃。”
那位学长嗤笑一声,说:“你是想说,这么好看的学姐递过去的牛轧糖都不接吧?”
“怎么?你有意见?”
学长:“没意见,不过那学妹长得确实好看,我们男人都喜欢长这一挂的,可甜可盐。”
学姐露出了羡慕的神情:“是啊,好看又充满活力。哪像我们,被繁重的学业折腾到连化妆的心情都没有了。好不容易今天化个妆,学弟已经有漂亮学妹了。”
罗薇薇被拉出好几米心里还在想乳白色的牛轧糖,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呢…
她擡头看着凡一航的后脑勺,权衡了下,觉得还是凡一航比较诱人。
不过她突然想到刚才那一幕,脚步加快了一点,跟凡一航并肩走着问:“凡一航,你那么着急拉走我,是不是有私心啊?”
人自作多情的次数多了,也就不担心丢人了。
凡一航看她一眼,眼神里都是“你想太多”。
罗薇薇撇嘴,晃了晃脑袋:“反正我就当你是有私心了。”
凡一航看着她那嘚瑟样,没再说话,只是觉得这些高三的家伙不好好学习就算了,还出来勾搭小学妹,人生简直毫无规划。
于是人生很有规划的凡一航被罗薇薇带到了自己班摊位前,帮忙算关东煮的账。
“十六块。”
“十一。”
“九。”
“六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