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前,刑律院苍天树下。
戒空看着面前神色不善的孩子,轻叹道:“谢楼主,我刑律院怎么能收青冥院的弟子。”
谢看花挠了挠那孩子还有些扎人的光头:“人我已经抢来了,光头也提前给你剃了,现在戒空首座你说不收,这不合适吧?”
戒空无奈道:“既然人都已经抢来了,那么为何不留在雾雨楼呢?”
谢看花笑了笑:“雾雨楼是个是非之地,戒空首座又不是不知道。”
“那春风楼呢?春风楼楼主赫连袭月和谢楼主的关系,可远比和我要亲近得多。”戒空皱眉道。
谢看花轻叹一声:“唉,春风楼里都是些漂亮姑娘,我怕给这小孩带坏了。”
戒空了解这位谢楼主的秉性,知道他这是要开始耍无赖了:“可为什么偏偏是我刑律院?我刑律院戒规森严,生活清苦,山上的弟子最不想来的就是我们这里。”
“因为我觉得这孩子。”谢看花低头看了一眼小光头,“有佛缘。”
戒空没忍住翻了个好大的白眼:“和尚我觉得你瞎了。”
他面前的这个小光头,一身从青冥院带出来的戾气,看人的目光带着鹰一般锐利的锋芒,像是一只小豹子,说他身上有兽性还差不多,佛缘……
可沉默了许久之后,戒空还是签过了这小光头的手:“罢了罢了,以后就在刑律院里生活吧。”
谢看花抱拳道:“还请首座赐个法号吧。”
“就叫戒色了。”戒空想了一下,说道。
“戒色?”谢看花神色微微一变。
“色乃六尘,不是你想得这样。”戒空立刻说道。
“好吧,只是为什么他是戒字辈的,那不是和首座你成同辈了吗?”谢看花惑道。
“他的父亲本就比起我们要长一辈,他和我们同辈,也是理所应当。”戒空牵着手往里面走,“他的头剃得也太不光了,走,和我进去重新剃度。”
谢看花作揖:“希望他能成长为首座这般沉稳坚毅的人。”
戒空看了看身边的孩子,苦笑了一下:“好难啊。”
过程确实是难的,这个浑身是刺的孩子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把整个刑律院搅得天翻地覆,成为了这个向来肃静森严的古院中一道奇特的风景,但与此同时,他也公认为,刑律院数十年来难遇的奇才。
最终的结果可能让谢看花失望了,戒情不戒色至少在外表上看来,并没有成为和戒空首座一般沉稳坚毅的人,他在这座院内洗掉了身上从刑律院中带来的杀戾之气,然后变成了一个爱喝酒、爱和漂亮姑娘打趣的假和尚,若把头发养起,你说他是雾雨楼或者是春风楼的人,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所以戒武不喜欢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格格不入的家伙。
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个凡事都认真谨慎的首座师兄,会看重这样一个人。
直到那威猛霸道的金刚之力一拳接着一拳把他的护体真气打得尽碎的时候,戒武才有点明白过来,因为一个心中没有佛的人,是不可能会将金刚伏魔神通练到这个地步的。
“你把师兄藏在哪里去了!”戒情不戒色一拳落下。
这一次却被戒武一掌接住了,戒武从地上猛地站了起来,用力一推将戒情不戒色给推了出去。戒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你如此看重首座大人?却为何从不遵守院中戒律,总是去山下胡闹?”
“我不赞同师兄的路,我觉得人在世间,若未历经繁华,又怎能轻言看破红尘?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从小就剃度在院中,何时见过山下的风景,若一代一代下去,我们刑律院的出路又在何方?”戒情不戒色厉声喝道。
戒武一愣:“你这是何意?”
“我和师兄约定,他放我去世间行走,我给他一个不一样的刑律院。”戒情不戒色握紧了拳头,一双眸子在瞬间变成了金色,已是将那金刚之气运至了顶峰。
戒武喃喃道:“全新的刑律院。”
“首座已经被戒武副座给害死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响起。
戒情不戒色缓缓地转过了头:“你说什么?”
一名年轻的小沙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天我亲眼看到的,戒武副座趁着首座大人和他说话的时机,掏出了一把匕首,把首座大人给刺死了。”
“你说得可是真的。”戒情不戒色强压着身体中的怒气。
小沙弥在强大的压迫下浑身颤抖,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说道:“弟子亲眼所见,不敢打诳语。”
“好。”戒情不戒色转过身,看着戒武。
“是我杀得又如何?”戒武的手中此刻已经多了一把戒刀,“他竟然打算把刑律院交给你这样一个和外人勾结的出格弟子,和成为刑律院还有上林天宫的叛徒有什么不同?”
“你,该死。”戒情不戒色冲着戒武掠去。
戒武急忙挥刀,刀光一闪,冲着戒情不戒色砍了下去。
谢羽灵注意到了长刀之上的异色,急忙提醒道:“刀上有毒。”
戒情不戒色却像是没听到,直接一掌握住了刀刃,他冷笑道:“吃斋是佛,说着正义凛然的话,然后在刀上抹毒,在背后挥刀,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应当继承首座之位的人吗?”
戒武将浑身真气运至极致,但手中之刀却纹丝不动,立刻撤刀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戒情不戒色一掌将刀刃捏得粉碎,随后手轻轻一挥,那些刀刃便全都打在了戒武的身上。戒武运起一身金刚神通,才勉强抵挡住了那些碎刃。
但戒色已经一步掠出,长袖猛地一挥,一股强风袭面,那些碎刃在瞬间全都刺穿了戒武的身子。戒武身上鲜血淋漓,半跪在地,低声道:“想不到你这么强。”
“是你太弱了。”戒情不戒色走到了他的身边,“师兄的尸体在哪里?”
戒武伸手指了指庭院角落里的那颗苍天树。
“在树下吗?”戒情不戒色低声喃喃道。
当年他们的相遇,便是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