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算太久。如果你想问我对他有多少了解,我只能告诉你我只了解我需要了解的部分。”
“比如呢?”
“比如,他有着完美的身材。他的胸口有子弹穿透的伤痕。他的祖父对他进行了十分严格的生存训练所以他的肌肉以及力量不会输给你,康纳探员。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吗?”
“确实没有。”伊恩注视着伯恩医生将死者的心脏称重。
“哦,还有一点,在我所见过的这么多人之中,海利·拉塞尔是唯一一个没有对我说过谎的人。也许原因是我们见面次数还不够多。”
伯恩医生的声音里若有深意。
半个小时之后,海利拎着香浓的咖啡回到了法医办公室。
他站在解剖室的门口,晃了晃纸袋。
“解剖室里是不允许吃东西的。走吧,他的死因我已经有所了解了。”伯恩医生将手术刀放下,走出了解剖室。
他接过海利递来的咖啡,轻轻闻了闻,略感遗憾地说:“果然是上等的蓝山。你这家伙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喝二十美金以下的咖啡。”
海利拍了拍手,“好了,上等的蓝山外加伊恩这样身材一级棒的帅叔叔陪在你的身边,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他的死因了?”
伯恩医生笑着坐下,靠向沙发椅背,抿了一口咖啡,闭上眼睛沉浸于醇厚的香味之中。
“他的死因很复杂。因为我不知道该将他判定于体温过低而死还是长时间没有摄入食物以及水份而导致的虚脱而死。”
伊恩皱起眉头,“所以说,并没有所谓的‘凶器’?”
“硬要说‘凶器’,冷冻室算不算?”
“你的意思是,他是被活生生留在一个冷冻室里,没有食物没有水,直到最后死亡?”
“没错。而且根据我的推测,他被冷冻的时间不会少于一周。”
“那么受害者睁大眼睛仰着头的姿势是死后被凶手摆弄出来的,还是死前的状态?”伊恩问。
“啊……这是非常有趣的部分。尸体在死后会僵硬,所以没有意外它们会保持死前的状态。特别是如果死前用力的话。这位‘木乃伊先生’他仰着头的姿势是死前造成的,而非死后。”伯恩医生双手捂住咖啡看向伊恩,“其他的细节,你们可以明天看我的报告,保证专业又详尽。”
伊恩点了点头,端着咖啡与海利一起离开。
坐进车里,伊恩并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皱着眉头。
缠绕全身的布条,死者仰起的头,睁大的眼睛,这就像是被束缚着渴求自由一般。
凶手想要传达什么意思?
他控制了受害者,谁也别想从他手中逃脱。
还是说,他享受受害者挣扎的过程?
海利缓缓靠向他,直到他的唇即将抿上伊恩的耳垂,伊恩蓦地伸出手用力将海利的脑袋按回座椅上。
“我说过很多次了,拉塞尔探员,不要靠我太近。”
海利露出遗憾的表情,眼睫垂落的时候竟然还有几分可怜。
“系上安全带。”伊恩冷然开口。
“刚才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我在想,如果凶手将受害者的遗体储存在冷冻室里,为什么直到今天早晨才把他放到卡文迪许公园?在光天化日之下丝毫不在意其他人发现?”
车子开动了,海利懒洋洋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你可以问一问那些心理侧写师,说不定他们知道为什么。”
“这只是单一的案件,没有形成有效的规律,心理侧写师给出的侧写将会很宽泛。”
“这不是单一的案件。”海利缓缓开口。
伊恩停在了十字路口,看向海利的侧脸,“你刚才说什么?”
“这不是单一的案件。”海利看向伊恩,他的唇角是戏谑的笑意,眼底翻涌着黑色的暗潮,“我有预感。”
“如果你的预感真的准确,那么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你的大脑开发率高过普通人,让你拥有‘预知’的超能力。”
“第二种,就是你怀疑我拥有和连环杀人犯一样的思想?”海利的脑袋靠着椅背,仰着下巴,斜着眼睛看向伊恩。
他的表情魅惑人心,但伊恩却习惯了在他面前控制自己的心跳。
“我更倾向于第三种解释。”
“什么?”伊恩问。
“经验。就好比妻子被谋杀了,丈夫总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无亲无故的有钱老人吃太多药死了,最有可能的凶手是他的看护。”
“那么这起凶案呢?”
“伊恩,凶手在保存尸体那么长时间之后选择今日将尸体放在卡文迪许公园里。这是一个公共场所,而尸体也没有被扔在垃圾堆或者沙漠沼泽里。所以这并不是弃尸。而是展示。关键在于他展示的目的是什么?炫耀?引起恐慌?又或者其他什么我们还未曾理解的原因。但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这个目的没有达到,他很有可能继下去直到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如果这个目的达到了,满足感很有可能会使他成瘾,甚至于升级升级作案手法。”
“所以你认为这并非单一案件的原因并非源于什么狗屁预感,而是思考分析。”伊恩的目光扫过海利,明摆着的鄙视。
“好吧,说预感什么的,我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午饭时间到了,一起去吃点什么吗?”
“我吃三明治就够了。”
“伊恩!伊恩!你差一点就死了!难道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
“我现在对自己很好。”
伊恩将车停在一家小餐厅门口,将海利当做空气走了出去。
海利不得不打开车门跟了上去。
伊恩果真要了一份熏火腿烘蛋三明治,然后打开报纸阅读今日新闻。
“木乃伊杀手”果然登上了头条。
海利坐在伊恩的对面,当服务生低下身来问他需要什么的时候,海利微笑着告诉对方:“和对面这位先生一样。”
服务生瞬间失了神。她手中托盘里的玻璃水杯差点倒落。
伊恩的视线明明被报纸遮挡,却仿佛心有感应一般擡起一只手稳住了对方的托盘。
“……谢谢!”服务生赶紧将水杯放下,记下餐单之后离开。
餐厅里吃饭的人不少,只有海利与伊恩之间如此沉寂。
伊恩将报纸翻向另一页,而海利则靠着椅背看着他。
三分钟,或者五分钟之后,海利调整了坐姿,将自己的右腿架起。
他的腿本来就很长,而桌子又并不大,他的小腿正好蹭过伊恩的西裤,缓慢的若有若无,仿佛无心,却轻而易举拨乱这沉默。
“你很享受获取他人注意力的感觉,是吗?”伊恩终于放下了报纸。
海利扯起唇角,身体向前倾去,别在耳后的碎发滑落下来,在空气中漾起不一样的旋律。
“你误会了,伊恩叔叔。由始至终,我想要获取的只有你的注意力而已。”
这时候,服务生来到了他们桌前,将三明治放下。临走时,还不忘偷偷看了海利一眼。
伊恩本来想回答“我想不注意你都很难”,只是如果说出口,他可以想象海利得意的模样。
“海利,我代替不了精神病医生,以及他们开给你的药。”
说完,伊恩拿起三明治大口咬了下去。
“伊恩叔叔,这世界上难道没有什么人让你感觉到重要吗?如果有,你就会明白想要得到某个人的注意并不代表需要去看精神病医生。”
海利擡起三明治,也咬下了一口。
接着,随着咀嚼,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哦,我的天啊!这三明治的味道可真不错!这里面到底用的是什么酱汁?我要让克里夫也来学一学!”
“所以并不是只有高级餐厅做出来的东西才好吃。”
海利笑了起来,灿烂到仿佛日光瞬间涌入这家繁忙嘈杂的小餐厅。
“伊恩,我们这样算不算在约会?”海利的眼中满是期待。
这种假惺惺的期待总能让伊恩感到不耐烦。
“你是要我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吗?”伊恩冷冷地反问。
就在这个时候,海利的电话响了。
“嘿!小呆子!是你啊!你们从缠绕在受害者身上的布条上发现什么了吗?”
海利口中的“小呆子”名叫费恩·基汀,他可是麻省理工毕业的高级鉴证专家,只是平日里总爱戴着一副又厚又蠢的眼镜,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看起来很呆板而已。
伊恩不会花费口舌说服海利对其他人尊重一点,因为总有人心甘情愿被他“不尊重”。
他们聊了一会儿,海利将电话挂断了。
“伊恩,你猜猜看‘小呆子’和他的呆群在裹紧受害者的布条上发现了什么?”
“应该没有那么运气,发现的不是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