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乐见到章漾和纪启殊的时候,他们两人正站在老太太院子门前的树下,两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说什么。以至于他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看见她俱是被吓了一跳的模样。
“表妹,好巧啊,你也在这里,”纪启殊冲着她打了声招呼,而旁边的章漾则是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沈长乐自然注意到章漾不正常的表情,只是这会她也只能装作没看见。她一直都以为二表哥对她的情谊,不过是兄妹之情罢了,他如今也只是一时没看开,日后总会想明白的。
“两位表哥是来见外祖母的吗?”沈长乐看了他们,微微点了下头,便要往旁边走。
虽说是表兄妹,可到底也到了避嫌的年纪,因此她也不能和他们多说。正当她要离开之时,就听章漾突然叫住她,说道:“表妹,还没恭喜你呢。”
他这般突兀地叫住沈长乐,可是把纪启殊都吓了一跳,他赶紧抵了抵章漾的手臂,示意他千万不要乱说话。要不然让小舅舅知道的话在,章漾又得倒霉。
沈长乐回头看着他,皱了皱眉头,显然她也担心章漾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于是她赶紧趁着章漾还没开口,便说道:“两位表哥,我先回去了,便不耽误你们见外祖母了。”
说罢,她也不等章漾再开口,便匆匆离开。等她走地远远的时候,身旁的春柳突然长出了一口气,她转头瞧了眼,春柳尴尬笑道:“奴婢还真怕表少爷说出什么话来呢?”
“表哥能有什么话,”沈长乐眯着眼睛瞧她,直把春柳看地心底发怵。
好在她也没多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便领着春柳去了她所住的院子。她在济宁侯府一直就有自己的院子,这会自是过去休息。长辈们还在说话,只是她肚子实在有些不舒服,这才提前回来了。
“姑娘,要不奴婢给你弄个热水袋捂一捂吧,”待回了院子之后,春柳便着急说道。
沈长乐立即摆手,尴尬说道:“这么热的天,上哪儿去找热水袋。你若是去找,岂不是让大家都知道了。”
她是月事来了,才会小腹这般胀痛,方才外祖母也就是瞧出她不舒服,这才让她先回来休息的。只是这会她只觉得小腹又酸又涨,只怕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
她前一世因时间实在没处打发,倒是看了不少闲书。只记得她曾经在一部医书上瞧过,据说女子月事时这般酸痛的感觉,会在生子之后减轻,只可惜上辈子她没机会有孩子,自然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这会捂着小腹时,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个传闻来。若是生孩子的话,沈长乐脸上一红,她与纪钰两人前世便没有孩子,若是这世的话,一定能弥补这个遗憾吧。就是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会像谁呢?
像他还是像她啊?
“姑娘,喝点热水吧,”春柳端来热茶的时候,轻声唤了一声正在出神的人,谁知沈长乐一个猛转身,险些撞翻她手中的热茶。
好在春柳眼疾手快,这才没把手中茶盏摔下去。
“姑娘,”春柳心有余悸的叫了一声,这一声可把沈长乐叫地尴尬极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还未成婚,就开始想孩子的事情,真是不知羞。
可谁知,沈长乐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能在做梦都梦到自己牵着一个小孩子的手,只是她只能感受到那孩子白白胖胖的小脸,却怎么都瞧不清楚他的五官,也不知他到底是长得像纪钰,还是她?
***
不管是日有所思还是夜有所想,沈长乐只觉得这日子竟是飞一般地过了起来。她与纪钰的婚期定在了明年的七月,她是六月的生辰,也就是及笄不到一个月,她就要大婚了。
于是整个沈家都开始为她和沈如诲的婚事忙起来了。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沈如诲的婚事,他是在今年九月成婚,纳吉下聘则是定在下个月初六。
因沈家已有好些年都没有这样的大喜事,再加上这又是沈家长房嫡孙的婚事,头一等的重要。所以老太太还特地让爹爹找了工匠,将整个沈府都修缮了一遍,而大哥哥的婚房更是大整了一遍,据说就是房中的地砖都是用的最上等的,而屋子里窗子更是用五彩琉璃镶嵌的,请的都是京城最顶级的匠人。
而到了下聘的那天,家里更是热闹极了,因仿效古法,大哥哥还特地去捉了两只活的大雁。
沈如诲的婚事,光是过礼都是极隆重的,可大姐姐沈慧出嫁却极低调。这倒也无法,魏燕生本就只是个举人,在京城也只有老乡而已,连房子都是租住的。所以大姐姐的陪嫁里,还有一座两进的院子,原本陈氏倒是想陪一座三进的。这么多年来,她手里好歹也攒下了些银子,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不留给她,难不成还能便宜韩氏生的那些便宜儿女不成。
只是老太太却把她叫了过去,大概是替她分析了一通,这魏家也不是什么温饱都不能解决的家庭,听说在家乡还算个富户。若是真想给儿子在京城买座宅子,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魏燕生是家中次子,又因常年在外求学,在父母跟前也不是极受宠。若是你突然陪了一座三进的大院子给女儿,万一魏燕生的父母拖家带口地到京城来投奔你们,你说沈慧作为儿媳妇是收留好呢,还是不收留好呢?
于是陈氏一个激灵,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虽说老太太这招不太地道,可这也是为了沈慧的未来好。不过就因为这嫁妆的事情,沈兰可是明里暗里说了不少次,可陈氏的钱爱给谁,那是她自个的事情,沈令昌都管不着,别说她一个庶女了。
毕竟沈慧本就已经低嫁了,若是再摊上一个不省心的婆母,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于是沈令承纳吉下聘之后,沈慧的婚礼也就来了。沈家倒是也没为难魏燕生,让酒席摆在沈家,毕竟女婿以后还要考功名,脸面还是要紧的。
而为了不让场面太过冷清,作为未来妹夫的纪钰,亲自赴魏家的酒席。而魏燕生的父母,一听说连皇子都来参加了,当即惊地就要跪下。而听说这位皇子,是魏燕生未来妹夫时,对自家的儿媳妇就更加不敢怠慢了。
沈慧三朝回门的时候,沈长乐瞧着她的气色,当真是娇艳动人,说起话来更是裹着蜜都不止呢。
而魏家父母,也在儿子成婚一个月之后,启程回想了,据说是因为家中几百亩的稻田还要人盯着。
所以沈慧便过起了上无公婆,下无子女,甜甜蜜蜜的夫妻二人生活。
沈慧的婚事办完了,整个沈府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开始置办沈如诲的婚事。虽说家里都在忙乱着,可是沈长乐一直都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直到聂清桑陪嫁的床搬进沈如诲的院子里时,沈长乐这才发现,她大哥哥真的就快娶媳妇了。
嫁妆对于姑娘来说,那可是顶顶重要的,有些规矩大的家族,可是打姑娘一出生开始就攒着嫁妆呢。据说沈长乐就是这样的,虽然这么些年来,她从来没听见过。可是自打她婚事指下来之后,老太太说话的时候,言辞之间便透漏了不少。也就是这会,她才知道原来她出嫁的床都已经准备好了。
据说那是她爹爹亲自找人买下的木头,光是打造这床就要花上一年的工时。当然这张传说中她的陪嫁床还没见着,她便见到了聂清桑陪嫁的床,只因她好奇沈如诲如今院子里修缮的情况,便找了沈如谙陪她一块去看看。
正好沈如谙也正想去,兄妹两人一拍即合,于是两人便去了。
一进院子先是被地上光亮地能照清楚人影的地砖惊住,接着又是瞧见了里面镶嵌五彩琉璃的隔扇,处处都透着精致。而八宝架上摆着的物件虽是有新有旧,只是那些旧的只怕更加名贵。
这会东西都搬好了,只有几个丫鬟在屋子里面打扫,所以一见他们来了,纷纷起身请安。
待沈长乐和沈如谙两人进了里屋时,看见那张大地离谱的床,都是一惊。而屋子里的不少物件,一瞧都是女子所用,沈长乐知道这肯定都是聂家那边搬过来的。于是赶紧拉着沈如谙出去了,毕竟这是未来大嫂要住的地方,他们看过就算了,也不好长久待着。
倒是沈如谙用极惊讶地口吻说道:“这屋子可真不像大哥住的呢。”
“我觉得挺好看的,”沈长乐不在意地说道,四处镶金裹银,不过却不显得过分奢靡富贵,反而有种低调的大气奢华。
沈如谙嗤笑一声,说道:“你们姑娘家就喜欢这种风格,就是苦了我们这些男人。”
“什么你们啊,我又不是这样的,”沈长乐自问自己的闺房还是颇为低调的。
沈如谙立即笑了,反驳道:“那是你没瞧见昭王府如今的样子,反正可都是照着你喜欢的样子来修缮的。”
“什么呀,二哥哥你说什么胡话呢,”沈长乐一听他提起纪钰,登时就跳脚起来。
自从她被指婚之后,沈如谙刚开始还有点我的妹妹要嫁人的不舍,可后来也不知纪钰许了他什么好处,在她面前可是再也不吝啬提起他来了。
可沈长乐到底是小姑娘,脸皮薄地很,听到未婚夫婿的名字,哪有不害羞的道理。
沈如谙一见她跳脚,就知道小姑娘这是又不好意思了。
于是他得意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放心吧,昭王府离咱们家那么近,日后你想就可以回来,多方便。”
可不就是多方便啊,坐马车只要一刻钟就能到呢。
因为沈长乐是妹妹,而前面还有个沈兰连婚事都没定下呢,所以老太太也直接让陈氏抛弃偏见,赶紧把沈兰找个婆家。只是沈兰之前做的错事太多,再加上她险些毁了沈慧的名声,若不是如今沈慧嫁人之后,日子过的太舒心,只怕她连沈兰的婚事都不愿意过问呢。
可就是这样,她也只是随便挑了几家,不是什么五品官家中的嫡子,就是什么皇商家里的儿子。前者总还是个官宦家庭,可后者直接便是商贾家族了。以韩姨娘和沈兰的眼界,自然是一个都瞧不上。可再瞧不上又能如何,她庶出的身份就摆在这里,即便面子上头有个卫国公府这个金字招牌在,可是稍微仔细分析一下,就会知道,这个卫国公府和她扯不上多大的关系。
所以就这么挑三拣四之下,到了沈如诲大婚的时候,沈兰的婚事都还没个着落呢。
沈如诲大婚的时候,沈家光是席面就摆了八十八桌,几乎是能摆上桌子的地方,都摆上了。而沈家在广平府老家的亲戚,也是来了不少。而京城的亲戚,更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来了。
沈长乐虽然是姑娘家,不便出面招待女眷,不过这会来的小姑娘也是不少。所以老太太干脆安排她和沈锦一块招待来的小姑娘,这会来的姑娘们也是不少,光是安排席面就有三桌。
而一开始的时候,众人都对沈长乐这个未来昭王妃十分好奇。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客客气气地不敢说话,待稍微熟悉了,便开始明里暗里的打探了起来。
什么宫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什么姐姐你选秀的时候,可是表现了什么出众的才艺?甚至还有人问她见没见过德妃娘娘,左右是不该问的也问了,该问的也问了。
而到了吉时的时候,就听说新娘子到家门口了,她们都不能出去看,却能听到鞭炮声响彻天际。
“前头开始拜堂了,大少爷牵着红布拉着新娘子呢,”沈锦派了丫鬟,不时地来回跑一趟。
这会姑娘们光顾着关心前面拜堂的事情,倒是不好意思打扰沈长乐。
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成亲可真是累人,这还不是她自个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