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的阳光好像永远那么明媚热烈,偌大的客厅里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斥着冷色调,反而多了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沙发上摆着的小朋友的拨浪鼓。
邬乔一觉睡醒时,刚摘掉眼睛上的眼罩,就看见旁边的躺椅上,程令时安静靠坐在上面。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怀里半靠着的是光着屁股的小朋友。
小姑娘才出生几天而已,依旧是小小一只。
邬乔在医院休养了三天,因为没什么大碍,很快医生就让她出院了。原本程令时也是想要给她预定月子中心,但是她比较喜欢家里的环境。
好在这套房子足够大,足足有三百多平方。
平时他们两个人住就足够宽敞,现在只是让阿姨和月嫂都暂时住在家里,倒也不会拥挤。
况且阿姨知道他们都是喜欢安静的人,平常就算做事,也都是轻手蹑脚,绝不会大声喧哗。
“你一直抱着她吗?”邬乔小声询问。
程令时压着声音:“饿不饿?阿姨炖了汤,说是你醒了,可以喝一点。”
邬乔摇摇头,半躺在床上,望着他和小朋友。
新生儿其实很好带,因为她不是吃就是在睡觉,一天下来,基本不会有太闹人的时候。
而且说来也奇怪,这位小姑娘好像特别买程令时的帐。
之前有一次喝奶也不知是喝的太急,还是怎么了,一直哼哼唧唧哭个不停,月嫂哄了好久都没哄好。
结果程令时一上手,没一会儿,小姑娘躺在他臂弯睡着了。
他本来就是身高腿长,此刻坐在躺椅上,小宝宝平躺在他的怀里,犹如一个小玩具。
“你干嘛一直这么抱着她啊?”邬乔小声说道。
程令时:“医生之前说了,她需要多晒晒太阳,正好今天阳光不错,我抱着她晒一会儿。”
这些事情,医生都是跟他沟通,邬乔还真的不知道。
她轻笑着问:“是因为晒完太阳,可以快点长大吗?”
像植物那样?
程令时轻轻将怀里的小朋友抱了起来:“就像小树苗一样,多晒晒太阳,有助于钙吸收,说不定真的能快快长大。”
他一直盯着时间,因为小婴儿也不能晒太长的时间,所以邬乔一醒,他直接将小朋友抱了过来。
“人家才多大呀,你就盼着她快点长大。”邬乔看着被放在自己床上的小宝贝,满心柔软。
或许真的只有等到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能够感受,这种奇妙的感觉。
她就躺在这里,小小的嘴巴,微翘的鼻翼,明明那么小的五官,可是好像又能看得出来父母的长相。
都说女儿像爸爸,程朝朝小朋友好像完全复刻了这个定律。
邬乔当初看她一眼,就觉得她的轮廓跟程令时很像,如果说一开始还看不出什么,可是随着半个月过去,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以至于阮冬至来家里看望她的时候,一看到小姑娘,就不住感慨:“这小宝贝完全就是小号的程令时嘛。”
随后她又很委屈的表示:“不是说好了,女儿像爸爸,儿子像妈妈的。你们家朝朝这么像爸爸也就算了,为什么我儿子也要像爹啊。他们程家的基因是不是太霸道了点?”
阮冬至的儿子如今已经一岁多,抱出去就是小号的程望之。
当然是加强萌版的程望之。
以至于邬乔之前偶尔看见他们父子,都有种恍惚感,因为她从第一眼见到程望之开始,对方就是那种成熟而优雅的男人,特别是脸上的一副金丝眼镜,活脱脱漫画里的霸道总裁形象。
偏偏他儿子太过可爱,雪白的一个小家伙,眼睛又大又圆,黑亮亮,一笑起来偶尔还会流着口水。
邬乔几乎都不好意思问程令时,程望之小时候究竟是什么模样。
谁知现在倒好了,她生下来的居然也是个小版程令时。
好在小姑娘这会儿还处于一种吃过就睡,睡过就吃的懵懂状态,要是以后她顶着一张小号程令时的脸,跟自己撒娇,邬乔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怎么一直在睡觉啊?”邬乔有些感慨。
程令时躺在她身侧,两人一左一右,像是欣赏什么艺术品般,盯着眼前的小宝宝。
“大概是因为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一直翻来翻去,没睡好吧,”程令时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邬乔:“……”
很快,她抬头望着程令时,低声说:“你真的一天公司都不去吗?”
自从朝朝出生后,程令时就再也没去过公司。
朝朝。
这是他们一致决定,给小家伙起的小名,愿她永远如初生的朝阳,朝气蓬勃,永远充满希望。
朝,亦有早晨的意思。
就跟邬乔的小名早早一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当时在程令时提出这个小名时,邬乔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赞同了。
愿她如朝阳,愿她永远向上,愿她一世顺遂。
傍晚时,程令时刚给小姑娘喂完奶,正在哄她时,就接到了容恒的电话。
“不接我电话干什么?真以为我催着你来公司啊?”容恒冷哼,很得意道:“不好意思,正要跟你说呢,杨枝这次做带队参加的竞赛,已经顺利拿下,打败的可都是国内一级的大所还有那些外国建筑事务所。”
程令时缓缓抚摸着小家伙的后背,淡然道:“恭喜。”
容恒听到这两个字,差点儿梗过去,半晌突然问道:“我今晚能去你家吗?”
“不能。”程令时断然拒绝。
容恒:“我给朝朝买了礼物啊,你总不能拒绝我给我干女儿送礼物吧?”
终于程令时忍无可忍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承认你是她干爹了?”
“我还不是?”容恒冷笑,“我认识你没有三十年,也有二十八年了吧,现在你生的女儿,不认我当干爹,你想干什么?”
程令时发现这人越来越有种,胡搅蛮缠的味道,于是他说:“要是太羡慕的话,就自己生一个,天天觊觎别人的女儿算什么。”
容恒:“……”
“待会我就到了,”在挂断电话之前,容恒扔下一句话。
程令时无语之际,怀里的小姑娘似乎感觉到他的不耐,哼唧了起来,他只能放下手机,耐着性子,哄小朋友。
反而是邬乔洗完澡从房间里出来,她在洗手间里一直吹头发。
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少。
虽然现在坐月子,不像从前那样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但是身体是自己,邬乔倒也很注重保养问题。
“要不我来哄哄?”邬乔发现又是他抱着朝朝,立即说道。
程令时下巴冲着沙发的方向抬了抬:“你坐那里休息一会儿吧。”
“我再休息下去,都快休息的长毛了,”邬乔无奈说道:“还有朝朝的事情,你是不是太亲力亲为了?”
其实是月嫂偷偷问她,程先生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不管,因为除了晚上之外,白天几乎都是程令时在带小姑娘。
月嫂也不是头一次当月嫂,但是就没见过哪家爸爸,能这么一手包办的。
要不是在这个家里,没见过第二个小朋友,月嫂几乎都要怀疑,这位程先生是不是对她有所不满,这才事事亲力亲为,要不然哪有请了月嫂,又不用的道理。
邬乔也是实在没想到,程令时只是因为做的太多,居然让阿姨产生了这样的危机感。
于是她很是宽慰了对方,并且表示,程令时只是太过喜欢女儿,想要什么都自己做。
“这不是应该的吗?”程令时抱着怀里的小朋友。
每次邬乔看见他抱着朝朝,都觉得如同捧着一个小玩具。
毕竟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小小一团,对比太过强烈。
邬乔:“我今天看朋友圈,杨枝已经带队拿下了c市的老城区规划改造项目。”
“少看手机,对眼睛不好。”程令时淡然叮嘱。
邬乔:“……”
如果在一年之前,有人告诉她,工作狂程令时会不顾一切的放下公司里所有的事情,只为了伺候一个小婴儿的吃喝拉撒,她觉得自己肯定不信。
但是就在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一脸温柔的抱着怀里粉嫩嫩的小姑娘,全然不关心时恒最近发生的事情,甚至还在她告知这件事的时候,叮嘱她不要多看手机。
邬乔因为白天睡的有点儿多,这会儿也不困。
至于怀里的小宝贝,这会儿似乎也跟她一样,睁着一双眼睛,动来动去。
“你说她看见我和你是什么样子的?”邬乔忍不住好奇。
因为她听说刚出生的小朋友,眼睛里没有色彩的,或许她压根不知道,此刻陪在她身边的就是爸爸妈妈。
但是小孩子对于气味却又很敏感,几次月嫂换手给程令时,她就会停下哭声。
程令时听到她说话,抬起手指,放在她身前轻轻逗弄,原本安静的小宝宝,像是突然有了感觉,小手微微抬起来,似乎想要去够他的手指。
只是到底还是力气不够,没一会儿就累的抬不动了。
邬乔靠在程令时肩头,安静看着他逗弄女儿。
窗外是上海最繁华热闹的夜景,这一刻她好像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宁和。
直到这份宁静,被门铃声所打扰。
怀里的朝朝抱回家至今,还没听过这样的门铃声,虽然铃声并不刺耳,甚至显得很柔和,却还是有点儿吓到怀里的小姑娘,眼看着嘴角一撇,要哭出声来。
程令时立即将小姑娘抱在怀里,顺势拍了拍她的背。
朝朝最喜欢被这样竖着抱,虽然脖子依旧柔软到,还无法控制,偶尔会轻轻垂下,但她却很快被安抚了下来。
邬乔起身去开门,就看见屏幕里出现容恒的脸。
没一会儿,电梯打开,容恒直接从里面走出来,一看见邬乔,倒不像之前跟程令时那样理直气壮,透着那么点儿不好意思:“我买了点东西,过来送给朝朝。没打扰你们吧。”
邬乔看见他手里拎着的袋子,立即:“当然没有。”
容恒走过来,见朝朝居然没睡觉,伸手表示:“让我抱抱,让我抱抱。”
“不行。”程令时冷漠拒绝。
容恒也不管,径直走到他身边,一副你不让我抱,我也要抱的架势,好在程令时也没真跟他杠上,直接就小家伙递到他怀里,只是还不放心的叮嘱:“你小心点。”
容恒:“不行,她可真是太软了。”
虽然知道刚出生的孩子,肯定是柔软的小小一团,但当容恒真的抱住这个小人儿时,一颗心差点儿吊到嗓子眼,手臂僵硬,整个人都不敢动弹。
好在小姑娘还算给面子,睁着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安静盯着她。
还是因为太小的原因,她的眼尾很狭长,一副还没彻底张开的模样,可哪怕是还没长大,已经吊打一众小朋友。
“她可真漂亮啊,”容恒低声赞叹。
邬乔瞧着他这一副完全不敢动弹的模样,赶紧说:“要不先坐下来吧,要不然你这么抱着,很快就会累的。”
容恒抱着小姑娘坐下,小姑娘刚喝完奶,也是不太困的样子。
“她怎么这么乖,”容恒这会儿真是越看越喜欢的程度,要不是考虑邬乔还在坐月子,他恨不得隔三差五就来一趟。
邬乔见他这么爱不释手的模样,忍不住打趣:“容总,你要是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吧。”
“要是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呢,”容恒逗了下朝朝,无奈说道。
邬乔:“怎么可能,你跟杨枝都长这么好看,怎么会生出不好看的小朋友。”
容恒:“……”
他抬眸望着邬乔,神色认真且凝重道:“邬乔,近墨者黑啊,我发现你现在居然也学会了打趣。”
“哦,不是杨枝啊,难不成前几天那个giselle小姐?”邬乔故作惊讶道。
容恒表情更加震惊:“当然不是。”
“那个giselle我可真是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容恒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头疼,要不是这个女的,杨枝不至于跟他生气到现在,都还不说话。
邬乔低头看着他怀里的朝朝,低声说:“程渔,妈妈跟你讲,以后遇到胆小鬼男人,一定不要跟他朋友,最好离的远远的。”
胆小鬼?
容恒听到邬乔的这个形容词,忍不住苦笑。
似乎是为了转移话题,容恒指了指他带来的袋子,说道:“那个盒子里是我带给朝朝的礼物。”
邬乔知道是他的心意,便伸手将袋子里面的盒子拿了出来。
待摆到茶几上,邬乔这才发现,这好像是一个首饰盒子,但她也没多想,毕竟送给刚出生小朋友的礼物,有些长辈会送个金镯子什么的……
可当她打开盒子的一瞬间,看见盒子里摆着明晃晃的钻石王冠,愣了好几秒。
虽然她嫁给程令时后,一切生活都不同于以往,贫穷这两个字应该是早已经跟她没关系。
但在这一秒,她还是想说,果然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这是王冠?”邬乔盯着盒子里的王冠,发出疑问。
容恒笑道:“我让人从香港拍卖回来的,今天刚送到。”
“这太贵重了,”邬乔虽然对珠宝不太熟悉,但是这顶王冠镶嵌着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价值只怕在百万之上。
容恒低头看着臂弯里的小姑娘,轻声说:“有什么贵重的,小公主就该有王冠。”
之前邬乔还一直担心,程令时这个肉眼可见的女儿奴,会宠坏小朋友。可是她现在突然发现,只怕在小姑娘的成长道路上,会把她宠坏的,不止她爸爸一个人。
邬乔当然不会嫉妒自己的女儿。
只是她很羡慕,又有种说不出的开心,因为她的孩子注定会在万丈光芒中长大。
没一会儿,小家伙就在容恒怀里打哈欠,然后她慢慢闭上眼睛,在他的臂弯里沉沉的睡着,看着她毫无防备,在自己怀里睡着的模样,容恒忍不住惊奇道:“她这就睡?”
“新生儿就是睡的比较多,你今天来的还算比较巧合,正好赶上她醒着的时候。”
邬乔从他手里接过朝朝,将孩子抱回房间。
没一会儿,她回来时,容恒也起身准备离开。
邬乔有些歉意道:“今天没能好好招待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容恒朝程令时看了一眼,告状道:“就是你管管他,别有了女儿,就藏着掖着,不让人看。”
程令时面无表情看着他:“不是已经让你抱这么久了?”
“你天天抱着,我才抱了多久。”
程令时:“这是我的女儿,我呢,就是想抱多久就抱多久,我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抱着她。”
邬乔:“……”
她这是在围观什么小学鸡的吵架现场吗?
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平时那么成熟的两个男人,走出去还都是赫赫有名的时恒事务所的创始人,居然为了抱一个小奶娃娃的事情,在家里斗嘴?
成熟点吧,男人们。
好在邬乔只是内心吐槽,还是很客气的将容恒送走了。
只是容恒刚一走,邬乔扭头看着程令时:“你也不能太霸道吧,容恒想看朝朝,也是因为喜欢她呀。”
“他是嫉妒,”程令时表情淡然,但邬乔好像依稀在看他眼神里看出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