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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君胭脂色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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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罗不知道苏桂娘是怎么与其他人说的,不过一刻,原本充满了躁动气息的宅邸内就彻底平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重新捡起了原本的活计,看起来仿佛从没有想要逃跑过,唯有眼中不同寻常的神采泄露了他们内心的雀跃。

    倒也有趣,那些前朝遗老遗少们在此经营了许多年,可除了煞费苦心培养的死士以外,居然没能赚到一个心腹。

    也正是在这些日复一日地维持着栖鹤岛的运转却又从未受过善待的奴仆的帮助下,花罗轻而易举地带着苏桂娘上了船。

    与她们同行的还有一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两人行到湖中心,将那被一箭捅穿了脑袋的死士绑上石头扔了下去,而后又在湖畔探子居住的小村稍稍停留片刻,从内侧撞开了猪圈大门,伪造出牲畜自己出逃的假象,等到那些乱跑的大小肥猪把小村里折腾得一片混乱、彻底掩盖住两人的脚印之后,花罗才带着苏桂娘直奔桐山县。

    果然正如苏桂娘所担心的一样,刚一进乐游客栈,大堂角落就站起了个人。

    苏桂娘定睛一看,顿时喜上眉梢:“哥哥!”

    那人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长衫,一副风尘仆仆之态,正是苏梅生。

    他连忙迎上来,望向苏桂娘的眼神异常复杂,似乎从未想过兄妹二人真的还有脱离火坑的这一天。但下一瞬,他面色却又是一黯,眼中泛起一丝水光,极快速地说:“裴娘子,那些贼人果然内讧了,死了好多人!但是……”

    花罗看清他的表情时就觉得不对,听到这话,心头更是咯噔一下:“但是什么?”

    苏梅生垂下头:“韦昂似乎已经有所怀疑了,这几天殿下一直被软禁着,今天我们找到机会用你给的迷药药翻了看守,我才找到机会逃出来。可殿下……他行动不便,不肯和我一起逃走……”

    “他……”花罗张了张嘴,但只说了一个字就又沉默下去。苏梅生以为她会怪罪自己,会担心难过,可他鼓起勇气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却只在花罗脸上看到了一种怪异的愤怒之色。

    苏梅生一惊,若不是正在客栈大堂里,差点就忍不住跪地认错。花罗看出了他的愧疚自责,闭目叹了口气,片刻之后重新睁开眼,拍了拍他的肩背:“不是你的错。那个王八蛋又要闹幺蛾子了!”

    苏梅生不由愕然:“裴娘子?”

    花罗没有回答,大步向外走:“先带路!”

    等到跨上了马,才冷冷道:“行动不便?他就算是刚刚病发的时候,也能强撑着千里奔波,如今……哼,我看他是根本不想走!”

    苏梅生愈发呆愣了:“可那些看守一旦苏醒,立刻就会发现不对,殿下他为什么……”

    花罗咬牙:“我也想知道呢!”

    两人沉默地策马前行,随着时间流逝,脚下道路渐渐变得崎岖荒凉起来,四周已许久未曾再见到人烟,远处深山密林起伏绵延,路旁隐隐传来水声,似乎是倾泻而出的山溪。

    花罗低头盯着本该人迹罕至的路面上交错的车辙痕迹,忽然问:“给我仔细说说,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令人窒息的沉寂被打破,苏梅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两天前,王和带着家眷去了发现宝藏的地方,正如殿下所说,他根本就没想着什么谋反复国,只是打算带着宝物远走高飞。刘鲁以为这是个好机会,如果抓住了王和、再上交宝物,就再也不必再担心因为之前的过错被清算,但他急着抢功,却不知韦昂已在殿下的刻意诱导下以为他和王和一样,都想将宝物据为己有!”

    所以,在同一天之内,从蝉到黄雀都串成了一串,争先恐后地奔向了藏有那件神秘宝物的地方。

    而那个地方好巧不巧正在多年前他们曾通过裴简安插过官员的一处县治下辖的荒山中。

    花罗不禁冷笑一声:“从江南到岭南,他们这些年安插了不知多少人手,如今看来全是废物——也幸好都是废物!”

    苏梅生不知道他们在岭南的经历,便没有接话,忧心忡忡地继续说道:“我们赶到的时候,刘鲁和王和的人已经打起来了,据说死了不少人,韦昂派探子去看过之后并没有参与,而是在远处扎营,应当是在等他们两败俱伤。殿下被软禁在营地中央的帐篷里,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要经过韦昂和其他贵人的营帐,我也一直找不到逃出来传递消息的机会。”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虽然韦昂做足了防备,却不料第二天清晨,山上就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那声音如同雷霆乍惊,伴随着轰隆隆的巨石滚落之声,连远在山头另一半的营地中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颤。不多时,便有居住在山腰的猎户结伴前来查看究竟。

    韦昂自然是不惧杀人灭口的,但眼下的事情不知何时才能解决,他们也不知道那些前来探查的猎户是否还有同伴在家中等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要节外生枝。

    为了避免被发现,韦昂紧接着就下令,将扎营的地方迁移到了一处远离响动的悬崖附近,因为地势狭窄陡峭,容祈和苏梅生的帐篷便被安排到了紧邻悬崖的地方。

    苏梅生讲到此处,微微有些激动,但立刻就再次露出了愧悔之色:“殿下听出那声音怕是有人引爆了火药,只是不知究竟是王和与刘鲁中的赢家在炸山寻宝,还是他们争斗正酣,用那东西来炸死对手……但不管怎么说,如果那些猎户找过去,恐怕都只有一个死了!所以,殿下装作仍旧目盲的样子,趁看守不备,在他们的茶水里下了药,然后我们从里面割开了帐篷,把看守的衣裳剥了、编成绳索……”

    “所以,”花罗抬起头望向越来越近的高山,“容祈就让你自己顺着悬崖溜下来了?”

    苏梅生黯然地点点头:“是,殿下怕拖累我,他让我自己快跑,先去找到那些猎户,阻止他们去刘鲁那里送死,然后跟着他们抄近路下山,直奔桐山县去等你。”

    他捂住脸,声音愈发干涩:“我昨天夜里才走到桐山县,在客栈大堂里等了一夜,幸好你今天就到了,不然……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花罗没有再开口,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随着苏梅生的话语,她再次生出了与方才同样的疑惑——既然已放倒了守卫,那么至少一两个时辰之内都不会有人发现帐篷里的人跑了,也就是说,根本不存在他拒绝与苏梅生一起离开时所说的行动不便、怕拖累对方,所以容祈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冒险留下来?他到底在算计着什么?

    这个问题也是韦昂想要问的。

    他站在破了一个大口子的帐篷前面,昔日慈眉善目的外皮像是被人彻底剥了下去,此时显露出的嘴脸狰狞阴冷得足以让人做噩梦。

    而在他面前,容祈被缚住了手脚、结结实实地绑在一棵树上。

    韦昂用马鞭挑起他的下颌,冷酷的声音里蕴藏着难以压抑的怒火:“殿下,老臣劝你还是快些说实话吧,你身边的那个乐师到底去哪了?!”

    容祈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微微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把韦昂彻底激怒了。

    他猛地扬起马鞭抽了下去,却没能听到预料之中的惨叫,顿时更加怒不可遏,反手又是一鞭子,扭头吩咐手下:“给我打!打到听话为止!”

    却没想到,下一刻他便又听见了一声令他怒气高涨的戏谑轻笑:“怎么?向来自诩忠臣的韦大人竟然不顾君臣伦常了么?”

    韦昂面容扭曲,也挤出了个怪异的笑容:“殿下何出此言,老臣一心为国,又曾身为太傅,既然见到殿下行事不端,自然要加以教导指正!”

    容祈也不生气,轻轻摇了摇头:“韦太傅啊,你说你,若是能把这教导别人的力气用在约束自家女儿身上,岂不是就能免了她的……”

    他的声音十分意味深长,像是在暗示什么,韦昂先是一愣,但紧接着,突然就从中听出了某种令人不愿相信的可能,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说什么?!她……那天的雷击……是你?!”

    容祈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诡秘极了。

    韦昂脑中空白一瞬,正如府邸灵堂中层层叠叠的白色,他刚刚强压下去的怒火霎时重新燃起,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将他仅剩的理智冲散,他再顾及不了任何风度,死命扯住一个手下推到树前,声音高亢撕裂:“打!给我往死里打!”

    多年以来,韦昂从未如此时一般任凭狂怒占据所有的思维,他隐隐觉得眼下的情景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没有精力去思考,只有一个念头牢牢盘踞在他的脑子里——他要让这个令他断子绝孙的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左右的死士们不敢违命,连忙一拥而上。

    而就在这被人们包围住的角落背后,所有人都无暇关注的地方,隐隐约约地有什么微妙的声音正在响起,像是上元佳节的烟花正在被点燃引线。

    刘鲁衣衫带血,手臂上挂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看起来狼狈极了,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镇定与冷酷。他站在远远的山头上,脚踩着王和花白的头颅,双眼望向韦昂扎营的方向。

    密林遮挡,他其实根本看不到那里究竟在发生什么,但他又清楚地知道那里将要发生什么。

    一个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死士步履匆匆走到他身边,垂头道:“大人,已经点燃了。”顿了下,又问:“那位殿下……”

    刘鲁抽了抽嘴角,因为耳边带伤的缘故,笑容有些狰狞:“有韦大人这样的重臣陪葬,不是挺好的!”

    话音方落,一声巨响轰然炸开!

    这声响比一天前的那一次还要惊人,霎时间地动山摇,林木倒伏,整座山头像是被一柄巨锤砸中,烟尘滚滚升起,在被血红的夕阳映照得宛如烈火蒸腾!

    花罗刚刚赶到山下,便听到了这声巨响。座下马匹受惊,嘶声长鸣,本能地调转方向想要逃离,花罗强行勒住缰绳,扭头望进山间,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悚然的恐慌。

    苏梅生更是脸色僵白,恐惧得差点落马,好一会才颤声喃喃道:“那个方向……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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