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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君胭脂色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筹谋

所属书籍: 借君胭脂色

    密谈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王和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连下楼的脚步声都轻快了起来,根本不像是个年过七旬的老人。

    在他身后,容祈也同样对这场交易十分满意。

    他当然不知道什么“容潇无意透露出的素霓生逃离南疆之后的下落”,但容潇不曾透露,不代表他无法说些似是而非的误导之词。

    回想起前些日子在京中翻查的陈年旧档,还有其中语焉不详的种种记载,容祈简直忍俊不禁——也不知道王和那蠢货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是在糊里糊涂地帮朝廷剿匪呢?

    正在此时,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从角落传来。

    容祈偏头看过去,只见那避进了内室的乐师正局促地从柱子边上探头出来,臂弯还搭着件衣裳。

    乐师原本湿透的衣裳已经被火盆烤干,但身上仍皱巴巴的,配上满脸惊吓过度似的恍惚,模样狼狈极了,偏偏还在强迫自己定下神来:“殿、殿下,小人见您袖子上……这衣裳是搭在床边的,小人想着您可能要……”

    他语无伦次地说完,小心地瞄向容祈的衣袖,容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刚刚洇透了袖角的血已经干透了,正泛着一种暗沉难看的紫黑色泽,不由笑道:“多谢你还惦记着我,那就劳烦你帮我换上了。”

    乐师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或许多年以来从未有身居高位的人对他这般和颜悦色过,他禁不住紧张得脸色发白,搀扶容祈更衣的动作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对方哪里不满、再一句话将他打回地狱。

    等一切都做完了,他拿着血污的脏衣裳正要退开,忽然听容祈低低咳嗽几声,问道:“刚才王和的话你听到了?”

    乐师脚步一顿,垂头攥紧了衣裳。

    容祈摇头笑道:“我是想和你说,他接下来会做足表面功夫,你既然跟着我,他应当也会时常照拂于你。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谨小慎微,没人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乐师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禁沉默下去。

    容祈并不在意,摆手让他退下:“在船上我为了让你把水吐出来,那一脚怕是踢得重了些,你回去记得用些活血的药。”

    乐师更呆愣了。

    通过刚刚与王和那番不知真假的试探,他隐约意识到面前的这位前朝皇子绝不是只天真和善的小白兔,他设想过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或许是威逼利诱,又或许是挟恩求报,但他却唯独没有料到容祈居然对他毫无所图。

    他原地纠结了一会,鼓起勇气问:“殿下,您对王公公……不是真心的吧?小人这条命是您救回来的,如果您需要,小人可以帮您去……”

    他说到这,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什么。

    容祈一怔,随后诧异地摇摇头:“我救你,莫非就是为了让你再去换个法子送死么?你别管我的事,就当自个儿是个聋子、哑巴,好好活着就行了。”

    乐师彻底呆住了:“您……”

    容祈淡淡笑了起来,与最初的时候不同,这一次的笑容里少了那种漠然的神性,却多了几分烟火人间的温和:“下去吧,刚刚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便是拒绝他参与王和的谋划的意思了。

    乐师茫然地抬起头来,目光近乎放肆地落在容祈微蹙的眉间,听见他又低低咳嗽起来,素白的绢帕上也再度透出了不祥的暗红色。

    恍惚之间,乐师忽然生出了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这位殿下是真的想要凭借自己的病弱之躯来为他们这些被人驱策奴役的下等人挣出一条生路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悄然从他心底生出,像是久旱的龟裂大地上突然涌出了一汪清泉。

    好半天,乐师突然扑通跪了下去,含泪重重磕了三个头:“殿下大恩,小人苏梅生愿赴汤蹈火以报!”

    容祈:“……”

    他好似被吓了一跳,揶揄道:“我要你赴汤蹈火做什么?”

    苏梅生却固执地不肯起身:“小人知道殿下与那些贵人们不一样,您……就像王公公说的,您在岛上这般艰难……但凡您有吩咐,小人就算粉身碎骨也必定帮您办成!”

    这话乍一听起来依旧颠三倒四,中间隐去了许多不便明言的内容,但也已足够让人听懂,容祈便叹了口气,也不说话,只再次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

    苏梅生双手用力攥着那件染了血的衣裳,似乎要将半辈子积攒下来的勇气全都孤注一掷地用在此时:“殿下!若不是您,小人早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这条命就算还给您也是应当的!只是小人还有个刚满十二的妹妹,若在这岛上长大,她以后怕是……小人不敢奢望别的,只求她将来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小人就算死了,下辈子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您!”

    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容祈默然良久,终于动容,但仍旧没有吩咐苏梅生去做什么,只无奈地看着他:“把自己打理好了,去看看你妹妹吧,她若是听说了船上的事,怕是要担心你。”

    苏梅生仍埋头伏在地上,闻言又哽咽了一声,心中的念头愈发坚决,却不再争辩,狠狠抹了把眼睛:“小人这就去!”

    直到苏梅生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了,容祈眉目之间的柔和笑意才倏然落了下去,但下一刻,在那张因为毫无表情而显得异常冷漠的脸上又重新浮起了一抹堪称诡异的微笑。

    “结草衔环,呵……”

    容祈垂下眼,喃喃自语。

    而就在容祈“无欲无求”地救人的时候,禹阳城中持续了半个月的惊涛骇浪也终于被推向了**。

    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市井百姓,都已经再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知道了赫赫有名的靖安侯原来竟是前朝皇室血脉。原本因为容祈的相貌和行事风格而对靖安侯府的印象略有好转的人们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回想起了前朝末年的民不聊生和容潇满手鲜血、凶名赫赫的可怖形象,一时之间,“奸佞”“逆贼”“其心可诛”的叫骂声简直要直冲云霄,就连被兵士严密封锁看守着的侯府里,都不知被谁偷偷摸摸扔进去了几只浸满了油脂的火把,若不是发现得早,险些烧掉小半座花园。

    御案上更是已经堆满了弹劾的奏章。

    事态已然像是一根绷到了极点的弦,只需要再多加一点力道,便会狠狠断裂。

    而在这堪称是四面楚歌的境地下,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

    原本就垂垂老矣的京兆尹人老成精,眼看见天京城中一日严峻过一日的乱象,为免晚节不保,当机立断地以久病衰弱为由辞官养老了,而圣上周允恼怒他明哲保身撂挑子,连挽留的样子都没做,便直接准其所请,紧接着就顺理成章地将裴少陵拎到了那个位子上。

    这一日朝会刚结束,刚刚成为近百年来最年轻的京兆尹的裴少陵还没走出宫门,便被个眼熟的内侍拦住了。

    半个月前,正是此人将用来假扮阿玉的少年阿四悄悄安排进了靖安侯府。

    果然,随着那名内侍走了没多久,便在一架没有标识的马车上见到了本该在家与世无争的楚王。

    裴少陵面不改色地上了车,待门窗关好,才见礼道:“殿下如此仓促派人来找我,可是有要事?”

    楚王十分言简意赅:“姑母回来了。”

    裴少陵目光微动,想起上元节当日“病重”的范阳大长公主和公主府外丝毫未受她病情影响的精致花灯,不禁笑了笑。

    马车缓缓前行,周遭开始有喧闹人声传来,似乎是到了西市附近。

    楚王语速很快,声音也压得很低:“你或许已经猜到,姑母是奉诏出京,旨在探查韦氏流放一事。今日圣上已确定阿祈发现的线索没错,韦氏刚刚抵达流放地便买通官员逃走。”

    裴少陵略加沉吟,笑道:“殿下特意亲自来寻我,想说的恐怕不止此事吧?”

    无论韦氏逃没逃走、又或是什么时候逃走的,都已是陈年旧事,不值一提,更不值得让一位当朝亲王窝在马车里偷偷摸摸地绕圈子。

    楚王下一句话也印证了这一点:“恰好有杀手去刺杀当年被韦氏父女买通的官员,姑母抓到了一个活口。”

    裴少陵陡然坐直了身体。

    这也意味着他们或许终于能摸清那些逆贼的老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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