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见她答应,忙用辰年给的那件大氅将孩子绑到了辰年背上,辰年回头看一眼仍在熟睡中的孩子,柔声道:“好孩子,你乖乖睡觉,切莫哭闹。”
陆骁还在门口等她,瞧她背着孩子出來只多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用手指了指温大牙的藏身之地示意她躲过去,温大牙也在那边低声唤她道:“女侠,这边來。”
辰年却是摇了摇头,她身后背着孩子,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惊醒哭闹,与众人在一起只会拖累大伙,她四下里看了一眼,便跑去了对面一间破屋,闪身躲了进去。
见她藏好,陆骁向她轻点了一下头,嘱咐道:“你先等一等,我先出去偷偷将那些外围的人清除了,待会也好走。”他人往上轻轻一跃勾住房檐,高大的身躯灵活地翻拧了两三下,眨眼就不见了身影,辰年这才收回视线,伏低身体小心地看向外面。
此时,外面官兵已是到了寨子近前,那破旧的木栅寨门被从外面轰然踏破,二十几骑踏过那寨门,缓缓向着寨内逼压过來,就听得当中一人冷声喝道:“杨熠,莫要躲了,快些出來吧。”
堂屋中静了片刻,那大门被人从内打开,那原说自己姓崔的少年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抬起头神色平静地看向马上那些人:“我同你们一起走,可你们需得放过这里的其他人。”
刚才说话那将领却是嘿嘿冷笑了两声,道:“小公子,您现在都自身难保,有什么资格和咱们提条件。”
借着雪光,辰年已是认出那些官兵的衣装皆都是原青州骑兵打扮,又听那少年姓杨,便隐约猜到些这少年的身份,若是不出意外,这少年该是杨成的后人,可当时薛盛英带兵进入青州,第一个血洗的地方便是青州城守府,已是将杨成家人屠戮干净,不知这少年是何许人,怎会带着妹子逃了出來。
就见杨熠指着那将领,愤然说道:“黄坛,家父对你不薄,你背信弃主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对我杨家赶尽杀绝。”
那被叫做黄坛的将领便道:“小公子,自古以來便是成王败寇,你杨家沒落了,实在怨不得别人,再说咱们这些人,不过都是在别人手下讨碗饭吃,凡事都自己做不得主,您就别再怪咱们了。”
他说着吩咐身边手下道:“去请小公子上马,其余的都杀了,不要留活口。”
杨熠听闻黄坛要将这寨子里的人杀尽,气急道:“黄坛,你若是敢滥杀无辜,我便是死在这里也不同你回去。”
黄坛却是冷笑道:“薛将军虽交代了最好要你活着回去,可你若是死了,想他也不会怪罪咱们的。”
那些骑兵便点燃了火把,竟似要放火烧了这寨子,更有人说笑着举起了弓箭,显然是准备射杀一会儿被火从屋内逼出的人等,温大牙等人此时正躲在靠近寨墙的一处隐蔽处,见状不由得一阵后怕,暗道亏得众人出來的早,否则被人这么堵在屋子里,不是要被烤成乳猪,便是要被这些官兵射成刺猬。
正此时,靠东侧的一间屋子里忽地传出一声婴儿啼哭,温大牙等人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黄坛先是怔了一怔,却是不由笑道:“原來那孩子竟然还活着,可真是命大。”
他说着,从身边亲兵手中拿过了火把,抬手就往那破屋的窗口处投了出去。
杨熠眼睛血红,不管不顾地就向着马上的黄坛冲了过來,嘶声叫骂道:“黄坛,你畜生不如。”可他不过才往前跑了两步,就被别的亲兵拦住了,几个骑兵策马将他围在当中,也不下手杀他,只用手中长刀逗猴一般地戏耍着他。
黄坛哈哈大笑,正看得得趣,那已着火的破屋中却突然冲出一个人影,高喝了一声:“动手。”
温大牙等人听到辰年喝令,均都大喝一声挥着刀从藏身杀了出來,他们提前得了陆骁的交代,也不与这些骑兵正面硬碰,却只是压低身子在马下钻來滚去,有的直接挥刀就砍那战马,还有的不知从那里摸來了绳索,将那马腿胡乱地缠在一处。
混乱中,辰年那里直扑向黄坛马侧,到近前时身子倏地一矮,竟是贴着地面向他马下疾滚过來。
黄坛心中一惊,挥刀便向着辰年斩落,可惜到底是慢了一步,那刀锋只擦到了辰年的一片衣角,却叫她躲到自己马下。
众亲兵也纷纷射出了弩箭,可因着顾忌黄坛的坐骑,那些弩箭大多也只落在了地上,一时根本无法对马下的辰年形成威胁,黄坛心中大怒,他马术极好,身子往马侧一压,人已是挂在了马鞍一侧,挥刀直砍向辰年。
辰年左手护着怀中的孩子,右手挥刀挡了他一刀,借势往后一翻,人从他马下往外滚了出去,黄坛紧追不放,竟松开马镫,随着她从马腹下翻过,眼看那一刀就要落在辰年身上时,斜刺里却突然横过來一柄弯刀,挡住了他这一刀。
陆骁不知何时从外面返回,闪身挡在辰年身前,一刀紧似一刀地向着黄坛劈了过來,口中冷声说道:“堂堂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想当初,陆骁只凭着彪悍的刀法连乔老那样的绝顶高手都可对抗,莫说这只是军中普通将领的黄坛了,陆骁刀法沒太多花哨,只是横削竖砍,速度又极快,刀刀都逼得黄坛不得不举刀硬抗,十几招过去,黄坛手臂便已被他震得发麻,陆骁却似不知疲倦,一刀快似一刀地攻了过來,黄坛只一招回救不及,陆骁的刀锋就已到了他脖颈之前。
变故來得太过突然,便是有那机灵的亲兵过來抓辰年,可还不及制住她,就听得陆骁冷声喝道:“都住手,不然我就宰了他。”
众官兵亲见黄坛落在他手中,俱都不敢再动,黄坛一膝着地半跪在那里,脖颈前还横着陆骁的弯刀,沉声问道:“不知两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与那杨成有何关系,何必來趟这浑水。”
辰年先将怀里仍在大哭着的孩子解下來交还给杨熠,这才冷声答黄坛道:“咱们和杨成沒任何关系,若不是阁下逼人太甚,非要将咱们杀尽了,咱们也不会出这个头。”
黄坛心思动了动,便忙道:“既然这样,那全都是误会,我们只要这对兄妹,立刻带了他们便走,绝不敢再惊扰诸位好汉。”
他一说这话,杨熠不觉立时看向辰年,面上随还镇静,眼中却是难掩紧张之色。
辰年怎容他糊弄,闻言冷笑道:“晚了。”众人已是和这些官兵动了手,又各有伤亡,这仇已经结下,岂是他说算便算。
黄坛见好话不成,便又沉了脸,冷声威胁道:“姑娘,你这寨子眼下已是被咱们围住了,外面都是咱们的人,难道你们非要撞个鱼死网破不可。”
辰年与陆骁两个对望一眼,均想此事有些难办,虽然眼下扣住了这黄坛,可只要放了这些官兵回去,他们回头他们定是要來报复,到时他们两个一走,就凭这寨中的十几个人可对抗不住这些正规骑兵,可若是叫这十几个人弃寨而走,眼下大雪封山,他们又能去得哪里。
陆骁抬头扫了一圈这些骑兵,眼中已是多了些杀机,冷声喝令他们道:“都先下马。”
那些骑兵也不全是傻人,瞧陆骁满脸凶相,便是老实地下了马也不见得有好,与其任由别人宰割,还不如冒险搏一搏富贵,那黄坛的副手便看了看周围几个平日交好的同伴,几个人互换了一个眼色,便突然同时发难,驱马冲上前去挥刀砍向杨熠。
幸好杨熠反应极快,抱着妹子在地上一滚,将将地躲开了那当头劈过來的一刀,旁边的傻大想也不想地上去护杨熠兄妹,用手里的大钝刀生生地抗住了从马上挥落的下一刀,撑得片刻后,脑子灵活一动,抬脚就往那马腹上踹了过去,粗声骂道:“滚你娘的。”
他天生神力,竟是将那战马踹得嘶叫了一声,驮着主人往一侧栽倒了过去。
场面一时大乱,黄坛顿时慌了神,想不到自己这些手下竟然这样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他生怕面前这一对男女恼羞成怒杀了自己,也不敢乱动,只抻着脖子大叫呵斥自己手下道:“停手,都停手。”
却不想另有个兵士忽地叫道:“兄弟们,黄大人以身殉职,咱们和这伙山匪拼了,只要杀了杨熠回去,薛将军那里必有重赏。”
黄坛还欲挣扎,陆骁冷笑一声,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身影一晃,已是向着最近处的官兵杀了过去。
辰年那里也带着温大牙等人杀上前去,只他们这些人中,除却温大牙与那傻大等少有的几个会些粗浅的功夫外,其余的人简直就是挥着刀胡砍,毫无章法,根本就无法与这些受过训练的骑兵相比,也亏得寨中地方狭小,根本就无法容这些骑兵纵马來回冲驰砍杀,这才一时保住了寨中众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