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音从卧室里走出来,下巴冒出青髭,衬衫扣子扣了一半,一副刚睡醒的邋遢摸样,不过不得不承认,他这副样子更适合另一个形容词——性感。
「小迟,看到我的手表了没?」
他把头探出栏杆,对着楼下喊。
凌迟正端着平底锅煎蛋,听到声音,穿着小碎花围裙的他从厨房里走出来。
「哪一支?」他仰着脑袋,一脸呆呆的问。
「Rolex1950年款。」
凌迟微微皱眉,擡起手挠了挠脑袋,「浴室的壁柜。」
「呃……是吗?怎么会在那里……」沐寒音边嘟囔边走向浴室,不一会就传来惊喜的声音,「啊,真的在。」
凌迟面无表情挑了挑眉。
废话。凭他的天才记忆力,怎么可能记错?
对于沐寒音这副邋遢的样子,他也习惯了。沐大少爷起床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不清醒状态,游魂一样的飘来飘去。而且还喜欢把乱七八槽的奢侈品到处乱丢。他曾经亲眼看到这位太少爷把Smythson的日记本和废文件一起丢进碎纸机。
等到沐寒音收拾妥当,坐到餐桌边时,已经恢复成平日那个光芒加身,对人一笑就会让对方晕过去的沐总监了。
凌迟正盘腿坐在高脚椅上,一边用叉子吃火腿,一边看一个状似电子辞典的东西。
凌迟有一堆这样看上去很古董的家伙——老式大哥大,却从来没有一通电话一则简讯。他向凌迟要号码,但是面对面打过去,提示音是——不在服务区。
天线收音机,但好像收不到任何频道,打开后屋里的无线网络会无缘无故瘫痪。
还有这台电子词典,整天看凌还没事拿出来看一眼,他曾经好奇的瞄过一眼——一堆不可识别的乱码。
可能……凌迟有搜集这些故障古董货的癖好吧。沐寒音这样理解着。
「一会我送你去公司吧。不过要参加一个首映会,中午不能陪你了。」
「没关系,不用了。」凌迟头也没擡,伸手又抓了一片吐司,「我自己搭地铁去。」
沐寒音也不坚持,用刀子切下一片火腿,「晚餐想吃什么?我带回来给你。」
「唔……」说到吃,凌迟总算来了兴致,很认真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说:「小笼包。」
「嗯?」小笼包……越是简单的东西,对沐大少来说就越难搞定。他想了想,拜托助理去买吧。
「要多少?」
「十笼吧……」
「噗……」沐寒音刚喝进嘴里的咖啡一口喷出来,放射状洒在米色的桌巾上。
凌迟刚才说话的神情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的确也不是在开玩笑。
看着咳得很惨的沐寒音,他贴心递过去面纸,一脸担忧的问:「你还好吧?」
「没事……呛了一下。」沐寒音掩饰着笑。
「对了,你晚上是要跟那个什么娜约会吧?别忘记带你答应她的Birkin包。」
沐寒音临出门前,听到凌迟如是提醒。回头看那人坐在铺着白色长毛毯的单人沙发上,浅笑着看向自己。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
沐寒音露出一个温柔微笑,「我晚上会早点回来。」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沉沉叹了口气。他们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完全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发展啊!现在凌迟就像是一只游走在饵周围的鱼,时不时小咬一口饵,就是不肯上钩,让他这个钓鱼的站在岸上干着急。
凌迟完全变成了一个房客,虽然会帮他做早餐、找东西,但是,感觉客气而疏离。随着每一天的接触,他内心的挫败感就益发强烈。
面对自己,为什么那个人一点也不会心动?
他自认对他已经够温柔体贴,送他上下班,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若是一般人,就算不动心,好歹也会有感激之情吧?为什么凌迟享受着这一切,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为什么凌迟没有一点依赖上他的迹象?就好像,即使自己现在把他和他的行李丢出去,凌迟也只会对他笑笑,然后头也不回,走得不见人影。
沐寒音调了调后照镜,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怀疑。
周特助这一天过得实在不怎么顺遂。
下午沐寒音吩咐他去买十笼小笼包时,他极没有涵养,当着以注意仪表出名的总监六人的面,把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喷了整个电脑萤幕,结果换来上司一记略显鄙视的眼神。
然而,祸不单行,接近傍晚,他的笔电突然严重故障。他对修电脑也算有点心得,但这次就是一直搞不定。等他注意到时间时,才发现已经七点,早过了下班时间。他赶紧抱着电脑去技术部,远远看见里面一片漆黑,猜想人大概早就跑光了。不过抱着姑且一试的念头,他还是推开了门。
技术部里黑洞洞的,空调温度设得很低,让房间显得更加阴冷。而黑暗中,却又有一抹微光,透过一台电脑萤幕射出来。
当他看到电脑前的人时,心底刚燃起的那一抹希望小火苗,「嗖」的一下就熄了。
那个最后没走的人竟然是……
「凌迟,你还没走啊?」周特助想,来都来了,总得打声招呼吧,毕竟人家是总监的人。
「嗯?」凌迟猛地回头,眼中有抹让人读不懂的凌厉没来得及隐去。
不过周特助并没有注意到。
「是你啊,周特助。有什么事吗?」凌迟边说,边在键盘上敲了两下,萤幕上的画面换成了宫崎骏的动画片。
看到了当事人,周特助突然想到那十笼小笼包,顿时尴尬起来,「啊,那个……呵呵……」
「电脑坏了吗?」凌迟看了眼他怀里抱着的笔电,猫一般的大眼眨了眨,「要下我帮你看看?」
「好的,麻烦你了。」既然凌迟都主动提出来,周特助也不好意思拒绝,把电脑递给他,心想也许凌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呆,真的会修也说不定——虽然全公司都知道凌迟是被总监安插在技术部,一天到晚只会看动画玩游戏的米虫。
然后在周特助还在出神时,凌迟突然把电脑推了回来。
「是要开机密码吗?」周特助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凌迟看他一眼,昏暗的光线隐藏了他眼中那抹戏谑,「不是啊,修好了。」
「啊?」周特助简直不敢置信,呆呆的转过电脑,看着它正在进入系统,然后他又检查了所有的数据,没有一点损失。
「你怎么做到的!」声音兴奋得如同发现新大陆。
「哦,本来就是小问题而已。」凌迟说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东西,「我该走了。」
周特助看他准备走人,立刻想到更现实的问题,暂时把他刚才的神乎其技给丢在脑后,有点尴尬的道歉,「你还没吃饭吧?对不起啊凌迟,今天总监吩咐我去买小笼包,结果刚才被电脑这么一折腾,我就忘记了……」
「啊……」凌迟登时顿在那里,张大了眼,眉毛蹙成一团,可爱的小脸露出被遗弃的小动物般可怜的表情。
周特助没想到这事对他打击这么大,手忙脚乱的哄他,「哎呀,你不要这么失望,要不我请你去酒吧,算我补偿你。」
「酒吧?」
凌迟忽然挑了下嘴角。他这个若有所思的微笑让周特助一怔,心中生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好啊、好啊,我很久没有去过酒吧了呢。」
好像……沐寒音今晚的行程里,有跟某个富家女的约会吧?
凌迟睁着大眼,满眼期待的盯着周特助,那样子根本就让人无法抗拒。
「你想去哪一家?」
「Ritz-CarltonBar。」某人嘴角那一抹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狡猾。
Ritz-CarltonBar,位于北京五星级酒店ParkHyattBeijing的六十六层,这里有俯视CBD(中央商务区)最好的视角,整个长安街如同一条华美的珠链将北京的夜色妆点得楚楚动人。
胡桃木色的厚重与沉韵伴随着爵士乐和威士忌,有种拥人入怀的魅力,很有欧洲精品酒店的气息,情致并彰显独特的韵味。在这里,你能找到北京年份最老的纯麦威士忌。
VIP区,沐寒音一身黑色的亚曼尼西装,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懒懒撑着额角,另一双手端苦一杯1952年的Macallan。他嘴角挂着慵懒的笑,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英俊的五官更显出一份魅惑。他不时轻声对着对面穿低胸小礼服的女孩说着什么,让对方一直微笑不止。
「这里的Martini的基酒都用上乘的Vodka,Cosmopolitan和Chocotini也很值得一试。」
「嗯……」女孩轻笑,有几分羞涩,「我已经喝太多,再喝要醉了。」
沐寒音总挂在嘴角的那一抹笑,有十二万分的杀伤力。
「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
此话一出,对方那颗少女心就开始小鹿乱撞了。
凌迟一迈进PUB,立刻眼尖的在VIP区最隐蔽的角落里看见沐寒音,发现那两人似乎正调情得忘我,不过他并不急着现在就动手。聪明的猎人总会选择最佳的时机出手,取得最血腥也最绚烂的画面。
可惜人算下如天算。凌迟怎么也想下到,会在这里踫到与自己同级数的家伙。
酒吧中最热闹的一桌,是四个人正在玩纸牌。这几个人中十分抢眼的夹杂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波霸。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她,莫过于正点。大红露背旗袍露出瘦削的香肩,并完美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罩杯少说也有D吧。金色挑染了几楼红色的长发垂到腰间,耳上戴着一排直长的金属耳坠,显出几分复古的诱惑气质。
「哦,天哪,D,你又赢了!」一个男人甩了手中的牌,泄气倒进沙发里。
没想到,那个御姐的名字还真叫D。
「今天真是运气很好呢。」一出口,一句流利的中文,甚至还带着点广东腔。叫做D的女子抿了抿嘴,涂着蜜色唇膏的唇轻轻印上玻璃杯。
看得对面三人一阵发呆。
忽然,D敏感的侧了侧耳朵,似是在分辨什么声音。而后,她回头看向入口。「刷」一下从沙发上站起,二话下说转头就走。
「喂,你要去哪里?」背后的男人赶紧问。今天他们飞来艳福,碰上这么个超级尤物,不过连电话号码都还没要到呢。
D却头也不回,敷衍的回答了声,「抱歉,失陪。」让那三个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周特助正带着显得怯生生的凌迟往大厅走,忽然远远望见一个金发尤物向自己走来。美人的头发因为走动而微微扬起,她微挑着一侧的嘴角,越是靠近,那笑容越明显。他的心跳也随之加速,并且越跳越快——作梦吧……艳遇?!
而后,美女身上的香水味弥漫而来,让他如漫步云端上。
接着,美女径直走过身边。
唉……意料之内嘛,这样的美女,能擦肩而过已经是种幸福了……周特助自我安慰。
不过下一秒,他就定住了。
「Hey,有烟吗?」
幻听……幻听了吗?周特助石化在原地。超级美女竟然去搭讪凌迟了……难道现在真的流行凌迟这种看起来瘦弱的小男生?!
凌迟看着面前,踩着高跟鞋,跟他差不多高的D,眉头渐浙皱起来。
海兰卡·D,荷兰籍,赏金猎人,职业窃贼。
身高一七〇,三围90、66、92。
特征是挂在耳上的一串电磁万能钥匙。
凌迟回忆着他「电子辞典」上对方的资料,从头到脚把D打量了一番。
看来没错了,真的是跟他一同被雇来执行这次任务的猎人——一个胸大得都要撑破衣服的女人……
哦,真让人郁闷。
凌迟又后退了一步,微微低了点头,柔软的头发轻轻扫落,挡在了眉间,「抱歉小姐,我没有。」
说完,错开身就打算离开。
没想到D却侧了一步,又挡在他面前。
「那么,先生,你有火吗?」她从自己的Chanel一晚宴包里拿出一只烟匣,倒出一根细长的凉烟夹在手中。
凌迟翻了个白眼,暗暗递给她一记威胁的眼神,转身向另一边走开。
靠,死女人,没完没了?
注目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这小子也太不识相了,人家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这么不给人家面子多说不过去啊!
看着从身边经过的凌迟,海兰卡眉梢一挑,手拢了拢肩上的长发,一回身,直接拉住凌迟的手腕。
「去开房间怎么样?」
「噗——」
此起彼伏一阵喷水声。
大庭广众之下,也太露骨点了吧……
「你!」凌迟非常厌恶不必要的肢体接触,尤其是女人。他用力挣脱了一下,却发现对方指头硬得像钢筋水泥,让他动也无法动一下。
「怎么样?考虑一下啊……」海兰卡说着,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漂亮指尖抚上他光洁的侧脸,她慢慢贴近,他看到她涂着睫毛膏的浓密羽睫下,那双海蓝色眸子中闪动的戏谑光泽。
「小姐,你是不是玩得有点过头了呢?」
忽然,一只手挡在了海兰卡和凌迟中间,然后轻轻一带,凌迟就感觉自己向后跌了一步,落进一堵宽阔的怀抱里。
沐寒音在众目睽睽之下,英雄救美一般把凌迟从海兰卡的魔爪里解救出来。
海兰卡挑了挑嘴角,看着凌迟的眼神比刚才更加热切露骨。
哟,发现了好玩的东西喽。
「是我先发现他的。」她环抱起手臂,用很不满的口气对沐寒音说。
围观的众人,看着一个英俊年轻,却沉稳而有魅力的人也加入战局,内心一阵感慨,今天还真是看到好戏了——异国美女和本土绅士的床伴争夺之战。
「你怎么在这里?」没等沐寒音开口,凌迟就净脱了他的手臂,惊惶失措的问。
海兰卡立刻露出一个很失望的表情,耸了耸肩对凌迟说:「你应该早告诉我你的Partner,也在这里,或者,你应该早告诉我,你是个Homo。」
围观众人看着直叹气:哎,这要引起国际纠纷了……
凌迟脸色刷地就白了,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通常,示弱这一招非常能博得舆论的同情。
不过凌迟躲在沐寒音怀里,看向海兰卡的目光却充满了挑衅和幸灾乐祸。
「小迟,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爸妈会担心的。」
「啊?」凌迟擡起头,呆呆看着沐寒音那聋满是温柔的眼睛。
「小周。」
沐寒音一开口,某个正企图偷偷逃离现场的家伙,只好尴尬回过身。
周特助一边暗叫:完蛋了,铁定被炒鱿鱼。一边努力维持微笑,「总监?」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不要太宠我弟弟,不要他说什么都答应他,他还小,你还小吗?」沐寒音皱眉,声音不大,语气也不太厉害,倒有点语重心长的感觉。
周特助立刻点头如捣蒜,「对不起、对不起,总监,不会有下一次了。」
「走吧,小迟。」
沐寒音对周特助点了点头,搂着凌迟就转身离开了。
围观众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有点失望。唉!原来是兄弟啊……
再转头看那个勾引小弟弟的异国美人,却发现人家不知何时已经走得连个影子都没了。
银色的奥迪在高架桥上驶过,路灯的黄与夜的黑,交替在车内人的脸上闪过。
凌迟蜷缩起身体,抱着膝盖坐在副驾驶座上,侧脸看向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他如墨的眸中,倒映出绚丽的色彩,然而他的脸却是如此清漠,苍白而透明的皮肤下,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
这一刻的凌迟,与那个平日总是傻傻笑着、发呆的人,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他的全身都透露出如同夜色一般神秘而幽暗的气息。
「凌迟,你不开心吗?」
车里响着小红莓的歌曲,沐寒音的声音打碎了喇叭里女人轻柔的声调。
「没有。」饿得心情不爽的凌迟,冷冷的回了一句,一边抱紧膝盖,来抵御胃部强烈的蠕动。
沐寒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开始以烦躁的节奏敲起来。
是因为发现他和女人约会,所以不高兴?
还是因为说他是自己弟弟?
或者是两者兼有?
「前面靠边停。」
沐寒音惊愕了一瞬,不过还是减了车速停下来。
「凌迟……」
他话音还没落下,凌迟就拉开车门,拽起他送给他的Tod-s鹿皮包,甩上车门走人。
发生什么事了?
头一次被人这么对待的沐寒音不可置信的看着凌迟快速远离的背影,再顾不得其他,锁了车子就追了过去。
「老板,给我三十串烤羊肉!三十串鸡屁股!十串臭豆腐!五串烤翅!五串小香肠!还有烤茄子!快快快!我要饿死了!」
「……」
沐寒音追上凌迟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凌学弟左手一把肉串,右手一把臭豆腐,左一口右一口,狂吃不止,连换气都不用。
沐寒音深深叹了口气,旋即又苦笑着摇头。
原来他只是饿了而已啊……
也是,像凌迟这样孩子气的人,他真的懂什么叫吃醋吗?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而吃醋?
那为什么刚才自己会那么慌张的追过来,他是真的……在乎他吗?
难道这一次,他……
沐寒音拉开凌迟身边的椅子坐下。
他从没在这种小吃摊吃过东西,看到凌迟吃得如此津津有味,也拿起筷子,夹起一点在他看起来脏兮兮的蒜烤茄子,放进嘴里,嚼了一下。
没吃过的味道,粗糙、平民、但是,说句实话,味道不错。
凌迟大概也就像这盘蒜烤茄子一样吧?
凌迟侧着眼,瞥了一下正在吃着茄子的沐寒音。
这家伙想什么?怎么看着茄子的眼神像看爱人一样……有这么好吃吗?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凌迟心满意足抚着撑得鼓鼓的肚皮,打了一个饱嗝。
沐寒音只吃了两盘蒜烤茄子,结果付了全部的帐。
「小迟,刚才……你有没有一点生气?」
凌迟心里嘀咕:是有生气啊!被那个该死的女人破坏计划,没看到你的窘态。
不过脸上却露出犹疑不定的神色,「生气?为什么呢?」
榄棱两可是暧昧期中必要手段。
「凌迟。」
沐寒音忽然一只手搂住凌迟的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的眼睛很漂亮,因为鼻梁很高的缘故而显得异常深邃,被他近距离看着,没有人不会心跳加速。
就算是凌迟也不例外。
在他看来沐寒音是个还不错的猎物,无论从外貌、性格、家世背景各方面来说,不然他也不会愿意陪他玩这么久。
「你有生气对不对?」沐寒音的声音很低,带着诱惑的磁性。他盯着凌迟的眼睛,淡色的唇一张一合。
该死的。
凌迟暗骂了一句,嘴唇却不由自主微微向前递。
这只是一点点的试探,但对沐寒音来说,够了。他等待这条鱼上钩已经等得太久,让他丧失了耐心。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英挺的鼻梁磨蹭着他的皮肤。凌迟没有挣扎,顺从闭上眼睛,放松了齿关,让沐寒音的舌滑进他嘴里。
沐寒音只是挑逗了凌迟一下,就发现对方绝对是个超级玩家。他从没和任何一个人接吻有过如此的感觉,极度的热情、极度的深邃和极度的征服感。
当他吻他时,有种触碰到对方灵魂的错觉,也有,自己的灵魂正被窥探的危机感。
如同毒品一般。
迷幻、失落,让人上瘾,不想从那幻觉中清醒过来,宁愿永远沉溺。
终于,凌迟猛地把沐寒音推开。
他实在坚持不住了,再吻下去会大脑缺氧的,他可不想让自己的聪明脑袋被这家伙给吻傻了。
他的手搭在沐寒音的肩上,另一只手撑着他的腿,急促的喘息着,苍白的皮肤泛上一抹潮红。
「凌迟……」
「嗯?」
「你……」
沐寒音的话还没说完,凌迟忽然蹙起眉,噘起嘴巴,露出一个很古怪的表情,「好奇怪的味道……」
沐寒音当然明白他在指什么。凌迟刚才吃了十串臭豆腐,他自己刚才吃了一大堆蒜,这两种味道踫到一起,可是够呛的!
他尴尬的笑了笑,「的确。」
头一次,接吻后是这么窘迫的情形……
「不过,」凌迟忽然弯起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唇,「感觉还不错……」
这样的凌迟,仿佛一只伪装成树技的螳螂,在美味猎物的诱惑下,忽然卸下伪装,露出本来的面目。
凌迟总是笑着的,眼睛弯成自然的弧度,露出酒窝和小虎牙,鼻子微皱,很可爱,却显得模糊。当他不笑时,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就流露出一股英气和媚色,他脸上的线条也会完整显露出来,干净而锋利,如同一把古老而锐利的刀子,散发着由内而外的锐气和神秘。
凌迟微挑起眉,就那样带着放荡和挑衅的意味看向沐寒音。
下一秒,他的后颈被大力捏住,然后唇遭到封缄。
唇舌相碰的地方,仿佛刹那燃起一把无可抑制的火焰。
与上一次不同,沐寒音已经进入兽欲大发的狂躁状态,恨不得一口把眼前人吞下去,他变得侵略性十足。
这样的沐寒音,实在很对凌迟的胃口。
凌迟是个有奇怪倾向的人,他是个只受不攻的纯SUB,并且还有一点受虐癖,对方越是粗暴,他就越是乐在其中。
沐寒音捏住他的动作,沐寒音的灵舌在他嘴里的侵略,沐寒音微微皱起的眉,在在都让他觉得兴奋。
于是,现在两人都陷入极度狂躁的欲求不满……
然而,当他们离开小吃摊,走到刚才停车的地方时,惊然发现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沐寒音头疼的扶了扶额角,「该死,肯定是违规停车被拖吊了。」
凌迟没有像他那样,把情绪表现得如此明显,他慢吞吞打了个呵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然后,沐寒音拦下一辆计程车,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凌迟丢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上去关上车门。
沐寒音恶狠狠对司机报了地址,然后又嘱咐,「司机,麻烦开快一点,急事。」
凌迟上了车就撑着下巴,转头看向窗外。听到这句话,他漆黑的眸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呵,这事,是挺急的。
「你的车要怎么办?」他没带什么情绪,随口问了一句。
「明天让小周替我去取。」压根不在乎这档子事,沐寒音现在满脑子只想把身边的小家伙剥光了扔到床上去!
凌迟就显得有余裕多了,他故意坐在离沐寒音最远的地方,并一直看向窗外。他这样的冷淡表现非但没让沐寒音觉得降温,反而教他更加急不可耐。
已经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了。
刚一打开门,沐寒音就把凌迟扯进玄关,按在墙上,疯狂的吻他,并把他的上衣撕了个粉碎。
扣子绷飞的刹那,凌迟突然觉得,他开始喜欢沐寒音了。
激烈狂暴,沐寒音深邃的眼睛在幽暗的空间中闪着野兽一般的光,让人发狂。
「不要……」
沐寒音啃噬着凌迟脖颈细腻的皮肤,一边扯开他的裤子。
两人一路脱一路吻着,最后双双倒在沙发上。
唇舌交缠着,吻得极深,几乎都要无法呼吸。
凌迟骑在沐寒音腰上,光洁的腿隔着衬衫摩擦着沐寒音的腰。他已能感觉到身下那硬挺的火热抵着自己。
狂躁的吻终于结束,嘴唇微微分开时,在黯淡的光线下,看到他们唇间牵出一道银丝,淫靡而充满诱惑。
他们的脸靠得很近。在这样的距离下,凌迟的眼睛漂亮得无懈可击,那漆黑中闪烁的光芒,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
嘴角又微挑一下,他飞快吻住沐寒音,接着,双手拽着对方的衬衫领子,向后倒在宽大的沙发中,扭动着腰,磨蹭着身上的人。
沐寒音已经被撩拨得全身发烫,无法自拔。
「你这妖精……」他低声道,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他的手探进凌迟的底裤里,有些粗暴的揉着他的臀部,同时,咬上凌迟胸口的凸起。
凌迟无法抑制地呻吟,在凌乱的沙发中微微挣扎,低声叫着沐寒音的名字。
他的身体纯净得仿佛处子,皮肤有婴儿般的触感,染着淡淡粉色,这样的他,没人能够拒绝。
「腿张开。」沐寒音确实是急不可耐,向来在床上以温柔著称的他,现在却像是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
他把凌迟按在靠垫里,没有用润滑剂,只用手指和自己正无比兴奋的部位爱抚他的入口。
「沐……呃……」凌迟半张着眼,目光中带着点脆弱,十足小绵羊的样子。
大灰狼正情色意味十足地揉着他的臀部,炽热的东西缓缓推进,在凌迟的呻吟中越进越深。
他们做了很久,地点从沙发挪到了床上。
在那Kingside的大床上,沐寒音拥着他,将他填满,将他撕裂。然而,他却又一直吻着他,缠绵悱恻,温柔如斯。
幽蓝色的夜幕下,被神遗弃的孩子,放纵的毁灭自己。
身边的人已经睡熟,凌迟拿开沐寒音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如同一只猫一般,无声起身。
半圆形阳台上,他靠着白色扶手,点燃一根Blackstone。
那一刻,他幽深的瞳孔中,只剩下火焰燃尽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