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懒洋洋地拖着“徒弟”的后领子把人拎出人圈之后,扔下一句“自己玩去别捣乱”转身去做热身运动了。
要不是绥的这个举动,阮向远都快忘了他也是王权者这个事实。
在那场闹剧之后,二号楼又接连上去了几个人——
斯巴特那层楼的高层上了两个,一个是从二十五层刚爬上来的,阮向远认知的那个是DK。前者比较吃亏,他被场地上那位当场表演过韩剧之后整个人还处于过于亢奋状态的雷切一巴掌抽掉了一颗牙,当雷切伸手说着毫无诚意的不好意思面无表情地将这小伙子从地上拖起来的时候,阮向远觉得有那么一刻这哥们看起来像是就要嚎啕大哭出来。
DK身手不错,就如同蠢主人之前碎碎念过的一样,如果他想,他绝对不是该只是二十八层的水平。
更加如同蠢主人说的一样的是,虽然大概是有三十层甚至超越三十层的实力在,但是相比起雷切本人来说,DK还差得远——打从上场开始,他没在红发男人身上讨着半点儿便宜,从头到尾只来得及在一连串毫不留情的进攻中进行自我防守,甚至抽不出空来进攻。
所以当雷切玩儿够了皱着眉抱怨了声“无聊”收手之后,DK是唯一一个自己走下王战场地的人。
雷切站在场地上等了一会儿,在确定没有人再上来之后,男人微微扬起下巴抬头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没人知道他是不是想找什么,如果是的话又在找什么——总之在所有人猜测到他的意图之前,他已经缓缓地出场地中央,男人一边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从手心上解下的绷带越来越长,最后被随手扔在了场地边上。
二号楼的王战结束了,除了王战本身的部分之外,围观群众表示剩下的娱乐花絮非常精彩,可以给五星好评。
空下来的场地中央给三号楼的王权者MT留了个表演的空间,当这名身材庞硕的中年男人站起来走向场地时,他路过阮向远,给了他这栋楼的这名一层楼的小凡人一个说不上是什么意思的余光,总之那眼神……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它理解为“友善”“鼓励”之类的就对了。
鹰眼跟在MT身后挤进人群,莱恩就跟在鹰眼身后——他们所有人最后面慢吞吞走着的是米拉。
阮向远看向他的时候,发现这货不知道又是被谁揍了脸肿的那么老高,额头上也红通通的似乎是充血了的样子——当前者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给了他一个怨恨的眼神时,阮向远承认自己对于米拉真是很没有同情心,他就是心里乐开了花,但是为了确保人身安全,他努力地将自己脸上归于“面无表情”以及“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中立状态。
黑发年轻人暗搓搓地干笑了声,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白雀:“哎呀,睡神你看,那个米拉嘿。”
“别乱动啊!”此时此刻的雷伊斯正像个姨太太似的叉腰站在阮向远跟前,用手中的手帕替他擦嘴,“你把雷切的味儿擦掉你今天就睡在三号楼的大门口好了!气死我了,一个不留神就跑出去勾三搭四!!!!!”
阮向远:“……”
“看见了,”单手撑在餐桌上,彻底地无视了絮絮叨叨的狱警,白雀睡眼朦胧,“被揍了,正常,新人就是要低调,刚来三号楼就整出这么多事,不被揍我才觉得奇怪。”
雷伊斯:“说得好!听见没,说你呢——新!人!”
阮向远:“……”
白雀转过头来,那遮盖在很久没修剪过的头发之下的眼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当阮向远看向他的时候,他脸上重归于宁静:“看我做什么?”
阮向远盯着他:“我觉得你在讽刺我。”
雷伊斯认真地点点头,抓过阮向远的下巴,几乎要将人唇角磨破的力道一样,狱警用力用手中的手帕蹭了蹭他的唇角,与此同时,他嘴里也没闲着:“他就是在讽刺你。”
阮向远膝盖中箭。
白雀:“对号入座?那是你自己心虚。”
这充满了诚意的补刀……阮向远膝盖血流成河。
“……”
将军。
阮向远说不过他们,低下头继续玩自己的手指力求“低调”,这时候,一个人重重在他身边坐下——
阮向远抬起头,发现来者属性为“敌人”,更头疼了。
这个人拿着被烧得兹兹响的半截白萝卜,啪啪两下脱了鞋自然而然地将脚盘上来,刚坐稳就开始呲牙咧嘴地哎哟哎哟叫着用刚烧红的萝卜往脚上冻疮的地方摁下,一边摁,一边还要忘恩负义地奚落向他提供这个治疗冻疮具有神奇效果的人:“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勾引别栋楼的王权者,那个莱恩小子就被大家可怜,你收到的全是鄙视吗?”
黑发年轻人耸肩不作回答,表示愿闻其详。
大板牙想了想,将脚上擦过的萝卜拿起来点了点阮向远的方向,后者下意识把屁股往后挪了一大截,引起了他的牢友严重不满:“躲什么躲什么——就是因为这个你才招惹人家讨厌,你最后走出去问问,低层的哪个犯人不是觉得这个新人又漂亮又低调是个做大事的人,你呢?就这德行。”
毛!
什么叫就这德行?
人人都像老子一样那么慈悲为怀,世界早就充满爱了!
“不躲你萝卜都快糊我脸上了,”阮向远反驳炸毛,“你擦过脚的!”
这一句话把白雀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灰发男人先是皱眉看了看大板牙手上的萝卜,后者一楞之后不动声色地重新将萝卜摁回脚上,男人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阮向远,淡淡地给了他三个字评价:“缺心眼。”
阮向远:“……”
睡神不是睡神,是补刀帝。
他这一生的智慧都用在睡觉,补刀上了。
“对,就是缺心眼,”大板牙乐颠颠地说,“人家说长得不好看,那就算了,到底还有内在美——虽然吧这个放现实里不一定成立,毕竟长得太丑看都不想看第二眼,就别说观察他的内在美了——”
说你自己呢吧,黑发年轻人不服气地撇撇嘴在心里大开嘲讽,对自己的剖析与定位还挺透彻。
“可是你不仅没有外在美,内在美也没有。”
雷伊斯:“也就我看得上你。”
“对,也就雷伊斯这种变态才看得上你,”大板牙冷笑,“你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看,也就是人家二号楼的那位大爷今天心情不错,逗你玩玩,否则这会儿我们已经在讨论给你的棺材要什么材料了——听见人家怎么评价你的没,‘弱鸡’,小鸡崽,你这标签是打上了——你可以不听,以上是来自你善良的牢友的一番忠告。”
“我就听见你损我,”飞快地瞥了眼跟着他们隔着两桌趴在桌子上补眠的“天鹅先生”,也不知道这货是真睡着了还是在那猫着听墙角,阮向远冷笑,“别告诉我你的发言已经结束了——忠告在哪呢?”
“——忠告就是别跟莱恩争。”
白雀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此时此刻在两个炸毛来炸毛去的人中间冷不懂地横插一脚,却怎么着都觉得有些突兀,所以阮向远被这突兀吓着了,转过头瞪着白雀,张口就是“凭什么”。
“——就凭没人看好你。”
面不改色地说着十分残忍的话,白雀用自己的下巴点了点人群中央示意黑发年轻人看,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个阮向远不认识的三号楼的高层,猛地跳到了MT的身上,用手肘关节处最坚硬的部位狠狠击打他的头部,血花四溅,场面异常血腥暴力——和二号楼的人不同,三号楼的王战才是玩儿真格的……
阮向远微微眯起眼,轻而易举地,他从那个来挑战的高层眼中看见了浓浓的杀意——
“明天你的保护期就结束了,阮向远。”白雀淡淡的嗓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没错,你确实有资质,但是你最好搞清楚,这里是绝翅馆,一个不会等着你成长才行动的地方。”
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正经八本地叫名字了,一直是“新人新人新人”“小鬼小鬼小鬼”地被叫,忽然被这么一叫还真有点儿贱兮兮地不习惯,当阮向远微微一怔反应迟钝地把自己的脑袋转向白雀时,他发现对方也满脸认真地看着他——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明天结束保护期的,不止你一个人——等下一次王战的到来,意味着三号楼王权者就要换人了。”
不知道是谁开了窗户,从一个不知道是哪儿的方向忽然吹进了一丝寒风,彻骨冰凉——餐桌旁边,突然陷入了一阵令人浑身不安的沉默当中。
阮向远抬起头来,发现大板牙沉默地望着他,白雀沉默地望着他,就连一向屁话很多的雷伊斯,也难得沉默了下来,狱警抓紧手中的手帕,嘟囔了句什么之后,撇开脸,看上去有些烦躁地将手帕塞进了军服的口袋里。
而在他们的不远处,MT一把将骑在他身上的那个高层掀翻下来,一圈揍塌了他的鼻梁,那些人群叫嚣着,欢呼着,那热闹腾腾的喧嚣却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