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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祥 第三回:小冤家化敌为盟友,成君臣携手保储位 第35章 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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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长得帅就不一样啊!刚才还像个石头似得坐着不动,这会听说是朱木头挨打就赶过去了。

    梁君拍马在前头带路,河畔已经被看热闹的军士围得水泄不通,胡善祥挥着马鞭,大声喝道:“让开!谁挡路扣谁钱!”

    众人回头一瞧,正是不茍言笑、掌管钱粮的胡主薄。

    此话如同利刃,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来,众人哗啦啦退散。

    胡善祥拍马跑到岸边,正好看见朱瞻基挥着木桨虎虎生风,将一伙人像下饺子似的一个个扑通扑通打进河水里。

    影卫们表面挤在前面围观,实则是保护朱瞻基。

    原来如此,皇太孙是故意以一敌十,是在凭真本事在幼军里立威啊!

    梁君蒙在鼓里,还以为“朋友”被群殴了。

    最后,朱瞻基还将一个总是嘴上占便宜的小卒拖到岸边,抓了一把淤泥糊在此人嘴巴上,“你的嘴巴不干不净,今儿好好给你搓洗搓洗,看你以后还敢欺负人!”

    晓得朱瞻基存心立威,以此折服这些地痞流氓,胡善祥心想我来都来了,总得干点什么,再次扬鞭,抽着河畔带着水汽的空气说道:

    “住手!就不该让你们整天吃肉吃蛋喂得太饱!操练的了一天,还有余力打架?吃饱了撑着!”

    在军营这个大染缸多日,胡善祥已经不晓得名门淑女四个字怎么写了。

    朱瞻基放手,小卒扑到河水里狂吐淤泥,还指着朱瞻基高黑状,“胡主薄,就是朱木头先动的手。”

    梁君跳脚骂道:“呸!含血喷人,我们胡主薄是包青天在世,才不会被你这贱人蒙蔽!”

    这时被朱瞻基打到河水里的军士一个个爬上岸,夏天裤子单薄,一个个湿透贴在身上,虽不是纤毫毕露,但也足够“写意”了,胡善祥看得实在辣眼睛,拍马回转,“告状去军纪处,我还要算账,才懒得管你们这些闲事。”

    入夜,两人在仓库密会,朱瞻基教训道:“你怎么如此沉不住气?梁君一来你就跟着去了,万一他心怀鬼胎,你岂不是落入陷阱?”他生性多疑。

    胡善祥自是不服气,“我又不是莽撞独行,身边带着一队骑兵一起去的,梁君慌慌张张说你被揍的很惨,难道我能置之不理?你是皇太孙,若真的出事了,我们这些手下都要陪葬。”

    朱瞻基其实本意是担心她,“以后莫要如此,先派人去看看再说。你毕竟是女子之身,河边游泳洗澡的好多都是光着的,万一被你看见了,就不怕侮了你的眼睛。”

    胡善祥光明磊落,说道:“既然当了这份差事,自是差事重要,就别拘泥男女之别。看看怎么了?

    男人眼中见,佛祖心中留,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难道我看几眼男人就动了芳心?哦,我明白了——”

    胡善祥玩味的看着朱瞻基,“你是不是又想起了私藏的那些小说话本,里头的女人无论什么身份,只要看到一个稍微平头正脸的男人,就爱上了,要死要活的嫁给他,什么《多情侠客多情剑,一妻九妾盼夫归》,《赘婿苦忍胯/下辱,一朝荣登天子堂》,狐貍精报恩穷书生——呜呜。”

    朱瞻基尴尬的脚趾蜷缩,几乎要抠破鞋底,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这些书看的时候明明爽的很,但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只是书名而已,就羞得要命,就像被人剥光了衣服围观。

    朱瞻基放开手,说道:“不要再提这些——再提就扣一个月俸禄。”

    为了表现自己“坐怀不乱”的品格,胡善祥说道:“我和殿下这样又俊又位高权重的人日夜相对都不动心,何况是那群二流子般的幼军呢?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感情用事的。”

    朱瞻基想想也是,但……明明是在夸我,但这话咋就不好听呢。

    次日,朱瞻基又参加了射箭选拔,先考立射、再考骑射,最后入选了代表幼军参加端午节射柳的七人队。

    这下朱瞻基名声大噪了,就连在廊房里拨算盘的胡善祥都听说幼军划龙舟和射箭都入选的新兵,只有七营的朱木头。

    胡善祥将皇太孙在军中的“丰功伟绩”在起居注里大书特书,让永乐帝知道。永乐帝对大孙子的表现自是充满了期待。

    朱瞻基白天练龙舟,晚上还练习骑射,每晚都半夜才睡。永乐帝心疼大孙子,命马云悄悄送来各色补品,给大孙子好好补补,把朱瞻基补得鼻血直冒。

    朱瞻基便要胡善祥把补品倒进饭堂水缸那么大的锅里,分给五万幼军,可谓是“雨露均沾”。

    很快,五月初五端午节来了。

    从五月初一开始,宫廷就变了装扮,用鲥鱼的鱼鳞贴在脸上的鱼鳞妆已经过时了,为了迎接端午节,宫中宦官和女官们都改穿绣着五毒艾虎补子的蟒衣,在大门两边放上驱蚊虫的菖蒲,摆上一根根艾蒿,门上还挂着吊屏,上面画着天师钟馗驱鬼等等应景的图画,就像过年时贴门神一样,要悬挂到六月才会撤下来(注1)。

    按照习俗,端午节要喝加了朱砂和雄黄的酒,吃粽子、五毒饼,以及蒜汁温淘面。

    其他食物也就罢了,蒜汁温淘面闻着开胃,吃起来香,就是饭后的口气太吓人了,五万幼军的口气加起来都能把蚊子熏一跟斗!

    今天要赛龙舟和射柳,出发前誓师大会,二十个龙舟赛选手和六个射柳(本来是七个,朱瞻基占了两个名额)站在高台上,五万幼军齐声大吼:“幼军幼军!出师必胜!”

    风乍起,裹挟着蒜汁温淘面的气息扑面而来,台上的朱瞻基脸色苍白,快要熏吐了,他今早吃完面后偷偷含着茶叶把这股味道压下去,但他不熏人,别人要熏他啊。

    朱瞻基难受,胡善祥此时更不好过。京城多柳树,到了端午节,柳絮纷飞,就像卷起千堆雪,扑到眼睛鼻孔里刺痒难受,胡善祥就戴上眼纱保护眼睛,再用面衣捂住口鼻,可谓是全副武装。

    幸好有了面衣,可以过滤外头可怕的蒜汁温淘面的口气,就在幼军给自家参赛队伍加油打气时,胡善祥穿梭在幼军中,听声音,观容貌,矮子里头挑长子,点出一百个相貌身材过得去、且声音洪亮的幼军,待会一起跟着参赛的队伍,去充当幼军门面和鼓掌喝彩队,以免丢了皇太孙的面子。

    挑出百人喝彩队,胡主薄负手在腰后,一个区区军中小吏,连个官都没混上,却摆出了一品武官的官威,开始训话:

    “你们去仓库领一套新军衣换上,务必军容整齐。”

    “头发梳顺,发髻扎牢,清清爽爽的。”

    幼军号称军中垃圾堆,被正规军户出身的各个卫所瞧不起。胡善祥不懂练兵,不过她是皇太孙的人,要维护朱瞻基的面子,幼军第一次亮相,至少表面上过得去。

    何况今日永乐帝要亲临观战,皇帝私下支援大孙子的小金库养幼军,要让皇帝看到他的钱没白花,下次才好再厚着脸皮要钱嘛。

    胡善祥习惯在父亲膝下撒娇卖乖,父亲高兴了,要什么东西就容易多了,这是她的经验。

    这时梁君拿着一个纸包跑来了,“胡主薄,这是小的刚从厨房拿(偷)来的丁香。”

    胡善祥点点头,“发给他们,每人在舌底下含一颗丁香,去去蒜味。”

    老娘都要被熏疯了!

    胡善祥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全是各种小银馃子,一把银馃子也没多少重量,但看上去白花花的颇为诱人。

    幼军们的眼睛都看直了。

    胡善祥故意把手插/进银馃子堆里,哗啦啦如炒菜般翻动着,“今日务必要喊出咱们幼军的气势,一个个的都卖力些,把别的卫所压下去,待晚上回营,每人赏五个银馃子玩。”

    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大爷,众人把胡善祥视为财神爷,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嗓子就是为了今天的表现而生的!

    梁君身子瘦弱,故没有入选,看到银馃子眼馋的很,抓耳挠腮,“胡主薄,丁香给您弄来了,您看……多少赏一点?”

    胡善祥啪的一声合上箱子,“你这个人乖机灵的,今日在我身边搭把手,端茶送水跑跑腿。等晚上回来,论功行赏。”

    梁君狂喜。

    胡善祥指着跑去仓库领新军服的百人队,“你也去,监督他们的仪容仪表,我看有些人鼻毛长的都快成胡子了,指甲藏着黑泥……”

    梁君听了,赶紧把指甲笼在衣袖里,他也好不到那里去。

    胡善祥:“……邋里邋遢的像个乞丐,外头都暗自取笑皇太孙是丐帮帮主,你盯着他们修剪,别偷懒耍滑。”

    梁君一一照做,待队伍出发时,幼军一个个人模狗样的,不再是过去伤眼睛、有碍观瞻的形象。

    混在参赛队伍里的朱瞻基都看在眼里,低声道:“你做的不错。”

    胡善祥听着表扬面上毫无波动,“记得兑现承诺,给我升官。”

    我就是个无情的官迷!口头表扬画饼什么的就算了吧。

    这次端午龙舟赛就在紫禁城里的太液池的里举行。

    太液池烟波浩渺,一望无际,在中南段漂着二十几条狭长的龙舟,元朝皇室也设在此地,元人把湖泊叫做海子,所以在中南段的湖泊位置便叫做中/南海。

    大明紫禁城是在元朝皇室的基础上建造的,也延续了元人的称呼,中/南海上建有一个楼阁,叫做紫光阁。

    永乐帝便在紫光阁上观看龙舟赛。今天参赛的都是直接负责皇帝安全的亲兵卫,有锦衣卫、金吾左卫、金吾右卫等等二十二个卫所,再加上刚刚成立的、负责保护皇太孙的幼军,一共二十三只参赛队伍。

    二孙子朱瞻壑坐在永乐帝身边承欢膝下,当场做了两首歌功颂德的应景诗,当然,这都是幕僚师爷们操刀之作,朱瞻壑连夜背熟了,好在永乐帝身边显摆。

    抱子不抱孙,永乐帝在儿子们面前不茍言笑,是个严父,但在孙子们面前是个慈祥的祖父,他习惯性的撩了撩并不存在的胡须,“写的不错,赏。”

    朱瞻壑美滋滋的回到座位上,说道:“皇爷爷,每年端午孙儿都和大哥一起过,唯独今年不见大哥的影子,孙儿很是想念。”

    这些日子都没有朱瞻基的消息,朱瞻壑试探永乐帝的口风。

    朱瞻基在幼军微服私访当小卒,永乐帝为了保护大孙子的安全,自是不会透露,含含糊糊的说道:

    “下个月朕就要班师回朝了,去南京督促那些老顽固们正式迁都,到时候你大哥自是要回到紫禁城监国,你要好好辅佐皇太孙守护国门,一旦出了什么纰漏,那些老顽固一定以此为借口赖着不走,不肯迁都。”

    朱瞻壑忙说道:“孙儿定为大哥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

    “大过节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永乐帝打断道:“快开始划船了,看今年那个卫所能够拔得头筹。”

    二十三条龙舟在中/南海一字排开,齐头并进,也不显拥挤。他们要从中/南海划到南海,然后调转座位,往回再划到紫光阁前头的终点。

    朱瞻壑心道,皇爷爷一心为政,不喜玩乐,以往划龙舟都没有兴趣看,来观战只是为了鼓舞军心,弘扬军中尚武之风,走个形式而已,今年怎么变了心意?

    一声炮响,比赛开始,坐在紫光阁上俯瞰中/南海,眼前的龙舟小的像一根根箭矢,人如蚂蚁,看不清长相,箭矢猛地弹射前行,船桨搅动着湖水,龙舟左右两边整齐的水花就像插了一对透明的翅膀。

    永乐帝盯着幼军的龙舟看,虽说距离太远,看不到大孙子,但是脑海里想象朱瞻基的模样。

    朱瞻壑正思忖着,心腹太监元宝缩着脖子靠近使了个眼色,朱瞻壑心领神会,假装去更衣,元宝说道:“奴婢方才好像看到了胡善祥。”

    大哥消失了多久,胡善祥就消失了多久,两人定在一处!朱瞻壑大喜,面上却不显,问:“什么叫做好像?你的眼睛是擤鼻涕用的?看个人都不确定,我要你这废物有何用。”

    元宝慌忙道:“长的很像,但是看着是个男的,奴婢不是很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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