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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 第六卷:从辞职到返聘 第194章 批发盒饭,厂家直销,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所属书籍: 胡善围

    王宁的遗体从宗人府大狱擡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处理”过了,外表看起来很安详,只是长睡不能醒了,两个儿子王贞亮和王贞庆伏地大哭。

    两个儿子都继承了王宁的好相貌,但是王宁和怀庆都颇具前瞻性的眼光,刻意让儿子们远离了战场和权谋,鼓励两个儿子学文,潜心读书明理,故两人都不会武,对权力也无兴趣,在父母的鼓励下追逐着学问,尤其是小儿子王贞庆颇有读书的天赋,小小年纪,其诗文自成一派,隐隐有大家的风范了。

    大儿媳抱着长孙也在哭,唯有怀庆大长公主一言不发,一滴泪都没有,旁边有建文帝的宦官解释,“……太医们说,是天气太热的缘故,驸马身娇体贵,禁不起暑气,咱家带着赦免驸马通燕的圣旨去了大狱,狱卒打开牢门去叫醒驸马,怎么都叫不醒,这才发现出事了,唉,公主节哀。”

    怀庆大长公主已经完成了任务,去和谈,也拖延了时间,为盛庸反攻争取了时间,结果盛庸打了败仗,建文帝没有惩罚盛庸,反而出尔反尔,把王宁给弄死了,真是张三生病,王五吃药,全都不着调。

    怀庆大长公主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天气太热,我要快点给驸马办丧事,等葬了驸马,我再进宫领旨谢恩。”

    人没了,但罪赦免了,这也是恩典,以怀庆大长公主高傲的性格,恨不得进宫杀了建文帝,为丈夫报仇,可是这样做会让王宁白白替她顶罪,儿子孙子都跟着陪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任凭怀庆大长公主骄傲一世,从不低头,看着哭泣的两个儿子和大孙子,也无可奈何,只能强忍住悲痛,给丈夫收尸,等待燕王攻进京城之后再图复仇。

    六月初六,燕军到了镇江,守将和全城百姓投降。

    六月初八,燕军到了龙潭,此地离京城只有三十公里了!

    战报频传,全是燕军所到之处,百姓官员均不抵抗,全部打开城门迎接燕王的结果。

    建文帝眼睁睁看着地图上被代表燕军的红色小旗所覆盖,“怎么会这样呢?朕减了他们的税收,他们为什么发起战斗,保护京师?梓童,这是为什么?”

    马皇后端来食盒劝建文帝用膳,他已经有两顿饭都没有吃了,每一次宫人送来食物,都被无心饮食的皇帝一脚踢翻,国家都要亡了,他吃不下。

    马皇后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看在妻子的面子上,建文帝勉强吃了碗莲子羹,饿到极点,建文帝的眼神和脚步都有些发飘了,但依然没有胃口。

    马皇后喝着清粥就着榨菜,陪着建文帝一起吃,闻言任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后宫不得干政,这是高祖皇帝留下来的遗训,臣妾妇道人家,并不懂这些。”

    其实马皇后出身底层小乡绅家族,她晓得是怎么回事,江南人擅长做各种生意、养蚕织布、还有种茶捕鱼,大部分江南人的生计不在种地上。江南的田地很多是皇庄,官田,绵延几百亩的好田皆被大地主兼并,种地的世代都是穷困、勉强糊口的佃农,减税只是减了富人的税,平民百姓没有得到多少好处。

    然而马皇后在建文帝宣布减税的时候并没有发声,一来,是建文帝固执己见,只能听得进去方孝孺的进言,同为顾命大臣,探花郎出身的黄子澄反而被贬到外头募兵去了,马皇后的劝诫有什么用?

    二来是减税政策在中秋节菊花台惨剧之后,马皇后因建文帝安排身怀六甲的她当重要棋子而失望——马皇后并非不明白自己的责任和立场,如果丈夫和她有商有量,她未必不会答应配合,且提前有所准备,定会将风险减少到最低。

    可是丈夫不信她,当淬毒的飞镖来袭,生死关头,丈夫只顾着自己躲在案几下,还是胡善围把她强行按下去,躲过一死。

    那些山盟海誓,后宫独宠你一人、一人一世一双人、夫妻风雨同舟等等誓言,在一刹那间破灭,生死关头,马皇后才看清楚了丈夫真面目,他不是个好皇帝、好儿子、好哥哥、好侄儿、也不是个好父亲,好丈夫。

    女人一旦收起心思,不爱了,就真是不爱了,还管你减税是否合理?

    故,马皇后死了心,把皇后当成职业,上一天班打一次卡,公司亏盈与我何干。

    建文帝对马皇后的回答很失望,他记忆中祖母孝慈皇后不是一问三不知的,孝慈马皇后总是能够给高祖皇帝各种建议,为皇爷爷分忧,他的马皇后只会下厨做饭,再美味的食物也没有胃口,若做饭就能当皇后,他何不娶个厨娘?

    建文帝索然无味的吃了饭,放下筷子,“皇后回去吧,天气那么热,下厨小心中暑,要御膳房送便是,皇后莫要洗手作羹汤了,只需照顾好圭儿即可。”

    朱文圭是二儿子的名字。

    出于自尊,建文帝不想在妻子面前出大厦将倾的焦虑和狂躁,反正妻子是个没主意的,除了生育,她几乎一无是处。

    中秋节痛过之后,马皇后的心已经炼成铜墙铁壁了,面前丈夫的疏远轻视,马皇后没有觉得痛,她履行了劝食的义务,该回宫了。

    马皇后回到坤宁宫,司言海棠说道:“胡尚宫正在里头等着,准备陪皇后用膳。”

    自从王宁“暴卒”,燕王打到了镇江,马皇后每天三顿饭,包括点心西瓜等水果,都要胡善围陪着吃,凡是入口的东西,马皇后先吃,才会赐给胡善围。

    凭她对狂躁丈夫的了解,大厦将倾之时,丈夫必会发疯,除掉所有知道他做下杀弟弑母丑事的胡善围,即将倾国倾城,他什么都没有了,必然要保全唯一孝顺的名声。

    马皇后担心建文帝在胡善围的食物里投毒。

    马皇后如此表现,胡善围很是意外,也很感动。一个向来以夫为天,三从四德的小家碧玉,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胡善围在宫廷这些年,皇宫总是表现冷酷无情的一面,但却时不时露出一丝温情,好像在一堆玻璃里寻找糖吃,别人的人生是起起落落,胡善围人生是玻璃糖糖玻璃玻璃玻璃……刀玻璃糖。

    这糖是如此罕见,导致她吃了一口,就能甜很久,甚至一辈子,就像孝慈皇后对她的教导和指引,她就甜了一生,在遇到孝慈皇后的族人马皇后,她看到第二个马皇后身上有孝慈皇后的影子,就情不自禁给予保护。

    胡善围并没有期待马皇后会有什么回报,毕竟是她亲手选秀选出来的皇后,出身寒微,娘家毫无势力,所学的无非是儒家经典,《女四书》等女子规范,再就是写诗谈琴这种日常消遣。她能当皇后,是凭着姓氏以及和孝慈皇后几分相似的轮廓,让高祖皇帝心生怜惜,移情而已。

    没有势力、不懂政治的马皇后用这种笨拙的法子保护着胡善围,沈琼莲也给她带来了准信:大海船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胡善围说道:“我知道了,两个月内,肯定出发。”

    胡善围预估建文朝两个月必亡。

    沈琼莲对胡善围的未来并不乐观,“菊花台那件事,皇上会放过你?你要是不赶紧走,小心被灭口。”

    胡善围心中冷哼:谁灭谁还不一定呢,嘴上却说道:“我自有打算,目前不方便告诉你,你细想去,在大明宫廷,想对我动手的人,最后下场如何?”

    全灭。

    沈琼莲想了想,听起来有些狂妄,但是从胡善围嘴里说出来,好像挺有道理。

    燕军就像一条不知疲倦的巨龙,朝着京城袭来,建文帝除了吃饭如厕就是召集群臣开会。

    别人急的如热锅蚂蚁,一问三不知——都不敢提出阻截燕军的意见了,当官的都聪明的很,一旦龙椅上换了人,将来不得清算?

    何况纪纲早就命人满城散播燕王的政策:只要迎接他进城,一应过往都不会追究,官照当,他只要方孝孺、黄子澄等几个奸臣人头。

    所以面对建文帝询问救国之策,群臣基本选择了明哲保身。

    只有方孝孺一人还在坚持说出自己的意见,虽然他的计策全都以失败告终,所谓急病乱投医,建文帝还是愿意听他的话。

    方孝孺说道:“皇上不用着急,如今京城的禁军加上驻军一共有二十多万军队,火药厂还有新研发的佛郎机大炮,且京城粮草充足,足够坚守一年,等待黄子澄和齐泰募兵回来救援。”

    还是方孝孺靠谱,建文帝问:“万一他们两人的募兵来晚了怎么办?”

    方孝孺慷慨激昂,说道:“若援军来迟,燕军攻进城门,君王死社稷,理所当然,皇上将来必定名垂青史,燕贼纵使登基为帝,也会遗臭万年,被万夫所指。”

    方孝孺什么都敢说,直接要建文帝大不了“君王死社稷”,群臣怒斥方孝孺无礼。

    可是建文帝却心动了:一旦沾上皇权,谁会放弃?就像魔咒一样,失去皇权,比死还可怕,不如死社稷,奋力一搏,说不定援兵一到,社稷还有得救。

    建文帝下定了决心,反而不害怕,问方孝孺:“援军还有几日能到?”

    方孝孺说道:“黄子澄已经赶往云南,黔国公沐晟手下的兵马,再加上云南各地土司的士兵,至少可以募得五十万援军。”

    五十万援军,燕军不到十万。

    建文帝在绝望中看到了一抹微弱的烛光。

    于是建文帝一面部署京城防务,将二十万守军分别驻守京城十三道城门,一面继续派人和燕王谈判。

    六月初九,建文帝派出李景隆和燕王谈判——这个时候普通大臣们已经没有本事和燕王谈判了,李景隆毕竟是燕王的外甥,不会被燕王赶走。

    李景隆早就纪纲说动了,投靠了燕王,谈判的时候对燕王疯狂使眼色:表舅舅你赶紧打过来,我给你开门!

    六月初十,建文帝又派出谷王朱橞、安王朱楹去和四哥谈判,谷王当初在燕王起兵靖难的时候就主动弃城逃回京城,根本没有抵抗——因为他亲娘郭惠妃忍了一辈子,最后还是因高祖皇帝给强行殉葬,为建文帝大权独揽扫清障碍,谷王把亲娘的死归于建文帝的皇位,巴不得建文倒台。

    安王朱楹,娶了徐达的第三女徐氏,和燕王是兄弟,也是连襟,他希望姐夫兼四哥早日登基为帝。

    所以,派这两个藩王去谈判的结果可想而知,依然没有结果,无法阻止燕王进军的步伐。

    建文帝拖延时间的计策落空,便把所有希望寄予黔国公沐晟的五十万援军。

    云南,昆明。

    黄子澄拿着建文帝手书千里迢迢来云南募兵,沐晟远离朝廷政治中心多年,不晓得朝廷局势发生如此巨变,怎么南征军前后加起来一百多万人都打不过只有十万的燕军?如同丧家之犬?

    什么情况?

    面对沐晟的质问,黄子澄觉得脸热,轻咳两声,“不是我军无能,实在燕军太狡猾,如今京师告急,皇上召集天下兵马进京勤王,诛杀燕贼。”

    沐晟看着建文帝盖着印玺的勤王诏书,不似作假,总不能抗旨不尊,沐晟说道:“黄大人稍安勿躁,我这就召集兵马进京——”

    “二哥!”

    话说到一半,三弟沐昂走进来打断了哥哥的话,“二哥,有土司秘密谋反!”

    沐晟的妻儿、老娘都留在京城为人质,一直都是三弟沐昂和他一起治理云南。

    沐晟赶紧升帐听密报,可是看到通风报信的来人,顿时愣住了,“大……大哥,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沐春。沐家同父异母三兄弟齐聚一堂。除此之外,沐春还牵着一个斯文俊秀,约五岁的小男童。

    沐春诈死五年,已经在云南封神,威严依然在,沐晟连忙把主位让给大哥坐着。

    沐春坐在主位,顺手拿了个果子给身边的小男童,小男童抱着果子就啃,一点拘束都没有。

    沐晟和沐昂对视一眼:大哥结婚生子了?

    伴随着男童啃果子的咔嚓声,沐春说道:“黄子澄来募兵,你们不要理会,拖字为上。一来云南刚刚稳定,各地土司虽然归附大明,但若没有大明军队驻守,形成威慑力,他们中间一些人迟早会反。枪杆子里出政权,你们一走,土司造反,首先就拿已经安顿的二百五十万新移民下手,新移民只会种地做生意,他们手无寸铁,一旦失去保护,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我和父亲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这二来嘛……”沐春指着埋头认真啃果子的小男童,“他是燕王的嫡长孙朱瞻基,跟我在云南两年了。”

    沐晟和沐昂的少年、青年、中年等黄金年龄都奉献给了云南,云南和沐氏家族血脉相连,何况中原换了皇帝,沐家照样是给老朱家打工的,又不是真的换了老板。再加上沐春早就为沐家铺了路,和未来的第一、二、三代皇帝都搞好了关系,沐氏兄弟的选择可想而知了。

    沐晟和沐昂几乎同时点头,说道:“行,我们听大哥的。”

    建文帝最后希望的烛光,被沐春轻描淡写几句话给掐灭了。

    六月十三日,传说中沐晟的五十万援军迟迟不到,燕军兵临城下,在经城外城集结,准备攻城。

    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都来了。

    皇宫,奉天殿。

    大朝会,建文帝又问群臣对应之策,群臣集体成了哑巴,不发一言。

    建文帝一夜未睡,双目赤红,指着武官里的一个,“徐增寿,你曾经在京城传谣,污蔑亲大哥魏国公徐辉祖偏袒燕王妃和外甥,谎报军情,骗朕召回刚刚打了胜仗的徐辉祖,燕贼得以反败为胜。”

    “现在,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站在城楼,要燕王退兵,他若不退,你便跳下城楼殉国。”

    徐增寿出列,将手上的象牙笏牌一扔,“微臣承蒙父亲中山王徐达之恩荫,一生富贵荣华,随心所欲的活着,不受世俗拘束。古往今来,像臣这样能够如闲云野鹤般逍遥自在的人并不多,臣,死而无憾。”

    徐增寿拒绝劝降,拒绝陷大妹夫燕王于不义。群臣皆惊,没有想到至今都无人超越的京城纨绔之首,还有如此风骨。

    建文帝大怒,当即抽剑刺向徐增寿,霎时颈血飞溅,洒在已经断为数块的象牙笏板上。

    若有一个人,从来时唯有天真,惯看京城名利场,谈笑中抛家舍身,生而何欢,死而无悔,洪武风流,还看增寿(作者有话说里有注释),只可惜,增寿不寿,三十而亡。

    看到建文帝大开杀戒,群臣吓得蜂拥而出,拔腿就跑。

    待建文帝冷静下来,回头一看,诺大的奉天殿,文武百官全部跑光了,只剩下方孝孺一人。

    方孝孺淡定自若,“老臣会陪着皇上一起殉国。”

    建文帝却将染血的剑抛到一边,“庸臣误朕,方有今日之败!”

    言罢,建文帝不理会方孝孺,往后宫而去。建文帝步履匆匆,问心腹太监:“都做好了吗?”

    太监战战兢兢说道:“胡尚宫,还有皇后娘娘抱着小皇子,还有太子都……都在坤宁宫喝下所赐的鸩酒,已经断气了。”

    建文帝又问:“给朕的鸩酒准备好了吗?”

    太监低着头:“备好了。”

    建文帝步入坤宁宫,却闻到一股浓厚的烈酒之味,寻味而去,却见罗汉榻上摆着三具已经半腐烂的尸首!分别是女人,男童,和一具难以分辨的婴儿尸身。榻上,地上,全都撒着烈酒。

    建文帝方知中了李代桃僵之计,连忙回头,但见胡善围举着火把站在门口,说道:“微臣来送皇上最后一程,范尚宫看着河水一点点的涨高,受着绝望和死亡的双重折磨,活活淹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就让皇上尝一尝范尚宫临终前的滋味吧。”

    言罢,胡善围将火把一掷,霎时,房间成了火海。

    胡善围关门,反锁,就像当年建文帝对范尚宫做的一样。

    听着里头的惨叫,还有啪啪的拍门声,胡善围没有任何动容怜悯之色,她脑子里都是范尚宫临死前换上官袍,对镜化妆,死也要死的好看的绝望,说道:“对不起,你没有那艘船的船票,因为,你亲手凿沉了那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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