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十跟莫软软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从前见面就是争锋相对,这种情况在进了秘境之后慢慢有所好转,但也仅限于能和平友好的说几句话,若说深交,还远远没到那个程度。
这一次,是莫软软主动找上来的。
隔着老远的距离,她就小跑过来,衣裙被风吹得扬起,像一朵移动的喇叭花。
那个时候,天族已经开始强行登天梯。
湖边,天穹上,热闹得不行,起此彼伏的惊呼和窃窃私语漫山遍野传开。
莫软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实力不够,怕自己受伤拖累骆瀛,所以没有跟着一起上去。
“我是真不知道父君如何想的。”
莫软软手上绕着一根长长的芦苇穗,十分不解,“我这样,我这样,怎么做女君?”
“你再如何,也是天族嫡系正统,跟莫长恒一样的血脉,他可以,你为什么不能?”
湫十手指微点,数十根雪白的芦苇齐齐折腰,在地面上铺开一层绒花,她半眯着眼睛坐上去,仰着头便能看到天穹上漫天炸开的雷光。
莫软软跟着坐下来,她膝盖曲着,双手托着腮,“我修为不行,觉悟也不行,我哥比我厉害很多。”
“我小时愚笨,别人都会跑了,我才会跌跌撞撞走两步,还总是摔倒,摔倒了就哭,谁来也不好使。
这个时候,伺候我的从侍就会把我哥喊来,我一见到他,就不哭了。”
莫软软陷入回忆:“做天族太子很累,自幼要学习许多东西,修炼不能落下,政务也得尽心尽力处理,隔三差五还要被父君和一大堆长老批评。
忙得分不开身的时候,我哥就索性把我带到书房,给我安排一张桌子,让我自己玩自己的。”
“我哥特别疼我。”
莫软软说着说着,情绪低落下来:“他从前不是这样的脾气,是有一次修炼上出了岔子,闭关了许久,出来后,就变得跟从前不大一样了。”
湫十道:“我不知道天族内部出了什么岔子闹到要换太子的地步,可莫长恒该从己身找问题。”
“看谁都一副轻蔑的样子,眼高于顶,心眼比针尖还小,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当太子。”
“骆瀛的事,你听说了没?”
半晌,湫十问身边呆愣愣坐着的人。
莫软软迷迷瞪瞪抬眸,声音细细的:“骆瀛怎么了?”
湫十的眼神顿时有些复杂,她喜欢凑热闹,但不爱多管闲事,特别还是天族的闲事,原因无他,天族太会闹幺蛾子,也太会倒打一耙了。
她现在自己都烦得不行,一堆前世今生,中州四洲的破事等着处理。
可她眉心皱了半晌,还是开口了:“你父君想让你做君主,是看中了你背后的骆瀛,骆瀛对你好,连带着对天族尽责尽忠,可人心难测,这份好能维持到几时,谁也说不准。”
“你自己想想,依照你父君的行事作风,会如何将这颗有利的棋子牢牢握在掌中。”
“我言尽于此。
这是你自己的事,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湫十说着,拍了拍手掌起身,走出去几步后,又折返回来,跟莫软软大眼对小眼看了半晌,她没忍住,捏了下莫软软肉乎乎的脸颊,一字一句强调道:“记着,我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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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陵现世,几乎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奔向了剑冢,挑战的人多了,天空中盘踞的雷兽也时不时会放几个人上去。
两天时间,前前后后有二三十个人上了天梯,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走下来,因而这里面是什么个情况,谁也不清楚。
湖边像是一锅煮沸了的茶,时时刻刻都在咕噜噜冒着泡,中州已经很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
跟世界树谈完条件的第二日,湫十和秦冬霖去了趟湖底。
昌白虎甩着长长的尾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时不时用毛绒绒的大脑袋蹭一蹭湫十的掌心和小腿。
这剑冢是中州覆灭前秦侑回亲自设置的,湖边,木屋,高山,流水,是秦侑回的剑意,也是宋玲珑的琴意,这两样东西联合着布下的大阵,这么多年来,不论剑冢外围是怎样的电闪雷鸣,鬼哭狼嚎,但内圈确实是一片晴朗,欣欣向荣。
先前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听淞远说湖底有墓还觉得稀奇,抱了莫大的敬畏之心,而这回下来,说是优哉游哉的闲庭漫步也不为过。
湫十跟昌白虎笑笑闹闹,一边问秦冬霖:“诶,你说,世界树能看上谁?”
秦冬霖今日穿了一身白衣,发丝没像往常那样用玉冠束着,只用了根黑绸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入了水,便化作一团团墨色的柔顺的花,衬着他整个人温和缱绻,清矅无双,像是心情不错,就连声线也现出一点点散漫的逗弄人的意思:“你怎么觉得?”
湫十正儿八经地分析:“都是自家人,说句实话,论天赋,我哥不如骆瀛,可论为人处世,宽仁待下,骆瀛不及他。”
“两者皆有长短,就看世界树觉得哪个难得。”
话是这么说,可湫十也知道,择君主而立这样的大事,根本不是可以一锤定音敲下的事,就拿宋昀诃来说,世界树若真看上了他,也不能叫他即刻走天道,他还没有那样的修为。
从金丹境大成到破碎境圆满,这中间的差距有若不可逾越之天堑。
而修为也不是一两日便可成之事,俗话说,一境熬死一辈人,从古至今,能晋入破碎境的人少而又少,宋昀诃和骆瀛即使能到那一步,也不知多少年过去了。
接踵而来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中州,不听管束的朝臣,还有因为苏醒的狂欢而骤然生出的许多事端。
综合考虑,秦冬霖是唯一符合所有条件的人,他现在修为不行,可手里掌控了秦侑回前世剑道,世界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走天道不成问题。
他执政多年,朝堂之上,每一个都对他心服口服,中州的事宜,落在他手里,轻而易举便能处理得滴水不漏。
她要是世界树树灵,根本不会换人。
这样一想,湫十又蔫了下来,她走得慢,悠悠地缀在秦冬霖身后,唉声叹气:“诶,你说我跟着你怎么就是操劳命,没一世能享福的。”
行。
当初为了帝后之位嫁他的是她,中州安定之后时常撂挑子出去玩的是她,光明正大把折子塞到他书桌上的是她,现在反过头倒打一耙,说操劳辛苦的也是她。
宋湫十的脸皮,确实一日一日见长。
秦冬霖驻足,见没心没肺的小妖怪走到跟前,夭桃秾李,肌肤胜雪,三步两步就到他跟前,笑起来露出一颗尖尖的小犬牙,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纤楚和活力交织的矛盾。
见他停下来,她意识到危险,十分快地闭了嘴,只是看着他笑。
装乖卖傻,她最在行。
秦冬霖面无表情看了她半晌,眼眸如湖水般平静无波,倒也没跟她计较这个,他问起另一件事:“你这几天,一直叫我什么?”
湫十眼珠子转了转,半晌,唔的一声,迟疑地回:“秦冬霖?”
从小到大,她都是连名带姓叫的他,这么多年下来,她叫习惯了,他也听习惯了。
可这两日,不知道她又从哪里看到了,听到了什么,心血来潮给他换了个称呼,不是那种亲昵的,陷入热恋中男女给对方起的甜腻腻的爱称,更不是彼此的小名,表字,她叫秦冬霖“诶”。
这两天,秦冬霖就听着她“诶,你说世界树会不会真考虑考虑他们两,就算不做君主,从它那拿点好处还是没问题的吧。”
,再不就是“诶,我们去湖底看看吧,招摇应该已经醒了。”
这诶来诶去的,一声比一声顺,大有一种以后都要这样喊的趋势。
秦冬霖忍不住了。
从前连名带姓的喊也就算了,他不是会拘泥计较称呼的人,可连那只被喂得油光锃亮,肥头大耳的昌白虎都能被她小二小二地喊,他再怎么,也是她前世的道侣,今生的未婚夫,只得一个“诶”字,实在令人无法不介意。
秦冬霖好整以暇地看着只到胸膛前的女子,没有说话,但狭长的眉一挑,给人很深的压迫感。
“想不出来,就现想一个。”
他俯身,如墨晕染的黑瞳里渐渐散开些危险的沉意,“再让我听到诶这个字,出秘境之后,符玉斋和珍宝阁的东西自己去定,霓裳阁的特制衣裳也用自己的令牌去抢。”
他慢悠悠地补充:“‘诶’不丢这个人了。”
其他东西都还好说,唯独备受湫十青睐的那家霓裳阁,只做富人生意,定制衣裳须得拿各家令牌,宋湫十有时候拿自己的抢不到,就拿秦冬霖的一块抢。
以至于后来,堂堂流岐山少君,跟圭坉等各界天骄坐在一起时,总被打趣着问类似于“听家中小妹说,前阵子霓裳阁出新款了,秦少君可有抢到?”
这样的话。
被别人看笑话到这种程度,秦冬霖还得捏着鼻子认栽,下一次,出了新款,还是得将少君腰牌丢出去给她定衣裳。
不得不说,他长这么大,丢过的脸,每一件都跟宋湫十脱不开关系。
湫十顿时用一种十分不赞同的眼光看他,她嘴一撇,道:“怎么能叫丢人呢,替我买衣裳丢人吗?”
“别人想替我买衣裳都没这个机会,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一本正经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秦冬霖还真现出一两分好奇之意来,他抬了抬眼,不紧不慢地问:“谁?”
湫十憋了好半晌,道:“宋昀诃。”
“也是。”
秦冬霖笑了一下,声调慢悠悠的:“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宋湫十斜斜瞥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干脆不搭理他,招呼着那条叫“小二”的蠢虎往湖底沉。
那扇状似青铜巨门的水墙历经无数斑驳岁月,还是尽职尽责的守在湖底,紧紧地盯着每一个来往之人。
湫十的手掌落在青铜门前的那两座石兽脑袋上,拍了一下,像是觉得手感不错,又去另一边拍了两下,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跟秦冬霖说话:“这两头蠢东西是熟人吧?
是吧?”
她此时的样子,落在秦冬霖的眼里,也带着点傻气。
湫十绕了一圈,啧啧叹了两句,便又拍拍手,跟着昌白虎转身去了东西小巷。
湖底静谧无声,鱼群招摇,两条长长的古巷交错着形成分岔路口,湫十拐进了其中一条。
长满青苔的小路上,前路漆黑,前后所视不过十米,前方煞气浓郁,湫十走得很快,她所行之处,邪气无声翻滚着退却,像是遇到了什么致命的毒药。
她走到一半,停下来等秦冬霖。
“诶。”
她下意识喊了一声,触及那双陡然深邃下去的眼眸,湫十缩了下脖子,声音随之低了下来:“秦冬霖,你要不要停在这里等一等?”
秦冬霖沉默半晌,开口:“理由。”
“你忘了啊,中州时,赵家的案子是你亲自出手结的。”
湫十提醒,而后又道:“招摇镇压叛族多年,当年的事,过了就过了,你再板着一张脸,会吓到她。”
秦冬霖眼窝深邃,眉目清绝,即使半句话不说,看着人的时候,也总给人一种泠泠画中仙的疏离冷淡。
此刻,他下颚微抬,敛着眉,以一种十分认真的神情问:“我很吓人?”
“他们是都有些怕你。”
湫十忍着笑,揉了揉昌白虎的硕大的脑袋,道:“当年赵家事情闹大,你亲自审理,震怒异常,别说跪在下面的赵家人,就算是长老团里旁听的几个,回来跟我转述时都是满头冷汗,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宋小十。”
秦冬霖罕见的有了点情绪,他抬眸,字句清浅:“一起去。”
于是,两人一兽继续前行,穿过长长的古巷,眼前豁然开朗。
深宫古院似的建筑,朱门大户,墙院外,静静地蹲着两座石狮子,再远一些,是开得繁茂的两棵海棠树,嫣红的花瓣被风一吹,落到青石砖上,显出一种潮湿的美感。
提步跨入正门,堂院内停着一具红色的棺椁,上面绷着一圈圈颜色浓郁的血线,淡淡的甜腥味和着花香散开。
湫十站定在棺椁前,目光扫过亭台假山,三步两步走上前,朝着半空伸出指尖,而后顿了一下,慢慢落在棺椁表面,力道轻柔,像是在隔空抚摸着什么人一样。
“招摇。”
她轻声唤:“我们回来了。”
棺椁震颤了一下,棺盖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滑开,躺在棺材内的女子眉目如画,扉颜腻理,她着了一身温婉的长袍,双手交叠置于腹上,俨然就是画本中沉睡的美人。
她缓缓地睁开眼,眼神空暝,视线落在湫十身上时,呼吸似有片刻停滞。
赵招摇从棺中轻飘飘落于地面,衣袖翻飞时,头上的步摇晃动,落出清脆的声响。
她半跪在地上,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大礼,因为多年未曾开口,话说得有些艰难:“臣,拜见君主,拜见帝后。”
秦冬霖不动声色地颔首,道:“起吧。”
片刻后,三人在棺椁边的石亭中落座,赵招摇垂目,给他们沏茶,声线微低:“……这么多年,叛族并不老实,可因为有君主当年设下的大阵镇压,心有余而力不足,每逢四洲的年轻人进来试炼,他们便想方设法引动瘴气,设下圈套,引那些人进来,杀害之后,变为滋养他们的养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湫十纤细的指尖落在石桌边,一下一下地点着,由衷地感叹了句:“别的不说,血虫的生命力,当真顽强。”
“招摇,这次醒来,你跟我们上去吧。”
湫十看向赵招摇。
赵招摇有些迟疑,神色犹豫,还带着点深深的忌惮,没敢立刻答应下来。
湫十见状,看向一言不发的秦冬霖,意有所指地开口:“秦少君,你觉得呢。”
从“诶”转变为“秦少君”的男人眉心跳了一下,他手中动作微顿,须臾,敛眉,吐出两个不算太友好的字眼:“随你。”
湫十便欢欢喜喜地上前挽了赵招摇的胳膊,道:“皎皎和淞远也都醒了,就在剑冢里,等会出去就能见到了。”
赵招摇比宋玲珑年岁小些,赵家出事时,她正是最热情活泼,爱玩爱闹的年龄,结果一夜之间,家族勾结血虫,两位兄长叛逃,父亲狱中畏罪,自行了解,好好的一个家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赵招摇想保住赵家无辜稚子,便以身封棺,在湖底一待就是这样久的岁月。
因而听闻能出去,饶是以赵招摇温婉沉稳的秉性,也难得现出一点点开心的意味出来,她笑起来,道:“多谢君主,多谢殿下。”
宋招摇并未当即跟湫十回湖面,她说那口血棺跟随她许久,一时离不得人,她需要一两日的时间,等将湖底的一切安排好之后再出去。
湫十又在湖底逛了一圈,找到了些从前闲置的小宝贝,而后心满意足离开湖底,回到了自己的双层小木屋。
当夜,月色高悬,外面点起一丛丛的篝火,依旧热闹得不行。
天空中的守阶的雷兽摇身一变,成了一只竖着耳朵的玉兔,小小一团,缩起来巴掌大小,看上去弱小无辜,毫无攻击性可言。
这让很多之前被雷兽打下来的人精神一振,都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再次挑战,结果才上去,就被那只玉兔扫了下来,连天梯的边都没摸到。
湫十搬了把小凳子,坐在木屋小阁楼的小窗前,望着天穹上的一幕,看得津津有味,乐不可支。
“秦少君。”
她看到一半,突然伸长了脖子往外喊了声:“你看到我的空间戒了么?
嵌着蓝色宝石的那枚。”
芭蕉树丛,清冷月辉下,男子挽了个漂亮剑花,收剑而立,踏着月色,他身形一步没入窗前,宛若乘云而来的画中仙。
“什么事?”
秦冬霖问。
湫十朝他伸出手,示意他看自己白皙纤细,透着早春桃花一样色泽的长指,下巴抬了抬:“我的空间戒,蓝色的,给我。”
秦冬霖看着眼前几根匀称好看的手指,沉默了一会,眉宇间的不悦几乎化成浓墨重彩的一笔,“叫我什么?
秦少君?”
秦冬霖将手中的剑不轻不重掷在一边,叮当一声脆响,他俯身逼近,眼中诡谲难辨,语气危险莫名:“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湫十坐在躺椅上,缩成小小一团,拥着绒被,摸了摸鼻子,又抚了抚鬓边的碎发,小声抱怨:“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你要求好多。”
被她连名带姓叫惯了的秦冬霖顿了顿,道:“从前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
对比那些稀奇古怪的称呼,秦冬霖三个字,无疑让人好接受许多。
“不要。”
湫十拒绝得干脆:“秦冬霖叫多了,显得不亲近。”
秦冬霖扯了下唇角,问:“‘诶’就亲近了?”
湫十不理他,她看着男人干脆利落的下颚线条,还有因为身子朝前逼近而松松垮垮落下半截的衣裳,低眸一瞥,就是大片白玉似的肌肤,灼得人眼热,又很难移动目光。
不愧是狐狸精。
湫十朝他勾了勾小指,招外面躺着那条蠢虎一样招他,朱唇微点,声音甜滋滋的,带着些玩闹似的笑:“你过来,你凑过来,我想到了。”
秦冬霖一看她这神情,就知道她这是又生起了怎么折腾人的坏心眼了。
他看着那张芙蕖似的小脸,垂着眸不动声色地往她身前凑了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肩骨却慢慢松了下去,不难看出是在配合着她的意思随她闹腾。
“你再过来点。”
湫十笑着哄他:“肯定是你爱听的。”
秦冬霖脊背稍弯,几乎将她整个人困在躺椅的方寸之间。
湫十抬眸,能看到他突起的喉结,棱角分明的下颚,目光所至,全是冷玉一样白腻的肌肤。
她慢慢仰着头,绕过他垂下来的海藻一样的发丝,带着凉意的唇摩挲着胡乱蹭到他耳后的软骨上,声音含糊地喊他。
她说:“郎君。”
这一声,两个字,分明就落在耳边,可秦冬霖听着,却觉得在天边,湫十能感觉到,撑在她跟前的身躯随着一个动作,一句话而彻彻底底僵硬下来。
她有些得意地笑,拿指尖点了下他的胸膛,很有些骄傲的样子:“就说你会喜欢,你还不信。”
“信了。”
秦冬霖哑哑地笑,胸膛颤动起来,他将坏事做完之后突然有些心虚害羞的小妖怪圈在臂弯里,声线低醇得勾人:“这下信了。”
“我们宋小十可以啊。”
他伸手捏了捏湫十藏在满头发丝下泛着腾腾热意的小耳朵,叹息般的喟叹一声,蜿蜒出潺潺笑意:“从前没发现,原来这么会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