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瀚,你说为什么族长让我们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月隐城?雷向封并没有攻击杜家的打算,更何况以现在雷向封对君家的打击力度,我们不是应该帮他们才对吗?”
纪琪韵站在杜家的钟楼上,看着一旁精神紧张指挥纪家暗卫进驻的纪思瀚,脸上满是疑惑。
纪思瀚一边向底下的人传送指令,一边挥了挥手:“琪韵,你别管这么多,族长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你……哼。”纪琪韵碰了个软钉子,眉头一皱转过了身不说话。
纪思瀚看她这样子叹了口气本欲开口,但是想到临来时纪阿朝的交代,摸摸鼻子当作没有看到。
“我就知道,你还是把我看成个做不了事的大小姐……”身后低迷的声音慢慢响起,渐渐的带了点鼻音:“不管我怎么做都比不上阿朝。”
当然,若是背对着她的纪思瀚能看到她脸上促狭的表情,就绝不会说出让他后悔了小半生的话。
以后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最先开口的那个人绝对注定了一生都处于下风。
“怎么会?”纪思瀚心里一急,想到纪琪韵以前的处境,猛地转身搬过纪琪韵的肩膀:“族长就是再好,在我心里也不及你……”
纪思瀚说完后心底一咯噔,尤其是在看到纪琪韵满脸愕然的表情时更加后悔,怎么就忘记了她有时候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呢?
最后一个字虽然极轻,但纪琪韵还是听到了,本来是想闹闹他,却不想会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纪琪韵愉悦的眯起眼,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被告白了后的害羞。
大家女子,从来都不会在感情方面扭扭捏捏。
纪思瀚看她眯了眯眼,陡然发觉她的这个动作像极了纪阿朝,身后立马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你,刚才说……不及什么?”纪琪韵眼中的笑意满盛,拖长了腔调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
这个该死的纪思瀚,若是不逼逼,还真的等不到他主动的一天。
不过,今天倒真是个好机会。
纪思瀚重重的咳了一声,本想像往常一样掩饰过去,却在看到对面站着的女子盛然的笑容时改了心思。
“我说,不及某人。”
他一说完,连纪琪韵的表情都没看就转过身朝钟楼下走去,脚步十足的狼狈。
纪琪韵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刚才听到的话还没有消化完,就看到面前站着的人已经走远。
但是以她的视力,哪怕是纪思瀚跑得再快,也能看到他后耳根突然染上的红晕。
纪琪韵勾了勾嘴角,唇边的笑容更盛,她把两只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大声朝不断走远的背影喊:“纪思瀚,我喜欢你。记住,你是我的。”
十足的霸道,伴着清脆的笑声在钟楼里回响。
声音一圈又一圈轻轻回旋,传到了那个已经走远的男子耳里。
纪思瀚的脚步顿了顿,眼中的眸色陡然变得极是明亮,轻耸了一下肩然后大步朝外面走去。
纪家本宅。
“君家主,您这么急的把我叫来,到底有什么事?”段离站在君晚朝身后,脸上带了点意外。
他没想到,君晚朝居然想见他,这次见面应该不会简单才对,雷向封最近的行为比之前更加嚣张,甚至是对君氏动了手,只不过树这样的强敌,他是疯了不成?
“段离,从今天开始纪家所有的暗中力量我都放到了杜家,整个昭云城的防卫就交给你了。”
君晚朝转过了身,表情严肃,眼底带了一丝平时不见的郑重。
“什么?”段离一愣,疑惑的望向君晚朝:“雷向封现在并没有对付杜家,为什么您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那?就连段长老交给您的段家势力也是如此吗?”
“对。怎么?你有异议?”君晚朝挑了挑眉,看向段离的眼底有一丝探究。
“不,我相信您这么做绝对有您的理由。”
君晚朝眼中浮现一抹满意,果然是能够接替奕之的人,容忍能力恐怕纪思瀚和杜方羽都差的很远。
当她说出这个决定时,纪思瀚和杜方羽当时的表情可绝对说不上正常。
“你看看这个。”君晚朝把手里的书札递到段离手里,走了两步坐在庭院回廊的木椅上。
段离疑惑的接过来,翻了几页脸色立马变得恍然,他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原来如此,这就是您把所有力量安排在月隐城的原因。只是,您是怎么知道雷家一脉最后隐藏的地方是月隐城的?还有,又怎么能确定雷向封一定会把所有的力量派到那里,毕竟他现在疯狂攻击的可是君氏!”
君晚朝把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桌上,挥手向段离招了一下:“坐下吧。”
待段离坐定,她缓缓开口,声音里竟有隐隐的欣赏:“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不用知晓了,但是对于雷家动向的猜测,只能说从一开始我们都被雷向封骗了,他从来都不是鲁莽的人,若不是这次知道雷家最后隐藏的一脉在月隐城,连我都真的以为他是真的自大到这种地步,敢于同时和龙国所有的世家站在对立面上。”
“您是说?”
段离挑了挑眉,眼底有片刻的诧异,难道雷向封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强大和不可琢磨。
“当初他对四大家族攻击的时候,只有杜家的杜方文死在他手里,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在报复和纪家关系最密切的杜家,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就在打杜家的主意了,如果我猜得没错,他最近所有的动作都只是真正进攻杜家前的烟雾弹。除了……”君晚朝垂下眉,嗓音突然变得低沉:“除了郊区陵园的那一场暗杀。”
就算雷向封再能忍,他对段奕之的仇恨也能让他丧失理智。
段离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可是杜家的族长不是已经在他手里了吗?他又怎么会再浪费实力去拿下杜家?”
“除非杜家全部灭亡,否则他抓住一个族长根本没有用。一个氏族的传承,族长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雷家要重新崛起,月隐城的实际掌控者杜家就必须消失,雷向封一定会这么做。”
“那您叫我来是……”
“今天下午我就会离开昭云城,纪家医院就交给你了。”君晚朝抬起头,定定的望着段离,眼底有淡淡的嘱托。
纪家暗中的势力潜进了月隐城,那对昭云城的掌控就一定会减弱很多,雷向封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最危险的反而是躺在纪家医院的段奕之。
但是,她却必须要离开。
除了她,现在已经没有人是雷向封的对手了,这匹由段家和君家共同养大的孤狼,到如今也应该由她来收拾。
“您放心,这一次段家的暗卫全在舅舅身边,不会有事的,反倒是您,一定要小心,舅舅他一定希望能一醒来就看到平安的您。”
君晚朝眼中的意外一闪而过,对面坐着的青年眼底的真诚十足的深厚热忱,竟隐隐有了段奕之年少时的样子。
她轻轻的谓叹了一声:“如果当初不是有那么多事发生,我应该可以看着你长大。”
“您说什么?”
君晚朝的声音实在太低,段离没有听清,皱着眉问了一声。
“噢,没什么,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君家的隐部一直在我身边。”
君晚朝的声音陡然顿住,垂下的眼中神情渐渐带上了点暗沉。君家的隐部现在接洽的人应该是逸轩,回来之后再见他吧。
下午,段离如往常一样走进医院,看到站在走廊处期期艾艾徘徊的史云,眼神霎时暗了下去,她居然还没有死心,这个女人不能让她再呆在这里了,现在涵语的伤基本上已经好了,还是送她们离开吧。
更何况有薛放在,她们也不会出事。
段离打定了主意,转过头向段涵语的病房走去,她的病房离段奕之的隔得极近。
不过自从涵语醒来后就突然变得很沉默,连眼神也多了她这个年龄的孩童不应有的黯沉和涩然,尤其是对待薛放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她醒来后,还没有和薛放说过话。
难道她知道了事实?
段离看到守在房门外的薛放,点了点头后推开了涵语的病房,他现在对待薛放的态度要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这个男人并不是坏的无可救药,至少他对爱的人和自己的孩子,还是愿意放弃所有的。
空白的房间里放满了玩具,但是却无人问津。最近有时间做这件事的人就只有薛放了,只不过看来这两个人感情培养的还是很艰难。
“涵语,怎么坐起来了?”段离走上前,轻轻摸了摸段涵语的头。
“离哥哥,你来了。”段涵语眼底罕见的燃起了一丝亮光:“父亲的身体好些了吗?”
段离笑容不变,把她身上的被单好好的捻起:“好多了,等你能走能跳了,你父亲的病也就会好了,所以你要乖乖的养病,知道吗?”
段涵语点点头,眼神回复到一成不变的安静:“恩,我知道了。”
段离直觉的感觉到不正常,犹豫了半响试探的开口:“涵语,你是不是知道了……”
段涵语的头猛的低下,双手捏住背角握得死紧。
段离看到她的动作,暗暗后悔,这么小的孩子,说这些也许太过……
“那天到医院的时候我能听到你们说的话。”
冷静莫名的话轻轻在病房内响起,带着浅浅的空灵,一点也没有一个孩子知道这种事时的惊慌和无措。
只是,就算装得再自然,身子也有着微不可见的颤抖。
段离放在段涵语肩上的指尖轻轻弯曲,眼神突然暗了下来。
看来她还是知道了,但这也许是最好的时机,只是对这个孩子而言终究太过于残忍。
不过,他相信这个由舅舅一手教导长大的孩子应该可以自己跨过这一关。
她毕竟姓段,只要舅舅承认,这就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惶急的脚步声在病房外响起,一个小护士猛地推开门,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段先生……”
“怎么了?”段离皱起了眉,急忙站起来,这个护士他认得,是舅舅病房里的,难道,是舅舅出事了?
“江医生让我来叫您,说是病房里的段先生可能要醒了。让您……”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面前站着的人已经没有了身影,只有被大力推开的门还在不停的旋转。
段离用尽全力向段奕之的病房跑去,脸上是久违的放松和安心,舅舅他总算是醒了。
明明已经是极短的距离,他都觉得有点漫长。
门外面徘徊的史云已经不见了,看样子应该是被臭脾气的江一平轰走了才对。
段离一把踢开段奕之的房门,连声音都有了点不成调:“舅舅,舅舅……”
“你吵什么?”
江一平不耐烦的吼了一句,把放在段奕之身上检查的手收回来,满脸的不高兴:“就算是要醒都被你这两嗓子给吼晕了。”
段离看到段奕之躺在床上仍然紧闭着眼,口气也开始不善:“我舅舅他到底怎么样了,你不是说醒了吗?”
“臭小子,开始教训起我来了,我是说快醒,意思就是还没醒。自己听错了还在这大吼大叫。”江一平心满意足的刻薄完,看到站在一旁的段离眼底的焦急,慢悠悠的开口:“放心吧,仪器检测到段奕之的脑波波动很异常,他应该快……”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段离抬起了手,指向了床上的段奕之,然后冲上前去:“舅舅,您醒了!”
江一平一愣,低下头朝床上躺着的人看去,果不其然,段奕之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