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顾辰没说话,只抬手在她眼皮上飞快一抹,让她闭好眼睛。
确定她看不见时,他才无声无息地笑起来。
这坏丫头,就算这时候依然那么桀骜不驯,连等他下班回来再见一面的耐心都不肯给。
而他自己偏偏却对她这份桀骜不驯动了心、上了瘾,心心念您,留恋不已。
顾辰上班以后一直坐在自己的大皮椅上皱眉沉思。
想到此刻躺在自己大床上头那个狡猾的丫头,紧皱的眉心渐渐有些松缓。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已经对这要命的女孩动了心。昨晚和她那一赌,现在想来真是说不出的幼稚举动。
不过幼稚不代表没有价值,本心上讲,他确实是希望和她赌这一回的。
他不过想听到她亲口说出她的心意。
爱情面前有谁会是一准制胜的强者?曾经他以为自己是,可现在却清楚明白,会那样想,不过是因为还不曾爱上。如果真的动了心,哪怕铁血巨人也会因为爱情变得患得患失地不自信起来。
那女孩诡计多端,千变万化,把自己真心真意锁的极其深。曾经或许她有想要相信他的时刻,可是一时错招,他已将她推向远处;再想拉近时,非经过一番跋山涉水的辛苦不可。
想收了她的心,想让她此后只死心塌地地爱他一个人,又是谈何容易一件事。
她那样狡猾,那样敏感,那样桀骜不驯,不是真使得她动心,又会有谁能够驾驭得了她?
所以他一定得逼着最本真的那个她亲口说出对他的心意来,否则叫他怎样对她放得下心。
想到昨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他立即将眉心再度锁紧,心头翻涌起无限的懊恼与愤怒。
他同她说,都怨他没有处理好这件事,不是想安慰她、令她宽心才那样讲;而是他觉得,的确是他没有把握好一件事情,所以才令她受到迁怒与伤害。
而那件事,就是他同章真瞳提出解除婚约。
那天眼睁睁看着许瞳当着自己的面被薛劲锋带走,顾辰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醋滚滋味究竟有多蚀心蚀肺,简直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他回头便下定决心,毫不迟疑地找到章真瞳对她郑重提出解除婚约。
他似解释给她听,又似解释给自己,“以前觉得婚姻只是对血脉延续的一种交代而已,所以同谁结婚都无所谓。因此答应家父要求,和你草率订了婚。不过现在却明白,这种想法不过因为心里还没有挂念一个人。我现在很想确定一件事,和所挂念的那个人生活在一起,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平和解除这层关系。”一向对任何人都不曾低头的他,为了那女孩,对章真瞳竟然低头道歉:“如果令你觉得受到伤害,真诚说句抱歉。”虽有歉意,可他态度始终不卑不亢,“除此之外,恕我无法再对你慷慨放送其他!”
章真瞳却不肯答应他,她哭着喊着质问他:“是不是因为许瞳?是不是?”
顾辰一派镇定,不为所动,只淡淡答:“即使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而我如果说是,你又会说就知道会是她。那么,这个问题你自己回答就好,我看我不必做出回应。”
章真瞳歇斯底里地哭叫:“顾辰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我爱你啊!我不能够没有你啊!你不能因为许瞳那只不要脸、专夺人所爱的狐狸精就抛弃我啊!”
听她这样说,顾辰不禁皱眉,眼神中流泻出一丝不悦与厌恶不耐的神色,“我和你提出解除婚约,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不要扯到其他人身上去。女孩子要有修养,不要动不动就说别人不要脸、狐狸精之类。”
她委顿下去,“你既然不爱我,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和我订婚!”
这问题他刚刚明明已经解释得明明白白,已经懒得再去重复。他只反问她:“你明知道我不爱你,不是也一样希望我会和你订婚?”
她大声地哭诉:“可你不能这样对我!难道你不觉得自己作为男人太不负责任了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他却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好人呢?”
原来对待自己不爱的人,她的眼泪稍稍一滴已经觉得太烦。而那狡猾女孩倔强不肯落泪的样子,却太轻易便撞击在他的心口上。
“首先,我没有碰过你,肉|体上我便对你没有任何亏欠;其次,我没有许给过你任何天长地久的承诺,订婚时是你情我愿,你没有逼我我也没有诱惑你,因此精神上我同样没有对你负过债。如果说我对你有所抱歉,那也只是因为我之前把婚姻看得太过儿戏,在你我身上轻易加套上这样一种不可随便拿来亵渎的关系,而在这件事上,不只你是受害者,其实我自己也是。我走了弯路,蹉跎了时光,错过许多美好。”
似无限感慨,他停顿下来,静了好一会儿才又喃喃继续,“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你和她之间,无意间我已经伤害她太多次。如果注定要辜负你们其中一个人,我不会再选她。”
顾辰一番话令章真瞳愈发慌张失措,她扑到他身边,抓着他胳膊,边哭边恳求:“顾辰不要!我不要解除婚约!我不介意你和她在一起好不好?你尽管和她在一起,我只当看不见和不知道,只求你答应我,让我们结婚吧!我只想做你太太,我不去管她是不是你的情人,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解除婚约,不然大家都会笑话我的!不行的,我没法子去承受这种羞辱的!许瞳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做顾夫人的位子,她没有!我不能输给她,我会死掉的!我求求你!”
顾辰脸上,不耐和厌恶的神色渐渐加深。他不着痕迹却十分坚定的拂开章真瞳的两只手,语气淡淡,“抱歉,我不能够答应你。一个人的心是有限的,不可能做得到同时兼顾好两个女人。许瞳有没有资格做顾太太,我想这个问题要由我自己来决定。恕我直言,你和我,我们谁都没有资格去看轻别人。”
说到这,他想起许瞳骨子里的倔强与骄傲,那种凡是不入她眼她心、哪怕珍珠也如同粪土的我行我素与清高,他不由自主竟牵动一下嘴角,弯出浅浅一抹微笑。依她的性子,或许在她眼中,他更加没有资格做她许小姐的先生也说不定。
对于解除婚约,他态度坚决。假如从前,假如他不曾认识那个对他说自己名叫“瑶瑶”的狡猾女孩,那么这一生,也许他同谁结婚都是一样的。可是现在,他清楚明白,自己已经变了,他和从前那个顾辰再不一样,他再也不是一个心中了无牵挂的男人。
他的从容和坚定令章真瞳感动刺痛,她咬紧牙,恨恨说:“顾辰,我这么爱你,你却这样对我!从现在起,我恨你!我恨你们!你和许瞳以后都会后悔的,她让你背叛我伤害我,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顾辰皱眉。他已经看不下去她失态的疯样子,“你真的知道什么叫做|爱吗?”
从前他也不知道,也没想过要知道。可是与那狡猾女孩渐渐相处下来,他已一点点懂得,爱便是发自心底的想要珍惜。
“你的世界,似乎充满掠夺——掠夺一切你想要的,无论用什么手段。你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所以别说你爱我。”
说完这些话,他转身即走,再不回头。
其实以他性格,最讨厌对人啰嗦。可是有些话如果不说,章家小姐永远会觉得这世界上只有她最最无辜和可怜。
不错,的确总是流泪的那个是她,另外一个哪怕把自己脖子仰得断掉,也不肯任泪水夺眶而出——她是那样吝啬。
然而不知为什么,她越是不肯哭,那样子却越引得他怜惜。
她就像一颗倔强小草,不论环境多恶劣,顽强生长,尽力快乐,她把身边每一个人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不了解她的人只看到她强势的外表,而他碰触到的却是她迷路孩童一样、渴望幸福与依靠的胆小灵魂。
对他来说,就算别人眼泪再汹涌,可真正需要怜惜的人,其实是她。
顾辰坐在皮椅上,回想之前去找章真瞳解除婚约那一幕,心里涌起深深懊恼与愤怒。
那天她哭叫着说“我不会让她好过的!”他以为她只是太过激动,所以才那样讲,却没想到时隔不久,她竟真的心狠手绝,找她舅舅一起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做出一番伤人事。
或许从前他可以不在乎许瞳死活,可是现在,连他都舍不得再去伤她分毫,却有人敢在他眼皮子下头把她打伤成那样。
那张脸是他决定要捧在掌心呵护的,却被那姓钱的烂人轻易所伤。
想到这里,顾辰怒气勃发,再也坐不下去。
他拨了一通电话,冷冷问过对方人在哪里。得知其人正在家中,他说:“哪里都不要去,我马上过去找你。”
电话挂断后,他腾地站起身,脸上闪过一片阴狠肃杀。
有些话,看样子他必须当着章真瞳的面,郑重挑明。
他得让她知道,许瞳是谁也碰不得的,因为那是他的女人。
顾辰飞车赶往章宅。
他见到章真瞳时,她正在房间里对着落地镜摆弄一条洁白婚纱。看到他来,她立刻转头,绽放满脸笑容甜腻腻地问:“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你看这件婚纱好不好看?我特意在法国定做的,为我们的婚礼!”
顾辰兀自走到沙发前坐下去,淡淡掀动嘴角,浅薄笑容看上去略有些讽刺,“别再发疯,你该醒醒了,你自己心里其实最清楚不过,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什么婚礼存在。”
章真瞳脸上的笑容立刻碎掉,她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疯狂地撕扯婚纱,边哭边叫:“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既然这样,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死了算了!我不如死了算了呀!”她忽然扑向桌子,从果盘里抽出削皮的水果刀,把它横在自己手腕上,一副要割下去的样子,“顾辰,你真的不要我了,是吗?那我不如这就去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