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又挤出两颗眼泪:“宁轩,我都老了,早就不是丫头了!”
宁轩低下头密密的吻住我,呢哝说:“不老!你还是我的雅雅!八年前站在小饭店外唱歌的雅雅、帮烧烤摊夫妇串菜串的雅雅、替市场苏姥姥卖菜的雅雅;六年前站在我面前对我恶声恶气说我是你老师咱俩没戏的雅雅;这么多年来我心中一直深爱的雅雅!”
宁轩!宁轩!你到底想我有多爱你才肯罢休!
宁轩,宁轩。或许动心我比你晚了两年。可是爱你的情,我一定和你一样深。
说来讽刺,纠结了六年的心结秘密,曾经是不能说出口的暗殇,让人几乎不敢去触碰,只能惶惑不安的日日躲避。像走人死角的绝路,不知道转身后奶就是海阔天空,偏偏一味执着的去战战兢兢面对黑暗,无止无休。
而一旦这秘密被戳破,无可奈何这下,秉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去面对时,我才发现,其实所谓的坏结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前我怕不离开宁轩,会误了他的前程声誉,会毁了他的未来人生。
可就像宁轩自己所说,我那样做,是自以为为他好而已。其实他并不快乐。其实他宁可自己成为手渎门男主角,也不愿我们这样分开六年。
六年的光阴,就这样被我们白白浪费了。
虽然惋惜感慨,可他已经不再怪我。因为他知道,我所选择的,我所去做的,一切都只因为,我爱他。
宁轩告诉我不再有任何顾虑,无论是照片方面的问题,还是老爸坐牢方面的问题,他打算立即回趟A市。他说他要和他爸爸好好谈一谈。他说他一定不会让老爸坐牢。然后等搞定了他爸爸和我爸爸的问题,我们再一起去找田婉儿,好好交涉。
我担忧的问他:“你是不是要以和你爸爸断绝父子关生活费作为要挟?”我不想他这样。就像六年前他爸爸问我的那句话一样:你就不怕我们父子决裂吗?
是的我怕,我非常怕!我怕宁轩和他父亲会因为我而决裂!
宁轩让我放心,他对我保证说:“我不会真的和我爸决裂。我只是要吓唬他让他妥协而已。相信我,我一定会很快办好这件事情!”他握着我的手,摩挲我戴在手指上那枚澄海之心,对我喃喃说:“雅雅,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担心,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待在这里待我就好!等我再回来时,我们就结婚!雅雅,记住,什么都要想,只等着做我的新娘,知道吗?”
我笑着对他点头。热吻着与他告别。挥手送他上了飞机。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
然后我的笑容也跟着一起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种茫然的、无措的、忐忑的、莫名的不安。
总觉得事情似乎不会这样轻易的就被解决。总觉得有股不好的感觉萦绕在心中久久不散。
也许是因为分开太久,苦了太久,我早已经变得习惯绝望。而一旦有希望看到美好未来时,我反而怕了。我变得不敢相信,当我几乎已经认命的接受此后一生将要黯然神伤过日子时,而无意间我却发现,原来我竟然可以再有机会重新获得阳光一样灿烂的美好幸福。
快乐,幸福,美好,这些年,这些东西,已经离我太远太远。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它们到底是什么滋味。
蹉跎了这么多年以后,宁轩啊宁轩,我们真的可以再一次获得幸福吗?
宁轩走后第四天,我终于得到消息。可却不是从宁轩那里听到的。
下了班,回到家,我打开电视,一边听新闻一边准备晚饭。突然这样一条消息,猝不及防闯进我耳朵里。
S省省长程远天,被人检举贪污受贿,免去其一切职务,现已移交相关部门作进一步调查。
饭勺子从我手里叮当当的掉到地上。我愣愣的站在厨房,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宁轩的父亲,被双规了。
我匆匆忙忙关了火,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电话给陶子让她帮我再请几天假,然后打车冲到火车站,买了车票连夜赶回A市。
到家时,已经是凌晨。我拨宁轩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于是先回了家。
我爸我妈见我突然回来,什么也没问。他们一定猜到我回来和宁轩父亲被双规有关,我告诉他们我回来找宁轩。他们依然没有多问。从六年前开始,只要我不想说的事情,老爸老妈就从不逼问,他们始终觉得对我有亏欠似的,无论我做怎样的决定,他们都义无反顾的包容和迁就我。
老妈让我回房间先睡一下,等天亮了再出去。我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一遍遍拨着宁轩的手机,却一次次被机械的女声告知,我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我再也躺不下去了,匆匆洗了把脸,早饭也顾不上吃,就急忙冲出家门。身后有老妈长长的叹气声。
时间还早,站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茫然和无措的感觉翻江倒海一样漫过我的心头。
我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宁轩!
而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宁轩要让我找不到他!
不好的预感开始从心底深处蔓开,游走在我四肢百髓之中,让我又发抖又发冷。
我沿着街边漫无目的的走。一边慌慌的啃手指,一边使劲的想宁轩会在哪里。
我想起每当我心情不好时,我总是想去喝一杯。而宁轩似乎也有和我一样的习惯。不然多年前我们也不会总是在酒吧巧遇。
想到酒吧,我脑中灵光一现!于是立刻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往日那家我常光顾的酒吧而去。
到了酒吧,推门进去,不意外的,我果然看到宁轩。
宁轩一个人坐在角落,面前有一大堆酒瓶,空的满的都有,他手里还握着一瓶啤酒,看到我时,正端起来要仰脖子往下吞。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端起桌子上另一瓶酒。什么也没说,看着他的眼睛,淡淡一笑,用手里的酒瓶与他的相撞后,仰起脖子咕嘟的牛饮起来。
宁轩也不说话,跟着我一起仰脖子将手里那半瓶啤酒一饮而尽。
他放下酒瓶,扳过我的脸,托着我的下巴,低下头吻我,我抱着他的脖子,小心回应。
我们的吻越来越炽烈,炽烈中隐隐泛出一股绝望的味道。
当一吻停歇,宁轩看着我,终于开口。
他说:“苏雅你知道吗,我刚回来时恶狠狠的威胁他,我说如果他让你父亲坐牢,这辈子我都不认他这个父亲,我连百年后他别想有我这个儿子送终的畜生话都说了!”
“结果他气得,当场就犯了心脏病,送到医院去抢救,大夫说好在送得及时,命总算救回来了。可是你知道我对他说什么了吗?我说,你别再演戏了,别以为演场心脏病发给我看,我就会妥协!”
“他把我赶出病房。本来他第二天就能出院的,可是我那样说过错,他直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不能随便的动!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他住院,没去上班,才给了对手可乘之机!才让他多年的政敌钻了空子扳倒他!”
听了宁轩的话,我心里百味陈杂,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我只能选择沉默。宁轩看着我,眼睛里像是有无敌的深洞,而洞里面满满的都是后悔绝望的涡流。
他看着我,哀伤的说:“苏雅,我爸爸他这回,让人扣在头上的屎盆子太大太脏了,唐秘书说,他翻不了身了!”他眼底凝起深沉的痛,“他这次一定会坐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