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会结束前两天,澄海之心己经进入最后工序。我不去打扰宁轩,让他尽量在安静专注的空间去完成他的心血之作。
展会结束前一天,我接到卓浩的电话。他问我是不是我们之间己经真的无法挽回。我很愧疚但也很坚定的对他说了句对不起。
到了展会结束这一天,出现在展览馆的社会名流几乎比开幕时还要多。差不多有头有脸些的人物在这一时刻全都出现。卓浩也来了。
我很担心那人也会来。不过还好,他总算比较热爱低调,并役有亲自出现。我跟在宁轩身边时,听到他接了一个电话。似乎是那人为自己穿受能亲临现场而在电话里对宁轩致歉。
宁轩把电话挂死的时候,我竟然出了一脑门的冷汗。怕他担心,我将它们悄悄擦干。
馆长把宁轩叫到台上致辞。我站在人群中,抬头仰望台上那个炫目男子,眼神痴痴的移不开半分。觉得有种感觉在四肢百骸中飞快游走,它将我浑身血液都鼓捣得沸腾不休。这感觉,就是爱。
简单的致辞后,宁轩忽然话锋一转,对着满展厅的人宣布说:“其实这次展会,最让我满意的作品,并不在各个展台上,而是在我手里。”他将手掌对着众人摊开:“这枚戒指叫做澄海之心,是我的心血之作。”宁轩向大家简单而精炼的介绍着澄海之心。
展厅里开始出现躁动的声音。有人终于忍不住发问:“程先生,请问这枚戒指,您打算多少钱出售?”
宁轩站在台上,绽放出夺人心魄的笑容,声音温柔得像渗进了魔法。他说:“这枚戒指,不卖。这枚戒指,既是澄海之心,也是我程海之心。它寄托着我的承诺。曾经在那个海滨之城,我将自己的,已彻底交付给一个人,我曾经在心里暗暗对她承诺:此后一生,不离不弃,哪怕有天被辜负,也会一直一直守候下去,不悔不怨,甘之如怡!”
现场几乎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被宁轩感动得说不出话。而我早己经泪眼模糊。
迷蒙中,我看到宁轩站在台上,望着我的方向,深情诉说:“这枚戒指,它代表着我的心,它将xiangei我最心爱的人!”
他从台上走下来,大步走向我,在人群中穿校而过,走到我身边,对我深情一笑后,单腿屈膝着跪下去。
在全场的唏嘘和惊叹里,在所有人无法置信的眼神注视下,在我难明中制的滚热泪花终中,宁轩执起我的手,将澄海之心套在我的手指上,以所有人为见证者,对我说:“雅雅,嫁给我吧!我爱你!”
我几乎泣不成声,用手紧紧捂着嘴巴,只怕硬咽的声音太大会冲撞了这样幸福得让人几乎晕眩的浪漫时刻。
我一边眼泪狂流,一边用力的点着头。
不管将来如何,这一刻我是最最幸福的公主。而我的骑士王子,他所给我的,是世界上最最华丽最最浪漫的求婚。他让我这个年华己老的灰姑娘,做了最最动人的一场美梦。
直到许多年后,当我回想起眼前这一幕,我想我依然会感动得流出眼泪。
曾经有个人,在青葱岁月里,他是那样的爱我,爱到他将自己的整颗心都托付给我,哪怕我辜负他,他也一直无怨无悔的为我守候。他对我说,他将不离不弃,他会甘之如怡。
陶子其实说得很对。宁轩会这么爱我,实在是我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展会结束后,宁轩去跟馆长商量一些事情,我手指上带着那颗澄海之心,在无数道或欣羡或嫉妒的眼神中,幸福无比的含笑等他。
卓浩忽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向我迎面走来,站定,脸色很难看。他对我说:“苏雅,这阵子我会到国外考察市场,顺便散散心。”
我静静说:“好。”
他看着我,皱起眉,眸色暗沉:“我希望,等我再回来时,你可以回到我身边。”说完他转身即走,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说的话,身上竟然不由打了个寒颤。
那么骄傲和意气风发的卓浩,在被我拒绝之后,在我对他说出分手之后,竟然变得这样阴雍和偏执。
他和以前一样,果然还是接受不了拒绝和失败的。
宁轩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放在唇边温柔一吻后,笑着问我:“在想什么?”
我回他惨淡一笑:“我好像欠了一笔情债,也不知道能不能还上了。”
宁轩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他看着我,沉声说:“不许还!你是‘我’老婆,只可以回应我一个人的感情!至于别人的,欠着就欠着吧!”
第二天上班,我像过街老鼠一样被大家围追堵截,苦不堪言。向陶子投去求救的眼神,丫很无耻的一手拿着我独家绘制的就餐卡,一手慢慢伸开一……二……三根手指头。我咬咬牙,不就是再给她画两张吗!拼了!大不了赖她俩月的房租,算起来里外里她更吃亏。
于是我果断的点点头。
陶子立刻奋勇无敌挤进人群中,将我解救出来。她站在我刚才被困住的那个位置上,对着整整一包围圈的人,开始唾液横飞的瞎白唬。
什么英雄救美的相识,什么志同道合的相知,什么罗敷有夫使君有妇的相痛,什么为了真爱无敌勇往直前的相守,编得真真是栩栩如生,连我自己在一边听了都忍不住快要相信,其实我和宁轩是按照陶子说的方式苟且在一块儿的。
笑一笑后,我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桌子上摆着刚送来的当天的B市早报。随手翻了翻,我不禁手脚发凉,浑身无力。昨天宁轩跪在地上向我求婚的一幕,清清楚楚的印在头版头条上!
这报纸全省发行。所以我想,那个人,他一定会看到这条新闻的!他终于要知道我和宁轩又好在一起!
我一下子变得委顿。我知道我的幸福,就要到此为止了。
人原来真的不可以太幸福。假如上一刻幸福到了极点,那么下一刻无论怎样都会从极点上向下滑落。
整整一上午,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无力去做的电话。等待他对我和宁轩的幸福做出鞭苔的判决。我只怔怔的坐在那里,等待,等恃。等待那个人。
在我几乎快要石化的时候,我的手机终于唱起歌声。我走到走廊无人的地方,接通电话,那人在另一头冷冷质问我:“为什么反悔!”
我一字一句说:“因为我爱他。”
他的声音像在南极冰冻过:“既然你爱他,就应该维护他成全他!让他去和适合他的人在一起!”
我平静而缓慢的说:“可是我离开他,他会不开心,他会难过。适合他的人,只不过和他门当户对,可他不见得喜欢她们。”
他沉默一下,再开口时,冷冷的音色中,掺进了无奈和疲惫的音调:“苏雅,你知道吗,我今天第三次收到匿名邮件了!我己经受够了被人在暗中做手脚一次次威胁!”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狠绝,“我给你三天时间,离开他!否则,你就等着纪检委收到资料以后,将你父亲送进监牢吧!”
电话里响起嘟嘟的挂线声。我闭上眼睛,浑身无力的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无论我怎样祈祷,无论我怎样自己骗自己,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些东西我终究还是躲不掉。
耳边响起陶子的尖叫声:“哇靠苏雅}你怎么坐在地上?哪里不舒服吗?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她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般般告诫我,“小妞啊,你容我说一句哈,虽然热恋中的俩人吧,容易干柴烈火你侬我侬欲罢不能反复作战,可是咱必须得适可而止啊,纵欲这个东西,一旦你做到了,shen体就垮掉了呀!”
我无力的扶着额,打断她的喋喋乱说:“陶子,帮我跟馆长请几天假好吗?我shen体不舒服,我想去大医院仔细做做检查。”我开始瞎编理由。
陶子一口应承下来。我,盼峡无神的打车到宁轩的公寓楼下。
上楼之前,我想了想,又拐到不远处的菜市场买了几样宁轩爱吃的菜。回到家里,换了衣服,我开始专心致志的打理这些蔬菜。我想为宁轩做几样我最拿手的小菜。我想看他一边吃一边满足的笑。我想听他夸我说:雅雅,你做的饭菜,是我这辈子吃得最香最好吃的!
想像着他说这些话时候的样子,我不禁一个人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眼前就渐渐变得一片模糊。整个世界都在颤抖。我扶着水槽,眼泪汹涌滚落,绝望漫过心头,悲伤无法自抑。
,已疼得像被生生撕裂。想起大学时,和萧萧一起看南康的《我等你到三十五岁》,那时,我说:“如呆不是真正失恋过的人,一定不能最真切的体会到南康心中,那种寂寞到绝望、绝望到空茫的悲伤。”彼时南康己经投江***。萧萧说:“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该寻短见啊,他死了,有役有想过他的父母家人、朋友姐弟呢?他们会多难过!”
我说:“我是这样想的。我觉得一个人,真要是难过到那种份儿上,一切就都只成为道理,明知这么做不对应该那么做,可偏偏是做不到的。到了南康这份上,生命早己经抵不过哀伤。”
我那时一帆风顺,从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可是却能品味出这样一番道理,现在看来,不得不说是一种冥冥中的命中注定。我说的那些话,终有一天,全都要由我自己来亲身验证了。
生命抵不过哀伤。
离开宁轩,我真的觉得人生己经了无生趣。
可是萧萧说的也是对的。还有家人。无论如何,我不该让奔劳半生的老爸老妈,在己经一把年纪的时候,还要再去承受他们根本无法承受的那种苦难。
有时候,人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死,其实是种快意的解脱。
有时候,更多的人明明想求一份解脱,可到头来却偏偏要被种种牵绊缠缚在滚滚红尘里,以哀伤的心,慢慢度到年华老去,终此一生,尽管脸上还会敷衍的笑,可心却早己经被泪水腐蚀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