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请我吃晚饭
办公室里只剩下钟晴和秦飞扬两个人。
不出意料,秦飞扬表演起变脸。
一分钟前面对其他人时,那礼貌谦恭又大度的模样,转瞬已经不在,飞快换回的是他本真面孔:吊儿郎当,难缠不羁,飞扬跋扈——他的德行倒是对得起他的名字。
秦飞扬上下打量着钟晴,眼神透着邪肆,表情张狂,毫不掩饰接下来的真实意图——终于逮到机会算账。
钟晴让自己保持淡定自若,微微笑,得体说:“小秦总,我来给您介绍一下申汇医疗的基本情况吧。”
秦飞扬看着她,邪里邪气笑起来:“不着急。进入新工作之前,我看我们还是得先清算一下旧账。”
钟晴装傻:“啊?”
秦飞扬吊儿郎当拍了两下巴掌:“演技真好,比我都好。”
他晃里晃荡地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拉开一个抽屉,又关上。再去拉开旁边的,翻了翻再度关上。
钟晴视线扫到那两个抽屉的面貌。
该怎么形容呢?
简直比猪窝还乱,里边什么都有,卷了边的纸张,没有笔帽的钢笔,剪刀扑克骰子,甚至还有水杯酒杯和空酒瓶。
钟晴想,真可怕,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抽屉。可以确定的是,他主人这辈子都不会得强迫症。
秦飞扬一连翻了几个抽屉,竟没翻到自己想要的。他定住自己,想了三秒,转身在身后书架柜子里,终于拿出他要找的东西。
是一件女式旧T恤。
他把它展开在钟晴面前,神气极了地抖一抖,语调邪佞:“你不会以为装傻就能让这件事黑不提白不提地过去吧?钟晴,这是不可能的!”
他摆足了要秋后算账的架势。
钟晴在心里叹口气。
她到这一刻是真的有点后悔惹上这么一个混不吝的玩意。
索性也不再装傻,她往秦飞扬办公室里的会客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拿足气势问:“那小秦总,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她算看出来了,秦飞扬是个小变态,越软弱越会激发他的欺负人欲望。
不如直接表现得强硬一点,让他知道找茬也得见好就收。
见钟情一副坦然硬气的样子,秦飞扬果然呆了一呆。
“嗯?哎不是,钟晴,是你先做了让我出丑的事,我是受害者,你是加害者,你现在态度能这么理直气壮,你怎么办到的?还我想怎么解决,废话!这不得问你吗,难道你不应该给我道个歉??”
钟晴笑了笑:“需要我道歉吗?没问题,我现在就为我那天给你套这么一件女式t恤道歉,我不应该多管闲事怕你光着膀子晃来晃去不够体面,我应该任由你穿着你皇帝的新衣满世界现眼。”
秦飞扬怎么听这话怎么来气。听起来是事实,可就是越听越气人。
他指着钟晴,恶声恶气道:“耍我是吧?那天耍完今天接着耍是吧?信不信你手里这项目我让你做黄它?我有一百个理由跟我爸说你们那个项目不该投你信不信?”
钟晴叹气。
二世祖就是二世祖。别人赖以谋生的工作以及寄予厚望的事业,在他那里通通变成要挟筹码,不顺心立刻丢之弃之,不需要更多理由。
他对待别人心血如此儿戏。
钟晴皱眉告诉他:“那我会找到机会亲自向老秦总解释以及向他详细介绍这家公司,路演这个项目。”
“就你?”秦飞扬的声音语调里毫不掩饰不屑,“你算老几?连个项目经理都不是,最多是刚转正的分析师级别,还想单独得我爸召见?别逗了,他要是能给你见面机会我都改跟你姓。”
钟晴差点吓死。可千万别,她可不想有这么个胡搅蛮缠外兼脑子看起来不太灵光的同姓族人,她嫌丢脸。
如果秦苍岩得知他儿子这么容易就能舍弃他爹的姓氏,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不晓得脑血管和肺管子会不会一起被气炸。
钟晴告诉秦飞扬:“老秦总是不会见我,但会见我领导乔总。小秦总你觉得在你的话和乔总的话之间,老秦总是会倾向于听靠谱的合作伙伴的,还是在他眼里一直没做出成绩的不靠谱儿子的?”
从之前在会所遇到的情形看,答案显而易见。
她的话一下惹怒秦飞扬,仿佛痛处被戳,秦飞扬的烂脾气立刻发作。他随手抓起办公桌上的一本书就向钟晴丢过来,边丢边咆哮:“你给我闭嘴!”?
什么烂人,说两句话就要乱丢东西砸人?
钟晴也不惯着他,躲过那本书,又捡起那本书,毫不犹豫把它朝秦飞扬丢回去。
秦飞扬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幕发生,他惊到没想起躲,那本书不偏不倚砸中他头。
静默两秒钟,秦飞扬开始撒泼,大吼大叫:“你敢砸我?你居然敢砸我??”
他的助理听到声音冲进来,询问怎么回事。
秦飞扬一手捂头一手向办公室外划拉,撵他的助理:“有你什么事?出去出去!”
助理赶紧退出去。
秦飞扬松开脑袋,气得不行,势必扳回一局才解气。他开始发疯,随手捞起什么东西,就把什么东西朝钟晴丢过去。算他还是个人,随手拿起一块书镇时,颠了颠,怕真砸死人又放了回去,转而捞起一个茶杯盖丢向钟晴。可惜茶杯不知道去哪了,不然又可以多丢一样。
他越丢越来劲。
钟晴一边躲,一边捡起来,再砸回去。
她简直想骂脏话。
她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哄发疯二世祖的!
最后忍无可忍,她干脆直接走到秦飞扬面前,秦飞扬手里还拿着他的钱夹和手机正准备丢她。看她气势汹汹走过来,他一时竟定住动作有些不知所措:“你要干嘛?你离我这么近干嘛?你……”
话音还没落,他直接被钟晴钳住手臂反剪到背后,他整个上半身一下被钟晴扣压在他的办公桌面上。
明明在自己地盘上,竟然被一个丫头片子这样制服,秦飞扬羞辱得想要跳楼。
他挣扎着要起来,怒吼要把钟晴打得满脸开花。
可惜身体被钟晴依旧死死压住,动也不能动。
钟晴用着巧劲,只一只手就压制得他动弹不了。她用另一只手直接把他叫嚣不断的头也按在办公桌面上,他的脸被红木桌面挤得变形,那些叫嚣也跟着变得字句模糊。
秦飞扬万万没想到,钟晴看着瘦瘦弱弱,力气竟然这么大,还很会打架的样子。他想今天一定是他人生里的打架耻辱日。
钟晴这边,她已经豁出去搞砸今天的工作,反正乔明轩能去修补回来。
但这个过分的二世祖,不给他点教训,是真的不行了,做人虽然要能屈能伸,能忍尽量多忍,可是面对这种恶少,一味忍让只会助长他的不做人。
钟晴按着秦飞扬的脑袋,凶狠地对他说:“你多大人了?你没长心吗?你没有人性吗?不管是今天的我,还是那天被你刁难的服务员,我们只是为了生存在努力工作,我们只是想靠自己生活下去,你呢,你做了什么?你衣食无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钱多得花不完,无聊了就拿折腾我们这些底层工作者取乐,你还是个人吗?我今天还就豁出去工作不要,我也得让你知道,这世界上,不是你有钱你就可以随便找茬欺负人!”
她越说越气,已经忍不住上脚踢秦飞扬的腿。
秦飞扬发出杀猪般惨叫。
助理又冲进来,看到办公室里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语无伦次地说“我这就给老秦总打电话”又说“不不我这就报警”。
秦飞扬费劲地把脑袋从钟晴手掌压制下挣脱,对着助理就喊:“住手,不许打!谁让你进来的?这有你什么事啊?你给我出去!还有不许打电话!”
助理睁着惊恐又费解的大眼退了出去。
钟晴心里倒泛起些疑惑。
这秦飞扬,居然没趁机让助理救他或者直接杀了她报仇,他玩的是哪出??
秦飞扬刚才吼累了,趴在桌子上哈气。
简直像一条干架斗败的癞皮狗。
钟晴想翻白眼。这到底是什么人?
秦飞扬喘会气,趴在桌子上大叫:“你这个臭女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能不能把我放开?我胳膊都要断了!你就不怕我告诉我爸你怎么对我的吗?”
钟晴忍不住又踢他一脚:“你幼儿园还没毕业吗,有点事就要找你爸告状?”
秦飞扬咕哝一声:“我幼儿园时候可找不着我爸告状。”
“什么?”钟晴没听清。
“我说,你赶紧给我放开,听见没有!”
钟晴想了想又踢他一脚,问道:“我放开你可以,你还乱扔东西吗?”
“不扔了。”瓮声瓮气不太甘心的回答。
“还翻旧账找茬吗?”
“哪敢啊——”怪里怪气地拖长腔。
“松开你以后能不能有个正常上班的样子,好好谈工作?”
“尽量咯。”每个字都发出还是很欠打的气息。
钟晴忍住想踹他的冲动,放开了他。
秦飞扬一得到自由就直起身开始扭脖子,然后怒瞪钟晴。
钟晴立刻握拳头冲他假挥。
不服?还找茬?还想继续挨揍是吧?
秦飞扬看着她拳头,不由讪讪的,既然打不过,就在嘴巴上找痛快:“你还是个女的吗你?你打架比男的都厉害你好意思吗你?”
钟晴差点气笑:“你连女的都打不过,你都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秦飞扬差点被她噎死。
他是真的要被搞疯了,这个臭女人,他打、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钟晴趁势说:“那么小秦总,按照你的承诺,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工作了吧?”
秦飞扬拿乔起来,翻手腕看看表说:“哟,这不快下班了吗。”他擡眼看钟晴,“这样吧,你请我吃晚饭,我吃高兴了,就配合你工作。”?
钟晴提醒他:“你刚刚答应我,我放开你,你配合我好好谈工作。”
秦飞扬像个得志小人:“错!我刚才没有直接答应,我说的是:尽量咯。所以你请我吃晚饭,我就尽量配合你。”??
钟晴真后悔刚才信了他的鬼话。
她刚才就应该直接踢死他,这个神经病!-
钟晴觉得自己今天的耐心已经告罄。
她不想再跟这个神经病二世祖纠缠下去,兀自拎起公文包要走。后面的事等后面这位二世祖挂起正常面孔再说。
可她前脚刚要走,秦飞扬立刻旋身跑到她前面,挡住她去路,急急忙忙地说:“我这次不骗你,你请我吃顿饭,我吃高兴了,绝对配合你工作。”
钟晴带着嫌弃和不耐擡头看向他。视线着落在他脸上时,她不由微微一愣。
他竟然满脸都是祈求,还是带着小心翼翼怕被拒绝的那种。???
钟晴觉得快要看不懂眼前这人,一会嚣张跋扈不讲理,一会又撒痴耍赖满眼都是清澈的愚蠢。
他样子是挺打动人,但钟晴偏偏不想他如愿。
“你爱配合不配合,你不配合拉倒,我领导大不了说我一顿,然后呢,由他来亲自和你对接,到时候他再把你这副作妖真面孔全都告诉你爸。”钟晴冲他阴森森一笑。
威胁人,她也会。
秦飞扬明显地怔了怔。他还没遇到过钟晴这样的女孩子,看起来娇憨无害,老实厚道,发威起来却把他克得死死的。从来都是别人怕他巴结他,怎么到她这,就偏是她把他治得死死的?
这局面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秦飞扬费解又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妥协。
他在妥协中挣扎着为自己争取最后筹码:“这样,你请我吃晚饭,吃完么……吃完之后,咱俩之前一切事情一笔勾销,从那天你给我套那件破T恤到今天你踢我好几下,我都不再跟你计较,下次见面,也好好配合你工作,这样你总可以请我了吧?”
钟晴拿眼神上下扫描他一番,觉得达成这笔交易似乎对自己也不错。
前面的账消掉了,后面他会像样的工作。
“请你吃晚饭,也不是不可以。”钟晴沉吟着说。
秦飞扬眨巴着眼睛等她后面的话,跟祈盼得到美味骨头的哈巴狗似的。
“不过么,你不能挑,得听我安排。我请什么,你吃什么。”
秦飞扬当即表示没问题。
钟晴开始不客气地发配第一个安排给他:“那走吧,你当司机,我给你指路。”
秦飞扬扬声:“让我给你当司机?”
“你没搞错吧”几个字就隐在他上扬的疑惑尾音里。
“怎么,你不会开车?还是打算跟我一起坐地铁?你总不会指望我来打车带你去吃饭吧?你富得流油我穷得掉渣,你好意思敲诈,我都不好意思被你敲。”
秦飞扬看着钟晴表情鲜活,伶牙俐齿,觉得她看起来和平时人前的样子大不相同。一时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她,可不管是哪种她,都很有意思,都是跟他身边人截然不同的存在。
他再度妥协,答应纡尊降贵,当一回司机。
他走去办公桌前,从上到下拉开一二三四个抽屉翻翻翻。总算从其中翻出车钥匙,车钥匙上挂着个圆环,他把食指套进圆环里,让车钥匙在他指头上绕圈圈,绕够了得意洋洋让钟晴看上面的法拉利车标。
钟晴没好气:“你不如把你买车时候的发.票直接贴脸上,更方便你炫耀。”
秦飞扬人一噎。
以前女孩看到他拿出各种车钥匙,都会眼睛更亮,笑容更甜。怎么就她,非表现得这样与众不同。
是想靠这手段引起他注意吗?!可别把他想得太傻了!
秦飞扬对钟晴突然冷笑一声。钟晴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只觉这位不仅是个二世祖,更是个二傻子。
两人乘电梯到地库,上车。
引擎轰地一声响起时,也像点燃了秦飞扬脑子里的某一根弦。
他握着方向盘无比费解地发问:“我是不是昨天喝多了现在还没醒酒?你是不是洗脑组织的??我到底是怎么一步步从报仇沦落到给你当司机的???”
他转头张圆了眼睛瞪着钟晴,里面全是真心实意的疑惑。
钟晴差一点就要破功笑出来。
她板住面孔:“不满意?那我下车。”
她作势去开车门。
秦飞扬一边拉她一边猛踩油门,超跑轰声开出。
钟晴把目的地址输进手机地图,开启导航模式,指导秦飞扬按设定路线行驶。
秦飞扬瞄一眼地图:“好像离你们公司不太远哦。”
他料想在CBD附近,那应该是一顿美味大餐。
他来劲地把车从地库开上路面,汇入车流。前后左右的车子肉眼可见地努力远离这辆车。
秦飞扬却丝毫不照顾别人心情,左突右进,来回并线。
钟晴扶着额头叹气,她觉得他把车开成类似碰瓷,多少有点故意。
开车开得这么欠巴登,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制止秦飞扬继续胡乱并线:“你克制一下,在一条道上开不行吗?”
“行是行啊,可是无聊啊。”
钟晴忍无可忍,擡手敲在他头顶上。
“你排解无聊就是吓唬前面的捷达和后面的面包车吗?知不知道万一刮到你的车,他们可能全年收入都赔不起?”
秦飞扬被敲得嗷一声叫,捂住头,委屈嚷:“我又不会真叫他们赔!”
钟晴更气了,趁着红灯简直要敲爆他的头:“你到底有没有同理心?你真的不明白你这样靠戏耍别人排解无聊,是很作孽的事吗?你就算不会让人家赔钱,你就是好人你就没错了吗?你有考虑过安全问题吗,车子刮蹭在一起就是车祸,你明白不明白?”
秦飞扬被敲得不住惨叫,被打得急了,不住口抱头求饶:“我明白明白了!”
钟晴敲他一下,凶凶地问一句。
“错没错?”
“错了错了!”
“以后呢?”
“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钟晴收回手。
秦飞扬狠狠瞪她一眼。那一眼里有委屈又有愤怒。
委屈是真委屈,愤怒却是洋装出来的。甚至那愤怒背后,被人敲头挨训,还有点好受似的。
红灯转绿,秦飞扬发动车子。
这次他老老实实地开,没有再扭来扭去地变道。
脑壳有些地方还留有刚才被揍的感觉,不疼痛,只是被碰过的触感存在得特别强烈突出。
像情窦初开时被女生不小心触碰过手指,于是好半天那根手指都有强烈突出的感觉,好像皮下每根神经都在不由自主地跳。
为了转移这种异常强烈的异样感,秦飞扬努力说话转移注意力。
“喂,我说你,看着跟根棍儿似的,力气怎么那么大?我靠,我刚才被你压在桌面上的时候,吃奶的劲儿都要用掉了,居然没能摆脱开你!”他问钟晴。
钟晴轻蔑一笑:“就凭你这败絮其内的身架子,想摆脱开我,你起码得锻炼两年身体。”
秦飞扬不服:“我不信!等下咱俩重新掰手腕,我不信我赢不了你个小女生。”
钟晴嗤的一笑:“你拿什么赢我?我会用巧劲,你会吗?再说你小时候用手捏着零花钱的时候,知道我的手在干什么吗?我在劈柴、挑水、烧饭、洗衣服、干农活。”
秦飞扬飞快瞄她一眼,又转回去看路。
那一眼里是满满的震惊。
“无法想象我的童年怎么会跟你的童年差距那么大是吗?可是很多被你戏弄取乐的人,比如那天那个被你刁难的服务员,他们都是我这种人。我们没有优渥的家世,父母早逝也没有大人给我们撑腰,从小就挨欺负。能忍的通通都忍下了,实在忍不了,也要想办法用巧劲儿找准机会给对方来个致命一击。成功了,会换来片刻安宁。万一失败了,就是躲不掉的一顿胖揍。刚才在你办公室,我还算幸运,巧劲儿使成功了。”
秦飞扬把车停在十字路口前的又一个红灯下。他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钟晴。
“你不是编故事博我同情吧?”
钟晴不屑一笑:“凭你现在这副二世祖人品,不值得我用自己痛处去博你的同情。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大少爷,有些时候你给服务员、给泊车小哥、给来谈业务的基层办事员比如我,故意找麻烦使绊子,对你来说是解闷是新鲜是好玩,但对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我们是在努力谋生,是不管条件怎样艰难,都要努力生活下去。”
钟晴说完这些话不再做声。
这之后的沉默却有如响雷,敲在秦飞扬的耳膜上。
他努力把自己活成一个二世祖之后,第一次这样审视自己。曾经他也是个天真单纯甚至有些怯懦的小男孩,现在却变成这样一副令人憎恶的模样。
他本来是用这副模样气他父亲的,可是不知不觉,这副模样也开始伤害到别人。
在达到目的地之前,秦飞扬变得很安静,没有再聒噪一句话-
车子行驶到目的地刹停后,秦飞扬大惑不解。
眼前没有什么商场综合体,也没有非常高档的餐厅。
只有一栋矮矮小楼,一层开着各种低消费小店。
他一度怀疑钟晴领错路,因为过条马路的斜对面看起来更像他们的目的地。那里有高档公寓小区,小区门口镶着金光闪闪四个字,金嘉公寓。公寓旁边有高消费餐饮和各种店铺。
“你确定终点是这不是那?”秦飞扬转回头看看眼前一排苍蝇小馆子,疑惑地向钟晴确认。
钟晴麻利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对,就是这儿。我就在这请客,吃不吃?吃就赶紧下来,不吃就直接开走。”
钟晴奇怪,自己对秦飞扬连装都不想装了,直接开始以真面目示人。
拽拽地,又有点凶。这才是她藏在憨厚老实面孔下的真实自己。
秦飞扬确认目的地无误后,倒是没有再多矫情,也解了安全带熄火下车。
钟晴直接带他走向小矮楼一层的那一排苍蝇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