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知道导师的执行力可以强到让人想哭的地步。上午刚刚接过田娥的电话,下午导师就催命似的一劲逼迫我去伟士先探探路子。我的小细胳膊拗不过导师的粗壮大腿,最终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满心凄苦的无奈上路。
可是,天啊,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这要是突然跟杜昇照上面了,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跟没事人似的微微一笑绝对不倒。
到了伟士,我不得不嗟叹一下,这公司的确够牛叉的!雄壮!这是我踏进伟士之后的第一感觉。杜昇不过是个还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却能把一家公司经营到这么庞大的规模,真让人不得不叹服。
我甚至有一瞬间这样的感觉:这个高高在上的大仙级牛人,哈他的人那么多,可是他却跟我有过露水情缘呢!
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之后,我跟着立刻感到羞愧无比。我怎么能这么的犯贱!
田娥的老公叫关以豪,原来是伟士的项目经理,现在已经被升为伟士的项目总监之一。我跟服务台的漂亮小姐说明来意,漂亮小姐礼貌的告诉我说:“关总监交代过如果*大有人来找他的话,就请直接到他的办公室。关总的办公室在九楼903,您乘坐1号以外的任何一部电梯上去都可以。”
我好奇的随口问了一句:“1号电梯不到九楼吗?”
漂亮小姐笑着回答:“是这样的小姐,1号电梯是我们老板的专用电梯。”
我“哦”了一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果断的走到离1号电梯最远的6号电梯直上九楼。
我以为只要我离1号电梯越远见到杜昇的几率就越小。可是老天爷总是见不得让我过安生日子。
当我乘坐的6号电梯在九楼停下,当电梯门缓缓打开,电梯里是正要向外迈步走出来的我;电梯外是五六个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正从电梯前经过,而为首的,不是杜昇又是谁!
我们的眼神有瞬间的交汇,然后,彼此全都面无表情的收回各自的眼神。他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走;我面带微笑从容的踏出电梯。
这是我们自从金辉之后第一次见面。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三个多月。
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似乎已经成功的做回了陌生人。
彷佛,两个从未曾相识过的陌生人。
我对自己说,这样,很好。
进了关以豪的办公室之后,我中规中矩的行了个礼,然后极乖的叫了声:“关总监好!”
关以豪“呵”的一下笑出声说:“任品你怎么这么客气,我和小娥结婚的时候咱们不就见过了吗,只是那会儿人多也没顾上好好招呼下你们这些大学同学,可是你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吧,叫我关哥就成了。”
我也跟着呵呵的笑,听话的叫了声“关哥”。
关以豪微笑的答应着,然后对我说:“小娥跟我说了点你们项目的事,不过说的不多,你现在跟我仔细说说,看看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我说:“关哥,是这样的。我们学院跟*大海洋学院联合立了个项目,想开发一组软件,是应用在海洋生物养殖监测和控制方面的。海洋那边已经把所有要用到的数据都提供好了,现在就等我们这边把软件开发出来。其实现在国内应用在海洋生物养殖方面的系统软件还是很少的,如果这个项目一旦成功,一定会有很好的经济效益和发展前景。不过说实话,这个项目在运行和测试方面会有相当的难度存在,单靠我们学校恐怕完成不了,所以我们想拉伟士入股合作。只是你们伟士这么大的公司,天天那么多大项目进出,就怕你们对参与这个项目没有太大兴趣,别的公司我导师又嫌牌子不够响亮,将来软件就算开发出来也不会销得太好。今天我就是导师派过来的探子,想依靠一下裙带关系套套近乎,看你能不能,就把这事给应了,呵呵,呵呵!”
硬着头皮说到最后,我都忍不住开始干笑起来。这就相当于我要杀鸡,杀鸡刀处处都买得到,可是我嫌小我不想用,我有一朋友,她丈夫是杀牛的,于是我跟我朋友说,你帮我跟你丈夫把杀牛刀要来借我用用,我要宰只鸡。他的刀我不白用,用完给你们卸俩鸡爪子带回去吃。
问题所在1:有杀鸡刀你不用,非用杀牛刀,为什么呢?
映射1:明明一些规模小些的公司也能承接这个项目我们学校不用,非用伟士这样的大公司,为什么呢?
——为了沾人家的名气。
问题所在2:用什么来诱导朋友的丈夫心甘情愿的把杀牛刀借给你去杀鸡?用两个鸡爪子。可是,人家天天对着巨大的牛腿,会对你那俩小鸡爪子感兴趣吗?
映射2:伟士天天进出的项目无论规模还是收益都是相当庞大的,我们以这款软件开发好之后、会收到很好的经济效益来吸引他们合伙入股,无异于拿俩鸡爪子到天天能啃到牛大腿的人跟前说,嘿借我你的刀,这俩爪子就是你的了。
——我自己都觉得,我们这真是“杀鸡焉用宰牛刀”啊!
关以豪认真的想了一会之后对我说:“任品,这么说吧,要不是咱们认识,你这项目我肯定很干脆的就给你回绝了。但是就算咱们认识,我也做不了接了它的主。说实话,接了它我们并不会回收到太大的效益,而且还会占用很多人力资源和设备资源。说白了,这摆明是个不赚钱的买卖。这样的买卖我要是接了,我的老板就会开始怀疑我的办事能力了。”
我一听这事要没戏脸一下就垮了,我说:“关哥,你再想想办法吧,这是我导师交给我完成的第一个任务,要是我完不成,他肯定会在延长我毕业的问题上不遗余力的!”
关以豪说:“想要这个项目被我们接下来也不是没有希望,只要能有一个足以打动我们老板的理由就行,一个明知这将是个不会赚钱的项目、但又偏偏要去做它的理由。”
可是,我上哪去找这样的理由去?我说:“关哥,这事能成的几率有多大?”
关以豪看着我回答:“如果我是老板,恐怕我会告诉你,几率是零。”
我听着这话很有玄机,然后傻乐观的有点兴奋,急忙问关以豪:“可你不是老板,也就是说,这事还有一线生机是吗关哥?”
关以豪好像让我的话给雷到了似的,一脸怔愣的表情说:“任品,原来你的思维是这样的,难怪小娥提前嘱咐我说,如果你说了什么不着边的话,叫我都当听不见不用往心里去。其实我说的意思是这样的:我是老板的话,能说成这事的几率是零;而在我们老板那,这事说成的几率,是负无穷。”
我晕,直接说不就行了,还绕个圈子让我以为还有一线生机的空欢喜了一下!社会上的人,心思就是复杂!
我说:“你们老板都到我们学校来做过讲座的,我们学校的讲座都能给做,项目怎么就不能接呢!”
关以豪回答我:“讲座这个东西,他一个人就可以去做,什么都不耽误。可是项目涉及到公司和员工的整体利益,像我刚才说的,接了你们的项目我们并不会回收到太大的效益,而且还会占用很多人力资源和设备资源,这就会耽误其他大项目的承接工作,这其实已经是一种隐形损失了”。
我彻底蔫了下来。导师的良心都在旺财肚子里了,我要没把这事谈成,他肯定能特别凶残的把我大卸八块喂给旺财吃。
关以豪见我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有点不忍心的对我说:“这样吧任品,不管怎样,我把承接这个项目的申请先递到老板那去,到时就算申请被驳回来,我们也算尽到了最大努力,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我听了关以豪的建议点点头说:“好吧,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关以豪叫我回去等消息,他说不论成不成都会第一时间把结果告诉我。我给他留下实验室的电话,然后跟他告辞。
从关以豪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我就有点掩饰不了自己纠结的情绪了。
如果杜昇同意承接这个项目,是不是就表示,他对我还是特别的,是跟对别人不同的;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极有可能又要跟他牵扯不清了。
而如果杜昇不同意承接这个项目,是不是就表示,他真的已经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一样了,就像刚刚在电梯前遇到时那样,看见了,却彷佛从没有见过。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结果吗,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如果最后真的是这样的结果,我会更难过呢?
女人,想的和想要的,为什么总会有这么多的矛盾之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