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迪菲走到慕千山身边,抬起头轻问道:“大哥叫我什么事?”
慕千山挑高眉梢温柔莞尔的说道:“不是秋儿你让封宇叫大哥过来的吗,我应邀而来,怎么秋儿反而像是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秋迪菲咧开嘴角微微赧然的讪笑一下说道:“我刚刚跟几位彩虹大哥逗乐子的,本来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没想到封宇真的去叫你了!”这哥们实惠成这样,咋在牛鬼蛇神大杂烩的天阙宫立下足的呢。
慕千山微微有些不可思议般的问道:“秋儿竟然不恨他们吗?他们可是害你吃了毒药,要月月饱受锥心之痛的!”
秋迪菲抿嘴一笑说:“开始还是怨的,可是后来知道他们就是缺心眼,不是坏心眼;是心思别扭,但也别扭得挺讨趣的。况且他们是实心实意的在为我四处寻药,凡事还大有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架势,看见他们这样,我平时就怨不起来了。只是心疼的时候,还是挺怨的,恨不得咬死他们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大呆瓜!”
慕千山听了秋迪菲恬然憨纯的一番话之后,脸上的笑容越发怜爱起来。他轻轻抬起一只手,探到秋迪菲面颊旁边,纤白细长的手指绕过秋迪菲的眼睛,顺着她额前的刘海极缓极柔的为她归拢着微微有些蓬散的发丝,温凉的指尖若有似无的轻扫过少女白皙的额头,少女微仰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双眸之中盛满了悸动莫名的情愫。
秋迪菲似有无限感触般的轻轻喊了一声:“大哥!”顿了顿,继续说:“我爹都没有给我拢过头发。我娘就算给我拢过头发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感觉了!”是不是,那感觉就像刚才一样,让人心里暖暖的,也软软的!
慕千山嘴边漾起一抹怜惜的笑容轻柔说道:“若是这样便能让秋儿你开心,那不如等有时间的时候,大哥亲自给你梳头簪花如何?”
秋迪菲听了慕千山的话之后,整个人不由得呆了一呆。
天下一牛叉的爷们,主动提出要给她梳头发捏!
没等秋迪菲对牛叉大哥报以惊喜以及受宠若惊的表情回复时,一道绵软女音幽幽传来:“千山师兄你好偏心!你都没说过要给天香梳头簪花呢!”
秋迪菲稍稍倾了倾头,看到金天香带着一脸明灿笑容款款生姿的向着慕千山和她的方向走过来。
慕千山眼皮轻抬看了金天香一下后,淡淡说道:“你自有师叔的百般疼爱,秋儿与你不一样。”
金天香微微一怔,没有想到慕千山竟会如此维护一个相貌平平的野丫头。他不是非美女不怜爱的么!
秋迪菲不想把自己掺搅进武林经典俗套三角恋之中,转头对慕千山打岔道:“大哥,我什么时候能去看二师姐?”
慕千山柔声回答:“你若心急的话,大哥下午就安排封宇陪你动身。”
秋迪菲没想到一向墨迹人的牛叉大爷办起事来竟然也有这么痛快利索的时候,很是惊喜的开心问道:“真的……下午就能动身了吗?!”谁忽悠人谁就烂嘴丫子的!
慕千山见秋迪菲一脸的欢心雀跃,心里忍不住又是一软。自己只是小小的满足了她的一个心愿,她就能高兴成这样,这丫头长这么大,看来真的是没受到过多少疼宠呵护。
慕千山眉间柔情泛滥,低头轻声对秋迪菲说道:“你如果真的急着想走,此刻动身又有何妨?秋儿,可还记得大哥教给你的天阙剑法?”
慕千山的话刚一说完,秋迪菲还没来得及答话,金天香就在一旁发出了极其不可置信的质疑声:“天阙剑法?!师兄,你把天阙剑法教给迪菲妹妹了吗?我央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肯教我呢!”
慕千山听了金天香酸气洋溢的吃味话语后,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的神情。
他牛叉大爷做事一向我行我素,如何不如何全凭自己的意愿而为,想做的事不容他人去拒绝,不想做的事也不喜他人去质疑。即便他对金天香有着超出其他女子的优待,可是不代表她就可以恃宠而骄。
他牛叉大爷这小半辈子,唯一没有为了图着自己欢喜而强人所难到底的人,只一个,就是秋迪菲。唯一没有为了图着自己开心而强要达成自己心愿的,也只一件事,就是没有强逼秋迪菲与他拜堂。
而这样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只一个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
慕千山淡淡回复金天香说道:“以你的悟性,怕是五十年也学不会的。”
金天香看了慕千山淡漠清凉的表情之后,纵然有着满肚子的不情愿,也没敢反驳慕千山的话。她虽然骄纵任性,却深谙慕大爷的无常脾性,不管心里怎么不情愿,表面上也还是很聪明的知道个眉眼高低。
金天香用眼睛狠狠的剜了秋迪菲一下;恰巧秋迪菲的眼神此时正从她身上飘过。于是天下第一牛叉妹让天下第一牛叉大爷的未婚牛叉大娘这一凌厉眼神给不偏不倚的煞了个正着。
秋迪菲忍不住全身打了个激灵,心中无限唏嘘:感慨啊感慨,听人说自古武林中的姑嫂关系就难处得一塌糊涂,今天算是真的见识到了!无辜啊无辜,小姑子我怎么就不受未来嫂子的待见呢!
慕千山见秋迪菲先是莫名的浑身一颤,然后整个人又开始若有所思起来,便忍不住有点疑惑的问道:“秋儿?大哥刚刚问你,可还记得那套天阙剑法?”
秋迪菲回回神回答说:“记得呢!正着使倒着使全都记得呢!”
慕千山朗然一笑欣慰无比的说道:“很好!这样的话,大哥把天罡宝剑送给你,你就能派上用场了。”
秋迪菲很惯性的又呆了一呆。
她新拜的这哥们,自我兄长意识还挺充沛的,居然连天下独一无二的天罡宝剑都要送给她!
秋迪菲不确定的问道:“大……大哥,你说,把天罡宝剑送给我?不好吧,太贵重了,我要是弄丢了,该惹得你不开心了,到时你要是因为这个责备我,那我还不如趁现在不要的好!”
慕千山听完秋迪菲稚气纯真的一番话,脸上带着无限纵容的温柔笑容呵呵笑着回答道:“秋儿就算真的把剑弄丢了,大哥去帮你把它再找回来也就是了。大哥不会不开心的,更加不会因此而责备你的!”
秋迪菲看着慕千山绝代风华的一张脸上,满满的洋溢着融融微笑,对自己说着无比贴心的软语温言,一时间心里竟然有种想要流泪一样的感觉。
这感觉就像长年只吃菜叶子的人,你只要偶尔给她一点荤油汤喝,她就会被热乎乎的油汤给煨湿了双眼。
秋迪菲感受到自己胸膛里那颗心,隐隐有些开始跳乱了节奏,于是连忙转开自己的眼看向别处。
只是这一转眼之后,便又是一个浑不由己的全身大颤。
天香美人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美丽大眼睛里,此刻除了慕千山和秋迪菲的双双倒影外,所盛载着的,竟是满满的两泡浓浓嫉妒和和深深怨恨。
下午时分,秋迪菲带着封宇一起准时上路了。
秋迪菲上路前特意表达了下自己的民主意愿:马车普通一点就好,不要太贵重,金光灿灿的太招人眼了。
于是慕千山派人找遍了天阙宫的每一个角落之后,才好不容易在最低等级的宫员那里搜索到了一辆全宫最简朴的马车供给秋迪菲使用。
该车简朴到什么程度呢?车的顶棚,寒酸啊,木有镶钻石,只是贴了点深海珊瑚而已。车的内壁,清苦啊,木有贴金片子,只是用名家字画做糊墙纸简单裱了一下。车的内座,简洁啊,木有雕龙刻凤的图案,只是用上等的辟邪桃木简单的雕了俩带靠背的躺椅。
这就是天阙宫最朴素的马车。天阙宫,牛叉啊!
秋迪菲撩开了马车的门帘子,倚坐在马车边抬头望天无限感慨着:真不知道我拜到的这位,究竟是个大哥呢,还是个大钱库!
想来她也算是她钱库大哥的唯一亲人了,不知道将来他大哥立遗嘱的时候,这些身外物的合法继承人,是不是她呢?
秋迪菲正自行走神走得专注的时候,坐在前边赶着马车的封宇忽然间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当封宇看到她身边的天罡宝剑时,忍不住惊奇的“咦?”了一声。
秋迪菲坐直身子一脸肃然的对封宇说:“叫姐姐就好,不必喊姨。”
封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牛叉妹是在调侃自己,竟然极其听话的答应了一声“哦!”
秋迪菲强忍笑意开口问道:“封宇弟弟,你刚才奇怪什么呢?”
封宇眨眨眼,惊恐的消化了一下秋迪菲对自己的溺爱称呼之后,温顺的回答说:“我是看到三姑娘身边的天罡宝剑了。早前三姑娘没来的时候,那个胖姑娘把剑送来天阙宫之后,天香小姐一眼就看中了这把剑。她缠着宫主要了好长时间,宫主都没有给她。原来宫主是想留着这把剑好把它送给三姑娘你啊!”
秋迪菲听得心中一**,一时间竟然有点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想:怪不得牛叉大哥说要把宝剑送给自己的时候,大美人的眼神是那样的苦大仇深,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前因后果在里面。
隔了小一会儿后,秋迪菲再开口问向封宇:“我二师姐……就是你说的那个胖姑娘,她当日送剑到天阙宫,是怎样一番情景?”
秋迪菲在自己的话问完之后,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坐在身前的壮硕大男人,似乎很是惊悚的颤抖了下他彪悍的身躯。
封宇面有戚戚焉的回答秋迪菲说:“别提了!太惨了!那胖姑娘当天一进天阙宫的大门报了名号说自己叫左香香,我和我哥立刻就傻了,我俩不明白为啥就短短几天没见,你就能胖成那样,胖得跟变了个人似的,都让人认不出来了。直到宫主露面,一打眼看了下就说‘你不是左香香!’时,我和我哥才知道,我俩是认错人了。然后胖姑娘就说‘我的确是左香香!’;结果她说完,我和我哥就明白的看出来了,宫主那时候已经起了杀意了。然后胖姑娘就念了几句话,好像是什么‘天阙宫七重重,六重归君统,一重落飞鸿。君无怜香意,一重坠青冢’。她念完之后,宫主就笑得极其温柔的问她,是谁教她说这几句话的。
哎呀,你别提宫主当时的脸色有多温柔了!但是啊,他越温柔,就代表他越生气。我和我哥还好,挺住了,有胆子小的宫员,都被宫主的温柔给搞得当场尿裤子了呢!然后胖姑娘就回答说,是她师妹教她的。宫主就问,‘你师妹是谁叫什么名字’,胖姑娘回答说‘我师妹叫秋迪菲,是师傅的三闺女,是秋阳山庄名义上的三小姐,不过在家不得宠实际上就是个贵族丫鬟’,宫主听了秋迪菲三个字之后,脸色变得更加温柔如水了,我和我哥看了几乎都开始打寒战了。别说一般的宫员要忍不住尿了裤子,就连平时前方大腺不怎么健壮的宫员,此刻小便失禁得都极其畅通无阻了。我和我哥事后还很感慨的想:宫主确实牛叉!他只要温柔的怒上一怒,就能起到给人治病的作用,真伟大啊!”
秋迪菲听到此处,几乎冷汗打得衣衫透。
这哥们不加入到彩虹组,真是彩虹组的损失,他自己的遗憾。
秋迪菲不想再听疯宇同志继续研究古代爷们排尿系统疾病的问题,于是赶紧出言打岔道:“失禁的问题跳过,谈下一个话题,继续说你家宫主听了我的名字之后怎样了!”
封宇于是继续回答说:“然后宫主比之前更加温柔无比的问胖姑娘,‘你师妹最近可好,她在忙什么呢?’,胖姑娘回答说,‘我师妹最近忙着嫁人,嫁给丞相的傻孙子!’胖姑娘的话说完,三姑娘,你猜怎么着了!”
秋迪菲白眼狂翻。这哥们真像是彩虹后备队的,讲话的方式都跟彩虹颠们竟然一模一样!都是在讲一半的时候,非要整事弄景的问问题。
讨厌!
秋迪菲不耐烦的说道:“别问我,我问你呢,你说!”
封宇憨憨的“哦”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胖姑娘说你嫁人了之后,宫主二话不说,飞身就抽了天罡宝剑,手起刀落的就把胖姑娘的头发给剃光了!”
秋迪菲此处很负责任的穿插纠正了一句:“是手起剑落,谢谢!”
封宇又憨憨的“哦”了一声说道:“对对,是剑落,我顺嘴就说刀了,其实我应该是剑!”
秋迪菲眨眨眼很认真的说道:“对,你应该是贱!继续继续!”
可怜的老实人未疑有他,继续说道:“宫主叫人拿了纸笔,写了几个字,又命人把头发和那字条封在一个盒子里,然后派人把胖姑娘送到隐隐山的隐隐寺去做了姑子。当时我和我哥对宫主的这个崭新的惩罚创意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宫主居然没有杀掉她,而是让她去只有天阙宫才知道的隐隐寺做了姑子,这法子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霸道呢!三姑娘你说是不!”
秋迪菲狠狠的白了封宇一眼说道:“是你个头!站着看热闹不知道腰疼!那胖姑娘是我二师姐啊!”不长脑袋,我能跟着你一起起哄笑话她吗!虽然确实是那么回事吧!
封宇讪讪的耸了耸鼻子,接着往下说道:“谁说我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宫主老可怕了,他交代完胖姑娘之后,非但没有释放一脸的温柔,反而那温柔比以往更胜千百倍,我们宫员那两天全部遭殃,所有人没有一个不被宫主派到天阙寒池里去捡他那枚铜钱的!宫主就非说他有文钱掉池子里了,天天派我们下去捡,谁不下去就把谁腿打折。我们宫里的这些可怜老百姓啊,那几天别提多惨了,浑身一个比一个拔凉拔凉的!这还不算啥呢,最让我们吃惊的是,宫主向来是滴酒不沾的,那几天他居然喝酒了!一边喝还一边看着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阴柔的说,‘好!好!你居然这样骗我!你居然嫁了一个傻子也不来见我!好!好!’我当时就问我哥,宫主咋了;我哥告诉我说,宫主失恋了。我哥说完这话,可把我给惊得够呛!三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惊吗!”
叉!我上哪知道去!我是你肚子里的猪头绦虫怎地!
秋迪菲万般无奈的看着封宇,心中再次感叹天阙界文化传播的奇特迥异:太热衷于问答叙事法了!
秋迪菲长叹口气说道:“我求你了,别问我了,有什么一次说完成吗!再问我别说我踹你!”然后让你宫主做了你!
封宇赶紧无限乖巧的又“哦”了一声说道:“话说我当时惊什么呢?我惊的是:宫主他是喜欢上三姑娘你了呀!”
秋迪菲听毕一口气没喘匀净,扶着马车壁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就在秋迪菲扶着马车壁很专心以及动情的在猛烈咳嗽的时候,忽然间她有种感觉:好像彩虹人们来了。
眼前骤然出现了数名黑衣蒙面人,把秋迪菲和封宇团团围住。
秋迪菲止住了咳、缓了缓有点被震晕了的头之后,又找到了一种全新的感觉。
眼前这些人,不是彩虹条们。
个数不对。远远大于六!
于是秋迪菲明白了一件事:她和封宇,是遇到坏人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