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褚潇挥舞封印之剑,洁白的圣光涌向四面八方,等级较低的恶灵都被撕碎、融化,希有等大恶灵受其震慑,接连后退,大有撤逃之意。
司渊勒住缠绕希有脖子的锁链,禁止部从退缩,怨毒地端详褚潇。
“过去的我实在愚蠢,一再为自己制造劲敌。”
魔化的他思想变异,否定曾经的一切善行。
褚潇还保留着对父神的钦敬,厉声呵斥:“你不是父神,我这就替他消灭你!”
她挺剑冲向司渊,随身携带变幻无穷的金色闪电,将黑气主宰的天空撕出无数明亮的缝隙。
司渊不敢再轻敌,接连抛出五道邪能凝聚的屏障。
第一道属性为木,是一群龙蟠虬结的大树妖。
第二道属性为金,是一堵由宇宙最硬金属铬铬打造的高墙。
第三道属性为土,泥沙浮空形成江海。
第四道属性为水,黑泽滔天,毒瘴弥漫。
第五道属性为火,灼烧灵魂的黑火焰一焚千里,不将被点燃的事物烧成灰烬绝不熄灭。
五道屏障固若金汤,所有地球监护人到场都得望而怯步。
这些险阻拦不住身负伊兰娜全部神力的褚潇,她势如破竹地杀穿树妖群,撞碎金属墙,吹散泥沙海,剖开黑泽,刮灭黑焰,转瞬逼近司渊,剑芒砍裂他的铠甲,刺入皮肤,由左肩开始划开一道自上而下的伤口。
可恨敌人躲得太快,没能一击毙命。
司渊瞬移逃到远处,意识到褚潇的能量凌驾于他,恼怒地施法将遗忘之地所有恶灵吸入伤口,吞噬他们的能量。
希有离得最近,猝不及防做了养料。
凫徯和其余恶灵也措手不及,挣扎中惶急叫骂:“司渊,我们已经发誓效忠,你居然出尔反尔!”
司渊目射红光,咆哮:“一帮见风使舵的家伙,本该是这个下场!”
他清亮的声线变得暗哑粗糙,十分趋近嘉迪。
恶灵们这才明白嘉迪的灵魂已趁司渊吸纳邪能时进行反噬,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
褚潇等人追踪到来,所有恶灵都归于一体,形成体积如山,身负十翼,遍体黑鳞,人头金身鸡爪龙尾的独眼大怪物,只头部还依稀保留着司渊的轮廓。
那只红光粼粼的眼睛仿佛装满血水的井口,陈思妍和洛林被它照射,身体细胞便因辐射迅速死亡。
褚潇忙设结界保护同伴们,周遭黑气浓郁,叫人透不过气,恶灵都消失了,风声还在代替它们鬼哭狼嚎,吵得人们心乱如麻。
“他果然被嘉迪吞噬了。”
吱吱打量怪物,认出是重生的嘉迪。
褚潇心里一阵刀割似的剧痛,明白伊兰娜正受悲痛冲击,没有劝止,相信这悲痛会让她坚定决心。
嘉迪拍动十只遮天巨翅,纵横的旋风几令天地倒转。万物飞旋,不得停歇,唯独众人容身的结界像怒涛中的磐石。
“小丫头,下一道菜就是你了。”
嘉迪垂涎欲滴地看着褚潇,它来地球的第一天就计划吃掉司渊和伊兰娜这两个至高无上的神明,迂回周旋数千年,终能在地球灭亡前夕如愿了。
克洛丽儿紧迫警示即将出战的女孩。
“它融合了司渊的灵魂,能自由出入遗忘之地了,你务必速战速决,不能放它去外面的世界。”
“明白。”
褚潇将全部能量灌注于封印之剑,飞出结界,冲向声势熏灼的敌人。
嘉迪的大红眼喷出死光,两股力量交锋,褚潇进攻受阻,奋力顶住侵袭争取前进。
兰焕不能让她孤军作战,立刻前往支援,双手抵住她的后背,输送出所有能量。
克洛丽儿和吱吱接踵而至,洛林夫妇也冒着致命的辐射赶来,毫无保留献出能量。
大伙儿众志成城,褚潇能量充足,奈何地球人的身体终究拖后腿,在多种高维能量的重压下几欲崩溃。
皮肤绽开,血管爆裂,内脏被挤扁,鲜血涌出牙缝,视野一片猩红。
她是凡人,耐力终有极限,破烂的肺叶供应不起呼吸,随时会昏死。
兰焕知道她面临的痛苦,自身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张嘴便血流不止。
“潇潇,别放弃,你是救世主。”
由他起头,其余人也纷纷在精神世界里鼓励褚潇。
“加油褚潇,你行的!”
“褚潇,我们会紧紧跟着你,快往前冲啊!”
“褚潇,我们一起跟它拼了!”
强有力的支持让褚潇恢复神智,身后有爱人、亲人、朋友,长久以来他们的关怀帮助就是她赖以生存的后盾,此刻她要做护卫他们的长矛,铲除黑暗,迎回光明。
勇气、信心与爱汇聚成无比强大的力量,带领她突破层层封锁,封印之剑发出烈阳般的辉光,剑刃的嗡鸣震耳欲聋。
嘉迪没料到自己兵败如山倒,想逃跑,被白光死死黏住,大红眼瞪到极限时叫封印之剑迅猛穿透。
褚潇单手结印,以嘉迪为圆心,周围隆起九座形似莲花花瓣的山峰,净化法阵启动,山峰相互合拢,封印徒劳挣扎的魔王,形成花苞状大石球。
花瓣间的缝隙冒出浓浓黑烟,接触到外面的空气便飞快散去了。
褚潇瞩目法阵,身体忽然一阵空虚,已和地魂融合的依南自行分裂,遽然飞入法阵。
她惊讶查看,在一条山缝里发现白光,光芒里隐约现出两个人影。
伊兰娜也脱离她的身体,气急败坏嘶吼:“你敢骗我!”
原来堕落后的高维人类在灵魂解体的一刻会短暂地恢复神识,类似人类垂死前的回光返照。依南早就打算追随司渊陨落,用全部力量在这一刻替彼此凝聚身形,实现临终团圆。
融合前伊兰娜提出要以自身意识为主体正好帮了她,否则她要兼顾战斗,没有精力运行这个法术。
司渊神形复原,热泪盈眶地握住时刻思恋的爱人,愧痛道:“伊兰娜,对不起,我背弃了我们的约定。”
依南微笑摇头:“我们已经一起修正了错误,从此再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
司渊悲喜交加:“我本想让你活下去的,那样我也能活在你的意识里。”
见他还畏惧死亡,依南捧住他的脸,为其化解心结。
“我们不会灭亡,是正沿着造物神开辟的道路前进。只有爱和宇宙是永恒的,让我们一起回到光明中去吧。”
法阵之外,伊兰娜一次次试图突入,都被封印逼回。
褚潇等人目睹司渊和依南深情拥吻,他们的白衣,银发与黑发全都飘逸地纠缠着,随后化作光雾消弭无影。
“司渊!”
伊兰娜哀彻尖叫,倾尽依恋不舍,可是再也得不到回应。
地磁的混乱加剧了,兰焕说:“司渊死了,遗忘之地即将毁灭,我们得回去了。”
褚潇忙问:“那困在这里的人呢?他们能不能回去?”
兰焕遗憾地摇摇头,克洛丽儿接话道:“他们是靠诅咒活着的,诅咒消失生命也会结束,不过这对他们未尝不是好事。”
褚潇二话不说飞向王都,念咒召唤出深埋地底的结界。
子受的上半身复原了,落地后咳嗽着拍打身上的尘土。
褚潇上前扶住他,又到了诀别时刻,恩恩怨怨都被悲伤赶跑,她握住父亲的手,只想诉说当下的心声。
子受已察觉遗忘之地的剧变,欣喜激动地问她:“小熙,你们消灭金乌了?这里的人是不是都可以解脱了?”
褚潇点头,到底哽咽了:“对不起爸爸,我救不了你。”
子受笑得很开怀:“不,你已经拯救了我们。小熙,我的人生充满疯狂和痛苦,只有和你妈妈相处的那几年真正开心过,虽然一开始动机不纯,但你出生后我真把你当宝贝疼爱,也曾幻想我们一家三口能长久幸福地生活下去。能不能再满足我一个要求,别恨我了好吗?”
褚潇更用力点头,泪珠成串坠落。
“爸爸,我很感谢你让我来到人世,没有前面那段冷血人生,我不会这么深刻地体会生命的美好。”
因为爱与被爱,现在的她非常幸福。
子受会心地拥抱女儿,身体化作灰尘,在褚潇怀里得到安息。
其他事物也跟着分解逝去,地面升腾阵阵尘埃,如同迁徙的鸟群飞向天际。
褚潇握住子受所化的灰尘,还不能马上抽离哀伤,一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
“潇潇,别难过了。”
褚潇只看到兰焕,问吱吱他们哪儿去了。
“洛林伤得很重,陈思妍在替她疗伤。吱吱要去转世了,你过去跟他道个别吧。”
吱吱受到净化,灵魂恢复纯洁,按照规定必须立即重入轮回方可既往不咎。
遗忘之地不算现实世界,它还能长时间停留,出去就成了游魂,会被宇宙公会从重处罚。
褚潇跟随兰焕来到轮回之眼前,那是一个浮在空中的小洞,大小和茶杯口差不多,洞内充盈白光。
吱吱正与克洛丽儿依依话别,直到这时父女俩才说上贴心话。
大概每个心怀歉疚的父亲在无力补过时都会乞求子女原谅,吱吱也求克洛丽儿别怨恨他。
克洛丽儿一改冷淡神态,流着泪说:“我从没恨过你,只为你难过,不断要求自己变强,希望能够拯救你。”
褚潇到场时她脸上泪痕犹存,被看到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位女神有些羞赧地侧头掩饰。
褚潇只顾和吱吱说话,满是不舍地问他:“吱吱,你要走了吗?”
吱吱也很放不下她,以小蛇形态绕着她蹭了蹭,熟悉的温情又让褚潇泫然欲泣,抱住他悉心叮咛:“下辈子要像你说的珍惜生命,好好修行。”
吱吱点头答应,飞到克洛丽儿身边,吻了吻她的额头。
“克洛丽儿,我亲爱的女儿,我在未来的轮回里等你,到时一定补偿对你的亏欠,你要记得来找我。”
“我会的,爸爸。”
克洛丽儿欣慰大于伤怀,乐观地催促他启程。
吱吱飞向轮回之眼,临行前回头向褚潇呼喊:“褚潇,希望我们也能在以后的轮回中相会!”
褚潇带泪欢笑,使劲挥动手臂:“我会努力的!”
吱吱钻进轮回之眼,洞口缩小不见,带着他去往感应不到远方。
克洛丽儿目送完父亲,没跟他们打招呼,默默瞬移消失。
“她还是这么酷啊。”
“那说明她情绪稳定。”
兰焕牵起褚潇的手:“我们也走吧,回去还有更头疼的事等着我们呢。”
司渊和依南都消失了,没他们献祭灵魂,得另想办法拯救地球。
褚潇最后望了望不断崩溃的世界,将手里的灰尘撒向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