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左面的墙壁出现一个朝前指的红色箭头,这请君入瓮的架势让褚潇万分恼火,仅仅僵持几秒钟,视频里的圆锥男拿起手术刀作势要对吴芳下毒手。
褚潇不得不妥协,快步向前走。
王亨狠声催逼:“跑快点,十分钟内不到达指定地点,这老娘们照样没用。”
褚潇奔跑起来,墙壁上不断浮现箭头,间或开启一扇大门,引导她穿过一些“游戏室”、“休息间”、“库房”,上楼、下楼,深入敌人布置好的陷阱。
宽敞的环境空旷无人,似乎是为她准备的专场,有时听到附近传来跑步声,以为有人,仔细分辨却是她脚步的回声。
危险潜伏时比爆发更能激起人的恐惧心理。
她背上渐渐发毛,心跳重似撞钟。这才意识到从前的自己根本不叫勇敢,充其量是仗着生理缺陷的无知。眼下得靠真正的勇气克服艰险,不变的倔强和对守护神的期望能为其提供动力。
兰焕肯定收到我遇袭的消息了,会想尽办法来找我,等他救下吴阿姨,我就可以放手收拾王亨一伙了。
她估计自己被囚禁了数小时,实际上从她被警察带走至今已去过了一天一夜。
今天下午洛林和陈思妍被释放,警方对褚潇的怀疑也大大减低了。
之前她被定为重大嫌疑人,一是有吴芳的证词,二是法医初步检验发现她租房里的碎尸块切割手法非常巧妙,完全按照人体骨关节和筋肉走势肢解,只有具备相当外科手术知识和技能的人办得到。
褚潇是公认的天才学生,符合嫌犯特征。
后来经过详细的法医鉴定,在其中一具尸体的右手指甲缝里找到不属于其他死者和褚潇的DNA。通过数据库比对,竟是一天前出现在“杀人直播”里,被外界推断大概率已经遇害的医大学生会会长汪志明。
同样是外科系高材生,汪志明也有能力做到完美分尸。
那名死者的体表没有殴打搏斗的伤痕,法医据此做出恐怖的假设:遇害者们先遭禁锢,再由汪志明对其实施活体解剖。这名死者的右手中途挣脱,抓伤了汪志明,在指甲缝里留下微量的皮肤组织。
死者们的死亡时间都在杀人直播以后,鉴于汪志明之前曾在直播里遭受死亡威胁,他八成是被胁迫犯下惨无人道的罪行,现在是否存活也是未知数。
至于褚潇,昨天歹徒公然袭击警车掳走她,说明就算她没参与作案也与该犯罪团伙脱不了干系,案发后警方查看现场和沿途的天网,最重要的数据竟然丢失了,导致无法追踪歹徒的去向。一些办案人员当场打起退堂鼓,这伙人的能量强大到无法想象,牵扯进去性命恐将不保。
陈思妍走出市局大门,洛林正抱着双双翘首等待,她心里纠缠的乱麻顿时松开不少,跑上去询问褚潇的情况。
“兰焕说他们还在找,他跟褚潇缔结了共生契约,褚潇死了他也会死,目前没事就表示褚潇还活着,那丫头命大得很,你不用太担心。”
陈思妍了解褚潇的机敏和强悍的速愈能力,相信她能化险为夷。从洛林手里接过双双,先拍了拍她的后背,再摸着小脸仔细查看,关切问候:“双双,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吃饭了吗?”
双双点点头,洛林笑道:“放心吧,吱吱把她照顾得很好。”
陈思妍看不见吱吱,望着半空真诚道谢:“谢谢你吱吱,你真是个了不起的精灵。”
吱吱在她身旁,特地飞到她视线所指的方位接受谢意,装模作样回道:“不用客气。希望你恢复记忆以后还这么喜欢我。”
洛林接话:“那是不可能的。她是个暴脾气,遇见恶灵一律消灭,从不留情。”
吱吱失惊:“有那么恐怖吗?她看起来这么温柔,一点都不火爆啊!”
洛林半真半假叹气:“没骗你,其实连我都有点怕她。”
陈思妍不能完整旁听他们对话,好奇问:“你们在说什么人呢?”
洛林急忙赔笑:“我在问它褚潇的事。它不久前跟兰焕碰过头。”
他刚刚在公安局里用超感官联系兰焕,兰焕正在寻找褚潇,还说跟吱吱交代了一些事情。
他故作严肃地问吱吱:“所以兰焕跟你说了什么?”
吱吱立刻飞到他跟前,飞快摆动的尾巴显示它的情绪极为亢奋。
“他们找到伊兰娜的天魂了!”
这的确是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洛林忙问:“在哪儿找到的?”
“你猜。”
由于情况实在出人意表,吱吱忍不住烘托气氛。
洛林瞬间下头,一把捏住它的脖子。
“你是不是忘记我是什么人了?给我老实点。”
吱吱像被捉了七寸的蛇卷住他的胳膊求饶,洛林挥手将它甩出去老远。
陈思妍看出他在虐待吱吱,惊呼:“吱吱怎么了?你干嘛对它动粗?”
洛林冷脸转怂,讪笑:“我没动粗,我们很要好,经常这么闹着玩。”
吱吱气呼呼飞回来训斥他:“你就是个两面派,不看在褚潇份上我才不理你!”
说完擅自绕住陈思妍的脖子,像围巾赖在她肩头。
“喂!离她远点!”
洛林发火大骂,怕冒犯陈思妍,不敢直接动手。
陈思妍感觉肩头落了东西,料想是吱吱,和蔼微笑:“没关系,你可以呆在这儿。”
说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指尖触到一片凉意,再往实了按又消失了。
原来恶灵受不了与星族肢体接触,自动躲开了。
洛林训斥:“你别闹了,快说正事!伊兰娜的天魂在哪儿?”
吱吱折腾一番自觉没趣,正经讲述起昨晚跟随兰焕见证的奇闻。
他们在枪击案现场会合后,一起去公园里找回双双。
兰焕与褚潇失联,焦急地向同事求助,来的仍是前天的女DJ和非裔青年,这回它听兰焕称呼他们的名字,知道女DJ叫黛妮卡,非裔青年叫博瑞。
黛妮卡来得不大情愿,抱怨兰焕:“我很乐意帮忙,可是下次能不能请你在我下班时叫我。”
博瑞调侃:“你好像很热爱目前的工作啊,每天对着镜头打碟真那么有趣?”
黛妮卡认真声明:“看我直播的人大部分是瘾君子,我的演出能让他们减少嗑药酗酒,连带还能降低他们的犯罪概率,是很有意义的工作。倒是你,整天摆弄电脑不觉得无聊?”
博瑞正色回应:“没我全年无休地篡改各地天文观测站的数据,地球人早就发现宇宙风暴来临之时就是末日,世界准会乱套。”
他俩一唱一和,意在让兰焕明白他们的工作不比其他监护人轻松,让他别把他们当闲散人员使唤。
谁知兰焕人老皮厚,笑呵呵说:“既然二位公务繁忙,就请尽快帮我救回潇潇,这样你们也能及时回去上班。”
见黛妮卡和博瑞面无表情,吱吱替他尴尬,哪家单位都有拖后腿的同事,再叠加死皮赖脸属性,就是人见人怕的猪队友。
高维人类不能嫌弃他人,博瑞先调整好神色,微笑:“那我们行动吧。先查查你们失联的原因。”
三人按三角形站立,闭上眼睛,双手相握,蓝色、白色、金色的能量在他们身上一遍又一遍循环流通,持续了一两分钟。
黛妮卡先睁眼,笃定道:“是‘间咒’。”
‘间咒’会使受害者的超感官部分失灵,像这种精确阻断与某人的感应,不影响其他方面的咒术,需要很高深的修为。
博瑞推测对方至少是个六级恶灵,目前地球上达到这个水平的只有伊兰娜和阿达尔。
兰焕自有看法,考虑片刻后无声地向他们发送怀疑对象的名字。
同事们有些诧异,也用精神力与之交流。
黛妮卡:“兰思思是我们这儿资历最深的前辈,不太可能变节吧。”
兰焕:“我也不想她有事,但经过几次事件,她确实有洗不清的疑点。希望你们配合我试探她。”
博瑞:“可以,解除误会更利于团结,你叫她过来吧。”
黛妮卡跟着应允,兰焕发信给兰思思,请她前来支援。
对面出现闪烁的白色光圈,兰思思走出光圈里,板着脸质问他:“发生特大危机了吗?你们这么多人都对付不了?”
兰焕镇定回应:“有人用间咒阻断了我和潇潇的感应,我请黛妮卡和博瑞替我破解,还需要一人协助。”
兰思思说:“这种小事随便什么人都行,洛林就可以。”
“他被警察抓起来了。”
“它也行啊。”
兰思思冷不丁指向吱吱,吓得它狠狠一哆嗦。
破解‘间咒’不拘能量属性,恶灵的也能用。
兰焕辩解:“它的能量和黛妮卡他们悬殊太大,受不了辐射,潇潇特别宠爱它,我不希望它受伤害。”
就算是假的也够令吱吱暖心了,看出他们想试探兰思思是不是叛徒,主动帮忙打配合。
“下间咒的人法力很高,我只是个小虾米,应付不了啊。”
它鼓足十二分的胆色,被兰思思轻轻斜睨便土崩瓦解,赶紧缩到正在乖乖吃甜甜圈的双双身后。
兰焕接着说:“其他同事都没空,只能劳烦您了,老师。这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请您别拒绝。”
兰思思盯了他两秒,嗤笑:“你们在怀疑我。”
兰焕沉默,他相信直觉,所以开不了口同这位一直关照他的上司翻脸。
黛妮卡认为兰思思是清白的,这场试探就跟健康人做例行体检,没有不良影响,坦然道:“他压力很大,有时难免神经过敏,就请您迁就一下吧。”
博瑞也说:“外面怎么乱都不怕,只怕我们内部出现猜疑,虽然这么做对您很不敬,但我们都觉得您不会介意。”
维度越高越有包容心和同理心,兰思思坚持拒绝只会惹嫌疑,笑了笑,叹气:“真拿你们没办法,往后我再也不当监护人了,要保护低维人类还得照顾你们这些后辈,麻烦死了。”
她率先伸出右手释放能量,让黛妮卡和博瑞合力搭建破除间咒的法阵。
施咒者参与破解会被咒力反噬,轻伤重死,没人敢冒这个险。
兰焕严密关注兰思思的反应,她全程泰然自若,没出现一丝一毫异常。
结束施法,她态度轻松地对他说:“间咒已经破解了,等褚潇再召唤你的时候你就能感应到了。”
她用行动化解了嫌疑,黛妮卡笑道:“我就说老师不可能有问题,兰焕就是太紧张才会判断失误。”
兰思思大度道:“他失误是常态化的,我早习惯了。这儿没多大事了,你们回去上班吧。”
说完特地征求兰焕意见。
兰焕自咎错怪了好人,羞愧点头,向黛妮卡和博瑞道谢,保证以后尽量少麻烦他们。
两位同事相互一笑,博瑞代表二人揶揄他:“那就是还会找我们的意思了,希望下次的任务不这么无聊。”
他们走后兰焕向兰思思诚恳致歉:“对不起老师,我太愚钝,才用低劣的想法猜忌您。”
兰思思摆手打断:“这算啥,我不会介意的。不过你刚才呼叫得真不是时候,我差一点就找到嘉迪的封印地了。”
找到嘉迪就等于找到司渊,兰焕忙问在哪儿。
“不在地球,那是司渊用神力创造的异空间,你暂时没别的事,能不能跟我去看看,我需要一个人帮忙打开通路,大概几分钟就够了。”
兰焕正想还人情,爽快地答应了。
旁边吱吱默默观察,它对兰思思的反感和怀疑根深蒂固,见她通过试探也难以释然。这时又猛然觉察到她的能量出现微妙波动,而兰焕竟没反应,不禁急呼:“等等!”
兰焕回头看它,它支吾半晌,结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阵风很奇怪,忽大忽小的。”
兰焕完全没感觉兰思思有异样,因而没领会这一暗示。
吱吱急得浑身长毛,预感他此去凶多吉少,决定冒险挑明。
现场忽然凭空闪出一人,看到那金发黑衣的高挑背影,它眼前一亮,欢喜地大声打招呼:“克洛丽儿女士,见到你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