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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自己的替身 正文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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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方欣儿一死,事情准会惊动警方,一旦卷入调查五天之内就别想自由行动了。

    曹云璐最先反应到这点,忙对褚潇说:“先别管契约,方欣儿的腿是你砍断的,家属学校接到消息就会报警,你先上我家避一避。”

    她告诉褚潇地址和入户密码,催她快走,然后开车随救护车来到医院,以“天亮后死者班主任才能来开死亡证明”为由,先将尸体安放在停尸房。

    陈思妍缝合了伤口,在急诊科接受输血治疗。

    她躺着靠窗的角落,不停伸长脖子朝门口张望,盼了一个多小时,曹云璐总算来了。

    她已换上干净衣裤,手里拎着只服装购物袋。

    “我在自助商店买了套衣服,也给你带了一套,待会儿换上吧。”

    陈思妍接过道谢,刚才护士为她擦洗了身体,给她的病号服过于宽大,穿着像光身住在帐篷里,这套衣服来得很及时。

    曹云璐坐上床沿,压低嗓门说:“明天警察就会来调查,现在我们得对一对口供,不能说方欣儿是被褚潇砍伤的。”

    历来执法严明的她做这个决定前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说服自己:“法律只关人间事,这案子牵扯怪力乱神,必须采用非常措施。”

    陈思妍这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也被迫再三违背原则,眼下褚潇是她们的主心骨,可不能被限制行动。

    “曹警官,你拿主意吧,我都听你的。”

    内行看门道,警察最懂如何跟警方周旋。

    曹云璐编好一套说辞,与陈思妍核对过细节,分别记牢背熟。

    “我俩只是涉案人员,接受讯问后短期内不会被管控,还有四天时间去找老乔和他女儿。”

    危险告一段落,陈思妍的思路扩宽,忍不住过问刚在褚潇身上发现的疑点。

    “刚才我看潇潇被钢缆刺穿肩膀,还摔得那么重,流了那么多血,事后却看不到伤口,也不像受过伤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呢?”

    在仪器室里她听曹云璐说褚潇的痛觉消失了,想必知晓隐情。

    曹云璐了解得并不比她的多,褚潇满身秘密,还有杀人前科,现在并肩作战不代表可以信赖。

    她想有必要提醒好人提防这棵定时炸弹,不顾“疏不间亲”的忌讳,向陈思妍透露此前掌握的情报。

    “陆师姐的爸爸是潇潇设计害死的?这怎么可能呢?”

    陈思妍心跳超速得比跟邪魔恶斗时还厉害,嘴上质疑,内心已由逻辑推导出信服。

    陆父死前购买的保险是褚潇一手安排的,如果预谋杀人成立,那些离奇的巧合就都有迹可循了。

    曹云璐拿出录音作证,陈思妍听完依旧为褚潇辩护。

    “陆师姐的爸爸人品不好,潇潇做法虽然过激,但目的是拯救陆师姐。至于那张峰更是坏蛋,又是被恶灵杀死的,更怪不到潇潇头上。”

    好人易被伪善迷惑,以己度人反落得与蛇共舞。

    见过陈思妍放血救人的义举,曹云璐铁了心守护她,不惜坦陈“非法窃听”之外的另一桩罪行。

    “我还有别的证据,褚潇的MAOA基因有变异,程度比很多精神变态罪犯都严重。”

    科学家早就证实单胺氧化酶A基因MAOA-L突变的人大脑中感觉和情感控制有关的两个区域会变小,因此比一般人更容易产生暴力倾向。

    各国政府在以大量罪犯为研究对象进行采样分析后也得出结论,重罪犯中有超过70%的人MAOA基因变异。

    国内为预防癌症,会对成年公民进行一次免费的基因检测,MAOA是其中的一个项目。检测结果作为公民的最高隐私只有公安部能调取查看,受检者本人都看不到。

    曹云璐偷偷冒用同事的权限窃取了褚潇的检测结果,所以白天在褚潇家才会那样坚决地指控她。

    “如今不少重刑犯也出现了痛觉退化、伤愈加速等症状,变异程度都比不上褚潇,只凭生理表征判断她也是个潜在的危险分子,你看她砍掉方欣儿右腿时那么镇定,心理素质像个正常人吗?”

    她语气急促的样子也让人感觉不太正常。

    陈思妍生性慈悲,不像她嫉恶如仇,觉得她这股为追凶不择手段的劲头有点疯魔,委婉劝

    说:“曹警官,MAOA基因变异不一定就是罪犯,法律遵循疑罪从无,你或许对潇潇有误会,才会先入为主的形成偏见。”

    圣母德性逼曹云璐急躁。

    “我跟她没私怨,是因为她的一系列可疑举动才着手调查她。只凭我掌握的证据没法起诉她,现在又出了这档事,更奈何不了她。但我希望你能加强警惕,看好人受害,比看坏人逍遥法外更让我难受。”

    陈思妍微笑着搭住她的手背,辅以言语安慰。

    “明白了,谢谢你,我会小心的。”

    她没怀疑褚潇,也相信曹云璐违规是出于对职业的忠诚,大家都是善良的人,她会努力调停,帮助她们求同存异。

    凌晨两点四十三分,褚潇来到曹云璐家。

    她在路边的自助商店买了新衣物,去公厕洗净血污,将内外衣裤都更换了,以干净整洁的面貌进入小区,没引起门卫机器人警觉。

    曹家是套房龄超二十年的普通三居室,曹云璐自称独居,家里摆放着很多她和父母不同时期的照片、合影,从中可知她父亲也是位警察,会吹萨克斯,打架子鼓,四五十岁时气质仍很潇洒。

    她的母亲美丽苗条,擅长舞蹈,从几张演出照和练习室里与幼年学生的大合影来看,多半是专业的舞蹈老师。

    照片上她的形象都很年轻,没在曹云璐成年后的家庭合影里出现过,不难推断这位母亲辞世已久。

    照片里的萨克斯和架子鼓摆在书房,已落了一层薄灰,旁边书架上陈列着警队颁给曹父的奖章奖状,最右一张写着“曹汉荣烈士”云云,总结了这个家的现状。

    褚潇再推开别的房门,北向的卧室装潢摆设符合年轻人的生活习惯,是曹云璐居住的。

    朝南的那间床板光秃秃的,不见零散物品,显然空了很久。

    墙壁上挂着一老一少两张遗像,是曹云璐的父母。遗像下的矮柜上摆着一张家庭合影:年轻时的曹父曹母分别搂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女孩很好认,是小学时代的曹云璐。

    男孩比她小五六岁,看眉眼是她弟弟,四人中数他笑得最开心,咧嘴中央镶着黑色的小方块,刚到换门牙的年纪。

    褚潇细看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小孩,转念又觉不太可能,将相框放回原处,走出了卧室。

    累了半天,她有点饿,从冰箱里挖出半截吐司几个鸡蛋一块火腿,做了几块三明治。

    细嚼慢咽吃下肚,又喝了半杯果汁,洗好锅碗,手机的电也充满了。

    母亲和兰焕的手机都停了,不知道人凉没凉。

    被动等待仍是唯一选项,褚潇最恨被动,压在五行山下也会绞尽脑汁翻个身。此刻久违的安宁给了思维伸展空间,她想起阿丽莎,忙登录“蛾摩拉”论坛,联系这位博闻广志的顾问。

    “楚,好久没见你上线了,最近在忙什么呢?”

    变态多是夜猫子,阿丽莎正在线,信息发出不久便语气欢欣地回应她。

    褚潇直言:“最近遇到点麻烦,想向你请教。”

    她将近期的经历见闻掐头去尾,个别地方做了移花接木处理,严格保护好个人隐私,再详细讲述给对方听。

    阿丽莎没刨根问底,遇见问题都慷慨解答。

    “恶灵是能量波,能附身到地球人体内,但可以随心变化外表,伪装成别的人吗?”

    “它们改变不了人类的相貌,可伪装是常有的,用能量扰乱被骗者的大脑,就会形成视觉听觉乃至感官上的整体偏差。”

    “那‘千年树妖’吃掉了受伤的大恶灵,我说的那位大师法力很强,他在树妖出没的地方没感觉到丝毫邪能,是妖怪伪装得太好?”

    “恶灵的生存规则是弱肉强食,彼此之间不存在信任、庇护、照顾这些正向的情感,总是想尽办法吞噬同类以加强自身能量。那个树妖该是相当高级的灵体了,按说邪能比一般恶灵都强烈,如果完全感觉不到,只有一种可能……”

    阿丽莎话音中断,她不喜卖关子,定是对自己的推测缺乏把握。

    褚潇催促:“什么可能?”

    “嗯……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你得先植入一些观点。楚,你觉不觉得我们生存的世界连同人类在内的所有生物都像某些智慧体通过精密程序制造出来的?”

    褚潇赞同“程序”这个比喻,物理、化学定律能通用于地球和太空,可说成人为也太玄乎了。

    如果这些定律是某些人制作的,那这些人诞生之前指导宇宙运行的规律又是什么?

    阿丽莎说:“要是所有物质都遵守统一定律我还不会怀疑世界是人造产物,你忽略了一些很常见的特例,比如说水。它的化学结构很普通,与其他液体的结构没什么不同,可是却不具备其他所有物质都有的‘热胀冷缩’性质。”

    一语点醒褚潇,水结冰后体积反而膨胀,密度变小,所以能漂浮在液态状的水里,这点刚好与其他物体相反。凝固的物质都比液态状的密度大,前者总会沉入后者,列如干冰二氧化碳。

    正因为水的这一特性,生物才能在地球上繁衍。假如冰块比水的密度大,一到寒冷季节冰块不断沉没,水面不断结冰,所有江河湖海都将冻结,那一切生命都不复存在了。

    “你是说水的特性是人为的?”

    “难道不像吗?在本来统一的编码里挑出部分调试改进以满足特定需求,这多像程序员干的事啊。”

    听阿丽莎用程序员做比,褚潇怀疑她是IT从业者。

    她知道量子物理学中著名的双缝干涉实验,当人们试图对电子进行观测时,电子的状态就会发生变化。科学家由此得出结论“意识能够改变物质”,再将该结论引申,认为宇宙是某些观测者的意识参与形成的。

    “阿丽莎,我明白你的逻辑了,你是想说古代那些创世神话都是真的,宇宙里有相当于‘神’的存在,对吗?”

    “是的,楚,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宇宙里有负面的邪恶能量,自然也有正向的能量,这些正能量结成的灵魂就是所谓的‘神’了。”

    “这和‘千年树妖’有什么关系?”

    “我正要说回正题呢,那个树妖可能不是恶灵,是一种具有‘神性’的灵。它散发出的能量跟恶灵还有一般神灵都不同,所以大师才感觉不到。”

    “照这么说它是好的了?冒充大师的会是它吗?”

    “这个就说不清了,我必须提醒一点。不是所有‘神’都对人类友善,有的可能比恶灵还凶残。”

    “为什么?”

    “很简单啊,你想人类在他们眼中是低等生物,好比人类看待猫狗,喜欢的觉得猫猫狗狗很可爱,愿意照顾爱护它们。也有很多人认为流浪猫捕食鸟类,破坏生态,流浪狗经常咬人,是安全隐患,最好全部消灭。一些神就把人类当做愚昧有害的生物,动起手来绝不留情。”

    “那它吞吃大恶灵又怎么解释?”

    “有的神也以恶灵为食啊,上古神话中这样的例子很多,神话就是口述的历史,这你懂的。”

    褚潇不知道阿丽莎这套自圆其说的理论有几成可信度,改问时常在她脑子里发号施令的女人。

    阿丽莎说:“这个很好理解呀,那人肯定被某个灵体附身了,你让他做做催眠,直接找那个灵问问看。”

    她教授了催眠方法,说不行再想办法。

    褚潇不禁狐疑:“阿丽莎,你懂得太多了,这些知识是从哪儿学来的?”

    阿丽莎得意大笑,称其为秘密。

    混迹“蛾摩拉”的变态们本质和恶灵类似,相互没有真情谊可言,褚潇自己谎话连篇,也不强求对方诚实,打算先试试催眠术。

    她在书房找到几张质地较硬的纸,重叠折成一个金字塔。

    阿丽莎说金字塔是古代的信号发射台,帮助人类与神明联络,不需要通电或其他辅助,它的形状能聚集地磁能量,在一年中的特定时间里,太阳月亮的光照会自动为金字塔建立通讯频道。

    “平时没法跟外太空的神联系,可找到附身于体内的灵体还是很轻松的。”

    褚潇关掉电灯,找准日出的方位,头朝着那一方平躺在地板上,用布巾蒙住双眼,将金字塔放在肚脐上方,以瑜伽的腹式呼吸法深长呼吸,尽量排除杂念,反复默念阿丽莎传说的咒语……

    渐渐的,她的五感与现实世界断联,眼前出现一片幽蓝的深水,水下两米左右浸着一个穿白色衣裙的女人。

    她身体纤长,肌肤雪白,黑漆漆的长发恰似海藻张扬浮动。

    这就是附身的灵吗?

    褚潇想潜水靠近,可怎么努力都够不着水面,无奈大喊:“你是谁?!”

    几声过后,水下传来回应,还真是那个神秘女音。

    “我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褚潇怕她消失,赶忙追问:“你为什么附在我身上?”

    女声有些懵懂:“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以前叶湄说驱赶附身灵必须先知道对方的名字,褚潇厉声呼喝:“你再好好想想,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

    许久,女人落寞道:“很久以前好像有人叫我‘梅苏巴琪’……”

    褚潇没能再问,猛地被一股怪力拍回现实,玄关方向响起开门声,她快速扯掉蒙眼巾,客厅的灯亮了,曹云璐站在开关旁警惕打量她。

    “你在干什么?”

    “观落阴,看能不能找个神仙帮我们除魔。”

    褚潇撒谎搪塞,而后反问:“事情都处理好了?”

    曹云璐白眼:“哪那么容易,等着警方传唤吧。”

    她走近褚潇,将背包塞给她。

    “里面有你砍人的斧头,自己拿去处理掉。”

    缺少作案凶器不便于警方立案,更好替她们拖延时间。

    褚潇调侃:“专业人事就是不一样,有你支棱,警方那边就不用我担心了。”

    看着一心惩治她的女警沦落成一根绳上的蚂蚱,她的恶意得到很大满足。

    这正是曹云璐糟心的地方,面部纹理全向生气的方向狠垮,扭头走进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来,茶几上多了一盘三明治。

    褚潇已在旁边铺好地铺,笑道:“来时做的,还剩了这些,饿了的话凑合着填填肚子吧。”

    曹云璐防她笑里藏刀,转身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厚牛乳,边喝边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褚潇说:“我们是邪魔的祭品,只能跟它硬钢,至于蒋玲玲,要为她解除契约先得知道完整的内容,你明天应付完警察就去医院接她过来吧。”

    她给出行动纲领,曹云璐默默思筹具体步骤。

    她们几个能否活命还是未知数,褚潇提醒:“你最好跟你弟弟打个招呼,免得到时没机会留遗言。”

    曹云璐蹙眉:“你怎么知道我有弟弟?”

    “在你爸妈房里看到你们的全家福,他怎么没跟你住一块儿呀?”

    “……他去世很多年了。”

    曹云璐生硬的语气添了分惆怅,看得出那是段痛苦的往事。

    褚潇心安理得说:“孤家寡人也好,遇到这种事就无牵无挂了。”

    曹云璐一点不意外,她认定这女孩是变态,变态当然冷心冷肺。

    “快睡觉,明天事情还一大堆呢。”

    她带回几张陈思妍临时用鲜血画出的辟邪符,符文是她在道教官网上下载,据说贴在床头床脚能够辟邪。

    褚潇看到这玩意儿就头大,全部让给曹云璐。

    二人分头睡下,褚潇再尝试自我催眠,却迟迟进不去刚才的世界,正如阿丽莎说的,这方法只能用一次。

    也没捞到有用的信息,会不会只是她的幻觉?

    那女人说她叫“梅苏巴琪”,听起来像古代西方人的名字。

    阿丽莎已下线了,褚潇在网上搜索一圈,没查到线索,困意渐浓,只好暂时放弃。

    她累过了头,一觉睡得很死。

    一阵物品掉落的噪音突然闯入黑甜梦乡,睁眼看见几个黑衣大汉站在黎明的微光里,曹云璐被他们按住肩膀跪在地上,嘴已贴了封条。

    褚潇跳离地铺,后脑勺马上被枪口顶住,再看左边的沙发,龚一航正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瞧她,怀里捧着个圆溜溜的玻璃罐,吱吱在罐子里仓皇转圈。

    “早上好啊,褚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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