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雨过天晴,黄昏将日光酿成醇厚的蜜汁,再将大地染成一幅甜蜜的糖画。
城北二环外一座垂垂老矣的办公大楼借此焕发生机,陈旧的混凝土外墙呈现纯正的金黄,让人相信在这里工作的商家都能日进斗金。
然而整栋楼只有不足五分之一的营业户,十五层以上都空置着,顶楼被一家名为“天一阁家具摆件”的公司整租了。
公司表面销售各种风水摆件,实际挂羊头卖狗肉,控制人叫龚一航,正是为方欣儿支招的“高人”。
今天他本不在公司,听员工说有大买卖上门才临时赶过来。
到场见来客是三个年轻女子,其中两个看到他面含忿愠,更像来寻晦气的。
另外那个表情沉静的女孩就是褚潇,来到龚一航的办公室,她先奉上两枚宝石戒指。
龚一航轻瞄一眼,警惕问:“这是什么?”
褚潇拧开戒面,拈出藏在里面的发丝。
“龚大师,我们是东北医大的学生,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来了。”
龚一航装糊涂:“我还没学会未卜先知的本事,你不明说我哪儿知道你什么意思。”
曹云璐视这个主持迷信活动的老家伙为犯罪嫌疑人,不客气地警告:“龚一航你少耍滑头,赶快交代方欣儿的下落。”
她这种直截了当的态度会令事件复杂化,褚潇平和插嘴:“龚大师,今天我们学校连续出现好几起意外伤亡,受害者都戴着方欣儿赠送的戒指。我不管是谁教她找替身的,只想请你说出她的下落,我可以立即支付您双倍的报酬。”
龚一航不上钩,坚称不知情。
褚潇取出银行流水单:“本月13号方欣儿向贵司支付了80万,她是你的客户,你怎么会不认识?”
龚一航笑道:“我的客户很多,一笔业务几十上百万是常事,很多都不是我接待的,要不我叫负责人进来问问看。”
他无赖到底,褚潇不禁烦躁。
落地窗外忽然掠过黑影,是吱吱。这层楼设有结界,刚才它遭到反弹,依褚潇命令在室外等待,与主人分离太久,忍不住到近处徘徊。
她没搭理那比狗还粘人的恶灵,龚一航先做出反应,盯着吱吱问:“那东西是你带来的?”
没点异能傍身混不到这地位,褚潇毫不意外地微笑:“你能看见它?”
龚一航堆满核桃纹的老眼精光大盛,戴上眼镜靠近窗户端详恶灵,吱吱感应到压迫,在他跟前顿住,凶恶地吐信威胁。
龚一航喜道:“品种不错,可惜小了点,你是怎么驯化它的?”
褚潇说:“我是它出现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大概是雏鸟心态?”
“不,不,这东西只会害人,除非能量比它强,才有办法使其屈服。”
龚一航转过身,态度亲热多了,慢慢走近褚潇,不着痕迹地审视她。
“小姑娘,我看你很不一般,家里是干什么的?”
有这能耐的无非两种原因:家学渊源、天赋异禀。
褚潇要套话,如实坦白了家庭背景。
得知她是叶湄的女儿,龚一航口吻立马熟稔。
“我见过你妈妈,也算有点交情。”
褚潇见缝插针:“那可不可以请你别再打马虎眼?邪魔还在学校里杀人,吃这行饭更该积阴德,总不能为了区区80万就断送好几十条人命吧。”
龚一航矍然相视:“方小姐找了几十个替身?”
“是的,目前为止已经六死五伤了。”
“……她也太过头了。”
“你不知道?”
“我只让她剪了一束头发做法,教她怎么做引魔法器,没想到她会做这种事,真造孽啊。”
褚潇等人都看不惯老头儿假惺惺的义愤,催促他交人。
龚一航笑道:“方小姐是很不厚道,可你们叫她去送死也未免太残忍了。”
褚潇说:“那邪魔没你们想象的厉害,中午已被我消灭了一部分,接下来我想让方欣儿配合驱魔,彻底镇压那东西。”
能不能办到她心里没底,主要目的是让方欣儿承担责任,以免更多无辜者为这个烂人牺牲。
她应龚一航询问简单讲述在标本仓库和急救室与恶灵交手的情形,涉及自身隐秘的部分都含糊处理。
龚一航的兴趣点全铺在被她们抓获的恶灵上,要求看看俘虏,并保证有办法不让它逃走。
褚潇让曹云璐提来铅桶,跟随龚一航去到一个密闭的房间。
房子里摆放多种大型机械设备,奇异造型令人浮想它们的用途。
在龚一航指示下,铅桶被摆放到一个高约1.2米的八卦形合金台面中央。
他让众人退后两步,按开平台下的开关,上方的天花板旋即打开,落下一个探照灯似的装置。
装置探头依据铅桶直径展开到同等大小,一记嗡鸣后射出一圈密集的幽蓝电流,在铅桶边缘形成屏障。
这番操作显示他明白恶灵的成分为何,认知超越了传统的玄学理念。
老头儿接着启动一只橡胶表层的机械臂去打开铅桶。
曹云璐忍不住说:“你们这些搞迷信的还整上高科技了,我还以为你们只会烧纸画符跳大神呢。”
龚一航眉花眼笑:“时代在进步,我们也要与时俱进嘛。”
“你别说现在的妖魔鬼怪也会玩科技。”
“哈哈,它们早就比我们不知先进多少了。”
老头儿随口一说信息量巨大,褚潇很想与他讨论相关问题,料定他不会接茬,便指着室内体积最大的机器发问。
“那是干什么的?”
龚一航运用推销话术:“那是我研制的防护仪,运行后能在这个房子里制造特殊的电磁场,阻止邪灵进入。”
他利用机械臂工作的空档为客人们做了基础演示,操控方法并不复杂。
说话时铅桶打开了,早已挣脱符咒的恶灵迫不及待爬上桶沿,被电流阻截后暴躁地上蹿下跳。
龚一航绕着平台观察恶灵,其细致不亚于专业鉴宝师,少时让机械臂封闭铅桶,关上电网,背起手问褚潇:“你找到方小姐以后打算怎么驱魔呢?”
褚潇糊弄:“提前说了就不灵了。”
假把式大概教龚一航看穿了,呵呵道:“不是我自夸,我的功力比你母亲略胜一筹,自然更比你强得多。这样吧,你给我200万,我替你们摆平这件事。”
曹云璐骂他讹诈,褚潇却觉得假如龚一航真能搞定恶灵,这个价未免太便宜了,进而清楚听得到他肚子里的算盘声,狐疑问:“你这么有把握?”
“反正比你有把握,你们来之前想必打听过,老龚我向来靠实力吃饭。”
他倒没有说大话,龚一航在金州的玄学论坛上人气极高,号称东北风水第一人,还担任金州道教研究协会主席,相信方欣儿也是慕名前来的。
褚潇现在的心态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有个正经的郎中打头阵怎么都比她这菜鸟强,将话事权交给龚一航。
龚一航领她们转到另一间地处公司中心位置的密室,那间屋子的墙体楼板铺设厚实的铅板,房门也是铅制的,唯一与外界相连的换气口设置三重电网,有效隔绝恶灵入侵。
方欣儿见房门提前打开,吓得贴住墙壁,看清来人里有褚潇和同校师姐陈思妍,她惊悸未平,诧异又起,纳闷二人为何会现身。
陈思妍满腔气愤终得以宣泄,率先指责:“你就是方欣儿?知不知道你今天害了多少人,再怕死也不能找那么多无辜者做替身呀,造了这么重的孽你下半生能过安稳?”
她以为良心是每个人的标配,没想过方欣儿干得出这种缺德事就不怕造孽。
得知东窗事发,方欣儿毫无愧悔,只关心替身有没有死光。
陈思妍和曹云璐义愤填膺,褚潇秉性自私,对此反应平淡,看笑话似的告知:“那邪魔很聪明,知道那些人是你找的替死鬼,除非你能躲一辈子,否则终究逃不掉。”
方欣儿疑她胡说,龚一航主动说明:“褚小姐中午在你们学校进行过一次驱魔,还捉住了邪魔的分身,她的说法应该没错。”
有权威作证,方欣儿破胆寒心地大哭起来,扑上去拉住龚一航的胳膊哀求:“龚大师,您要救我啊,多少钱都行,我马上让家里给您转账!”
龚一航安慰:“你别怕,我都跟褚小姐商量好了。那邪魔道行不算高,我还应付得来,今晚就做法事,不过到时得请你们四个帮忙。”
方欣儿替褚潇等人拒绝:“我什么都不会呀,遇上那妖怪只有等死的份。”
龚一航满口打包票:“你听我的就不会有危险,这法事最不能缺的人就是你,你要是不答应,我也救不了你了。”
方欣儿泥足深陷,耍赖嚎哭。
褚潇问龚一航:“你那些弟子都是老手,不能找三人代替我们?”
龚一航说:“我手下能用的人都派出去办事了,其余新手靠不住反会坏事。你和陈小姐跟邪魔拼斗过,至于这位曹小姐,她一身正气邪祟难犯,充数也很合适。”
陈思妍、曹云璐救人心切,当下痛快应允,劝褚潇别再计较。
她们一个傻白甜,一个正义侠,哪像褚潇八百个心眼子,断定龚老头心怀歹念。
可是不接受,事情就会搁浅,她决定走一步看一步,表面答应听从他的安排。
龚一航派人准备法事,女孩们在铅室等候。
方欣儿嫉妒褚潇,往常一有缝隙就尖酸擦刮,此刻要靠她救命,临时抱起佛脚:“褚潇,这次真谢谢你,等事情过去我会重重感谢的。”
褚潇真希望她有事,冷漠吓唬:“你找的那几个替身多半会变成怨灵,你先想想往后怎么打发她们吧。”
方欣儿此前只顾保命,扶起篱笆倒了墙,经她提醒胆子蒙了层新霜,慌忙恳求:“如果龚大师不行,能不能请你妈妈帮我收鬼?”
她哪怕说“超度”听起来都不这么卑鄙。
陈思妍又被激怒了,激动斥责:“方欣儿,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无耻的!”
她的音量史无前例的高,方欣儿打个寒颤,虚怯不解:“我怎么了?”
曹云璐劝陈思妍别多话:“这种没有心的人,干嘛跟她对牛弹琴。”
方欣儿自知理亏,哭唧唧嘟囔:“我也是不得已啊,换成你们愿意等死?要有门路保准跟我一样。”
曹云璐、陈思妍气得说不出话。
褚潇漠然讥刺:“这件事和她们无关,人家要是跟你一样就不会坐在这里陪你冒险了。”
性命要紧,方欣儿老实闭嘴,不敢再得罪人。
褚潇看时间差不多了,发信息给陈思妍和曹云璐。
“我觉得龚一航靠不住,待会儿你们多加小心,提防他搞鬼。”
二人收到消息,明白大家正处在龚一航监控下,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11点半法事准备就绪,法坛设在楼顶平台。
没有香烛灯盏,也没有旗幡神龛,连个照明设施都不给,全靠映射都市霓虹的暗红天光指导视觉。
空地上只摆着个孤零零的木箱子,箱子上铺着蒲团,周围用白漆画出一个边长十米的正方形。
曹云璐参观过天一阁的器械室,以为龚一航会用科技手段驱魔,见法坛布置如此简陋,问他:“那玩意儿怕电流,你们怎么不弄个带电的陷阱?”
龚一航取笑:“你以为邪魔白痴呀?它精着呢。褚小姐今天能得手胜在出其不意,要是提前弄,它能铲平整层楼。”
褚潇见识过恶灵的破坏力,奇怪这些能量强大的怪物在狩猎人类时为什么要用“谎言”进行套路。
当然不是“多此一举”,中间的秘密真耐人寻味。
龚一航让四女分坐正方形的四角,每人派发一只布袋,叮嘱她们闭紧双眼,不许出声,更不许相互交谈。
而后坐在中央的蒲团上开始做法。
褚潇悄悄回头,见龚一航在身侧四方各插了一面小旗,夜色里看不清颜色。细瞅手里的布袋似乎与正对自己的旗帜颜色相同,接近纯黑,捏一捏,里面装着个硬邦邦的容器,摇晃起来还能听到一点水声。
“褚小姐,闭上眼睛,不然会破坏法事。”
龚一航高声提醒,褚潇先照他的要求闭眼静坐,起初萦绕耳边的只有风啸和城市噪音,春夜温暖微湿的空气似轻纱披在肩上,体感十分舒适。
过了大约五分钟,气温骤降,寒气凝成无数牛毛细针扎穿皮肤,深入脏腑,手脚转眼冰凉,头皮不断紧绷,两排牙齿不受控地格格碰撞,躯干跟着战栗。
恶灵逼近了,龚一航再次强调:“千万别睁眼别出声,一睁眼一出声它就看见你们了。”
一般人当此情形铁定唯命是从,褚潇心怀戒备,感觉这说辞很像心理学上的“洗脑术”,背道而驰地隙开眼缝。
目光稍一向下便看到身上爬满比夜还深的絮状黑烟。
恶灵正在入侵她的身体。
意识到龚一航撒了谎,她连忙拆开布袋,打开里面的水罐。
罐里升起一股下水道的恶臭,里面盛着腐败的阴沟水。
驱魔需要圣洁纯净的能量,怎么会使用秽物做道具?
褚潇落座时辨认出自己面朝正北方,结合目前所见,顿时明了龚老头儿的毒计。
北方属水,颜色为黑,下水道的废水常年不见天日,被称为阴水,三样叠加会构成极阴极邪的能量,是用来引魔的。
这老坏蛋想让她们做邪灵的容器。
她转身跳起,喝令同伴们快丢掉布袋,离开座位。
曹云璐早浑身难受,听到信号马上打滚逃开,裹身的黑烟散去大半。
黑烟近不了陈思妍的身,她还没察觉异样,转头见方欣儿像坐在摇摆机上左右乱晃,已失去意识,赶紧爬上去拖开。
褚潇冲向龚一航,将整灌废水迎面狠泼。
龚一航慢了半拍,中招后急忙脱下湿漉漉臭烘烘的道袍,生怕吸引恶灵。脏衣落地,后背吃了曹云璐一记飞腿,摔个狗啃泥。
曹云璐以擒拿术按住老头儿,问褚潇:“他都干了什么?”
褚潇迅速拾起三人丢掉的布袋检查,袋子颜色和里面的物品也与方位旗帜对应,
曹云璐坐在西面,所持的金色布袋里装着一根金针,软性金属属阴,也叫阴金。
陈思妍坐在东面,手里的布袋是绿色的,里面装着一段柏木,柏木属阴,古时常用来建造陵寝和棺椁。
方欣儿在南面,褚潇打开分给她的红色布袋,赫然露出一截青光闪烁的人腿骨,仔细看青光是燃烧着的磷火,即所谓的阴火了。
“这些都是引魔的秽物,他想用我们的身体做容器,帮他收集恶灵。”
褚潇又用力掀开蒲团下的箱盖,用手机自带的电筒探照。
箱底放着一只琉璃质地,贴有符咒的“焚魂炉”,那被捕的恶灵正在炉内融化分解,黑烟自炉顶的气孔涌出,吸引附近的同伴。
刚才龚一航看过铅桶里的恶灵便答应帮她们驱魔,褚潇从他能鉴别恶灵品种这点推敲,猜他知晓各种恶灵的特性用途,看这邪魔能为他捞油水,就想利用四个自动上钩的女人大赚一票。
受过刑侦训练的曹云璐也厘清了思路,判定龚一航经常这样草菅人命,愤恨地上去补了两脚。
龚一航嗷嗷喊痛,扭动着往后爬,摸到褚潇的鞋尖。
褚潇仰望上空快速聚集涌动的黑烟,当中浮现无数模糊的人脸,邪魔的分身正在集结,战斗即将打响。
她郑告龚一航:“龚大师,邪魔来了,现在大家同在一条船,劝你别打歪主意,认真帮我们对付它。”
龚一航痛劲过去,嘿嘿冷笑两声,一梭子弹突然击中她右侧的楼板,石屑灰尘直溅到人们脸上。
耳听到螺旋桨的轰鸣,空中降下一架民用直升机,隐约可见窗内狙击手正持枪瞄准她们。
褚潇所见的景象和旁人略有不同,直升机所到之处黑烟都退散了,机身上必定安装了辟邪装置。
不等直升机完全降落,几个荷枪实弹的男人跳出机舱,有人举枪威胁,有人过来搀扶龚一航,看来都是他的手下。
雪亮的探照灯下,龚一航苍老奸邪的笑容阴毒似鬼,得意地嘲讽褚潇:“接下来你们慢慢陪它玩吧,我不奉陪了。”
直升机载着恶人撤退,黑烟似洪水合流,包围了滞留平台的人,源源伸出猎食的触手。
褚潇催促曹云璐和陈思妍实施事前制定的驱魔手段。
曹云璐忙打开随身的旅行背包,里面装着六十瓶500毫升的廉价防晒喷雾,它的主要成分是丙烷和丁烷,遇火即燃。
古代用雷法、真火除魔,已知电流能消灭恶灵,那么火焰产生的热能也该有效力。
三人各取一瓶喷雾,绕着昏迷的方欣儿背朝里,面朝外形成防御体系。
曹云璐将点着的打火机放到喷雾出口前,她和陈思妍都看不见恶灵,急问褚潇:“它在哪儿?!”
“就在你们跟前,到处都是!”
二人闻声按下喷头,橙红火束仿若硕大的舌头舔出恶灵的轮廓。
烈火里浮现若干痛苦嚎叫的人脸,大多五官粘连,个别面貌清晰,像一群在毒焰地狱受刑的罪人。
陈思妍不敢直面恐怖景象,尖叫着扭头避看。
叫声唤醒方欣儿,她晕头晕脑地撑起身,火焰恰好熄灭,让她搞不清状况。
“你们在干什么?龚大师呢?”
嘴巴还未合上,一根折断的钢缆线蛇游到她脚边,遽然圈住她的脖子。
她只觉颈间一凉,身体已被贴地拖行,她双腿乱蹬,难有作为,只得抓住锁喉的钢缆,为自己争取一丝呼吸。
陈思妍忙跪扑抓住移动的钢缆,奋力往反方向拔河。
曹云璐以火力掩护,在她们跟前烧出一道道人面火墙。
褚潇知道邪魔的本体抵达了,看看手机,差三分钟12点。
现在是替方欣儿解除与邪魔契约的唯一机会。
她火速拉开背包,掏出一把小型破拆斧,精钢锻造的斧刃锋利无比,似乎可以劈开黑暗。
她来到方欣儿身边,先对进犯的恶灵进行一轮火焰扫射,逼退它们以后双手紧握斧柄,果决地对准方欣儿伸直的右大腿连续猛砍。
变形的惨叫惊动陈思妍和曹云璐,转头看见尚在喷溅的血花、骨肉分离的断肢以及褚潇沾满血点、黑白分明、表情麻木的面孔,她们悬在崖畔的心开始深不见底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