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此时魏采薇至少有一万字的心得体会要讲。很好,这小子学会以人之道,还施彼身了。
看着魏采薇哑口无言的样子,汪大夏终于扳回一局,更开心了。
“哼,幼稚。”魏采薇说道。
汪大夏说道:“是你先骗我。”然后缠过去,凑近细看,“让我看看你把九条尾巴藏到那里去了。”
魏采薇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你再这样我就把你中间那根尾巴给切了。”
汪小夏吓得瑟瑟发抖,遂消停起来。
果然是近墨者黑,跟汪大夏在一起混久了,也被他感染得年轻起来,告老返童似的,和他一起玩这种幼稚游戏。
她改变他的人生,他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她。她和他,都渐渐变得不是以前的她和他了。
马车安静下来,魏采薇提笔给自己开了个益气补血的方子,要汪大夏就在沿街找个药铺抓药。
汪大夏拿起方子,看到她的字迹柔弱潦草,不似以前飘逸飞扬,方知她气血亏损严重,体力不支,不敢再逗她完了,赶紧要她躺下,脱了外袍给她盖上。
临近陆府时,陆缨在路口等候,汪大夏跳下马车,“陆统领日理万机,怎么从衙门来了?不放心我保护魏大夫啊?”
陆缨说道:“这是我家,我请魏大夫去家里做客,自然要亲自送进门。家里人多,什么人都有。我迎接魏大夫进门,没有人敢轻慢她。”
陆缨此人,看似冷血无情,是个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其实内心也有柔软细腻之处,汪大夏都没有想到的,她考虑到了。
汪大夏改为骑马,和陆缨并辔而行,从左侧门进入陆府。
陆缨特地把魏采薇安排在自己的读书习武的院子里住着,其宽敞豪奢,比汪大夏的客房至少阔气一百倍。
陆缨此举再次轰动陆府。
三天前带个受伤的男人回家,两人举止眼神皆是暧昧,每天同进同出。
三天后又带个受伤的女人回家!魏采薇下了马车后,陆缨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又命人擡着软轿来接她。
陆缨的书房在后宅,外男止步,汪大夏把抓的药交给小厮去熬。
软轿直接擡到了书房门口,魏采薇下轿,身子虚脱,双腿发软,陆缨亲手搀扶着她进屋,进去之后,魏采薇就直接躺下了。
陆缨出去,吩咐丫鬟婆子,“魏大夫是我的好友,把我那些做好的、还没有上身的秋装给她拿过来穿,不能怠慢贵客。”
又找了内厨房的总管,问,“吃什么东西补血?”
总管说道:“自是以形补形,以色补色。干红枣、枸杞、新鲜的猪肝、瘦肉、猪血鸭血等等,那些名贵的食材,鲍鱼鱼翅燕窝干贝等等,反而不如这些粗陋的红色食物管用。”
陆缨说道:“那就照你说的安排菜谱。”
陆缨如此关心魏采薇,陆府皆惊,尤其是中风过的陆炳,叹道:“我生病你都没有如此妥帖周全过。”
陆缨说道:“她不会武,流了好多血,又孤身一人的。我感觉她被绑架之事还是与我们锦衣卫有关,我们有责任保护她。”
陆炳试探着说道:“她跟汪大夏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啊。你……不介意?”
陆缨来了一句,“我见犹怜,何况汪大夏乎?”
陆炳听了,当即喷出一股参茶,“胡闹!还没成亲,就想着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
陆缨说道:“父亲您是知道的,我和魏大夫什么流产绯闻都不是真的。”
陆炳感觉自己中风又要犯了,“我说的不是你!是汪大夏!汪大夏何德何能,要同时有你还有她。一个上门女婿,还敢把外头的女人带进来,成何体统!”
陆缨说道:“魏大夫是我亲自带进来的,跟汪大夏没关系。何况那些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我和她才是一对,我把他们两个同时带到家里,就是欺男霸女。京城的衙内不干这种事情,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衙内。我只是犯了天下衙内都会犯的错。”
“魏大夫正得尚美人的青睐,那些知情的人,比如景王、严世蕃他们,会以为我是故意结交魏大夫,为了前途混个好人缘而已。大家都是女人,比较好说话。”
“你——”陆炳把茶碗一放,“你毕竟是个女人,这种剪不断理还乱混乱关系,会影响你的名誉,将来——”
“将来不好说好婆家。”陆缨替父亲把下半句话说出来了,“这正是我想要的,难道我这一生,就是为了找个好婆家?我宁可选择建功立业。”
陆炳问:“你到底遇到什么样的男人才肯嫁?你给个准话,如今你的婚事比我的中风还要令我头疼。”我就是海底捞针都要给你找出来!
陆缨想到了丁巫那句“不破白莲终不还。”说道:“不是遇到什么人,是取得什么样的成就。父亲已经把白莲教这件事交给我了,等我将白莲教斩草除根,建功立业,我在锦衣卫做成一桩大事,就甘愿功成身退,考虑婚事。”
陆炳问:“要是破不了白莲教呢?”
陆缨说道:“不可能做不到,我对我自己、还有我的人充满信心。在这之前,您别催我,催我也没用。”
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陆炳安慰自己:好歹有个准信了,总比以前坚持不嫁要好很多。
陆缨退下,忙着寻找绑架魏采薇的车夫,要锦衣卫的画师去顺天府衙门找和车夫对话过的武都头,详细描绘此人画像,贴的到处都是,全城通缉,还出了高达五百两的赏金。
陆缨应付完父亲,晚上母亲李宜人和五妹又来找她,李宜人问:“你带个男人回来也就罢了,带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陆缨耐着性子解释道:“办案所需,母亲不要多虑。”
陆五妹有些吃味,“四姐姐的书房,平日连我都不让进,姐姐居然让一个女医登堂入室了,是她亲还是我亲?”
“当然是妹妹亲。”陆缨说道:“是我之前的案子把她牵扯进去了,自是要负责到底,否则以后谁还敢跟我做事?”
陆五妹说道:“可是我听下人说,汪大夏和她不清不楚的,姐姐怎能上赶着将一顶绿帽子戴在头上。”
陆缨和汪大夏演的太好,单纯的陆五妹已经将汪大夏视为准姐夫了。
陆缨说道:“传闻不可信。传闻还说魏大夫为我流产呢,多少人对此坚信不疑。难道你不相信我?”
李宜人和陆五妹只能选择相信陆缨。
于是魏采薇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陆府住下调养身体了。期间毓德宫的尚美人通过司礼监征召过她一次,司礼监的人先去甜水巷,当然扑了个空,然后打听到魏采薇差点被当街绑架,如今住在陆府。
司礼监的人去了陆府请她,看到魏采薇一副无精打采的病容,不敢请她,怕她进宫过了病气给尚美人。如今皇上几乎天天都要尚美人去西苑伴驾,可不能生病,扫了皇帝的兴致。
司礼监的人空手而回,尚青岚听说魏采薇受伤了,赐了一堆名贵药材、还有一箱子过冬的毛皮给她。
尚美人所赐之物浩浩荡荡送到了陆府,魏采薇当众跪谢了赏赐,陆府的人才知道她在后宫新宠尚美人那里如此有体面。
魏采薇在陆府休养半月,恢复得差不多了,丁巫的飞鸽传书也到了锦衣卫衙门,陆缨将密语翻成正常用语,得到了答案。
经历重创之后,白莲教教主赵全最近韬光养晦,主要在丰城搞什么妙手回春的骗局骗取教众钱财,并没有派人去杀魏采薇。
另外,教主最近忙得很,因为俺答汗要迎娶第三个哈屯了,娶的正是他的外孙女、以前白莲教的圣女金莺,教主最近一直斋戒做法,为金莺祈福,祈祷她早生贵子。教主所谋甚大,不可能为了魏采薇这种小人物兴师动众、自伤臂膀。
以及,白莲教的宝卷在中原基本都是口口相传,很少有印刷出来的,因为教民基本都不识字。即使有书籍宝卷,也基本上用佛经的封皮来隐藏宝卷内容,不可能用《全唐诗》。
最后,丁巫千叮万嘱,要保护好魏采薇,早日找到真凶。
陆缨把密信给了汪大夏和陆炳看。
汪大夏一看金莺是这个结局,当即骂道:“俺答汗也忒不要脸了。一把年纪,还肖想自己外孙女。”
陆炳轻咳一声,“我幸亏把你这个祸水从紫禁城带出来了,否则就凭你这句话,就可以杀头了。尚美人如今正得宠。”
陆缨说道:“丁巫排除白莲教,那么就是有人以白莲教的名义混淆视听,通缉到现在都找不到绑匪,一定有人接应窝藏。能够做出如此周密计划的只有两个人,要么是景王,要么是严侍郎。可是严侍郎没有足够的理由对付魏大夫,何况魏大夫还是后宫新宠尚美人跟前的红人。”
“严世蕃素来会讨好顺从皇上,皇上喜欢尚美人,严世蕃讨好献媚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让尚美人讨厌他?道理说不通,所以我觉得景王嫌疑最大。”
陆炳提醒道:“可是景王远在湖北安陆。”
陆缨说道:“景王府在京城还有房产、田产、皇店、林地、草场,这些都是王府的人打理,这些地方都方便藏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可以从这些地方盯梢,看有无车夫相貌的人出没。”
汪大夏主动请缨:“标下去查。标下认为陆统领的判断是对的。”
陆缨说道:“是你把景王弄到藩地上去的。估计整个景王府的人都认识你,对你恨之入骨,你记得乔装打扮,别打草惊蛇。”
“没问题。”汪大夏应下,当即去换装。
陆炳说道:“虽然已经排除白莲教,但是你明面上还是要继续散播是白莲教闹市行凶的传闻,以麻痹真正的幕后黑手,让他们以为锦衣卫上当了。”
陆缨说道:“我明白的,就是明面上找白莲教,暗地里查景王底细。”
陆炳顿首:唉,这么高的悟性,为什么偏偏是个女孩子呢?
汪大夏穿上了陆缨的女装,扮作一个娇俏活泼、笑容明媚的少女,走路的姿态比陆缨更像女人,他还在陆炳陆缨父女面前转圈圈,“认不出来了吧。”
陆炳简直没眼看,又开始无数遍反省自己:我到底把什么奇怪的东西召到锦衣卫来了?
汪大夏延续了上一世可怕的审美,陆缨指着他的发髻,“把花摘下来。”
汪大夏照做,取下一朵玫瑰。
陆缨:“继续摘。”
汪大夏摘下一朵昙花。
陆缨干脆站起来,把汪大夏满头的纱花珠翠薅个十之八/九,只留下一对应景的茱萸,“不要把脑袋当花瓶,什么花都插戴进去,你不觉得头沉吗?”
穿戴成这样,的确认不出他是汪大夏——但是也太引人注目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丁巫:不破白莲誓不还。
陆缨:不破白莲不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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