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那张只剩一半的脸孔本就骇人,而在沈醉的狞笑下,整张脸已经开始扭曲到始脱离人类审美所能接受的极限。
辰离可以看着一具体无完肤的死尸,可让他看见一个烂了半边脸还滴着脓血,挂着烂肉的尸体对他狞笑?
如果辰离不死,那么辰离这一辈子也不会在敢惹沈醉半分了——可惜他就快死了。
辰离眼中的恐惧越盛,沈醉便笑的越灿烂,他手扼住辰离的咽喉,低头凑近其耳旁低语。“辰长官,你希望怎么死?坠机?枪毙?窒息?还是…变成求死不能的丧尸?”
辰离越听越绝望,到最后竟然开始微微颤抖,半响后他却闭上了双眼,竟也不再颤抖,视死如归一般。“士可杀不可辱,是个男人的,就给我一枪。”
“那真巧,我不是个男‘人’。”沈醉微笑的看着辰离,张开了他只剩半张的嘴,腐臭的味道让辰离窒息。“我是男尸。”
说罢,沈醉俯身低头便要将自己被污染的血液强灌给辰离,一个手掌却在此时搭上了他的肩膀。“沈醉,饶了他吧。”
“…”
沈醉立刻停下了动作,扭头顺着肩膀上的手掌向上看过去,是乔龙,
或许,让辰离死才是正确的事情。乔龙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这样就可以把责任完全推给沈醉,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或许,就应该这么办…。乔龙搭在沈醉肩膀上的手有了一丝的松动。
“他饶过我了么?乔龙?”沈醉在极力遏制自己的手指去施力,在乔龙犹豫的时候反问,擡头给乔龙看着自己半张被打烂的脸。“你让我饶过他,可他饶过我了么?”
“最开始是你先攻击的,沈醉。”乔龙不敢去仔细看沈醉审问的目光,他移开了眼神说话有
些心虚。
“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你会惹上大麻烦的。”
“你会帮我么?”
乔龙看着机舱内壁上那污浊的血液,沉默。沈醉则是直勾勾的看着乔龙,等着他的回话。
而辰离,则仿佛看见了希望的光芒。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乔龙吐出了一个字。
“会。”
辰离眼中的光芒在声音落地时破碎了。
就在那一刻,沈醉已经将他的血液灌进了辰离的口中,并顺势将其丢下了直升机。
“再见,辰上校。”沈醉探出机舱,对着极速下坠的辰离敬了一个礼。
辰离在空中感受着下坠的速度,却将沈醉那张纨绔的脸孔记牢在心底,嘴里含着的是沈醉那污浊的血液,臭气熏天。
喝不喝?
喝下去,他就会生不如死的活着。
吐出来,他就会痛苦万分的死亡。
喝不喝?
辰离的意识渐渐模糊,他只感觉猩红带着些温热的东西划过喉道,跌进了胃中…
“他好像说话了。”沈醉趴在地上,倔着屁股,一边还探着头对着在舱内的乔龙说。“他的神态好安详啊,真像个小别致。”
“你能不能留点口德,那好歹也是我战友。”乔龙认命的坐在凳子上,扒开了一个泡泡糖嚼,他已经上了沈醉的贼船了。“他说的什么?”
“我会复仇,沈醉。”沈醉头也不回地答道。“哇,这个地方真高啊,他还在下落呢,肯定
摔死没跑了。”
“什么?”乔龙擡头,困惑的看了一眼沈醉的背影。“还有,把你的大屁股从我的视野里拿走。”
“他说‘我会复仇,沈醉’。”沈醉听后老老实实的缩回了头,把舱门关上,将冷风拒绝在外面,坐在乔龙对面点了点头。“我不胖,屁股哪有那么大,而且我自从当上了丧尸,就开始极度挑食,已经瘦成了一道闪电,有没有闪瞎你的眼?”
乔龙无奈,好吧,他的傻缺丧尸又回来了。“…对,你这张骇人的脸已经闪瞎我…了?!”他擡头想要看看他那张被打烂的脸,却发现对面坐着的沈醉有着一张完整的脸孔。
乔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你的脸呢?!”
“我的脸难道不见了么!!”沈醉闻言,立刻捧着自己的完好无损的脸,开始假装慌乱地对着乔龙和对面的空气还有前方紧张的开飞机的飞行员咆哮。“我脸呢!!”
随后,终于受不了的乔龙一拳头打在了开始抽风的沈醉头上,效果拔群,沈醉立刻就安分了。“你安分点,太吵了,以前虽然一直知道你话唠,怎么变成僵尸后反而变本加厉了,你的声带不会腐烂吗?”
“我也不知道啊,你说我要是这么保持下去的话岂不是永生了?”沈醉自顾自地分析着,到最后还有点小开心。“哇塞,我永生耶。”
“你冷静一点,别想太多。”
“哦。”
而与此同时,一通加密的信号却从前方的驾驶舱传了出去:正当乔龙把沈醉打安分进行现实教育的时候,坐在驾驶舱的飞行员已经把后舱情况悉数汇报给了自己的上司,而另一端接听的人,是仍然在与弗勒德下象棋品红酒的沈渊,二人刚刚泡好了温暖,现在穿着舒适的睡衣坐在装潢精致的客厅里,惬意地享受着午后的生活与属下堪称桥段的实况反馈。
而后,当沈渊听见沈醉把辰离扔下直升机的时候,了然的吃了弗勒德一个车,当他听见乔龙
一拳头把沈醉打安分的桥段时,他反而倒是有些发懵,刚吃了一亏的弗勒德趁机反将了沈渊的军。
沈渊:…你这是作弊,弗勒德,回来重下。
“兵不厌诈,我不反对偶尔赢你一把。”弗勒德微微一笑,举杯抿了一口杯中粘稠的红色液体。“事实上我一直很费解,为什么在这种历史悠久的娱乐项目里我从来都没赢过你,我玩的时间比你长,却鲜少胜过你。”
“大多数人以为靠努力就可以成功,但事实上是,在成功的领域里也分高下,我只是拥有了绝大多部分的天分,在成功里驰骋而已。”沈渊看了看他手里的饮品,默默的把手里面的香槟放了回去,弗勒德饮用的纯血令沈渊范围,现在他没胃口了。“而方才,实际上,你在投机取巧。”
“有谁能光明正大的玩过你?”弗勒德举起杯子,对着沈渊微微一笑。“Cheers。”
干杯你奶奶个腿的。沈渊皱眉,起身远离从弗勒德杯中散发出的浓浓腥气,来到窗前眺望远方起雾的湖泊与翠绿的山林,来缓解一下疲劳的审美。
“所以你不想要那个分所了?”弗勒德似乎知道自己的口味与沈渊非常不合,不过也很乐于看见沈渊吃瘪的样子:毕竟这不多见,但变本加厉可就不对了,所以他此刻只是坐在原地扬声问着。“里面的东西如果让风吹雨借由沈欲那个人拿到的话,会对你的计划产生影响吧?”
“谁知道呢,未来都是变数,过去已不可改,我们现在就在未来与过去的夹缝里,只能尽力而为。”沈渊透过玻璃的反光看着其中的男人,失笑中却带有了一丝嘲弄。“不过你要是也想在那个实验室弄点东西,我就当不知道——事实上,你会徒劳无功的。”
弗勒德点点头,一饮而尽杯中液体,起身离开。
沈渊看着玻璃里弗勒德离开的背景,而后调转视线看向了远处的白云——沈醉,过好你人性残留的最后一段时期吧,我将不会干预你的自救,算是一件大礼。
“就当赔偿你我五年前的亲情。”沈渊低声笑了起来,参杂了不知名的无奈与悲伤。
而沈醉呢?此时此刻正在和乔龙‘相依为命’,并努力脑补自己和乔龙是末日幸存者,要为了人类的未来先搞个对象再说,欢乐如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表哥正在对天四十五度角悲伤。
随后,在一路的‘欢声笑语’中,沈醉与乔龙来到了维度分会所,并在下了飞机的那一刻,看着分会所配置齐全的防御体系与满编满岗的人员配置,就知道他有一点点麻烦了。
“辰离呢?”这个时候,一个有着上尉军衔的人拿着类似登记本的东西走了过来,在看了一眼正在将飞机停靠在指定地点的飞行员后,虽然对着目前的人员情况不太了解,不过还是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声。“你是谁?还有你身旁的这个僵尸,实验体需要对应的文件,你有没有交接人?”
说到这里,上尉将目光锁定在了沈醉身上,还没等乔龙回话,沈醉反而咧嘴一笑,率先开口疏导:“有事你找沈渊。”
“谁?”上尉莫明奇妙。“你说找谁?”
“事实上从军龄来说,你得叫我老兵。”沈醉咧嘴对着上尉笑开,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似乎来到了维度后他反而更放松了。“不过我是个脾气很好的老兵,我重复给你听:有事找沈渊,他是个特殊工作者,你可以向你的上级这么交差,然后你的上级就不会找你麻烦了,而你也就不用在这麻烦我们了,好么?”
“…那么,辰离…”
“你就别管辰离了行不行,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