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寒未能如愿。
宵妹和陈宽年下了飞机后吵了一架,起因是陈宽年曾经的一个床伴竟然在网络上联系到了宵妹,将他们的旧照发给她,并问:“他还那么热情吗?还那么爱换花样吗?”满是挑衅。
这在宵妹意料之外。
她那次恋爱的浅显经验并不足以支撑这样的狗血剧情,她攥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只将手机递给林春儿看。那照片相当露骨,分明是在欢好后女孩拍的。林春儿想劝她,她却将那照片发给了陈宽年,问他:“你还有多少龌龊事没与我说过?”
陈宽年看着照片,一时之间难以辩解,只回道:“不是说好了过去的事不提?”听起来像是宵妹在无理取闹。
宵妹不再回他。她心里堵的跟什么一样,在她看来就是陈宽年没有处理干净。回到家中后,她将陈宽年挡在林春儿门外,对他说道:“我们都冷静冷静。许多事也要想想清楚,我今天不搬了,若是就这样住在一起,对你我都不负责任。”
陈宽年有些动气:“她心有不甘与我有什么干系?我能按住她不许她联系你吗?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这种处理手段太过幼稚。”
“或许你能有一个没有那么开放的过去,你的过去干净一点,今日的麻烦就不会有了,你说呢?”
“我跟你说过,过去回不去了!你若揪着过去不放,莫不如分手算了!”
“好,分手。”
宵妹关上门,而后又开了门:“你爱玩什么花样?你每次与人做爱后都跟人拍照片吗?你还有什么癖好?哦对,这都跟我没关系,咱们分手了。”她冷冷看陈宽年一眼,关上了门。
……陈宽年鲜少生气,生气了便很难哄了。隔着门冷冷说道:“你说的对,咱们都该冷静冷静。”转身走了。
宋秋寒站在一旁看这戏剧性的一幕,直到陈宽年转身走了,他才知晓自己今晚要与林春儿鏖战的美梦破灭了。竟有些哭笑不得之感。颇想将陈宽年打晕,他甚至在机场偷偷买了避孕套的,满心欢喜以为今天会用上。朝林春儿使眼色,想要她劝宵妹消气。
她自然不会劝宵妹此时委曲求全,走到宋秋寒面前环住他腰身,仰起头来轻声哄他:“这是在意料之外啊……我们……日后再说……今天宵妹心情不好,我也没有心情了。”
“哦。”
“你不是也要陪陈宽年吗?”
“嗯。”宋秋寒嗯了声,而后与林春儿耳语:“我不想走,我今天走了,明天又要提前出差,不知哪天才能见到你。”愿望破灭的人,此刻又回到会撒娇的十六岁。
这一番话说的林春儿心中百味杂陈,恨不能找个角落与他茍且一回。可宋秋寒要的不仅是是与她茍且,他还要拥着她一夜好眠。她去亲宋秋寒下巴:“等你回来好不好?”
“也只能如此了。”宋秋寒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抱了林春儿许久才放开她:“去吧。去哄你的好朋友吧,想来男朋友此刻是可有可无了。”
林春儿哧哧笑了:“再见宋秋寒。”
宋秋寒下楼去找陈宽年,他正靠在他车上吸烟,宋秋寒走上前站到他身边:“昨天晚上连哄带骗让林春儿同意我住进她家中,高兴的一夜没怎么睡,以为我的好日子来了。不成想竟是败在了你前女友手中。”他苦笑一声。
“耽误你性解放的进程了吧?”陈宽年掐灭烟:“那也不怪我,你得怪林春儿大姨妈来的不是时候。”陈宽年撇清自己,而后问他:“去找栾念喝酒?庆祝哥们恢复单身。”
“好。”
他们驱车上山,却见栾念的私人酒吧前停了好多豪车。推门进去,看到屋内摆着长桌,长桌前坐着各式女子,一屋子金贵。她们停下手中的笔擡头望着这两位出尘的不速之客。
方嘉莉站在长桌那头,看到宋秋寒,那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又袭来。低下头对大家说:“各位先画。”而后走到他们面前问道:“回来了?我并不知你们今天会来,约了太太圈在这里做活动。”她向宋秋寒解释,生怕他误解这又是她的一次处心积虑。
“挺好的。都在等你。”陈宽年指指那一长桌的阔太太:“快去吧。”而后拉着宋秋寒去找栾念,方嘉莉在这,宋秋寒铁定是不愿在此喝酒了,陈宽年即便再生气,也还有理智,不愿给宋秋寒惹麻烦。于是拉着栾念一起出门。
方嘉莉跑上前去挡在宋秋寒面前,问他:“借一步说话好吗?”
“好。”宋秋寒跟着她站了远一些。
“我那天喝多了宋秋寒。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不做那种事,我也不知道那天怎么了,可能是看到你公布了恋爱消息,把我逼疯了。”她低下头,像犯错的孩子:“你能原谅我吗?”
宋秋寒眉头一蹙:“倒是不必这样上纲上线,我那日与你说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我之间本就是清白的,太过放在心上反倒显得有什么事。”
“我要走了。过年前就走,以后可能每个季度回来一次。”
“那祝你工作顺利。”宋秋寒转身离开。
方嘉莉透过会所的窗看他们绝尘而去,心中无法安稳。宋叔叔与父亲说要她别着急,耐心等等,宋秋寒如今只是鬼迷心窍,浪子早晚会回头。可她看宋秋寒神情话语,分明是与她再无可能了。她不知宋叔叔说的再等等是要她等什么。她心里难过,又不愿在眼前旁人面前显露,于是朝大家笑了笑:“刚刚只是不相熟的朋友,咱们继续吧。”
那头林春儿与宵妹在家中对坐,宵妹饿了,林春儿煮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可她拿起筷子许久不动,模样着实可怜。
林春儿握住她手:“这是怎么啦?”
“想起那些照片便觉得丑陋。”她抹了把眼泪。
“是谁说先取悦自己的身体,不高兴就甩了他的?”林春儿拿过一张面巾为她抹去眼泪:“那些豪言壮语这会儿都变成眼泪流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看到那些照片,就觉得他图什么呢?那女孩生的一张人间尤物的脸和身体,又那样年轻。与我截然不同。”
“所以你不是在怪他,你只是不自信。”林春儿指出了重点:“对吗?”
宵妹点头又摇头。
“我觉得我跟他不是一类人。”
“你是哪类人?”林春儿将面条推给她:“不吃一会儿就不好吃了啊,咱们先吃口东西,哪怕如今分手了,再去招惹下一个也得需要力气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对。”宵妹低头认认真真吃面,可一口面下去,泪水又涌了出来。面条梗在喉咙里,强行咽了。干脆刚下筷子。这也太难受了。她上一段恋爱分手都没这样难受过,跟陈宽年这才几天就难受成这样。她哭的稀里哗啦的,林春儿在一旁安静陪着她。
她从前说过很多豪言壮语,也因为知晓陈宽年是个花花公子,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有去无回。这下好了,真的有去无回了。才几张照片就令她崩溃了。而根源就在于,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她爱上他,又觉得与他不是一类人。爱情刚刚开始,就进行了自我菲薄。
心中不知有多少矛盾,此刻都一一涌现了。
这样想着,便觉得无望了,分手了,那只鞋子落下来了,心中也就清净了。
林春儿看她此刻心中千回百转,只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她现在不能开口,现在开口说什么都不对。只得偷偷问宋秋寒:“你们在哪里?”
“在陪陈宽年喝酒。他心情不好。”
“他有时间喝酒,还不如逐给前女友打电话道个歉,以后少来点类似风波。”林春儿给出了解决方案,这个解决方案要看陈宽年的诚意了。他从前荒唐,有多少女人他大概都不会记得,但能称之为女友的,定然会有那么一些。若当时分手不愉快,难免会有不甘之心。
“哈哈。”
“哈什么哈,宵妹哭很久了,陈宽年临走时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能按住她们的手不许她们联系你吗?也就宵妹脾气好…”
“换你你怎么办?”
“换我不仅分手还要把所有方式都拉黑,再也不见!”
“……遇到一点事就分手,不够理智吧?”林春儿的话让宋秋寒胆战心惊。
“哼!”
“你哼什么,今天的事是他二人的事,与你我没有干系。你不许胡思乱想。”
“我没有……”
“你有。总之你只管陪着宵妹,不许代入到我们的感情中,我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当下也是清清白白,我唯一的龌龊心思就是想与你睡一起而已。”
宋秋寒收起手机,问陈宽年:“你还想不想跟宵妹恋爱?”
“想。不止想恋爱,还想跟她结婚。”陈宽年喝了杯酒:“想又怎么样?我认真了,她呢?在我这体验生活呢。说分手跟说你好一样,轻松着呢!”
“体验生活可不这样。”一个晚上了,栾念终于开口讲话:“体验生活什么样,我来给你讲讲。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那年看极光打的那个空号是谁的吗?是一个女人的。她是我公司的员工,在入职第三天就因缘际会跟我好上了。我很喜欢这段单纯的性关系,她似乎也不介意。在一起六年后她突然走了,给我留下一条消息,说感谢我这六年的陪伴,祝我开心。这还不是最绝的,最绝的她将我送给她的所有礼物都在公司跳蚤市场半价卖了。这才是体验生活。懂吗?”
“……”这都什么事儿?宋秋寒看着栾念:“你没找她?”
“怎么找?联系方式清理的干干净净,公司里跟她一个小组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何况有什么可找的?女人那么多,缺她一个吗?”
“女人那么多,你这几年也没见跟谁一起。”陈宽年终于冷静下来了:“这么看来,我的博士真不是跟我体验生活。那她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混蛋?我觉得她大有提上裤子不认人之势。”陈宽年不大懂了,他以为他找了一个书香气重的姑娘,这姑娘温温柔柔离不开他。结果呢,这姑娘比谁都有主意,做事也狠。
“或许是因为她并不觉得你会认真?”宋秋寒终于见到了曙光,想了想又去劝他:“回头像栾念那姑娘,突然就消失了,你找不到。”
“那不行。睡完了想跑?我可不是栾念。”陈宽年将酒杯扔下:“走,你陪我去林春儿家,我要跟她说清楚。”
“好。”宋秋寒站起身来:“你们两个单独谈谈,谈透彻了。”然后拿出手机给林春儿消息:“陈宽年要回去道歉了。”
“?”林春儿发来一个问号。
“在栾念的现身说法下,陈宽年想通了。”
“哦。”
不知为何,林春儿竟觉得有点紧张。她以为下午一别,再见宋秋寒要到半月后了,可他又回来了。不出半个小时,门禁便想起,她跑着去开门,将他们二人迎了进来。
宵妹情绪早已稳定了,正坐在沙发上吃苹果,看见他们进门,幽幽瞪了陈宽年一眼,起身走回卧室。陈宽年跟了上去,关上了门。
林春儿站在沙发前,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傻兮兮问他:“你要吃苹果吗?”
宋秋寒摇摇头。
“那榴莲吃吗?”
宋秋寒还是摇头。
“你喝水吗?”
“你…”
宋秋寒一步上前,吻住了她。分开几个小时而已,却很想她。他口中有水果金汤力的味道,令林春儿觉得醉了。好不容易在他唇下寻到一线生机,终于含糊出声:“别……”是担心宵妹和陈宽年突然开门出来,看到他们急迫的模样。宋秋寒弯身抱起她,将她抱入她那间温馨的有她味道的卧室,又将她抵在门板上,额头贴着她的:“林春儿,今晚跟我走好不好?我等不了了,满脑子都是你。”
“可是宵妹……”
“宵妹有陈宽年。”
“他们……”
“他们不会有事,相信我。”宋秋寒细细密密去吻林春儿,而后在她耳边恳求她:“跟我走好不好?”
“好。”
林春儿怎会说不好呢?人生多短暂呢,她想今夜就与宋秋寒一起,不管在哪儿。
可宵妹的屋门开了,她的声音传过来:“你走吧,既然说清楚了,就算正式分手了。”
林春儿看到宋秋寒颓然靠在她肩头,忍不住在他怀中一颤一颤笑出声来。